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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跪下懺悔也沒用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遲遲是他的兒子,是他跟明玥的兒子。


  自己就是明玥,那遲遲就是……她的孩子?!


  怪不得第一次在公園裏見到孩子,不愛管閑事的她會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憐愛,想去買了冰淇淋送給他。


  怪不得看到他發著高燒躺在大樹底下,她的心就一陣陣的揪著疼。


  以為是因為當了母親對孩子才會特別有同情心,其實不是的,因為那是他的孩子呀。


  她抬起眼簾,眼巴巴的看著沈良夜,想要知道是他為了騙沈薇胡說還是真的。


  沈良夜此時沒注意到她,隻是在看著沈薇。


  這個壞心爛肺的女人,都是她,害的他一家妻離子散。


  現在,他要她嚐試到失敗的滋味,被命運無情戲弄嘲諷的滋味。


  可沈薇還是想不通,怎麽可能是明玥生的孩子,怎麽會是呢?

  她忽然抓住了薩卡的胳膊,“你說,你的孩子呢?是不是一生下就死了?遲遲不是對不對?”


  這也是薩卡的疑問,在她成為了薩卡後她隻知道自己生了一個女兒,並不知道還生過一個兒子。


  但是當她回了海城,明玥的身份擺上來的時候,她自然要問,她的兒子呢?去哪裏了?是生下來夭折了還是被人弄走了?

  說實話,她一直都在逃避,不管是哪種結果對這個孩子來說都是那麽的不公平。


  現在,沈良夜送給她一個大禮,遲遲竟然是她的兒子,她和沈薇一樣不敢置信。


  但是她和沈薇又是不一樣的,沈薇希望這不是真的,她卻希望這就是真像。


  現場氣氛有些僵硬,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局。


  沈良夜輕輕擁住薩卡,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你想知道真像嗎?”


  薩卡點點頭,“嗯。”


  沈良夜揚眉,對著病床上的沈文坤說:“爸,你也該醒醒了。”


  那個本被醫生說舊病複發可能永遠醒不過來的人緩緩張開了眼睛。


  他的眼瞳渾濁濕潤,似有淚水要滴落。


  可是,他哭什麽,到了今天,他有什麽資格哭。


  深呼吸,他對沈良夜說:“逆子,你讓人給我注射的什麽?”


  沈良夜掀唇冷笑,“爸,反正不是毒藥。我沒你那麽狠心,連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都要害。”


  沈文坤爬起來,額頭的青筋掙的要斷開似得,“混賬,我是為了你好,明玥是你命裏的冤孽,有她在你好不了。”


  “所以呢?你看著別人害她,看著我傷心憔悴,你也無動於衷?”


  沈文坤看著眼前高大挺拔的兒子,再低頭看看自己長了老年斑的手,他才剛60歲,可是他已經老了。


  冷笑,從跟沈良夜些許相似的唇邊溢出,他的聲音更冷,“對,因為明玥,你跟家裏不和;因為明玥,你把創世都給弄丟了,我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沈家的基業麵子,可是你卻因為一個女人,把這些都給我弄丟了。”


  “李欣跟魏老太太合夥對付明玥,我其實是知道的,但是我裝聾作啞。我的好兒子,就在你以為你的明玥粉碎碎骨的時候,我卻知道她被魏老太藏在了你爺爺生前住的療養院裏,那個地方隔著橋隆灣一點都不遠,對不對?”


  沈良夜目眥盡裂,他雖然知道沈文坤有可能知道很多事情,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知道的這麽多。


  太多了,卻見死不救。


  隻聽他繼續說下去,“雖然我不待見她,可是她肚子裏還是有我沈家的骨肉,我不能讓別人給禍害了。我一直找人跟著她,等她生孩子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醫院裏偷出了最先出生的兒子。本來我想要找個機會抱進沈家說收養的,可是李欣和沈薇那倆個蠢貨給了我機會。”


  說到這裏,他看著李欣,“你有事瞞著我,我又何嚐什麽都告訴你了?我早就知道你對我兒子不是真心疼的,可沒想到你敢出去偷漢子生的野種還給我帶到家裏來。”


  到了這個份兒上,雖然已經聽到了沈良夜家不少辛密的白景譽和晏名揚,都恨不得能隱身出去。


  他們是心疼沈良夜,遇到這樣的爹,這心得有多疼?這樣的不堪暴露在兄弟麵前,他怎麽受得了?

