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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

  辛千玉絕對想不到「給你一百萬離開那個男人」的惡俗劇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不是小說才會有的情節嗎?

  退一萬步說,就是現實里真的有這樣的事情,辛千玉也應該是甩別人支票的那個人啊!

  再再再說了,怎麼就一百萬?宿衷就值一百萬?看不起誰呢?是看不起宿衷?還是看不起辛千玉?一百萬這年頭能幹啥啊?還不夠辛千玉買塊表啊!

  辛千玉有些混亂了,眨了眨眼,試圖認清楚安蘇這人的臉。他抿了抿淡粉的嘴唇,眨了眨睫毛濃密的眼睛,模樣更俏麗了,看得安蘇更是心頭火起:就這狐狸樣!!!

  安蘇惱道:「我勸你不要不識抬舉,像你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宿衷。他很快就會甩了你的,那個時候你什麼都撈不著。現在知難而退,還能掙個一百萬、還有一點體面!」

  辛千玉最聽不得「你配不上宿衷」這句話。他的臉色登時冷了下來,說:「保安怎麼會放你這種閑雜人進來?你快滾,不然,我就讓物業攆走你了。」

  安蘇笑了笑,拿出了一張門卡:「當然是宿衷叫我來的。」

  辛千玉臉色微變,劈手將門卡奪了過來,門卡上有宿衷的簽名,所以辛千玉一眼認出這張門卡確實是宿衷的。

  安蘇見辛千玉臉色不好,自己心情就好了,便說:「是不是一百萬不夠?我勸你別太貪心。」

  辛千玉想罵:我給你兩百萬你給我滾吧。

  但辛千玉轉念一想:我憑啥給這個傻餅兩百萬?那我不成大傻餅了?

  安蘇說:「我比你年輕、比你漂亮也比你有學識,和宿衷也更有共同語言……」

  辛千玉聽安蘇這麼說,總算明白過來了:敢情這是貼錢做小三的啊!世界真奇妙,還有這麼下賤的生物上趕著跑到老子面前討打啊?

  辛千玉也不多說什麼了,抬手就一個耳光,啪的一聲下去,安蘇整張臉腫了半邊。安蘇沒想到辛千玉二話不說就開打,也是懵了,待他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的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了。別說是還手,就是辛千玉的影兒他也摸不著了。

  安蘇是土豪大衛的獨子,什麼時候受過這等閑氣?他眼睛都急紅了,氣得直拍門。只是他拍門的手是肉做的,被拍的門是木做的,只有他拍疼了手、沒有門被他拍開的。而且,他沒拍多久,就被物業保安上來拉走了。

  物業保安當然是辛千玉叫的,辛千玉只說有人上門來滋事。安蘇不是業主,很快就被攆走了。但辛千玉還是很惱火,正想給宿衷打個電話去,抬起頭來,便對上了掛在牆上的鏡子。鏡子里映著怒容滿臉的辛千玉,辛千玉驀地一驚:我這樣生氣,和宿衷說話會不會口不擇言、會不會惹宿衷不痛快?

  心念數轉,辛千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從氣勢洶洶變得無力慘淡。

  都這個時候了,辛千玉還怕崩了自己小白花的人設呢!

  辛千玉自嘲的一笑,將門卡放在茶几上,深吸了幾口氣,讓腦子清明了一些,才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宿衷的號碼。

  宿衷沒有接。

  辛千玉眉頭擰起來,又打了幾遍,宿衷都沒有接。

  這時候,辛千玉心頭的暗火又轉為明火了,腦頂都熱得跟炙石似的。

  他一腔憤懣無處訴說,只能打電話給朱璞吐槽了。朱璞一聽,也是義憤填膺:「這宿衷牛逼啊!找小三還找到你面前了?」

  辛千玉卻搖了搖頭:「衷哥怎麼會找小三?我看是那個姓安的發春倒貼吧?」

  朱璞嘆了口氣:「啊?你這麼信任你衷哥?你不是說他對你感情不深?」

  辛千玉苦笑:「我不是信任他對我的感情,我只是信任他的為人。」

  宿衷做人是很乾脆的,如果他真看上了別的男人,不會搞劈腿,只會直接了斷。

  想到這一點,辛千玉心內也難說是苦是甜。

  朱璞想了想,也說:「那你打算怎麼辦?」

  辛千玉說:「先問問衷哥吧,只是衷哥一直不回電話,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事……」

