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在找兒子,你可以幫幫我嗎?
第202章 我在找兒子,你可以幫幫我嗎?
金權打量著林默生。
雖然林默生穿著一件死人衣,但是在如此近距離觀察下,金權可以很輕易認定,林默生不是鬼,而是下來走陰的人。
根本界某位大派的嫡傳弟子?
金權腦海中迅速找到一個對應的身份。
不過他又對這個身份有個困惑。
那就是如果林默生是某個大派的嫡傳弟子,那就更應該知道阿修羅一族的缺點啊。
開元通寶不做一次性生意,於是金權耐心解釋了一句,「這裡的阿修羅都是男性。」
阿修羅者。
男性醜陋如惡鬼,女性貌美如天神。
這男女價格,差距在萬倍以上。
所以阿修羅族會將自家女性保護的嚴嚴實實。
林默生額頭皺起黑線,沒好氣地看了金權一眼,「我是那種看見美色就挪不動道的人嗎?你們這裡的阿修羅是怎麼來的,需要從其他地方調貨嗎?」
金權乾笑一聲,然後說道,「阿修羅很難運輸,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逃跑,加上幽冥環境複雜,除非是鬼仙攜帶空間類的純陽之寶,不然阿修羅基本上都是在本地收押。」
「至於他們的來歷,貴客你請放心,他們都是隨著幽潮衝殺鬼市,被鎮壓的阿修羅,絕對不是我們去阿修羅族領地捕捉的。」
林默生點了點頭,這個區分點很重要,在阿修羅這種戰鬥種族的觀點裡面,自己去惹事被捉住了,那就是沒有本事,而沒有本事還惹事的人,是不值得去救的。
「若貴客您要購買這些阿修羅族也行,不過要提前告知您一點,那就是這些阿修羅天生反骨,幾乎不可能被管教馴化,這是他們本性決定的,就像是老虎只吃肉一樣。」
林默生問道,「那佛教的八部眾護法,阿修羅部是怎麼回事?」
金權嗤笑一聲,「那不過是佛門給自己貼金,他們強行讓菩薩去鎮壓一個國度的阿修羅,然後點化其中的頭領,助其修成佛門身,這樣頭領就可以控制自身的憤怒和殺意,再通過頭領御使整個國度的阿修羅。」
「不過在戰場上,阿修羅們雖然實力強大,但卻是天生有缺陷的戰士,他們一旦殺紅眼,周圍的一切,注意,這裡的一切包括阿修羅同族,都會成為他們廝殺的對象,這是無法剋制的本能慾望,所以在戰場之中,他們一般被直接用作敢死隊和消耗品。」
「就比如閻浮鬼市之中這些阿修羅,我們根本不會去馴化,等下次幽潮來臨,直接將他們壓到前線去,他們會自己動手廝殺,可以作為一次性消耗品。」
林默生想了想,看向名冊上五百位阿修羅,還是開口說道,「我可以先去看一下貨嗎?」
金權點頭道,「當然。」
······
空曠無垠的幽冥大地之上,渾濁的黃泉將兩座冥土相連。
李四是大景鬼朝駐守在這裡的巡河鬼卒。
幽冥之土,本身也會孕育『生命』,不過孤陰不長,這些孕育出的生命都千奇百怪,絕大多數懷著對生者魂魄深深地惡意。
在西方,他們大多數被稱之為魔鬼或者惡魔,在東方,也被稱之為外道,不入六道輪迴之中,天生殘缺不全。
突然,李四遠遠地聽到似哭似笑的聲音。
那聲音凄美婉轉,讓人忍不住去靠近。
幽冥無光,李四下意識地向著聲音的源頭靠近,心中絲毫沒有危險警覺。
渾濁的黃泉水如同一條大龍,靜靜流淌,鵝毛不浮。
岸邊,一位女子掩面哭泣。
李四靠近,雖然沒有看到女子的面容,但是從她柔順,逶迤如瀑布的黑髮,她如天鵝般細長白嫩的脖頸,脖頸下纖細柔弱的鎖骨就可以窺測,這必然是一位絕美的夫人。
李四吞了吞口水,「這位夫人,你是不是迷路了,這黃泉河畔有很多妖怪,不如伱先隨我回住所可好?」
女子哀嘆一聲,聲音婉轉如鶴鳴,「我不是迷路了,我是在找我兒子?」
找兒子?
