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這樣
忽然，他拉開門喊：“過來，還要我再抱你嗎？”
“幹什麽？”
“給你洗澡。”
他這人從來說一不二，明玥不想跟他鬧，便乖乖的走了過去。
她站在門口對他說：“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他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夾著煙，邪氣的睨著她。
明玥給他看的喉頭發幹，很不自然的轉過身去。
沈良夜走到她麵前，伸手捏著她的腮幫把臉給轉過來看著他。
低低的聲音似乎繚繞著煙霧的辛辣和魅惑，“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洗？”
明玥想搖頭，可是卻因為他的禁錮動不了，隻好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最後幾個字強調拖得長長的，\"你\"字又滿含戲虐，惹得明玥立刻紅了臉。
沈良夜是個行動派。
明玥還想著掙紮，“我不用，不用你。”
“哼。裝什麽。”
事實證明，誰力氣大誰有主導權。
吐出一口煙圈兒，他嘖嘖有聲。
“你……”明玥實在不甘心總是處於被調戲的卑微地位。
她咬咬牙，忽然很妖嬈的一笑。
鬆鬆的把手垂下，她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流連。
眯起眸子，他忽然衝過來把她給按在了牆上。
冰冷的瓷磚讓明玥直打哆嗦，她擰著身體喊：“你放開我。”
他的眸子一下就黑起來，“再動，再動一下我就把你給辦了。”
明玥不敢動了。
他擰眉惡狠狠的看著她，說是不動她，其實像是在考慮從哪裏下口。
電梯驚魂這樣的大事要是普通女人估計得在床上躺個三四天，她卻能很快走出陰影，除了有膽識心理素質強之外，假裝的成分也很大吧。
就像在雷雨夜裏，褪去了那層堅硬的外殼，她其實就是個普通女孩子。
所以，他欽佩她的淡定，卻也討厭她的假裝，他希望她在他麵前可以放下偽裝，哭著撲到他懷裏說自己好怕。
就跟玉玉一樣。
想到玉玉，他的心有悶起來，熱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鬆開她，他大步往外走。
明玥已經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於是反應不大。
不過他能走開，她確實是鬆了一口氣。
沈良夜在水裏放了精油，明玥一泡進去覺得骨頭都酥了。
深深的閉上眼睛，她趕走電梯裏死亡帶給她的恐懼。
其實，就在沈良夜忽然從天降落到了她麵前的時候，那種恐懼基本就消失了。
她從小就學會了孤獨的麵對一切難題，當事故發生的時候，她安慰自己電梯總會修好，自己能總被救出去，沒有什麽好怕的，等著就好了。
可是想歸想，和死神麵對麵，那種煎熬真不是人能承受的。
她唯有抱緊了自己，假裝有人保護著，自己很溫暖。
沈良夜從天而降，給與了她這種溫暖，她終於明白真正的不害怕和假裝不害怕是有多大的區別。
她真想時間永遠就留在那一刻，哪怕是死了，也值得。
可是當電梯門開，她回到現實的時候卻知道這樣的一份溫暖不屬於自己，她能和沈良夜說的，還隻是離婚。
她怕泡久了會脫力，過了一會兒就起來，衝洗幹淨後換上了居家服。
剛好，沈良夜的麵也上桌了。
雖然隻是普通的雞蛋番茄麵，但賣相很好，白白的麵條黃黃的雞蛋還有紅紅的西紅柿，那碗撒著碧綠蔥花的，應該就是她的。
沈良夜不吃蔥花不吃大蒜不吃韭菜不吃香菜。
他這麽挑食，明玥真以為他當兵的那幾年會餓死。
她把擦得半幹的頭發往一邊攏了攏，露出了嫩豆腐一樣的後頸。
沈良夜眸色一暗，隨後轉過頭去，把一碟子香腸放在桌上。
“吃飯。”他冷冰冰的，跟熱氣騰騰的麵條可是一點都不配。
明玥饑腸轆轆，哪裏還顧上什麽美色下飯，她坐下，端起碗就喝了口湯。
“好燙好燙，怎麽這麽燙？”她伸出舌頭，拿手給自己扇風。
沈良夜眯起眸子，“活該。”
明玥才不理會他的風涼話，反正有飯吃就好了。