  朱璞說:「你衷哥不是做基金經理嗎?聽說有些公司不讓基金經理上班時間用手機,怕他搞老鼠倉。等下班時間,你再打過去看看吧。」

  辛千玉心下豁然:「哦,是啊,一定是這樣了。衷哥絕不是故意不接我電話的。」

  這次朱璞說的確實是對的,因為出了凱文的醜聞,大衛便加強了管理。包括宿衷在內的大部分員工在交易時段都不能用手機。

  待時間過去了,辛千玉正想打給宿衷,沒想到,宿衷就先打過來了。

  宿衷問:「有什麼事?」

  辛千玉一時也啞然了,竟然不知該從何說起。過了半會兒,辛千玉才緩緩說:「這個……有個叫安蘇的人拿著你的門卡來過咱們家。」

  「是。」宿衷說,「是我讓他去的。」

  辛千玉心裡「咯噔」一下,聲音也弓弦似的繃緊:「為什麼?」

  宿衷道:「我的鋼筆沒帶,讓他去拿。他說中途摔了跤,現在去醫院了。」

  辛千玉立即明白了幾分:哪兒是中途摔了跤?是被我甩了耳光,臉都打腫了,不好意思去上班,才編的話吧?

  辛千玉只說:「是嗎?他到底是什麼人啊?講話很沒有禮貌!」

  「他是新來的助理。」宿衷答。

  辛千玉更覺得奇怪了:一個助理怎麼會開口就說「給你一百萬」?

  辛千玉便問:「他家很有錢嗎?」

  宿衷說:「他是大衛的兒子。」

  「哦,我明白了。」辛千玉點頭。

  如果安蘇只是一個普通人,辛千玉大可以直接開杠,讓安蘇知道你大爺就是你大爺。但安蘇是宿衷老闆的兒子,那辛千玉不就欲投鼠而忌器了嘛。

  然而,這辛千玉有些懊惱也來不及了,因為他那大力金剛掌的掌印還紅彤彤地留在了安蘇的臉龐上呢。

  安蘇頂著巴掌印不敢上班,就請了假回家。到底沒瞞過父母,大衛雖然風流,但兒子只有安蘇一個,所以對安蘇疼得如珠如寶。他見安蘇被打了耳光,又心疼又生氣,忙問安蘇怎麼回事。安蘇原本還想撒謊掩飾過去,但眾所周知,安蘇智商很低,要騙大衛這種老油條是不可能的。大衛略套幾句就把真話給套出來了。

  得知安蘇上趕著給自己下屬當小三、還被正宮一個耳光扇了回來,大衛氣得高血壓都要犯了。只是,大衛一時竟不知該生誰的氣!

  是氣自己沒教好兒子嗎?是氣兒子太蠢嗎?——好像都不對,大家一家人,沒必要搞內訌,得一致對外。

  所以,大衛很快找到了怒氣的宣洩點:「那個辛千玉也太沒教養了,居然還敢打人!」

  安蘇聽到老爸也罵辛千玉,便更覺得自己有道理、受了委屈。安蘇便氣憤地說:「是啊!他也太過分了!你說我該怎麼辦?他會不會到宿衷面前說我壞話?」

  大衛聽到「宿衷」倆字也頭疼,要說安蘇是同性戀,大衛已經花了好多年才接受了這個現實。現在安蘇不但是GAY還看上了宿衷,大衛更覺得頭痛。大衛說:「宿衷這人冷冰冰的,你喜歡他幹什麼?」

  安蘇答:「我就喜歡他高冷的樣子。」

  大衛到底是疼兒子的,便說:「行,那你別去惹辛千玉了,說出去還是你不佔理。這樣吧,我給你和宿衷安排一趟出差,你們培養培養感情吧。」

  安蘇立即兩眼放光。

  大衛卻嘆一口氣,說:「不過真不行就算了。宿衷脾氣上來了也不好惹。」

  沒過兩天,宿衷就告訴辛千玉,自己要出差了。

  辛千玉細問兩句,便知道是安蘇和宿衷單獨出差。辛千玉更惱了,但他在宿衷面前只能暗惱,不敢明著鬧起來。

  有道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相對應的,「不受寵的委曲求全」。辛千玉自覺在宿衷面前唯一的依仗就是「楚楚可憐使人疼」,他自然不敢鬧。他甚至不敢告訴宿衷,安蘇上門鬧事。因為,他怕告訴了宿衷之後,還抖落出他打了安蘇的事來。

  他是楚楚可憐小白花,怎麼可以打人呢?