李四面色古怪,不過女子的聲音奇特,讓他想要拋棄絕大多數想法,只想要一心一意幫助眼前這位夫人。
「不知道您的兒子長得什麼樣?他什麼時候丟的?」
說到自己的兒子,女子聲音喜悅,就像是百靈鳥一樣動聽,「我兒子是天上天下的豪傑,他長得啊,像佛陀,像道尊,又像我。」
「有個壞女人,她想要和我搶兒子,我又打不過她,你可以幫幫我嗎?我不能沒有我兒子!」
說到這裡,女子的聲音從百靈鳥化作毒蛇,一絲絲遊動起來,舔著李四的脖子,滲入他的耳中,讓他的魂魄變得異常難受。
女子帶著哭腔繼續說道,「兒子明明是我的,我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這一個兒子,我怎麼能夠不找我兒子?我還要我的兒子,帶著我的怨恨,向負心漢復仇,滅了祂的國,亡了祂的種!我知道,我兒子也是願意的,他是我最乖的兒子。」
說到這裡,女子又帶著少女般的喜悅,「那負心漢生了三個,但我兒子一個人就可以將他們殺光,喝了他們的血,吃了他們的肉,再將他們的神魂貶到九幽下面,用火焰灼燒億萬年,來消解我心頭的怨恨,你說我兒子是不是很厲害?」
即使李四再被女子哀婉動聽的聲音迷惑,但是那如同毒蛇般的怨恨和話裡面恐怖的內容仍然讓他思維一清。
什麼樣的人,長得像佛陀,又像道尊,還像『你』?
李四實在是不敢想象這是如何褻瀆的面容,只覺得自己看過的,黃泉之畔千奇百怪的妖魔,都不及這個恐怖的描述萬一。
李四後退了兩步,乾笑道,「那夫人你繼續找兒子,我就不打擾你了。」
誰料,他轉身的一瞬間,就被女子一把拉住,女子嘆息說道,「我兒子來黃泉看我了,我知道的,他來了,但我找不到他,你可以幫幫我嗎?我長得很好看的,我可以讓你看一看我的長相作為報酬。」
李四儘管知道自己要快點離開這裡,但他仍然忍不住,剋制不住內心的慾望,脖子一點點迴轉,如同機器一樣,對著女子那張舉世無雙的面容。
下一刻,他的魂魄膨脹畸變,血肉從魂魄之中生長出來,就像是一瞬間跨過生物進化的極限。
魚的鱗甲,鳥的翅膀,章魚的觸手,一樣樣雜亂的肢體堆砌在一起,最終被一顆碩大的獨眼統帥。
女子望著眼前三米高的怪物,眉頭皺起,說道,「真丑。」
然後她從懷中小心翼翼摸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報紙,打開一看。
上面用霓虹語寫著。
【龍之劍聖傳道霓虹高徒,一續千年美談】
報紙正中央,還配著林默生站在龍首,飛揚的笑臉。 女子小心撫摸照片,又心滿意足,疊著放回衣袖之中,「還是我兒子帥。」
她緩緩起身,身上十二重華美的袞服從黃泉之中慢慢拖曳而出。
那一重重華服已經不需要用語言形容美了。
上面羅織著十二重破敗枯萎的世界。
大日從天空中墜落,銀月被利劍洞穿,汪洋乾涸,露出一具具白骨······
女子繼續站起身,她的身軀違反物理法則,彷彿從坐著,到站起來這個過程,就可以無限膨脹,最終頂天立地。
隨著她的起身,那一重重破敗的世界緩緩地從黃泉之中被拖出來。
被拖出來的,還有億萬扭曲的,瘋狂的妖魔。
女子看向寬廣的大景鬼朝,俯視看向那高懸於中天的冥日和陰月。
她聲音古井不波,「替我去找到我的兒子。」
她扯動了一下手臂,指向前方。
不過她的手就像是被拴著一副無形的鐐銬,即使是輕輕扯動,也帶起黃泉幾百米的高浪,高浪澎湃渾濁,衝天而起,直接在這片幽冥區域,形成一波能夠湮滅日月光輝的幽潮。
祂在幽潮之中眺望遠方,唱著小調。
「生者繁多,如夏花絢爛,死者長哀,似冢中枯骨。」
「嘻,生死怎可如此大耶?」
「我願發下大願。」
「願天下生者,皆如死者,諸行無常,諸相無相,無死者相,無生者相,無你我分別之相。」
「願眾生如我,寂滅為樂。」
······
閻浮鬼市,幽暗的下城,無數厲鬼們互相獵殺,吞噬魂魄,來滿足自己腹中的饑渴難耐。
兩個帶著斗篷,將身體完全遮擋住的人行走在鬼市之中。
一位焦急地勸說道,「公……」
她話音還沒有說完,就被女子瞪了回去,於是開口道,「小姐,你何必救他呢?我們族內規矩,若是戰敗,族內絕不干涉。」
前面帶著斗篷的人搖了搖頭,「他不一樣,我們這個部族被那尊佛陀奴役,他會成為改變的人。」
改變的人?
