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別下這麼應景的雨啊
第107章 別下這麼應景的雨啊
生命只有一次。
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多少次機會為別人燃燒靈魂，獻出生命呢？
夏明沒想到，到了這第二個夢境世界裡面，他還是迎來了這樣的結局。
但是對他來說……也不壞就是了。
不提之後他不滿意的話還可以反覆重進這個夢境世界直到刷出滿意的評分與結局為止。
為他人犧牲……為他人奉獻……
這種為他人崇高奉獻，體現自我高潔道德品格的英雄般的行為舉止……
或許在現實世界里他做不到這樣的事，他只是個自私的人。
但至少在夢裡，他可以完成這樣自我感動的幻想。
看到夏明獨身朝天空飛去，朝著那被無盡漆黑籠罩的天幕飛去，希娜絕望的跌坐在地上痛哭。
艾麗斯仰起了頭，看著這個明知必死還一往無前的少年，內心有所震動著，最終還是被現實與陰暗自私的情緒所擊打清醒。
「想做英雄？可惜英雄迎來的從來都只有最悲壯悲慘的結局。」
是的，就算夏明這一次燃燒生命和靈魂，成功抵擋了這可怕的攻擊，救下了他心愛的女人。
但連靈能都不剩多少，身體、靈魂，乃至意志都瀕臨崩潰的希娜，註定將完全落入她的手掌心，成為她完整吞食的獵物。
所以現在，她反而無比希望夏明能夠獲得成功。
「悲劇的英雄啊，為了你所愛的女孩，去創造那不可能完成的奇迹吧。」
她雙手合十，如同最虔誠的信徒一般跪在地上，為夏明真誠誠懇的祈禱，祈禱他為她帶來勝利，帶來最完美的落幕與結局。
天空中。
漆黑的世界忽然燃起了一簇鮮紅的火焰。
就好像完全被濃墨染黑的白紙上忽然出現了一抹生命的紅。
天上那一根根比山還高大比海還寬闊的通天巨柱統統朝向了那簇小小的，宛若火星般微渺的火苗。
然後。
毀滅開始砸下。
靈能、身體、靈魂。
在這樣的浩瀚偉力之下，這簇火苗微弱到彷彿一滴淚水就能將其熄滅融化。
可此刻面對海一樣朝它淹沒而來的無窮力量，這簇火苗卻是那樣弱小，卻又那樣堅定的燃燒著，燃燒著。
從靈界降臨而來的這股毀滅之力，不僅因為其靈能浩瀚龐大，人類無法抵擋。
更是因為其蘊含了一絲海拾茲的意志，哪怕蘊含的只是祂本體億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的意志，正是因為這絲意志如宇宙般浩瀚磅礴，所以才充滿了能毀滅一切的無邊偉力。
想要擋住這樣的毀滅之息，不僅要用龐大的靈能抵擋其靈能，更是要用無比堅韌永遠不屈的強大意志與這絲神明的意志相撞，要抵擋祂，要抗衡住祂，甚至要戰勝祂！
而這恰好對於有過一次經驗，並且還具有不屈意志的夏明來說。
要再完成一次這樣的奇迹，並非絕無可能。
完成奇迹嗎？
然而他越是這樣努力燃燒，越是這樣為了希娜而盛放奇迹的光芒。
那些耀眼就越發刺痛他身體里的另一個意志，令其愈發陷入自毀的瘋狂。
「夏明，反正你也沒有幾天好活了，何必為那個女人拼到那樣？」
「呵，不理我嗎？你是不是忘了……這些伱從那個冒牌貨里借來的靈能，原本就屬於我？」
「哈哈哈哈！和我一起去死吧！」
就在這對抗海拾茲意志的關鍵時刻，支配魔女竟然強行抽走了夏明從希娜那裡借來的一半的靈能。
嘭！
那簇努力堅持燃燒的火苗瞬間黯淡了。
原本夏明已經是十分艱難苦苦支撐才勉強沒有被擊墜，這突然的平衡被瞬間打破，少了一半的靈能抵擋，十倍，二十倍……
不，那是萬蟻潰堤的痛楚和絕望向他壓來，要將他殺死，要將他毀滅！
黑色的毀滅之力開始侵蝕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他的人格和意志。
而支配魔女早就哈哈大笑的任由自己被這些毀滅的意志所侵蝕吞噬，偏執和嫉妒仇恨已經令她徹底暴走癲狂。
她或許早該在艾麗斯那一次次殘忍的實驗下瘋了，或許她早就已經徹底是個渴望尋死的瘋子了，只是這份瘋狂與自毀的慾望直到夏明這裡才被徹底點燃。
世界，變得更暗了。
彷彿一切黑暗都如同濃稠的水流一般匯聚起來，要將那簇黯淡的火苗給淹沒。
夏明的身體、靈魂已經完全被海拾茲的毀滅之力給侵染，同化，只待將他的最後一絲意志也完全吞噬，化為一個最漆黑最盛大的爆彈，成為獻給這顆星球的毀滅盛禮。
但夏明的意志就是沒有被吞沒，被侵蝕，被同化。
他的內心有一個信念在堅定著他，他的心靈有一簇火焰在不屈的燃燒著他。
一次一次。
在外人看來短暫的一瞬，他便已經與這些毀滅的靈能，與海拾茲的意志戰鬥了難以計數次。
倒下，又站起。
黯淡，又復而繼續旺盛燃燒。
身體、靈魂被侵染，被燒掉又如何？
反正在這個夢境世界里也沒幾天好活了。
只要維持著意志不滅，只要內心那一絲信念，那一絲火焰還在持續燃燒。
他就永不屈服，永不會敗！
那抹在漆黑世界中唯一跳動燃燒的鮮紅，就是要如此百折不撓倔強不屈的燃燒著自己，就是要與這染遍世界的黑暗對抗！
於是，奇迹發生了。
海拾茲降下的靈能與意志，被這簇微渺的火苗給燃燒殆盡，儘管這朵火苗自己也染上了毀滅的漆黑，燒盡了所有的燃料。
但，奇迹就這樣切切實實的在眾人眼前發生了。
