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陳年舊事
隨著秦恒的槍聲落下,剛剛因為唐晚和雷之行舉槍對峙而陷入死寂的禮堂頓時亂成一團。
唐家人迅速湧進禮堂,雷之行的人馬頓時被包圍,那些常年在黑暗裏遊走的人根本就不是唐家訓練有素的保鏢的對手,還沒動手就已經繳械投降。
場麵頓時就被唐家控製。
唐晚驚愕的看著這一係列的變化,一時之間連大腦都停止了思考,木訥的看著這一切,隨即將目光放在秦恒手裏的那把槍上。
他……
竟然朝著雷之行開了一槍!
他們不是兄弟嗎,秦恒不是為了幫助雷之行出賣了唐秋山,出賣了她,還……
殺死了江由嗎!
唐晚的思緒越來越亂,她甚至連反應都不能,隻有泛著青白的手指緊緊抓著唐秋山的衣服。
唐秋山的手安撫似的在她腰背上拍了拍,而後他冰冰涼涼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臂,抓過她一直握在手上的那把槍。
手心都是汗,槍被拿走之後,唐晚才開始覺得五指痙攣一樣的疼痛,剛剛她握得太緊了。
生死一線,那就是她和唐秋山的唯一。
而突然被奪走槍,唐晚有了片刻的失神,緊繃的神經一鬆懈,雙腿都有點發軟。
“晚晚,手放鬆。”唐秋山握著唐晚緊繃著的手,那因為痙攣而扭曲起來的力量除非她自己放鬆,誰都沒辦法。
唐晚呼吸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呼吸都能帶來短暫的疼痛,就像一根刺梗在喉嚨,吞咽不得。
聽見唐秋山的聲音她才慢慢轉眼看著他,他就在身邊就在她眼前,回想起剛剛的千鈞一發,她心碎不已眼眶驀地一紅。
太好了,他沒事。
她哽咽了好一會兒,可是到嘴邊所有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唐秋山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知道她剛剛是緊張過頭了。
“晚晚,抓著我的手,沒事了,沒事了,已經都過去了。”他一邊哄著一邊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裏。
唐晚被唐秋山抱在懷裏,禮堂裏黑壓壓的都是人,都是雷家和唐家的人,那些倒戈的唐家分支的人眼看大勢已去,昏倒的,麵如死灰的跌在地上的人比比皆是。
可是這些人裏,少了誰?
少了誰……
那個常年跟在唐秋山身側的人,那個總是維護她的人。
他話多,可最衷心。
唐晚失魂落魄的抓著唐秋山,這兩天一直梗在心裏不敢在唐秋山麵前提起的事情,到了這時候,她終於找到了突破口,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
“江由他,江由……”
唐秋山看不見她的臉,冰涼的手指一路向上,從她的臉頰一直到她的眼尾,掌心下觸摸到一片溫熱,他心一緊立即明白她要說的是什麽,“江由沒事,他現在在唐唐身邊。”
沒事……
唐晚不相信,濕潤了眼眶:“可是雷之行說,秦恒朝江由開了一槍,江由必死無疑,怎麽可能……你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唐秋山的臉色蒼白的不同往常,捂住嘴低低咳嗽了幾聲,“秦恒朝他開的是麻醉槍,隻不過藥效不同尋常,能造成假死現象。”
假死……
假死!
心裏好像有一個答案在漸漸清晰,可是太混亂了,唐晚根本就沒有時間理清,腦海裏隻有清晰的一條,江由沒死!
而那邊倒地的雷之行已經站起來了。
雷之行受了秦恒一槍,秦恒槍法好一槍就擊中要害,卻不會讓他立刻死去。
而雷之行卻咧著嘴笑得像是一頭困獸,那洶湧下的力量駭人而又透著死亡的氣息,唐晚看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驚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剛剛他是真的差一點就對著唐秋山開槍了!
要不是秦恒……
雷之行陰測測的笑著,因為正在失血的緣故,臉色變得很蒼白,瘦骨嶙峋穿著黑色長衫的他猶如鬼魅一般,連著後退了幾步撐在禮堂正中的台子上。
他捂住胸口,唇瓣劇烈顫抖著逼問秦恒:“你一直都在騙我!你居然騙我!”
秦恒看著距離他隻有幾步遠的雷之行,看著他幾乎病態的模樣和那些年一樣穿著黑色的長衫,就好像他還是當年那個他敬重的大哥。
他忽的冷冷的苦笑一聲,眸子裏閃著寒光,“是,從一開始我就在騙你,什麽幫你奪得唐家,都是在騙你!雷之行,這是你的報應!”
