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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文彥博:我就是那過河的橋,卸磨的

  第324章 文彥博:我就是那過河的橋,卸磨的驢,鳥盡的弓,兔死的狗 

  —— 

  「有啊!」 

  「朕便是。」 

  趙禎理所當然的看著文彥博的頭頂,說著驚世駭俗的話:「朕出生便受到了皇考以及眾多娘娘的喜愛,雖幼年登基,卻又有大娘娘護持左右,一直到我成年,大娘娘隱退,卻又遇到了范仲淹,包拯,韓琦以及文卿……等諸多名臣能人輔助,朕,本不適合為帝,卻,到底沒有使大宋滑落,這一切,皆是汝等之功。」 

  「之後……」 

  「朕,苦不堪言,只以為此生便要在無子無孫,虧對先祖的罪中老死的時候,卻不曾想……」 

  說到這裡, 

  哪怕是文彥博,也不由的羨慕起了趙禎眼底的寵溺:「卻不曾想,上天終究憐朕是個好人,讓三郎回到了朕的身旁,朕那一刻……心……都快炸開了。」 

  說到這裡, 

  哪怕是亭子外的太監,宮女,更遠的,池塘邊的禁軍,帶御器械,他們都能由衷感覺到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都能看到……皇帝……笑的……跟一朵花兒一樣:「所以,莫說這皇位,就是朕的命,朕也捨得。」 

  轟 

  文彥博當場炸裂,然後,匍匐於地,汗……如雨般滴落:「陛下,臣,臣……」 

  「朕知道你的意思……」趙禎緩緩收斂了笑容:「皇位禪讓也畢竟不是家族傳承,朕,可以自作主張的,想什麼時候給,就什麼時候把財產給自己唯一的兒子,但是,作為皇帝,朕不能如此的肆意妄為,尚需要百官認同,且,他無功績,無能力前,朕也不可能將整個大宋,億兆百姓的性命,當作一種父愛,交給他去折騰。」 

  「但是……」 

  「這開口之人,汝做得,旁人……也做得。」 

  砰 

  文彥博重重一頭磕在地上,聲音都好似打著顫:「臣,臣死罪。」 

  趙禎這才緩緩站起了身,扭頭看著池塘里,瘋狂搶食的金魚,搖搖頭道:「退下吧!」 

  「是,是。」 

  文彥博雖然才剛剛來到御花園,卻連半點遲疑都沒有,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躬著身子,倒著退到亭子外,與張茂則點了一下頭,這才轉身,快步離開,張茂則微微頷首…… 

  其實, 

  本太監也動過權冠倆朝的念頭…… 

  「張茂則。」 

  「奴婢在。」張茂則一顫,急忙答應,然後便小碎步跑進亭子里,一邊替趙禎遞上釣魚的工具,一邊小心翼翼道:「殿下若是知道大家為他做了這麼多,他肯定大受感動。」 

  刷 

  趙禎有些不甚熟練的甩動魚竿,也不管剛吃飽的魚能不能釣上來,釣上來的魚適合不適合吃,無奈搖頭道:「感動?以那孩子的性子,他不大罵朕自作主張就不錯了。」 

  說著, 

  趙禎又嘆了一口氣:「只可惜,賈昌朝找了這麼久的傳國玉璽也未曾找到,否則,朕把玉璽扔那孩子懷裡,那孩子自覺自己夠資格當皇帝了,朕或許還能少受幾句埋怨。」 

  張茂則不敢搭話。 

  趙禎便繼續在後花園的池塘里,釣金魚,然後道:「賈昌朝是不是也要處置一下?」 

  張茂則恨不能跳進池塘里,給趙禎的魚鉤上掛魚,聞言,一顫……何為處置? 

  太子不喜者滾蛋, 

  便是, 

  處置。 

  「老,老奴不知。」 

  「也不指望你知。」趙禎悠悠的看向遠處,權利交接,尤其是皇權交接,絕非小事,哪怕是皇帝,也需要細細的思量各方面的反應,做出最合適的應對,幸而……自己還活著,而且,精神頭不錯,應該能看到這孩子真正獨當一面的時候。 

  真羨慕啊! 

  真羨慕趙宗季有一個我這麼好的父親。 

  趙禎忍不住的翹了一下嘴角,然後,還是…… 

  「召一下賈昌朝吧!」 

  「是。」 

  張茂則連半點遲疑都不敢有,趙禎這分明是剪自己的羽翼,以給新皇開路,莫說自己一個百分之百的趙禎心腹了,就是文彥博這種模稜倆可,可能就是略微對太子殿下有些不親近的宰相,都要結束政治生涯了。 

  結束政治生涯? 

  是的! 