一碗麵條下肚，她連胃都暖起來了。
吃完飯，她還是主動去洗碗。
沈良夜卻沒有立刻走開，他站在一邊削蘋果，順便監督著明玥。
總覺得該說些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正在她糾結的時候沈良夜先開口了，“對不起。”
“嗯？”
明玥抬頭看著他。
“王楠的事，對不起。”
他在道歉，明玥卻高興不起來。
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曾經連做夢都夢到他跟自己道歉，說自己看錯了，可是真到了這天，明玥竟然沒有了感覺。
是傷害太多已經麻木了嗎？
“沒事，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車……”
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她總要跟他強調，她沒有開車去撞他和明玉。
可是她很快意識到這一點，沒有再說下去。
說了他也不信，反而會吵起來，何必呢。
清者自清，總有一天那件事也會和王楠這件事一樣水落石出，恐怕他到時候再道歉，自己也是給磨得遲鈍了。
倆個人一時沉默，恰好沈良夜的手機鈴聲緩解了這種尷尬。
他看了手機一眼，往外走了兩步才接電話。
是明玉媽媽打來的，跟他討論明玉要不要去國外治療的問題。
不知為什麽，黃雅芬對國外治療格外癡迷。
沈良夜跟她講過，白家的醫院在國際上享有盛譽，不管哪方麵的專家也都可以請來，讓明玉安心治療。
上次說服了，這次她又提出來。
沈良夜耐心的給她解釋了，並說要請專家過來才算把人給說服。
明玥豎起耳朵聽著他講話，並不是想聽清楚他跟黃雅芬說什麽，隻是驚訝他溫柔耐心的口吻。
他好像對她從來都沒有好脾氣，總是各種嫌棄。
忽然，沈良夜往她這邊看過來。
明玥忙低下頭，有些心虛的抹著已經很幹淨的碗。
她聽到沈良夜說：“嗯，她沒事，受了一點驚嚇，您和明叔叔說一聲，放心好了。”
明玥警惕起來，自己電梯裏出事黃雅芬這麽快就知道了？
她起先還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聽了這個電話後前幾天那種不好的疑慮又布滿了心頭。
這時候沈良夜已經掛了電話，精準的捕捉到驚疑不定的目光。
他的眸色一凝，毫不客氣的說：“明玥，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
明玥放下碗，用毛巾擦擦手，走到了他的麵前。
“明玥，”他低頭看著她，語氣凝重卻又透著不太適合他的說教，“我知道你不喜歡黃阿姨，可她也是關心你，你能不能別……”
沒等他說完，明玥揚起眼角打斷他，“不能。”
“你怎麽就聽不懂好歹話？”
明玥嘴角抽搐，“沈先生，你確定要當我們之間的和事佬嗎？不要因為你喜歡明玉就覺得跟她有關的一切都好。我媽死了不到一年黃雅芬進門，明玉卻隻比我小一歲，這些還需要我詳細給你說明嗎？我媽她選擇自殺是自己傻，我不怪任何人，但是黃雅芬永遠改變不了是插足別人家庭小三的事實。”
“你……”沈良夜好不容易做了一次勸導主任，卻沒有想到給明玥一句話抽回來，沈總的老臉掛不住了。
“沈先生，我跟黃雅芬之間是死結一個，我爸爸用了十幾年都解不開，你就別費事了。你可以覺得我蠢我討厭我惡毒，但別想用這件事來道德綁架我。”
“我道德綁架你？明玥，你簡直不可理喻！”
沈良夜覺得自己一番好心給她浪費了，索性不理她，自己去洗澡。
明玥站在客廳裏，四周一片溫暖明亮，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站在了空曠的原野上。
那麽孤獨那麽寒冷，她始終一個人。
直到沈良夜洗澡出來，她還站在那裏，眼睛裏空空的，像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他一愣，心裏那股子悶疼又無端泛濫開來。
聽到動靜，明玥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眸子毫無防備的撞進他的眼睛裏。
