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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GAY

  在這幾天,金融街關於宿衷的口碑發生了奇怪的逆轉。

  原本,大衛的封殺大計還是挺順利的,誰知道,這天,總部的人打了電話來,劈頭蓋臉對著大衛一頓訓斥,問他:「為什麼批准了宿衷的辭職?」

  大衛很驚訝:「什、什麼意思?」

  總部的人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說得大衛冷汗都冒下來了。

  原來,宿衷在美國某權威期刊上發表了一篇關於量化模型的論文,引起了很多投資機構的注意。宿衷的模型具有較高的自學習能力、穩定性能和抽象模擬能力,比起一般的模型具有更快的反應能力,在投資領域有十分令人憧憬的前景。

  大衛一直不怎麼關心下屬的工作模式,所以不清楚宿衷在從事非常深度的研究。量化交易在國內還是處於起步階段,再者大衛是比較傳統的「老人家」,對量化更沒什麼概念,只當是一個噱頭。覺得投資是人的事,機器怎麼學得來?

  所以,他覺得宿衷這樣很少搞交際、只顧著埋頭做研究的人是沒什麼太大前景的。

  誰知道,華爾街那邊有好幾家基金都特別重視模型的研究。宿衷的論文投上去之後,還沒被刊登,就已經有幾位專門研究量化的專家給宿衷投了橄欖枝了。

  大衛的公司對這一塊沒那麼敏感,直到這兩天論文刊登、引起轟動了,公司總部才猛然發現自家肥水流了外人田。

  大衛確實不太能理解量化能多牛,畢竟,國內的機構一般也不太重視量化這一塊。他在意的是宿衷直接去M-GLOBAL的美國總部了?!

  M-GLOBAL可是千億級別的龐然大物啊!

  大衛的腦子沉沉的:「他、他去M-GLOBAL是什麼職位啊?」

  對方冷笑一聲:「M-GLOBAL那邊很看重他的研究,直接分他股份,讓他當合伙人了。」

  「合伙人?」大衛驚呆了,「這會不會是搞錯了……」

  一個基金經理罷了,怎麼會直接變成合伙人?

  「你不知道吧?M-GLOBAL很重視數據挖掘、機器學習、神經網路等前沿數學演算法在金融領域的應用。他們的量化是全球前沿的,他們的智能投顧平台管理規模已達幾百億美元。然而,最近卻因為全球性的黑天鵝事件而受到重創。」電話那頭的人耐下性子跟大衛解釋,「但是,你沒發現,宿衷的基金沒怎麼受黑天鵝的影響嗎?那是因為他的模型很先進,對市場反應更快、更敏捷。這一點深深地吸引了M-GLOBAL。唉,你真是抱著金山都不知道!」

  大衛對這種AI之類的東西不是很了解,聽得也是雲里霧裡的,但他倒是充分理解一件事,那就是宿衷要當M-GLOBAL合伙人了!

  合伙人!

  宿衷原本還是只是大衛手下的一個基金經理,大衛一個不高興就能決定他的升降。現在,宿衷直接成為了M-Global的合伙人了?

  那不是直接踩到大衛的頭上了?

  啊,不,不是踩到大衛的頭上。

  是踩到大衛的上頭的上頭的上頭的頭上。

  等於說,宿衷這一跳槽,就跳到了大衛一蹦三尺高都夠不著的地方了。

  不過,大衛到底是資深老人了,很快就調整好了思想。他知道,在宿衷這裡他是討不了好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跟總部交待。

  總部那邊興師問罪了。

  大衛的技術不怎麼樣,但辦公室政治還是很強的。他立即使出了「領導の必殺技·挑一個幸運的下屬背鍋」。他二話不說就將蕊蕾頂了上去,只說是蕊蕾搶宿衷客戶,又造謠抹黑宿衷,才導致宿衷的負氣出走。

  就這樣,蕊蕾千辛萬苦得來的投資總監之位還沒坐熱乎,就被一腳踢了下來,而且年終獎也沒了。

  得知自己被拿來背鍋了,蕊蕾也很震驚,她跑到大衛的辦公室里,也不敢興師問罪,只能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大衛可不管她有什麼情緒,大衛只故作和藹地說:「你要有大局觀啊!」