  倆個人心有靈犀的退後,盡量減少存在感。


  沈良夜對自己的這個父親已經失望過無數次,從很小的時候開始。


  可是不管怎麽樣,他都是自己的爹。


  但是現在這些話從他嘴巴裏說出來,沈良夜就知道,以後他沒父親了。


  他深呼吸,一股子銳利的疼痛從他的咽喉蔓延到身體裏,讓他幾乎站不住。


  薩卡感受到他的顫栗,伸手扶住了。


  柔軟溫暖的觸感隔著衣服傳過來,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撫他,給他勇氣。


  對,就算沒有父母,他還有自己的女人,還有一雙屬於自己的兒女。


  他要當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絕對不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


  他輕輕拍了拍薩卡的手,然後對她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薩卡回握住他的,她的手柔軟滑膩,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沈良夜用力握著,然後對沈文坤說:“爸,你看吧,雖然你百般算計,可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但是我已經恨透了你,以後也不會再認你這個父親。要是你能在知道玥玥沒死的時候通知我,今天的悲劇還會發生嗎?”


  沈文坤嘴巴上說的厲害,可是他心裏卻一片灰敗。


  剛才沈良夜和薩卡的互動他看在眼裏,他們倆個果然是斬不斷的姻緣,在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後還是走到一起。他現在已經老了,沒有任何力量和手段可以拆散他們。


  也如沈良夜所說,他失去了兒子和家庭。


  但他有自己的驕傲,他又怎麽會求饒,“就算事情重來我也會那麽做,我有自己的孫子,即便沒有你沈家也後繼有人。都是李欣和沈薇這倆個蠢貨,破壞了我的計劃。”


  “夠了,就是因為孫子,所以你把丸子拋下你帶回遲遲,可你知道遲遲在沈家過的是什麽日子嗎?沈文坤,你太自私了,你為了你所謂沈家的血脈基業也人性都泯滅了。可是你知道你所謂的沈家基業其實隻有我能振興,你,從來都不是爺爺看好的那個人。”


  父子成仇,多的話一句也不用說。


  “沈文坤,我要跟你脫離父子關係。”


  沈文坤冷笑,“那你把創合還給沈家。”


  到這個時候,他還這樣的天真,沈良夜覺得好笑。


  “你錯了,不是我離開沈家,而是你。你不配做沈家子孫,我會要求族長開祠堂,把你從族譜上劃掉,以後沈家的基業跟你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沈良夜,你這個逆子,為了一個女人你敢這樣對我?”


  “這個女人是我的妻子,還有我的倆個孩子,我們是一家人,以後振興沈氏一族的大業就在我們手裏。”


  沈文坤氣的兩眼泛白,一口痰湧上來,呼哧呼哧的粗喘,卻沒有暈倒。


  沈良夜看著這三個讓他惡心的人,低頭對薩卡說:“我們走吧,他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命運。”


  沈文坤生死他不管,李欣和沈薇也必定要負法律責任。


  “等等。”就在他們要轉身的時候,沈薇忽然喊了一聲。


  她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笑容扭曲醜陋,“沈良夜明玥,遲遲是你們的兒子有什麽用?”


  薩卡皺起纖細的眉,“你什麽意思?”


  “你們的兒子還在莊周手裏,是死是活還用我說嗎?他死了,是你們倆個聯手害死的,從他出生悲抱走就注定了今天的命運。可憐的遲遲呀,你的親爸從小討厭你,你的親媽也不理會你,你的出生注定是用來被拋棄的,哈哈哈。”


  她的笑容扭曲到極致,薄薄的麵孔下麵好像有無數的小蛇在攀爬。


  這就是沈薇,一個自私貪婪膽小卻依然惡毒的女人。


  沈良夜鄙視著她,“你大概要失望了,我的兒子活的好好的,莊周把他藏在酒吧裏,卻故布疑陣帶著我在下馬山觀光。”


  沈薇的瞳孔幾乎要瞪裂了,她大吼,“你撒謊,沈君遲已經死了死了。”


  沈良夜跟薩卡對視了一眼,意思很明白,這個沈薇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沈良夜忽然大步走到房門口,把門給拉開。


  門口,李辰抱著遲遲站在那裏,遲遲烏黑的眼睛剛好看到了沈薇。


  果然好好的,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你看清楚了吧,?現在可以放心的去坐牢了。”