  辛千玉默默嘆氣。

  辛千玉因為喜歡他,所以什麼都不敢說。

  然而,辛千玉不太放心,畢竟,宿衷是他的寶貝疙瘩,而安蘇是個不要臉的賊人。他怎麼能放心自家寶貝和賊人一起出行?

  辛千玉想了想,說:「我剛好要調職,中間可以休假,這期間我就和你一起去你出差的城市吧?」

  宿衷沒有反對。然而,宿衷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調職。

  就像是他全然不關心一樣。

  宿衷要出差一個月,而辛千玉中間的休假其實只有一周。因此,辛千玉不得不申請延期上崗。不過,辛千玉並不擔心申請不通過。

  因為集團主管人事的是朱璞,朱璞閉著眼睛就給辛千玉的申請通過了。

  然而,事情卻沒那麼簡單。

  剛好,辛慕問起了辛千玉怎麼還沒到崗。

  這個辛慕,正正是辛千玉的親媽,也是朱璞的姨媽。

  辛慕這些年沉迷男色、天天泡在後宮、從此女皇不早朝,實際上已經不大管事了,來上班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她是算準了這一天辛千玉到崗,她才準時來上班的,結果發現兒子沒來,便抓了朱璞來問了。

  朱璞支支吾吾的,只說辛千玉去旅遊了。

  辛慕聽到這回答,火冒三丈:「他才多大,有什麼資格學我為了娛樂而荒廢工作?」

  朱璞被一番轟炸,只好道出實情:「他是陪男朋友……」

  辛慕剛剛是火冒三丈,現在是火冒三十丈:「他才多大,有什麼資格學我為了男色而荒廢工作?」

  辛千玉小時候讀寄宿幼兒園,長大讀寄宿學校,再大一點就出國讀書了,因此在家的時間不多。同理的,辛慕年輕的時候忙工作,年紀大了忙泡漢,在家的時間也不多。母子間不是特別親近。辛慕也自然不知道辛千玉和宿衷的事。

  她隱約知道辛千玉有個男朋友,是做金融的,長得還挺帥,但細節是不知道的。

  原本,辛慕是覺得年輕人談個戀愛也是遊戲,不值得費心。但現在,辛慕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比起為了陪男朋友而延期上崗,辛慕還更寧願自己兒子只是為了玩樂而不想上班。

  辛慕皺眉,說:「他和他男朋友是怎麼回事?你快跟我說明白!」

  朱璞在辛慕的淫威之下,便將他所知道的吐了個一乾二淨。

  聽到朱璞說,宿衷的老媽嫌棄辛千玉,覺得辛千玉配不上宿衷——辛慕已經是火冒三百丈了:「凡天下人,只有配不上我兒子的,哪有我兒子配不上的!」

  朱璞暗道:巧了這不是,宿衷他媽和你的想法一樣啊!

  辛慕又冷笑:「我倒是想看看,這個宿衷是有幾個腦袋、幾個手臂,這樣厲害!」

  朱璞便打開了一檔財經節目:就是之前宿衷參加過的那一個節目。他給辛慕播放了宿衷當嘉賓的一期。

  辛慕看完了節目,只說:「看來,我得親眼去瞧瞧……」

  「嗯?」朱璞一怔,「瞧什麼?」

  辛慕道:「我要親眼瞧瞧宿衷真人是不是真有電視上這麼帥!如果是的話,我就稍微能理解我兒子的心情了。」

  「……………………」朱璞無語了:看來辛千玉的顏控是遺傳的。

  辛慕是個行動派,直接飛去了辛千玉與宿衷所在的城市。

  辛慕遠遠地看了宿衷一眼,但見宿衷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年輕助理,那助理看著宿衷跟狗看著肉骨頭似的。這助理自然就是愛慕著宿衷的安蘇了。