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樣呆呆的明玥很讓他心疼。
她直直看著他，燈光讓她的眸子看起來就像通透的寶石，反射著柔靜的光芒。
沈良夜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明玥咬咬下唇，走到了他麵前。
沈良夜剛洗完澡，身上穿著一件淺灰色浴袍，腰間的帶子係的很鬆，露出大半個精壯的胸膛。
他把手裏的毛巾塞給她，“給我擦頭發。”
這些在他腿不好的時候明玥經常做，她很柔順的接了過來。
可是，他站著，也不低頭，她傻站了一會兒後，才踮起腳尖舉高手臂。
沈良夜好笑的看著她的反應，她怎麽就這麽傻。
“你很高嗎？”他諷刺她。
“嗯？”明玥仰頭看著他，粉色的唇微微嘟起來，明明是沒聽明白的樣子，可在沈良夜的眼睛裏卻全成了她在索吻。
喉結上下滑動，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腰。
低頭，灼熱的呼吸灑在她的眼睛上，“我想，你該用這種方式。”
說著，他把人給舉起來。
明玥驚呼，怕摔下來她自動用腿盤住了沈良夜的腰，手臂更是牢牢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這個姿勢不錯！
沈良夜眯起眼睛，“現在可以了。”
明玥早就羞紅了臉，這種猴子爬樹的姿勢她隻在“動作片”裏看到過。
見她一直不動，沈良夜大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怎麽不開始？”
明玥結結巴巴的說：“你能放我下來嗎？這樣……”
明玥的臉爆紅，“你別這麽不正經，我給你擦頭發。”
他可不可以說話別這麽撩人？
明玥覺得自己特別沒有出息，一方麵想著要跟他離婚，可是另一方麵以為可以和他這樣天長地久下去。
沈良夜抱著她在家裏走，從客廳繞到了陽台，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
窗子裏映出倆個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反而像胖胖的一個人。
他發明的這種擦頭發方式真是怎麽看怎麽棒！
明玥臉是熱的手也是熱的，她盡量讓自己專心給他擦頭發，不去想有的沒得。
沈良夜又抱著她去了臥室，他戀戀不舍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倒不是因為抱不動，是他怕時間長了她不舒服。
男人頭發短，這半天擦的差不多了，明玥要起來去洗手間放毛巾。
他卻把人給攔住了，“還沒擦幹。”
這又不是吹風機，肯定不能特別幹，明玥卻知道這人吹毛求疵的毛病，隻好繼續。
他卻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人給堆倒在靠枕上，他上床躺在她大腿上。
軟軟的腿很舒服，他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然後對她說：“開始吧。”
擦頭發姿勢第二彈。
明玥伸手在他粗硬的頭發上拂過，“這樣呀。”
“嗯，就這樣。”說著，他的手指卷住了明玥睡衣的帶子。
他們的睡衣是明玥買的，情侶款。
以前，沈良夜都穿他自己以前的，但這身兒卻不是第一次穿，看來明玥不在的那幾天他就開始穿了。
倆個人個人做個人的，一時間屋子裏又安靜又溫馨。
他的頭發早就擦幹了，明玥見他賴著不起來，就給他按摩頭皮，舒服的讓男人閉上了眼睛。
柔軟的手指親密的按摩著他的頭皮，他竟然有中陶醉融化的感覺。
而女人身上奇特的香氣讓他有一種深入到骨髓裏的熟悉，好像進入了一個百花齊放的大花園。
明玥也獲得了短暫的幸福感。
他大概不知道，很久以前，他也這樣枕過她的大腿。
他那次喝了酒，躺在白家後花園的長椅上就睡著了。
那是個夏天的晚上，白家花園裏的夜來香紫茉莉白梔子紅玫瑰都開了，香氣馥鬱。