  “我不,我不信,那不是他,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沈薇說著,就要衝過去。


  薩卡怎麽能眼看著她傷害自己的孩子,抬腿就把她給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沈薇摔在地上,地上剛好有她剛才打碎的一個玻璃杯,碎片紮到了她的膝蓋裏。


  跪著吧,再也不用起來,用你的血清洗你犯下的罪惡。


  李欣看著她,木然的看著她膝下一片血紅,卻冷漠不管。


  這是她冒死生下的女兒呀,其實也沒那麽親。


  沈良夜回頭,忽然叫了一聲,“沈薇。”


  沈薇抬起頭,目中露出了希望。


  她以為沈良夜終究會念著往日一起長大的情分,放了她。


  可是她怎麽就沒想過,她害人的時候還曾想過那些情分?

  沈良夜自然是看透了她,他不屑的說:“其實要是你不做這些,我一直會以為你是遲遲的母親。所以不管怎樣,屬於你那份的財產一分都不會少,卻沒有想到你貪的更多。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說完,沈良夜懶得再看他們一眼,伸手對薩卡招招手,“過來。”


  薩卡快步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大手裏。


  門關上,也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斬斷了,從此,都好自為之。


  沈薇因為他最後的話,懊悔的想要殺死自己。


  回了另外一間病房,薩卡衝過去把遲遲抱在懷裏。


  孩子,她的孩子。


  沈良夜也走過去,把他們倆個抱住。


  “薩卡,玥玥,別哭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遲遲被他們抱在中間,沒有任何表情。


  原來,這一切都是沈良夜的將計就計。


  這裏是我華夏土地,是海城,縱然邪虎提前布置,可怎麽又抵的上強大的“國家武器。”


  出事後,警隊一方麵配合沈良夜布置營救,卻另有一隻神秘的隊伍把海城角角落落翻了個底兒朝天。


  就在莊周牽著沈良夜的鼻子把下馬山逛遍了的時候,警方也在海城南城的一個酒吧地下室找到了泡在玻璃魚缸裏的遲遲。


  莊周一幫人心黑手辣,那魚缸通著注水的水管子,水不停的往裏麵灌,雖然注水的速度很慢,但隻要沒有人發現,總會漫過遲遲的口鼻,把小小的孩子給淹死。


  警察到的時候水已經到了他的下巴,要是再晚一點,他就沒命了。


  不過當時沈良夜已經上了橋,沒法接受消息,隻能靠著兩手準備的葉子菱。


  葉子菱可以救遲遲,也可以攻擊假扮遲遲的人,這要是真的薩卡是萬萬做不到的。


  這裏麵當然還有一個人的功勞,就是當年給明玥化妝的首席化妝師,他完全把葉子菱改造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個當年清淡美貌卻轉瞬成了一縷芳魂的女人。


  葉子菱一舉拿下邪虎成員河童,特警也攻入了山洞射殺了其餘成員,唯有那個莊周,明明監控全場卻又不見蹤影。


  但是他已經不足為患,警方拉網式搜查,一定讓他有來無回。


  在有驚無險之後,沈良夜卻臨時想出了這場大戲,很多不解之謎讓他窒息難受,也都一起了解好了。


  人在什麽時候能露出真麵目?一是以為掌控了全局得意忘形的時候,一是窮途末路求助無門的時候。


  他假裝要死立下遺囑,最終逼著沈薇鋌而走險,不但說出了他生母的真像,還說出了遲遲的身世。


  後來沈文坤的那出,是沈良夜臨時加的,他總覺得自己的老爹知道什麽。


  事實證明,他想的沒錯,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他也看透了他這些家庭成員的真麵目。


  怪不得他有媽媽,卻要爺爺帶在身邊從小撫養,也怪不得爺爺從小對他那樣的教育,大概是從他自己和爸爸身上得到的教訓,不想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在沈良夜身上。


  可是他們種下的因,這個果卻必須要沈良夜來承受。


  魏老太的各種報複雖然有魏誠然的原因,但究其結果是因為爺爺;而李欣的所做所為,更是對沈文坤的隱形報複。


  他太累了,心力交瘁之下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擭住了身體,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良夜,良夜,沈良夜。”一聲聲焦急的呼喚似近還遠,漸漸模糊過去。


  薩卡抱著他倒下的高大身軀,撕心裂肺的喊:“沈良夜。”


