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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0323【朱金州又回來了】

  第328章 0323【朱金州又回來了】


  襄陽。


  城內城外,人口激增。


  因為鄉下日子不好過了,特別是家裡的半大小子,雖然也能幹農活,但發育年齡吃得真多。


  家裡但凡不缺勞動力的,少年人就去城裡討生活。有親戚的投奔親戚,沒親戚的結伴去打工,多半會變成乞丐或混混,又或者被人拉去當賊寇。


  京畿、京東、京西、淮東、淮西、河北、陝西……遍地賊寇!

  準確來說,全國都這鬼樣子。


  比如岳飛,目前就在河北真定剿賊。


  童貫伐遼之初,讓河北各州府徵兵,招募敢戰士以御遼。岳飛不但順利入伍,還直接當上了小隊長。


  這些敢戰士還未開赴前線,本地賊寇就開始作亂,因為官府徵稅實在太狠。


  陶俊、賈進和兩個賊頭子,最初只是小打小鬧,流竄洗劫鄉下富戶。卻沒成想,主動入伙者越來越多,旬月間就聚集數千人,多次擊敗官軍,直奔府城而去。


  賊訊傳來,無人敢戰。


  岳飛主動請纓,全權負責行動。


  他先派人扮做商賈,故意讓賊寇抓了從賊。


  接著,岳飛率領數十騎出城,攻打賊營佯裝敗逃,繼而殺個回馬槍。賊寇潰敗逃回營寨,那些混入賊軍的士兵,趁機從內部製造混亂。


  裡應外合之下,岳飛生擒賊首陶俊、賈進和。


  這是岳武穆的第一戰!

  襄陽周邊,也賊寇眾多,嘯聚山林難以剿滅。


  張鏜說道:「相公,一路恐怕多有危險,須得好生防備才行。」


  「不怕,我們去金州。」朱銘說道。


  「金州?」


  親隨和學生都很驚訝他們本以為朱銘要去東京叩闕。


  「前往金州,欲辦要事。」朱銘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直奔襄陽城外的客棧。


  眾人都穿著襕衫,這種衣服樣式,如果嚴格按照禮制,只有進士、國子監生、太學生、州縣官學生能穿。


  但管理得比較疏鬆,閑居或罷職的官員,甚至是普通胥吏,也喜歡把襕衫作為常服。


  客棧掌柜掃視一眼,態度比較恭敬,說道:「請給憑由。」


  估計是賊寇太多,住店變得更加嚴格,必須先進行身份登記。


  朱銘卻說:「我來找人,梁異何在?」


  「原來是找梁官人,請稍等。」掌柜的立即叫來夥計。


  朱國祥的大弟子梁異,當初隨朱銘離開東京,半路折道回洋州報信。前段時間,來襄陽客棧等待,已經等候一個多月,還給錢讓客棧掌柜幫忙留意「貴客」。


  不多時,梁異帶著一個隨從下樓,見到朱銘立即作揖:「郎君安好。」


  朱銘拱手問道:「船備好了嗎?」


  「已備好了,」梁異轉身對掌柜說,「請結算房錢。」


  付清住宿費,梁異走出客棧,帶著朱銘往碼頭行去。


  那裡停靠著大明鄉最大的船隻,頭尾長達28米,已經裝好了一些貨物。


  運貨只是順帶的,為了掩人耳目。


  船上有村勇二十五人,雖然都沒著甲,卻個個攜帶弓箭。


  撐離河岸,升起船帆,還掛上大大的「大明號」旗幟。


  正是東南順風,航行速度極快。


  過了武當,水匪開始變多。


  但那些水匪,見到「大明號」旗幟,都不敢前來劫掠。


  這是大明村走私船隊,幾年下來打出的威名,百人以內的水匪團伙,即便敢來搶劫也是送死。


  張鏜和李寶愈發疑惑,開始私下討論情況。


  「相公到底要作甚?神神秘秘,也不明說。」張鏜一頭霧水。


  李寶也想不明白:「船上有村勇押運貨物,可能是在防備匪寇。但怎就這般巧合,剛好在襄陽碰上?」


  張鏜說道:「必是等了相公許久,他們早知道相公要回去。」


  二人還是沒往造反那方面想,因為太過驚世駭俗。


  李寶說道:「俺在岳州打聽過,便連長江也生出水匪,各路漕船不派幾百綱軍押送,根本就不敢在長江上來往。好端端的大宋,怎就變得這般模樣?」


  張鏜毫無顧忌的說:「上有昏君奸臣,下有貪官污吏,如今世道民不聊生,怎不盜賊眾多?」


  「都是伐遼害的!」李寶氣得用拳頭砸艙壁。


  張鏜卻搖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蔡京做宰相時,已將民力耗盡。否則王黼強征免夫錢,不可能搞得盜賊遍地。」


  這話倒是真的,蔡京不但把財政搞崩了,還把無數百姓逼到破產邊緣。 而王黼強征免夫錢,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甚至有小商人、小地主,破家逃亡為盜,帶著夥計和佃戶去打家劫舍。


  盜賊變多,官府就得征討。


  越是征討賊寇,苛捐雜稅就越重。


  已經出現惡性循環!

