隻道情深、奈何緣淺--001

  文宣三十二年，時九月初八，莞鳳帝姬歿。


  文宣三十二年，時九月初十，帝君下詔將莞鳳帝姬遺體護送回帝都，葬入皇陵。


  文宣三十二年，時十月初三，莞鳳帝姬遺體被護送回京，帝君下令讓朝臣和眾妃跪於兩側等候。而他卻沒有親自迎接，隻是讓我替他料理。


  我想帝君是很想來的吧，畢竟他是那麽愛她。可是，他當年卻如此辜負她，讓心灰意冷的帝姬從此不願再見他！

  莞鳳帝姬葬入皇陵，帝君下令停止民間一切喜樂之事，舉國同哀。


  我揉揉發痛的眉心，好不容易回到我的寢殿裏，得了半盞茶的空閑。


  殿外卻傳來了一陣尖細的聲音，不用看，都知道是在帝君身旁服侍多年的安公公。


  “奴才給娘娘請安了，帝君請娘娘移駕宗仁殿，有要事相商。”安培彥認認真真地傳達了帝君的旨意。


  “你先去回稟帝君，我稍後就過來。”聽著安培彥的細嗓子，委實不舒服。


  “娘娘，你還是和我一道去吧。帝君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安培彥繼續捏著嗓子道。


  “那有勞安公公帶路了。”我知道帝君定會過問莞鳳帝姬，沒想到他竟如此心急。


  翊鈺宮外，早已備好了轎輦。此時已是入秋季節，冷風瑟瑟，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狐裘。


  我坐在轎輦上，心下思緒萬千。當年的錯誤決定，讓我們三人都走上了這條不歸路，無法回頭。


  思緒紛飛間，轎輦已在宗仁殿的門前停下。我扶著竹韻的手腕，緩緩下了轎輦。這身子骨越來越差了，這才入秋，我竟感到寒意透過了骨髓。


  淺步慢移，方才隻到殿外，便能聞見內殿裏衝天的酒氣。他，又醉酒了。多少年了，他也隻會為她喝的酩酊大醉。


  走進內殿，酒氣更為濃烈，帝君癱坐在椅子上，周遭都是空酒壇。書桌前擺著的是一幅畫像，畫中的女子正是我親妹妹——已逝的莞鳳帝姬。


  “既然忘不了她，為何不親自去看她最後一眼？總好過對著畫像暗自神傷，這不是平白作踐自己嗎？”看著帝君這幅頹廢的模樣，心中隱隱還是難受。


  “婷，你說她怨我嗎？”帝君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而後又自顧自的說道，“她是怨我的吧！我還有臉麵去見她嗎？”


  “大師兄，鳳兒她走時，麵容是從未有過的解脫和安詳，一如三十二年前的那般。”


  帝君緩緩睜眸，爾後又輕輕歎息道:“你有多久沒叫我大師兄了？這輩子，為了這帝皇之位，負了你和莞鳳！一切終究是過去了，後悔也挽不回了。”


  我沉默不語，望著他不複當初的容顏，眸中的滄桑是那般沉重。我知道，他把我叫到這裏，或許是想找個說話的人吧。


  帝君沉默許久，像是下了許大的決心，這才開口回憶起那段往事。


  鬼漫穀，清流溪旁。


  少女背著草簍，走在濕幽的水邊。或許是呆在這裏久了，遠離了世俗的浸淫，舉手投足間有了一種自然靈動美。


  素色衣裙，仍然不減少女的風采；清新的素顏，依舊美得不可方物。及腰的秀發，散於身後，沒有冰涼的珠翠點綴，隻在耳鬢處佩上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少女是這鬼漫穀穀主的最小的徒弟，名喚莞鳳。每日遵照其師傅的吩咐，去淩雲山采集藥材，這是莞鳳份內的工作。


  莞鳳是個靈動的性子，每每玩盡興了，方才回到暖兮居。因她總是能采到好的藥材，穀主也就這樣由得她去。


  莞鳳心知出來已久，是回去的時候了；又憶起其師傅頗愛食烤野味，忖度著是該撈幾條魚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原本是打算下水撈魚，卻瞅著平日裏清澈見底的清流溪，竟然帶上了絲絲紅色。雖然極其細微，可是莞鳳還是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來了。


  斂下心中的疑惑，莞鳳沿著河道前行，越臨近水源水中的紅色更為明顯，直到看見那個滿身是血倒在清流溪裏的男子。


  盡管心中已有準備，可是難免還是被嚇到了。莞鳳將他半抱半拽的弄上了岸，先給他暫時的止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