雷之行虛弱的靠著,盛怒下那雙琥珀色的蛇眼染上了一絲絲的血紅,他森然的掃了唐秋山一眼,“唐秋山,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
唐秋山聲線清冷:“隻能怪你覬覦了原本就不該屬於你的,不論是唐家還是晚晚,我不給你機會,你連碰都別想碰!”
雷之行盯著唐晚,那眼神可怕到極致,像是一道漩渦要將唐晚卷入其中,他一字一頓道:“從來就沒有我得不到的!”
“癡心妄想。”唐秋山聲音很低。
他的臉色很不好,比在囚牢的時候還要蒼白,唐晚慢慢恢複神智,牽著他的手讓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他好受一點,隻能緊緊抓牢他的手。
她努力維持冷靜的狀態,可心裏總是隱約覺得不安。
這一幕落在雷之行的眼底,他紅了眼而後又看向秦恒,再也不似之前的兄弟情深,怒吼道:
“你是雷家人,居然幫著外人對付我,為什麽!”
秦恒握著槍的手都在顫抖,“為什麽?這句話應該是我該問你的才對,十幾年前我就該問你,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
雷之行要殺秦恒!
唐晚的目光一緊,聽著雷之行虛弱的聲音輕悠悠的飄來,“阿恒,你胡說什麽,我是你大哥,我怎麽可能會殺你?”
然而,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分明還在笑,仿佛一具沒有血肉隻會笑的傀儡一樣,這樣詭異的感覺讓人心底發寒頭皮發麻。
秦恒紅著眼再次舉起槍,“住口,你不配當我大哥!當年你說海上有一批貨不放心交給手下人,我那時候多相信你,多敬重你,出海替你把關!
可是你呢!你暗中叫人動手腳,明知道那天海上不太平,你就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我!”
當時所有人都說,雷之行奪走了本該屬於秦恒的雷家掌舵者的權力,可是秦恒一心隻想著在醫學上有所發展,對於繼承雷家根本就沒有興趣,更何況雷家的背景牽扯眾多,他不想卷入那些紛爭。
對他來說,雷家本就該屬於大哥,因為權勢是大哥一生的追求,他隻會默默的支持大哥。
那次出海,他心裏想的是能幫大哥分憂解難。
那一夜,海上倒也算得上是風平浪靜,可誰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沒有人能放鬆警惕。
秦恒在甲板上巡視了一圈之後,就往船艙走,卻在拐角處聽見兩個人的對話,竊竊私語,明顯就是在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秦恒從來就沒想過,兄弟相殘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
那是他敬重的大哥,血濃於水的親人!
他倉皇而逃,可轉身之際暴風雨來臨。
所有人都衝到甲班上,雷雨聲裹挾著海浪鋪麵而來,亂成一團的船上人頭攢動,誰也看不清誰,咒罵聲和指揮的聲音不斷。
輪船搖晃的劇烈,他被強大的風刮到欄杆,撞得眼冒金星,船搖晃到最劇烈的時候,雨簾模糊了他的視線,第一次出海的他根本就沒有經驗,腳步不穩,連眼睛都掙不開。
被人撞出欄杆的那一瞬間,他以為雷之行的詭計真的得逞了。
好在他命不該絕!
秦恒握著槍的手一直在顫抖,那一年他連二十歲的生日還沒過,那一年他還是一個仰慕大哥的弟弟,那一年他錯看了雷之行,原來他是毒蛇,真正的毒蛇!
雷之行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就如聽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陰測測的笑著:
“原來,你知道。是,從你很小的時候我就想動手了,可惜父親在世,我動不了你,終於等到那老頭死了,我才有機會滅了你,永絕後患!”
秦恒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他走近一步:“我從那天開始就發誓,總有一天要親手殺了你!”
“砰——”
雷之行再次被秦恒射中一槍,他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上,掙紮著雙腿怎麽都站不起來,最後索性靠著,臉上的笑意非但沒有因為疼痛而減弱,反倒是笑的越發的意味深長。
“阿恒,我是你大哥,你這麽對我不怕遭到天譴嗎!你忘記父親臨終之前說的話嗎,要我們兄弟和睦。就算要動手,也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動你,你有什麽資格殺我!”
唐晚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秦恒,他仿佛紅了眼也不放過雷之行,那樣深的仇恨,就要將雷之行碎屍萬段。
秦恒一步步朝著雷之行逼近,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眶越來越紅,幾乎是咬牙切齒:“這一槍,我是替二姐開的!雷之行,你簡直就是畜生!”
雷之行眼神一頓,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一瞬間的功夫,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同尋常,像是丟了魂似的喃喃道:“小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