黑暗退去。
世界重回光明。 但那朵燃燒自己對抗整個世界的火苗卻已經燃盡，只剩一點灰燼的余星從空中緩緩飄落。
他已然只剩最後一點被毀滅之力完全侵染漆黑黯淡的靈魂碎片。
「夏明！」
希娜流淚著跑過去。
艾麗斯雖然心中無比震撼，也有所感動，但更多的是對結局完美走向她的劇本而產生的興奮激動。
她無比激動的看著這一幕，難以抑制的握緊拳頭：「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接下來，那個少女的一切就是我的了！
英雄的犧牲……呵，不過是最終成為我這樣的惡人的食糧而已。
那片殘破的靈魂就這樣宛如漆黑的灰燼一般飄落下來，卻沒有飄向希娜的方向，而是驟然加速，忽然來到艾麗斯身邊。
「艾麗斯，不解決你，我怎麼能放心走呢？」
即使完成了不可能的奇迹，夏明早該連這最後一點靈魂都不剩下，但是，但是就這樣結束，他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嗒。
夏明的手指按在了應彩晴的腦袋上。
準確的說，是按在了應彩晴體內艾麗斯的靈魂上。
他的靈魂已然漆黑黯淡破碎到大半邊身體缺失，只剩一個腦袋，半隻手臂，和半邊胸膛，而且一道道深黑的裂縫如蛛網般遍布其上，讓人望之就感覺隨時要碎裂。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夏明還不能就這樣離開。
「和海拾茲意志對抗的這無數次戰鬥里，雖然我的身體靈魂都被祂的毀滅之力侵染，但好在，我多多少少從這無盡的戰鬥中學會了一點如何使用這些靈能使其達成毀滅。」
也還好，和海拾茲的意志戰鬥了無數次，處於靈魂狀態的他此刻強撐著意志，還能勉強找到發現艾麗斯躲藏在應彩晴體內的靈魂。
啪。
從他手指飛出的那點漆黑的毀滅之力精準的落到了艾麗斯的靈魂之上。
只是一瞬，便令她發出無比痛苦慘烈的哀嚎。
「啊啊啊啊！！！」
「不！！！」
「怎麼可能！這……不對！不應該這樣！這不可能！」
在毀滅的力量下，她的靈魂瞬間開始迅速破碎，消散，崩潰，瓦解。
她不是希娜，不是支配魔女，更不是夏明。
她或許意志比一般人強大，但也只是比一般人強大而已。
英雄再怎麼悲慘的落幕，也淪不到惡人來鳩佔鵲巢的躺在他勝利的果實上作威作福，不是嗎？
「怎麼可能！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我謀划好了一切！明明一切都在按照我給出的結局在進行！」
「我還沒有使用過我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異數靈能！我還沒有完成奪舍！我還沒有重新擁有獲得那具嶄新完美的身軀和無敵於世的靈能！我還沒有……」
艾麗斯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痛苦崩潰，直至徹底湮沒於無形。
她的靈魂徹底被毀滅了。
原本屬於這具軀殼的靈魂隨即醒來。
「夏明！」
應彩晴早已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到了發生的一切。
「你個混蛋！你個變態！你個渣男！」
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她在雨中痛苦著，後悔著，大哭著，想要撲向夏明的懷抱，卻只是穿透了他靈魂的虛影，撲了個空。
「不是說好了下一次不許來得這麼晚了嗎！為什麼你個大壞蛋還是來遲了！為什麼你個大笨蛋還是發現一切發現得這麼晚！」
「對不起。」
夏明努力用靈能震動空氣，發出微弱的道歉聲音，他的意志已經快要徹底消散了，那抹光越來越微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還不是什麼都無法挽回了！為什麼不遵守和我的承諾，為什麼要這麼拚命，要去送死！混蛋壞蛋大笨蛋！」
應彩晴無力的跪坐在雨里，悲傷的啜泣起來。
「你這個大笨蛋，你死了，以後……誰來關心保護我，以後……誰來還願意給我奶糖吃……」
夏明想要伸手撫摸寬慰她，可他卻已經沒有力氣再抬起手臂，只能露出一個微笑。
「別擔心，小彩晴，等你回家以後，會有人替我關心保護你，也有的是人給你送禮物，蛋糕零食奶糖……」
「你和他們又不一樣！只有你對我才是真心……」
應彩晴的手指自責的陷入泥濘的地里，痛苦的攥緊，豆大的淚滴混著雨水落下，沖刷著手背上沾染了泥土的水滴。
「對不起夏明，對不起……」
「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沒有發現這一切，如果沒有我這個累贅在你身邊……」
雨，越下越大了。
小小的幼女痛苦無力的傾訴著，自責著，似乎要把此生所有的眼淚都在此刻流盡。
夏明抬頭看著這紛紛揚揚從天空灑下的一顆顆水滴，露出苦笑。
「喂，老天，別在這時候下這麼應景的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