  就連官府轉運財稅,成本也大大增加,須得加倍派遣綱軍押送。


  朱銘一路坐船回到金州城,金州五縣的夏糧,至今還沒有徵齊,各縣官吏正在催促。和糴錢、和買錢、免夫錢也有差額,官船以及徵調的商船一直停靠在碼頭等待。


  「朱太守回來了,朱太守回來了!」


  下船沒走多遠,就有百姓認出朱銘,隨即歡呼吶喊起來。


  這十年來,只有朱銘主持金州那兩年,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最好。治安非常良好,物價相對穩定,苛捐雜稅也徵得最少。


  附近百姓紛紛簇擁而來,熱情問候,揮手歡笑,就跟過年一樣。


  學生們極為震撼,同時佩服不已,沒想到朱銘有如此官聲。


  朱銘問一個街邊小販:「今年糧價多少?」


  小販愁苦嘆息道:「唉,都吃不起飯了。太守在的時候,便遇到災荒,白米都沒漲到過1300文。今年夏糧豐收,麥子卻1200文起價,官府強征糧食說要運出去。」


  「夏糧不是徵收布匹嗎?」朱銘問道。


  小販說:「今年的夏糧,絹和布都不要,官府只收糧食。還沒到秋收,金州到處是山,哪有恁多糧食上交?」


  另一個路人,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朱銘:「朱太守是不是回金州做官的?俺們都盼著太守回來。」


  「你們且安心,日子肯定會好過的。」朱銘安撫道。


  在城外跟百姓聊天就聊了半個時辰。


  漢江之上,梁異帶著朱銘的信件,卻是坐船直往大明村而去。


  在信里,朱銘和老爸約好了,這個月三十日,金州和洋州同時起兵。如果遇到意外,就提前發動!

  當朱銘進城的時候,更多百姓聞訊趕來。


  而且不知是誰傳出謠言,說皇帝把朱銘調回來了,要重新在金州做知州。


  這真不是朱銘自導自演,它代表著百姓的一種願望。所以很多人都信了紛紛奔走相告,就連士紳商賈都欣喜不已。


  還來了近百個金州士子,他們都聽過朱銘講學,是第一批學習《大學章句疏義》的讀書人。


  「去年考上幾個?」朱銘問道。


  士子戴承嗣搖頭:「金州一個進士也沒有,大宋開國至今,也不曉得哪個能破天荒。」


  朱銘可沒教他們八股文,金州士子又底子太薄,非一朝一夕能夠提升。


  去年的狀元何渙,是前宰相何執中的孫子。


  榜眼叫王居正,太學生出身,還跟著陳東去擊鼓叩闕。


  授官安仁縣丞,王居正不接受。


  又改授荊州州學校長,王居正依舊拒絕。


  榜眼不接受官職,很快搞得宋徽宗都知道了。


  皇帝親自下令,讓王居正同時做大名府、鎮江府的府學校長。身兼兩府校長,這種任命前所未有,今後肯定升得更快。


  王居正依舊拒絕授官,並獲得面聖的機會。


  他對宋徽宗說,六賊為禍,國家疲敝,須得整頓吏治、提拔賢臣、修養生息。不該再征花石綱朱勔必須予以罷免。而朱銘雖然言語過激,但一片忠心為國,應當召回朝堂擔任要職。


  宋徽宗大怒,讓王居正滾蛋!


  王居正求仁得仁,滾回揚州老家隱居去了,開創新科榜眼做隱士的奇葩佳話。(這位老兄,歷史上做了南宋兵部侍郎,因為主張抗金被秦檜扔去海南島。)

  士子這邊還在聊,金州商賈又來了,紛紛打聽朱銘是否回來做太守。


  朱銘把學生們安排在客棧,孤身前往拜訪張根:「泰山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張根嘆息說:「你太急躁了,不該上疏時言辭那般激烈。」


  朱銘笑著說:「岳父被貶來金州做團練副使,不也是言辭激烈上疏所致嗎?」


  張根聽得哈哈大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也算沒選錯女婿。」


  「倒是連累岳父一直不能復官。」朱銘說道。


  張根問道:「你怎回來了?難道皇帝開恩,赦免了伱的罪名?」


  朱銘說道:「回鄉探親。」


  「唉,金州這兩年……不提也罷,天下皆如此,」張根搖頭感慨,「不幸被成功言中,皇帝果然一意孤行要聯金伐遼。如今盜賊四起,糧價已然飛漲,明年必有大亂!特別是山東河北,負擔最為沉重,不知又要冒出幾個宋江與方臘。」


  朱銘問道:「岳父以為,這大宋還能等到太子登基的那天嗎?」


  張根冷笑嘲諷:「就得看皇帝能活多久了。他要是再活二十年,恐怕海內皆反,必呈那隋末亂世之象。」


  這是把宋徽宗比作隋煬帝,一點面子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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