她踏著月光走進來，看到他睡的很不舒服，糾結了一會兒後就坐下，把他的頭搬到了自己腿上。
那天她剛洗了澡，紫蘇味道的沐浴露是她自己做的，味道特別，甚至蓋過了滿園的花香。
她看到他皺著眉頭，知道他是因為喝多了頭難受，便給他按摩起來。
他的頭發又粗又硬，跟他的人一樣，給人一種很強大的感覺。
看到他的眉心漸漸舒展開，她才勾起唇角甜甜笑了。
他在月下睡了一個小時，她一動不敢動，甚至想去洗手間也不敢。
後來，花園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聽到明玉的聲音。
她害怕被人發現，忙把他的頭從身上扳下來，匆匆忙忙逃走了。
可是腿都麻了，她走不快，隻好躲在了花叢裏。
明玉找了過來，她身上也有紫蘇的味道，一定是偷著用明玥的沐浴露了。
看到沈良夜躺在那裏，明玉就蹲下，想偷偷吻他。
沈良夜卻醒了，他親了明玉額頭一下，“我就知道，你一直陪著我。”
明玉一愣，她沒說話也沒解釋，算是默認了。
也是從那一天，他們確定了戀愛關係。
明玥再次給明玉做了一次嫁衣。
這女人從進了明家家門起，就用４８隻眼睛盯著明玥，無論她幹什麽她都要插一腳。
大雪那天她騙來了沈良夜的感恩和信任，花園月下這次卻騙來了他的愛。
“怎麽不按了？”沈大魔王忽然不滿了。
明玥卻失去了興致，她淡淡的說：“腿麻了。”
其實腿麻沈良夜可以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她突然轉變的態度。
他不喜歡她這個樣子，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她鬧什麽脾氣？
為了把電梯出事的陰影給她消除，他已經一晚上忍著脾氣陪著她，她還敢給自己臉子看？
沈大魔王從來都是別人討好他，這還是第一次討好別人，她竟然敢不領情！
“過來！”他板著臉，氣場酷寒。
明玥眉頭皺了皺，他又要發什麽瘋？
見她不動，沈良夜從床上跪坐而起，把明玥給拖了過去。
“沈良夜，你這是幹什麽？”
明玥哭笑不得，給人按摩放鬆也需要跟土匪一樣嗎？
可是很快的，她知道自己該擔心的不是這個。
明玥抓住他的大手，“不用了，我已經不麻了。”
“你確定？”
“我去睡覺。”
沈良夜抓著她的腳踝把人給身下裹，“睡覺就在這裏，你要去哪兒？”
“次臥，我覺得我們還是分……唔。”
她的話被他吞噬在嘴巴裏，頓時失去了說話的功能。
另一個功能已經上線，且相濡以沫深入交流。
不在是荒野，不在是一個人的踽踽獨行，明玥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百花齊放的大花園。
夜，還很長！
早上，晨曦從窗簾的縫隙裏透進來，一室的靜謐美好。
明玥睜開惺忪的睡眼，在被窩裏伸了個懶腰。
明明就是曲徑通幽嘛。
她紅了臉，暗罵自己竟然不要臉的想找個，呸呸呸。
身邊的男人早已經不在了，她微微有些失望。
她披上衣服坐在床上出神。
事情怎麽到了這個地步？明明要離婚的，怎麽上了床？
她慢吞吞的扶著腰下床，去梳洗，剛收拾好，就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沈良夜手裏拎著幾個袋子，麵無表情的走進來。
明玥心頭掠過了失望，她太幼稚了，以為睡一覺就能改變什麽嗎？
他徑直走到她麵前，彎腰就吻住了她。
明玥瞪大了眼睛，這個人為何要一言不發就親嘴？
親完後他在她唇邊舔了舔，“刷牙了，吃飯。”
這人……她也是沒辦法了。
明玥發現睡了一晚還真是有改變，吃完飯後他要載她去公司。
明玥拒絕，她不想過多依靠他，她怕等習慣了再被推開會更痛。
“你去創世，不順路的。”
“上來，我先去ＲＹ。”
明玥隻好上車，今天是按點兒到了公司。
本來以為她和沈良夜聯袂出現會引起公司的軒然大波，可是卻沒有人注意他們。
辦公室裏空空蕩蕩，大清早的竟然沒有人。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上天台，上台上又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