  辛慕哧了一聲,暗道:這大概就是朱璞說的那個小賤人了。連我兒子的牆腳也敢撬。真是不知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然而,辛慕並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是徑自去了酒店——辛千玉目前住著的酒店。

  此刻,宿衷去工作了,辛千玉也沒閑著,在酒店裡翻看著集團的資料。在他心裡,工作同樣是重要的,他並不會為了宿衷就不工作了。

  他一邊看著材料,一邊喝著咖啡。

  正在此時,他聽到了酒店的門鈴響了。

  「是什麼人?」辛千玉感到很奇怪,但還是前去開門了。

  門一打開,卻見一名穿著香奈兒針織套裝的美婦站在門口。辛千玉一哆嗦:「媽……?」

  辛慕哧一聲笑了,徑自邁進了套房裡。她目光掠過放在案頭的集團資料,心中的火氣稍降,只說:「我還以為你忘了自己的工作了呢!」

  「怎麼會?」辛千玉說,「我只是……」

  「不用說了。」辛慕擺擺手,「我都知道了。」

  辛千玉臉上一白,心下盤算,只說:「朱璞說的?」

  「他不說,你就不打算告訴我了,是嗎?」辛慕倚在桌邊,姿態優雅得很,如一株水仙,神態略帶冷傲,「為一個男人將自己折騰成這樣,真丟我的臉。」

  這話算是戳中了辛千玉的痛處了。辛千玉從小到大都是要強的人,頭一次的示弱,大概就給了宿衷。他心內卻並非全然馴服,內心仍是驕傲的,越驕傲的人,越容易感到屈辱。

  但辛千玉只肯對宿衷示弱,旁人都不行,親媽也不行。因此,辛千玉昂著頭,硬氣地反駁母親的話:「談戀愛可不就是折騰嗎?我覺得把談男友搞得像嫖鴨子似的,挺沒意思的。」

  辛千玉這話,顯然就是對辛慕的攻擊了。

  辛慕養小男朋友,可不像是嫖鴨子嗎?

  「什麼嫖鴨子?」辛慕眼光漸冷,「是養狗。」

  辛千玉一頓,看著辛慕。

  辛慕自顧自地說:「這是我的經驗,別太把男人當回事。男人就像狗。」

  辛千玉心下不舒服:「我也是男人。」

  「沒說你不像狗。」辛慕微微昂了昂下巴,姿態更傲慢了。

  辛千玉一時竟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辛慕又道:「男人這玩意兒,你不當他主人,就是當他的母狗。你自己就是男人,難道真的不懂嗎?」說著,辛慕沒等辛千玉反應過來,就傾身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你一天休息,記得後天來上班。」她的聲音又忽而有了溫度,真像一個溫柔的媽媽了:「我是見不得你自輕自賤。你可是我的寶貝兒子啊。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加起來都不如你的一根頭髮。」

  說完,辛慕就擰著水蛇一樣的腰肢走了。

  宿衷上班是很忙的,總是如此。現在身邊添了個弱智助理,就是忙上加忙了。

  安蘇也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兒拖後腿了,便滿臉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會再犯錯了。」

  「嗯,為了避免你再犯錯,」宿衷說,「你現在下班吧。」

  「……?」安蘇一驚,「我、我可以幫忙的!」

  宿衷說:「你不參與就是幫忙了。」

  雖然聽起來像罵人,但宿衷的口吻總是很平和,就像是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一般。安蘇滿臉通紅,羞得不知怎麼自處。

  得益於安蘇的不幫忙,宿衷很快處理完了剩下的工作,趕在了晚上十二點之前回到了酒店房間。

  房間里開著一盞落地燈,橘黃色的光很溫柔,映著辛千玉側臉的剪影。辛千玉顯然是醒著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便從床上起身,扭過臉來,一雙眼盈盈,像是室內稀少的燈光都聚在他的眼底了,如黑夜的星辰一樣閃爍。

  宿衷覺得稀奇:「怎麼還沒睡?」

  「想你,」辛千玉口齒纏綿,「睡不著。」

  宿衷身影微頓,隨後到了辛千玉跟前。他的身體魁梧,被放大的影子就更高大了,宛如巨獸,燈影黑沉沉的全籠在辛千玉身上。「小玉想要了?」宿衷鬆開了規整的領帶,露出被襯衫高領所覆蓋的頸脖,暗影里喉結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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