  蕊蕾極為痛恨這三個字。她只得憤懣不平地說:「大衛,宿衷出走的事真的和我沒關係。我可以和總部解釋的。」

  大衛笑了:「宿衷出走的事,不關你事?關誰的事?難道關我的事?你想和總部怎麼說?」大衛雖然是笑著說的,但這笑容里卻藏了刀。

  宿衷出走的事,必須有一個人扛責任,不是大衛扛,就是蕊蕾扛。

  大衛是老闆,哪有擋刀的道理?從來只有下屬幫領導擋刀的。

  蕊蕾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她心裡也明白,自己必須得幫大衛背鍋。她也不知道自己掙扎有什麼意義,但如果躺平認命,她又做不到。

  大衛又淡淡說:「對了,總部對你的印象不是很好,覺得你不太適合上財經節目為我們公司做代言。這樣吧,年後我會讓新人頂替你上節目的。其實也這樣也好。你可以不那麼辛苦,隔三差五地跑電視台很累吧?留多點時間做事也不錯。」

  蕊蕾的臉上血色盡褪,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咬著下唇點頭,神思恍惚地離開了辦公室。

  蕊蕾現在算是嘗到了宿衷曾經嘗到的滋味了:原本承諾的升職加薪、出頭之日都被大衛一句話收回。與此同時,還要被大衛毀謗為陷害同事的小人。然而,她和宿衷又很不一樣。宿衷手握含金量很高的成果,拿到了令人欣羨的offer。而蕊蕾呢?蕊蕾什麼都沒有。

  她站在原地,不知路在何方。

  說實話,她開始嫉妒宿衷了。但她更多的的惱恨大衛的出爾反爾、隨手甩鍋。

  然而,她沒有宿衷那樣的本領,可以一飛衝天,她只能忍氣吞聲。

  蕊蕾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宿衷已經飛往了美國,開始了他的新工作。

  而留在原地一籌莫展的除了蕊蕾,還有辛千玉。

  辛千玉每天定點的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過得像一個平凡的單身漢一樣。如果不是家裡還放著宿衷的東西的話,辛千玉可能還會更寂寞一些。

  壁櫥里放著宿衷的餐具,衣櫃里也放著宿衷的衣服……宿衷去美國的時候沒帶走什麼,只帶了幾套衣服和筆記本電腦——甚至連他們的情侶水杯都沒有帶走。

  那個褐色的水杯,宿衷已經用了好幾年了,這是辛千玉送宿衷的第一份禮物。

  水杯是辛千玉在手工工坊親手做的,形狀不太完美,看起來相當粗糙。他要送宿衷的時候,還怕有些拿不出手。沒想到,宿衷欣然接受了這份禮物,一用就是那麼多年。

  辛千玉只是沒想到,宿衷沒有帶走它。

  宿衷不帶走他,也不帶走它。

  他和這個杯子就這樣孤零零地被落下了。

  因為遠隔重洋,時差也成為了一個問題。辛千玉如果想和宿衷打電話或視頻聊天,那必須遷就宿衷的工作時間。一個問題是,宿衷剛加入新公司,空閑的時間並不多。他得空的時候,很可能是辛千玉睡覺的時候。

  再者,宿衷不是一個熱衷於聊天的人。難得有時間打一通電話,宿衷也是默默無言,只得辛千玉一個人絞盡腦汁地創造話題,然後在三句之內讓宿衷把天聊死。

  「你那邊怎樣?工作還順利嗎?」辛千玉問的時候,沒發現自己的語氣也變得拘謹,像是和不熟的人聊天似的。

  「一切都好。」宿衷答,「你的工作順利嗎?」

  「嗯,還挺好的。」辛千玉說,「年尾了,也沒什麼要做的……」

  「嗯。」宿衷答。

  ……

  沉默著,電話里忠實地記錄著他們彼此平穩的呼吸聲。

  辛千玉的目光再次落在壁櫥上那孤零零的丑杯子上。他說:「你把那個陶杯落家裡了。」

  「嗯,我沒帶。」宿衷平靜地答。

  辛千玉一下抓住了語意:宿衷不是把丑水杯落家裡了,而是沒帶。也就是說,宿衷是故意不帶上的。

  「怎麼不帶?」辛千玉說,又怕自己語氣有點咄咄逼人,便軟下聲調,解釋似的補充一句,「我以為你用慣了這個了。」

  「水杯都一樣,沒有用不用慣的區別。」宿衷答。

  辛千玉的心好像被挖掉了一塊:水杯都一樣?沒有區別嗎?

