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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0442【舊友重聚】

  第447章 0442【舊友重聚】


  「拜見大元帥!」


  以前不是上下級關係,葛勝仲當然能自矜,現在卻姿態放得很低。


  這位老兄,其實是特別會溜須拍馬的,畢竟在宋徽宗身邊受寵近十年。


  他在東京的生存之道,是盡量不批評惡政。但凡宋徽宗頒布什麼善政,他立即吹捧到天上,就跟哄小孩子一樣,希望這種善政能多來點。


  直到惡政太多,實在看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開噴!


  朱銘以禮相待,說道:「潁昌民事,就拜託魯卿先生了。汝州併入潁昌府,全府共有十一個縣,此次隨軍出征,你帶四十個官員過去,儘快恢復潁昌府的秩序。」


  「是!」葛勝仲領命。


  朱銘說道:「在行軍路上,就要給這些官員講明白潁昌和汝州民情。」


  朱家父子治下的官吏,其實都盼著打仗。


  只有打仗佔領新地盤,他們才能快速升遷,多少人一直候著呢。


  比如回來太晚的白崇彥、令孤許、閔子順三人,都是朱銘的至交好友,目前一直在鐘相割讓的地盤做縣令。他們三個,肯定是要提拔的,又不能太壞規矩那麼在新占府縣任職最好安排。


  「諸君且飲!」


  襄陽府衙后宅,李含章正在宴客。


  不但有白崇彥、令孤許、閔子順,還有同在洋州求學,又一起進京趕考的其他幾個士子。


  「為經略相公賀,為大元帥賀!」白崇彥舉杯說。


  眾人齊聲高賀,臉上全是喜悅。


  令孤許興奮道:「相公和元帥總算出兵了,此次必能一掃天下、抵定乾坤!」


  閔子順感慨說:「當年吾等結伴赴京趕考,如何想得到能有今日?」


  「俺卻想到一句讖言。」鄭泓突然說。


  鄭泓先在朱銘的大元帥府任職,後來官員數量緊張,各地都趕鴨子上架,鄭泓又火速升為縣令和州判。


  如今,卻是要隨軍去做知府,而且是前往淮西任職!


  經過大元帥府的反覆討論,決定把淮西也一併拿下。


  一是淮西有官兵,如果南襄盆地的義軍北上,淮西那邊始終是個隱患;

  二是東線軍隊都走南陽北上,南襄盆地的後勤壓力太大,招太多民夫運糧會影響農業生產。


  因此,李寶的夔州部隊,坐船順流直下去攻打淮西。


  淮西大概就是大別山周邊地區,以及合肥、廬江、和縣、壽春、鳳陽等地。


  為了方便北上淮東部分州府也要攻打。比如佔領了盱眙,就能順著汴河直抵東京。到時候李寶兩路並進,另一路可順著渦水殺往太康,再轉蔡河抵達開封城外。


  黃州、蘄州、舒州、光州,這四州合併為黃州府,鄭泓是去做黃州知府的,還得防備江南東路官兵殺過來。


  廬州、壽州、無為軍、和州,這四州合併為廬州府,白崇彥擔任廬州知府,並負責為李寶徵召民夫。


  閔子順好奇問道:「什麼讖言?」


  「丙午亂,豬騎馬。西北出,安天下!」鄭泓嘿嘿笑道。


  「明年才是丙午年啊,」李含章問道,「這句讖言是從哪聽來的?」


  鄭泓低聲說:「十二年前,大郎脫口而出,朱相公聽了臉色不悅。」


  閔子順驚駭道:「難道早在十二年前,經略相公和大元帥,就已能未卜先知今日之事?」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點不信,認為是鄭泓在給朱家父子造勢。


  鄭泓面對這些懷疑眼神,連忙辯解:「我說的句句是真,就算要瞎編,也不會編丙午亂。直接編乙巳亂,不更與今年相合?」


  「也對。」李含章嘀咕道。


  白崇彥說:「相公和大郎,在上白村確實頗多神異之處。恐怕真的在海外遇到仙人,從仙人那裡窺測了天機。」


  「哈哈,天命如此,吾等還擔心什麼?」大笑之人叫做王昶,當年也一起進京趕考,但他的舉人身份是知州舉薦的。


  令孤許擺手道:「吾等儒士,當敬鬼神而遠之,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鄭泓笑道:「俺也就隨口一提,當年大郎真是這般講的。還是脫口而出似是說漏了嘴,他也不想講這句讖言。」


  李含章告誡眾人:「諸君,今日之語,全當醉話,不可與外人說道。」


  「自當如此。」眾人連忙應道。 只不過,一個個心裡都記下了,認為天命必在朱氏。


  多喝幾杯,都開始醉了。


  於是懷念當年,重提昔日舊事。


  「誰知道陸提學在哪?」一個叫李開的官員問,他也是在洋州書院求學的。


  令孤許說:「我卻曉得,陸提學因上疏反對花石綱,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一怒之下就辭官回浙江了。」