  白景譽立刻衝過去給他做了個全身檢查,得出的結論還是情緒起伏太大造成的暈厥,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讓他和遲遲躺在一張病房上,白景譽把薩卡叫了出去。


  在頂樓他的辦公室裏,他衝泡了一杯濃濃的咖啡遞給她,“先喝口,這裏有些小點心,是心柔做的,你吃點。”


  薩卡看著放在盒子裏做成小熊抱果子的精致小曲奇,不由得柔柔笑開,撚起一塊塞到嘴裏,“好吃,心柔嫂子真是手巧。”


  “她呀,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喜歡搗鼓點吃的,什麽黑森林蛋糕櫻花蛋糕,有空你帶著丸子去吃。”


  他的話帶著濃濃的驕傲感,可以看出來他和藍心柔的感情很好。


  丸子現在就住在他家裏由藍心柔照看,所以薩卡說:“嗯,我一定上門跟嫂子討教,景譽哥。”


  她叫出這個稱呼,白景譽端著茶杯的手一抖,就潑出一點點茶水。


  他忙扯了紙巾去擦,等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圈兒卻紅了。


  景譽哥,這個稱呼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了,那個清朗如月的女孩子他也以為再也看不到了。


  “你,你記起來了?”


  薩卡搖搖頭,其實從她要打算承認自己是明玥的時候,當然明玥在海城的人際關係她要多了解一下。眼前這個眉眼清淡神情柔和的男人是明玥媽媽閨中密友的兒子,比明玥大好幾歲,從小拿她當親妹妹一樣嗬護有加,更是為了她曾經跟沈良夜翻臉。


  她不由得有些嫉妒明玥,她不但有個深愛自己的男人,還有白景譽晏名揚這樣的好哥哥,她應該很幸福吧。


  她眼底的苦澀一閃而過,隨即譴責自己的無聊,她就是明玥,明玥就是她,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糾結?

  “沒有,我沒有想起來,隻是覺得應該這樣叫你。”


  她這話說的很含糊,不知道是因為明玥這樣叫她才這樣叫,還是發自本能的這樣叫。


  白景譽雖然也很希望她能想起以前的事,卻不能逼迫她,便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我叫你上來是想要談談良夜的事。”


  薩卡一聽心就糾起來,她已經看到過沈良夜兩次暈倒了。


  眉頭皺起,臉上也露出慌亂的表情,“他怎麽了?不是沒事嗎?難道你瞞著他?”


  白景譽沒放過她臉上的關切,便莞爾一笑,“你別急,他沒有病。我這樣說也不太對,不能說沒病,他的身體底子不太好,這些年他幾乎要廢了。”


  “這心悸的毛病跟情緒其實有很大的關係,四年前他也有過,我記得那次是得知玥玥懷孕了,當時他為了保護玥玥腰間受了槍傷,下肢不能動躺在床上,很有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下去……”


  薩卡的心不斷收緊,她想起那晚看到他腰間的傷疤,又想起他渾身是血把自己護在身下的樣子,這都是屬於明玥的記憶吧。


  隻聽白景譽的聲音繼續響起,“其實我一直覺得良夜的身體是從那次後受了嚴重的損傷沒有恢複過來,所以才有心悸暈倒的現象,後期調養好是可以完全恢複的。可是沒想到,就在你們結婚那天發生了橋隆灣爆炸的事情,他這四年生不如死,曾經自殺……”


  “什麽?”


  薩卡的手差點捧不住咖啡,要不是白景譽手疾眼快接下,估計要打翻在衣服上。


  她臉色瞬間白了,手也在發抖,“你說……他曾經自殺過?”


  “嗯,就在玥玥的葬禮後,他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


  薩卡這些已經聽不清楚了,她腦子裏全是沈良夜冷峻精致的臉,這個堅強的男人怎麽會自殺?

  像是看透了她所想,白景譽說:“一夜之間喜事變喪事,他同時失去了妻子和倆個孩子,那種心痛的滋味旁邊雖然能明白卻又替不了他半分,隻能看著他一天天消瘦。這些年他吃的少也不從輪椅上站起來,卻拚命的工作。那片橋隆灣,曾經是一片灘塗,是他日以繼夜的奮戰,才有了現在的模樣,可他卻已經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咬著下唇,卻忍不住淚水的崩落,薩卡蜷縮身體抱住肩膀,“景譽哥,你別說了,我覺得這都是我給他帶來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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