  「哦……」辛千玉低低地應了一句,「你買新的了?」

  「沒買,公司里有送客戶用的印著LOGO的新杯子。李莉斯給了我一個。」宿衷答。

  「李莉斯?」辛千玉敏感地捕捉了這個名字。在他們有限的對話里,這已經是宿衷第三次提起這個人了。這不是很尋常的事件。畢竟,宿衷才去了美國一個星期,李莉斯這個人就已經在宿衷的生活里有了不小的存在感。辛千玉拿起手機,點開了宿衷的朋友圈。宿衷很少發動態,最近一次更新是他剛到M-GLOBAL第一天和公司同事發的合照。

  「是朋友圈合照上站在你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嗎?」辛千玉問。

  宿衷的回答是肯定的。

  辛千玉就更覺得不舒服了。他第一次看到合照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站在宿衷身邊的那個小美女。不是說這個女孩子長得多漂亮,畢竟,蕊蕾比李莉斯美多了,也沒讓辛千玉有什麼危機感。是這個李莉斯挨著宿衷站,姿態好像很親密,兩人的臉都快貼在一起了,但仔細放大圖片看的話,會發現這只是視覺錯覺,李莉斯是虛虛的靠著宿衷,彼此其實隔著空氣。辛千玉說不出來到底是拍攝角度恰好如此,還是李莉斯有意為之,所以當時辛千玉沒說什麼。

  現在辛千玉有些危機感了,便問:「這照片是李莉斯讓你發的?」

  宿衷回憶一下當時的狀況,說:「是的。」

  宿衷到公司第一天,李莉斯就提議發合照,照片也是李莉斯選的。李莉斯當時讓合照上所有人都發這張照片,配文是很高興認識新同事。宿衷雖然個性冷淡,但也不是完全不合群的人,所以就照做了。

  辛千玉越想越覺得這個李莉斯有問題,他說:「李莉斯是分析師嗎?」

  宿衷說:「不,她是HR。」

  辛千玉眉頭大皺,問了一些宿衷和李莉斯相處的細節。

  他越聽越覺得古怪,李莉斯和安蘇不一樣,不是那種死纏爛打得要讓人報警舉報性騷擾的傻子。李莉斯的尺度把握得非常有分寸,就跟那張合照一樣,看著吧挺添堵的,但實際上人也沒幹什麼。宿衷沒有水杯,李莉斯就給他一個公司印LOGO的新水杯。宿衷剛來美國,李莉斯作為HR親自帶宿衷去公司分配的公寓,幫宿衷添置日常用品,現在宿衷公寓里很多日常用品都是李莉斯買的——這讓辛千玉想發火,但又發不出來。

  這團火在胸中悶了半晌,辛千玉不敢發,只得悶悶說:「哦,那她知不知道你是GAY啊?」

  宿衷說:「這個我不清楚,可能不知道。」

  辛千玉說:「那你得告訴她。」

  宿衷疑惑:「為什麼?」

  辛千玉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就告訴她不行嗎?」

  這話有些驕氣。辛千玉還是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與宿衷說話的。說完這一句后,辛千玉還有些後悔,就怕宿衷直接來一句「不行」。

  沒想到,宿衷說:「行。」

  宿衷跟公司說好了來美國只來一年,所以公司替他年租了一家高級公寓作為住宿之處。

  李莉斯也住在這公寓里,天天卡著點和宿衷偶遇。

  這一早,宿衷一下樓,就碰見了李莉斯。李莉斯含笑看著宿衷,倚門說:「早安, 宿衷。」

  宿衷說:「早安,我是GAY。」

  再強調一遍,本文的行業知識不靠譜程度大概就像宮鬥文里的歷史知識、武俠文里的物理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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