  文彥博近似黑鍋底一般的推開了湊近的兒子,一屁股便坐進了轎子里,直到轎子吱呀呀的離開了皇宮,快要回到文府的時候,他才開口道:「籌備的怎麼樣了?」 

  文齊賢一怔,急忙湊過去問道:「什麼?」 

  「綢緞大會啊!」 

  文彥博咬牙切齒,恨不能當場把兒子掐死,而兒子卻反而愈發不解:「父親,您不是說,綢緞大會輸了最好嗎?」 

  「輸了就什麼都沒了。」 

  砰 

  文彥博終究沒忍住,狠狠的踹了一腳……明明比趙時大好幾歲,卻反而半點不如趙時的兒子,真以為皇帝無緣無故,莫名其妙就會生出禪讓之心嗎?到底還是趙時表現出了某些皇帝自覺不如的東西,加上重病,加上獨子,加上不想讓兒子離自己太遠,這才動了禪讓之心。 

  當然, 

  文齊賢也不敢責怪父親大庭廣眾的打自己,也……不敢離開,只能的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趨的跟著父親進了後院,書房,然後看著父親……陡然……瘋了一般的將書房裡的一切擺設都砸了一氣,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文彥博不答,反而冒出了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話:「終究還是讓官家把仇報回來了。」然後才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天綢緞大會時,我要你必須獲勝,你明白嗎?」 

  文齊賢詫異, 

  畢竟, 

  今日入宮前,自己父親還無奈的感嘆道:「咱們也不能占的便宜太多,如果可以,殿下既然不在,你就試著放放水,讓皇莊紡織廠贏了算了。」怎麼…… 

  但是, 

  文齊賢半句不敢問,他有一種預感,他敢問,他父親就會……掐死他。 

  「是。」 

  也幸虧文齊賢沒敢多問,文彥博這才收起了手中攥著的硯台,嫌棄的擺手道:「滾去學習。」 

  您剛才不是還讓我不論用什麼辦法,都要提升綢緞莊實力嗎? 

  怎麼? 

  但是, 

  還是那句話, 

  文齊賢不敢提,也不敢問,只能是一頭霧水的轉身離開,而……看著兒子一頭霧水的文彥博,恨不能追上去就給他一個飛踢……我怎麼會生出這麼蠢笨的兒子?這還看不出來嗎? 

  你父親被人耍了。 

  什麼狗屁從龍之功,官家這分明是過河拆橋,他就是那隻……拉磨的驢,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官家感嘆了數次,甚至還專門把人拉到太子殿下最優秀的工廠,一邊炫耀,一邊感嘆老了,想休息休息了,韓琦,富弼這些人就是沒有一個搭腔…… 

  其實, 

  那時候, 

  文彥博也不搭腔,直到,他不搭腔不行了,趙時這不做,那不做,偏偏就懟著紡織行業使勁,逼的文彥博不得不想辦法破局,否則,他就真的,還是一無所有了,然後,就落入了皇帝的圈套。 

  變成了皇帝的工具人,變成了被……皇帝跟太子倆面夾擊,裡外不是人的……豬。 

  不過…… 

  文彥博畢竟幾起幾落,若非這次是真沒想到,真的被這天下最有權勢的皇帝,太子,倆人夾攻了,他都甚至不會那般失控,自家的東西,哪一件不是剛從盛世商城買的,所以,文彥博到底還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一來, 

  他確實曾經得罪過皇帝。 

  哪怕, 

  文彥博一直三緘其口,無論誰問,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但是,去年年初,皇帝重病時,他入宮,所謂的信不過張茂則,曹皇后,要親自守著陛下,其實,真正的目的……文彥博扯了一下嘴角,就是想看情況,如果情況不好,他就逼,也要逼著重病的皇帝立趙宗實為太子,得他一個從龍之功,只是皇帝竟漸漸的恢復了過來,後來更是冒出來一個滴血認親,能滴出金龍的,百分之百的兒子。 

  所以, 

  文彥博這次被趙禎有些利用了,乍一看,有些難以接受,但其實,不一定是壞事,最起碼,皇帝這口氣出了,也就好了,而且,皇帝這口氣出了,看他態度,自己這次之後,即使提了禪讓之事,也必須要稱病辭職,但是,從龍之功還是有的。 

  自己的子嗣還是會被善待的, 

  只是, 

  他們自己不爭氣。 

  想到這裡, 

  文彥博又忍不住的握了一下手中硯台,而且……紡織的產業應該能保留,只要能留住紡織的產業,哪怕自己這次之後,已經不可能再當宰相,後續再培養,教育家族子弟也不是不行,只…… 

  嗯? 

  能保住吧? 

  文彥博不由的看向了貢院的方向…… 

  然後, 

  狠狠的點了點頭:「能保住。」 

  「畢竟……」 

  「太子殿下都出不來了。」 

  —— 

   感謝龍劍兄,抱拳,抱拳,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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