  李含章說道:「陸提學於大郎有提攜之恩,又為官多年,頗知治民之道。他若能來投效,最少也從知府開始做官,說不定能留在朱相公身邊佐政。」


  「朱相公是真的操勞啊。」鄭泓感嘆道。


  皇帝身邊還有輔政大臣,朱國祥卻是一人在操勞。


  以前地盤小,自然可以如此,忙起來累得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如今即將擴張地盤,肯定不能再這樣下去,張根和高景山估計都要升職了,卸任知府直接到朱國祥身邊輔政。


  又扯了一堆舊日趣事,王昶突然站起來,意氣風發道:「當年諸君一起進京,便連客棧都不好住下,還得幾個人合居一間客房。多少京城的歌樓酒肆,咱們囊中羞澀只能遠觀。說得不好聽的,站在高頭街邊,看著那樊樓高聳,吾等皆鄉下來的土犬!今後輔佐相公和大郎抵定乾坤,定要再去樊樓看看,讓東京百姓都知道吾等有多尊貴!」


  鄭泓嚇得一激靈,連忙說:「莫要如此,我等應該牢記相公訓誡,做官治民以百姓為先,切不可貪贓枉法只顧個人享樂。」


  「對對對,不可貪圖享樂。」眾人紛紛附和。


  去年秋天,鄭泓的小舅子李直方被抓了。


  起因是貪污秋糧賦稅被陳東派人巡視時獲知,暗中調查牽扯出窩案。


  明清兩代有火耗,宋代也有鼠雀耗,繼而又出現斗面加耗,又在斗面加耗的基礎上搞出斗耗。最多的時候,百姓納稅一石,需要上交一石兩斗,平白被官府多征20%。這還不算支移、地里腳錢什麼的。


  在眾多損耗當中,不管是大宋還是朱國祥,都只承認鼠雀耗,而且嚴格規定了數額。


  大宋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損耗,只是不承認而已,根本不可能因此逮捕官員。朱國祥卻是手腕強硬,他已經留了鼠雀耗給官吏漁利,怎容得下還有什麼斗耗?

  鄭泓那位小舅子,由於恢復斗耗撈錢,連同手下二十多個官吏,集體被流放大渡河以南,去那裡的漢蠻混居部落開荒。


  鄭泓也曾寫信,希望朱銘能寬恕一二,就算真要流放,流放到黎州即可,沒必要深入蠻夷地盤。


  朱銘很快回信,把鄭泓臭罵一通!

  此事鬧得很大,畢竟鄭泓是朱銘的小舅子,而被流放的李直方又是鄭泓的小舅子。


  只貪幾個斗耗而已,放在大宋叫「官潤」,早就已經變成潛規則,這特么都能不顧親戚關係流放?

  朱國祥治下的官吏,愈發變得小心翼翼,挖空了心思讓貪污變得更隱秘。


  至少,不能讓陳東的人輕易察覺!


  在東京招君臣厭惡的陳東,在四川已經變成活閻王。


  這位老兄掌握著督察大權,而且腦子有病油鹽不進。就連逢年過節給他送禮,他都會把禮物扔到門外,將送禮之人當眾臭罵一頓。


  陳東就是一條瘋狗,這已屬四川官場的共識。


  偏偏朱國祥對此人尊重無比,既是屬下,又是晚輩,可每次遇到,朱國祥都會朝著陳東作揖。


  而且是長揖!

  說起此事,鬧著要去樊樓的王昶,也嚇得背心冒汗:「俺就是隨口一說,以俺現在的俸祿,還有俺家的產業,其實也能在樊樓快活幾個月。今後再去東京,自己掏錢耍幾日便是,並無貪污享樂的意思。」


  「對對對,諸位不要多想。」閔子順也附和道。


  令孤許說:「陳少陽(陳東)此人,俺真是佩服之至。在太學時就與奸黨作對,讀了近十年太學都當不成進士。又帶人擊鼓叩闕,為聲援大郎而鳴冤下獄,再追隨大郎去桂州編管。今後建立新朝,必為國之重臣!」


  「得罪了太多人,只求他能得善終吧。」李含章低聲嘀咕。


  眾人聽了,都沒搭腔,但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陳東得罪了太多人,而且多為「元老」,全是朱氏父子起兵半年內來投效的老人。


  抓貪污抓得如此嚴,也就這些老人敢光明正大的伸手。


  沒有層層親戚關係,那個李直方敢恢復斗耗?

  陳東在太學蹉跎十年,至今甚至沒有結婚。


  朱國祥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正忙著給陳東挑選婚配對象。沈有容、文小妹、張錦屏、鄭元儀介紹了幾個大家閨秀,朱國祥顧慮頗多都不滿意。


  宋徽宗送來的幾個妃子,其中一個,朱國祥建議賜婚給陳東。


  但陳東不願跟宋徽宗沾上關係,當面就拒絕了。


  朱國祥打算收養一個義女,既要沒有家人在世,又要知書達理的那種,然後把陳東招為義女婿。


  一頓酒喝得醉醺醺,昔日舊友們勾肩搭背,迷迷糊糊唱起小曲兒。


  翌日各奔東西,一些從南陽隨軍北上,一些回江陵等待李寶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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