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離家

  清晨，林滄站在屋頂，隨著他的呼吸，一條白色的氣息如同龍蛇一樣在口鼻胸腹吞吐。

  日頭漸漸升高了，林滄收功，那白色的氣息便散開了，氤氳一片，渲染得周圍如同仙境。

  林滄從屋頂上跳下來，劃過一條飄逸的弧度穩穩落地，不久之前，林滄已經踏入了鍊氣初期頂峰。

  雖然清晨的吐納一如既往地只能吸一肚子的陰氣，但是糖丸吃的多了，境界便自然而然地增長。

  鍊氣，是仙路的開端，煉化靈氣入體，竊取天地造化之力。

  繼續往下走還要經歷築基，結丹，元嬰等等。

  因為十六歲之前身體經脈尚未成型，所以無論天賦多高，都是不能主動修鍊的，以免損傷身體根基。

  當然，這卻並不意味著不能修鍊。一般來說，一些修仙家族會用更溫和的方式溫養體魄，利用身體對靈氣的親和力，不必刺激經脈便能修鍊。

  這種方式雖然溫和，但是效率極慢，好在目的也並不是為了修鍊的速度，而是為了保持身體的純凈，避免經脈被五穀雜糧的雜質所閉塞。

  這種溫和的方式還能潛移默化的讓身體更加親近靈氣，經脈更加堅韌，為將來的修鍊打下基礎。

  每當林滄早晨晨練的時候，總是想著多看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城，它不夠祥和，不夠富庶，卻是充滿了回憶的地方，林滄已經十五歲了，該是離開故鄉的時候了。

  十五年來，最深刻的回憶莫過於傀儡師，但是恍然間，卻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沒人記得傀儡師是誰，沒人記得他做過什麼，明明他曾今攪動過整個天空的風雲。

  就好像，傀儡師真的已經死了。

  傀儡師的身體雖然失去了呼吸，但是心臟還在頑強地顫動，被林伯用何首烏小精靈的精華吊回生計。

  經管如此，他卻一直沒能醒來，因為這只是一具肉體，沒有靈魂。

  劉嬸和刀客的去向林滄也並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後來全都消失了，林滄想不明白為什麼屍體也能逃跑。

  林滄不知道這是誰做的，或許傀儡師沒死？或者是小魁所為？

  吃完早餐，母親默默地給林滄收拾好要穿的衣服，帶上愛吃的點心，收拾了很多很多，多到林滄覺得那像是一座山。

  林滄吐槽，為什麼天底下所有的娘親都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吃的全都一股腦給你帶走？

  林滄說，太多了，一定用不完吃不完的。

  母親說，衣服當你冷的時候總會用到的，吃的當你餓的時候總會用到的，當你想家的時候，那些味道會給你安慰，當你不安的時候，這些東西會給你力量。

  除了做娘親的，誰又在乎你是否吃飽穿暖？

  林滄覺得酸澀，但是分別總是酸澀的，於是林滄笑著說，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下次回來也不遲嘛！

  母親也跟著點點頭，看著林滄的眼睛說，家裡會給你留著你的小屋子，保證等你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林滄點點頭，把包裹塞到馬車上，便靜靜地看著要離開的路。

  那條路林滄已經走過無數遍，但林滄第一次覺得迷茫，又覺得期盼。

  踏上這條路，自己的仙路便真正開始了，似乎超凡脫俗近在眼前，林滄迫不及待的想抓住它。

  林滄覺得這種感覺好熟悉啊，自己從學校畢業的那年，拖著行李箱離開的時候，也覺得害怕，也覺得迷茫，也覺得夢想就在眼前，最後卻零落成泥碾作塵。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夢想會被現實壓迫，會被現實深埋，卻不會消失，它不在沉默中滅亡，只是一直在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刻，有的人等得到，有的人等不到，因為有的人有信仰，有的沒有。

  眨眨眼，林滄又覺得這條路彷彿變成了一張怪獸的巨口，它兇殘貪婪的眼睛盯著自己，努力張大嘴巴，流著口水想要吞噬他。

  傀儡師，雲裳，先生，劉嬸，小劉，瘸子，刀客，人影一個個林滄的眼前閃現而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每個人都用盡全力地為自己的愛恨而痴狂。

  林滄覺得這些人影忽然神態猙獰地包圍住了他，各種慾望彷彿洪水一般衝擊著他的神經，誘惑他走近這張巨口中。

  從修鍊的那一次開始，就有一張網包裹住了你，無論你願不願意，都只能不斷前進，前進。

  林滄緩緩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

  林滄掀開馬車的帘子，還是走了進去，又親手關上了帘子。

  林滄看著馬車裡的老爺子，看著周羽，看著師妹，覺得安心了很多。

  透過窗戶，林滄朝著爹娘擺擺手，今天，我悄悄地離開了家鄉，卻不知下一次回來，又是何年、何月、何景。

  初次離開家鄉的人不會思鄉，總被外面的風光晃花了眼睛，總是思念家鄉的人，又已經回不到當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