侍女嗤笑一聲,「改變的人,連一座小小的鬼市都攻打不下,還被別人給俘虜了,就算小姐你出手,將他救回去又怎麼樣?廢物有存在的價值嗎?」
女子不回答,抬頭看向遠處通天高樓,高樓之上,寫著開元通寶幾個字,她認真地說道,「我不會出手,我只會看著他做出改變。」
突然,她心有所感,看向遠處的幽冥,疑惑地說道,「這次的幽潮怎麼會快了一天?」
女子想了一瞬,將脖子上一串紅色如同瑪瑙般的項鏈扯斷,往外面一扔,在閻浮鬼市之外,突兀地演化出一條血河的支流。
支流之中一位位新生的阿修羅正在孕育。
阿修羅和別的種族不一樣,作為天生的戰士,阿修羅從血河之中一出生,就能夠在幾個時辰內長成成年人。
這道血河支流演化出來的瞬間,剛好有八道金光感應,從天而降,落入血河之中,只不過這八道金光,不見,不聽,不聞,不感,連女子也不知曉。
······
閻浮鬼市最好的旅店,望月齋。
一位貌美如花,年齡約在十八歲的少女正在望月,突然,她像感受到了什麼樣,看向城外的方向,不過隨即疑惑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阿美,我可以進來嗎?」
少女沒有回答。
外面的聲音帶著不好意思說道,「你默認了。」
說著,朱重八興高采烈地推開門走了進來,「阿美,這幽冥比想象中還要好得多。」
「我去大景王朝駐這裡的戶部辦詢問過了,我們這種根本界的魂魄,屬於優先移民指標,兩日後趁著幽潮,大景王朝就會送我們入鬼門關。」
「我這些年存了不少好東西,在這裡都換成了冥幣,你也別哭了,我等會兒去開元通寶給你買一門上等的道門功法,你修行有成,和我做對鬼仙夫妻,總好過你在陽世蹉跎百年,最終渾渾噩噩投胎吧?」
他聳了聳肩,「人反正早死和晚死都一樣,你想不想要聽聽我是怎麼死的?」
鍾無美神色幾番變化,雖然她恐懼,怨恨這鬼王將自己擄到幽冥之中。
不過作為現代人,她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用。
而且這鬼王一路上確實對自己不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將鬼王說的修行功法搞倒手,等自己強大了,才能夠決定自己的去留。
想清楚之後,她開口詢問道,「你怎麼死的?」
朱重八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嘆息道,「嗨,我原本是清末的太平天朝子民,父母得了父兄父神們的旨意去滅清,就留下六七歲的我渾渾噩噩,如同野狗般乞食。」
「好在我命大,活到了二十六,還練得一身武藝,討了個山頭當過路大王。」
「不過我平生有個憾事,那就是沒記住父母起的大名,一直被狗兒狗兒的叫。」
「等我安了山寨,又有一眾弟兄,自然不能夠再叫狗兒,於是我去城裡找了個說書先生取名,聽他嘮嘮叨叨半天沒講清楚,就記得他說驅除韃虜者,非朱重八莫屬,我就取了這個名。」
聽到這話,鍾無美忍不住撲哧一笑,頓時真的是日月無光,百媚千嬌,「這名字你也壓得住?」
朱重八一時間看呆了,片刻才拍掌說道,「可不是嘛,我取名第二天,就讓人一槍給崩了。」
「後面我做了鬼,想著這名字是自己一條命換來的,怎麼可以再改,那不是虧大發了,於是就一直叫朱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