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墨家棄徒
第436章 墨家棄徒
博海城，一座六層樓高的茶館。
這裡緊鄰海港，所以可以看到萬帆競游的盛景，又是本地商會之所，所以消息靈通。
景德道人帶著銘青坐在靠窗的位置，遠處一艘艘大船停靠在海港之內，只因那更遠處，一片風暴聚集，讓普通船隻難以出行。
景德道人坐的是大堂的位置，可以聽到周圍商賈們的感嘆。
一位頭戴四方巾，留著八字鬍，年齡在四十歲上下的商人皺眉說道，「又是突如其來的風暴雨，這個月都是第幾次了？天庭雨部不管管嗎？」
和其他世界不同，因為西遊世界緊靠天庭，甚至可以算作是天庭的直轄世界，因此這裡神祇眾多，在諸多神祇運行大道之下，整個世界就如同一座精密的儀器，降雨，風暴，地震，甚至是星辰流轉，一切都井然有序。
凡是出一點差錯，那都是挑釁天庭權威，是要被天軍討伐的。
而這位商人之所以皺眉，就是因為這種商船貨運的旺季，接連遇到這種不正常的風暴雨，他們已經被耽擱在這裡一月有餘了。
商人旁邊，坐著一位文士，對方身上儒家氣息濃厚，帶著輕蔑的笑意，「賈先生以為這是在我們大唐境內嗎？一切雨數有天定，有唐王監察，凡是出一點差錯，就讓雨部上剮龍台走一遭？」
兩人皆來自大唐境內，因為博海城接連隕落兩位強大的天仙，在此地留下遺蛻，所以也算是出了兩座金礦，西遊世界內知道消息的商會，都嘗試來此做生意。
那位賈姓商人一愣，然後也略帶幾分高傲的笑容說道，「這倒也是，蠻夷之國，難以治民，這傲來國之主也太不作為了。」
他倆這番高傲的神態，自然引起本地人的不滿，一位本地商人走了過來，先拱手見禮，「兩位朋友好。」
中年文士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微微頷首，神色中輕蔑之意不減，甚至沒有站起身來。
本地商人年齡在三十左右，皮膚微黑，身材短壯，佩刀，身上幫會之氣濃厚，「剛剛聽聞兩位在非議我國國君？」
賈政回答道，「我等不過是商人，怎麼敢非議一國之主，只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
他指了指海岸線外連綿的黑色風暴，「這等不分天時的暴雨，若是發生在我唐朝境內，早有地方上報中央，先讓欽天監演算天時，若是有妖魔為禍，立馬下旨捉拿，怎麼會連綿一個月的突然暴雨，而且最近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吧……」
他嘴角的笑容越盛，「本來天氣好好的，不過那些出海的船隻，突然遭遇了暴雨，頓時人船盡失！真是可悲可嘆！本來我還想著博海城好做生意，但現在看來，再給博海城十年，這生意只會越來越難做。」
本地商人身後，一個同伴眼神陰翳，他家的商船就是前些天出海，被風浪打翻，船上就有他的爹娘，於是恨恨地說道，「妖龍……」
他話音還沒有說完，就被旁邊的人連忙捂住嘴巴。
他們敢來找這不積口德的唐朝商人麻煩，是因為大唐路遠，不會為了幾個商人之間的口舌衝突興師動眾。
但是東海龍族就近在跟前！
以前本來博海城也適合商貿，原本博海城內的居民，因為得了龍血滋養，又有兩座天仙福地的資源可以開採，想著以後得生活會越來越好。
但誰想到原本平靜的東海，突然和脫了韁的馬一樣，風雲變化，讓這裡的沿海商貿大受影響。
雖然因為仙神在世的原因，西遊世界內的科技發展的極其緩慢，但這並不意味著西遊內的商貿並不發達，恰恰相反。
因為出行有神祇庇佑，只要走這種定點的線路，幾乎不用擔心有自然災害發生，當然這個過程中，祭祀自然是要準備好的。
但現在，東海龍族也不用刻意針對博海城，只需要不管這裡的風暴，再時不時讓幾條年輕的龍在遠處渡劫，自然就可以讓這裡的百姓大受阻撓。
「確實是妖龍。」
另外一伙人對妖龍一詞極為敏感，轉頭看向了剛剛說妖龍的那個商人鄧元。
「是葉家的人。」
鄧元的朋友小聲提醒道。
葉家在博海城內是有名的大商人，只因為他們家與東海龍族有幾分淵源，幾代嫡女都嫁入了東海龍族內，當年先祖還有幸請過東海龍王喝酒。
說話的是葉家年輕一輩的少爺之一，「我傲來國本來國泰民安，但那妖龍來了之後，王上先是重病，他隨即迷惑當朝國老，然後又因為他的私鬥，引得東海龍族震怒，神明厭惡，才有此劫！」
他口中的妖龍自然指的是林玄機，當初在博海城上空那場兩龍相鬥，可是讓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之後林玄機贏了，甚至還想要將博海城作為自己改革此處王朝的起點，但博海城內近半數的世家大族可一點都不領情。
因此林玄機才對林默生感嘆道，這傲來國是不是需要徹底的破而後立，不然，不管他怎麼給好處，底層人始終是得不到受益，反而是這些世家大族，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坐著罵爹咒娘。
「你！」
聽到葉家少爺如此顛倒黑白的話，鄧元怒氣沖沖，即使同伴死死拉住他，他也要上前理論一番。
剛剛說風涼話的唐朝商人用看好戲的笑容靜靜地坐著，這幫蠻夷之民果然不開化。
就在鄧元即將衝到葉家少爺面前的時候，突然，一個醉醺醺地青年跌跌撞撞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件百家布拼接的短衫身上斜背著一個等身高的箱子，挎著胸口的褡褳上垂著幾個口袋。
青年身量很高，接近一米九，露出的肩膀結實有力，但又和武夫那種大塊肌肉不同，是那種常年幹活的精瘦肌肉。
他有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不過此時眼睛迷濛著，如同一條弧線，一手拿著酒葫蘆，撞開了想要衝到葉家少爺面前的鄧元。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青年拱手連忙說道。
「哪裡來的醉漢。」
鄧元的朋友扶住鄧元，略帶嫌棄的看向這位青年，對方穿著也就比乞丐好上一點，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肌膚上也有黑色的油脂凝聚。 鄧元這邊的頭領倒是個識人的，中年漢子曹蟒原本就是跑碼頭的，三教九流見得多，自然一眼就看出青年的不同尋常。
曹蟒心裡嘆息一聲，對方應該是來幫自己等人下場子的，一個醉漢的衝撞打斷了剛剛的火藥味。
他們藉機退了，免得因為口舌之爭和葉家，和唐朝海商衝突加劇。
「這位朋友，我那桌上剛好開了瓶好酒，一同去飲？」
曹蟒邀請說道，準備退一步。
葉家那邊也看出來了這點，不過葉少爺本來就是帶著任務來的，他們家裡面最近一直在博海城三教九流中挑動情緒。
雖然上面的人知道林玄機和東海龍族的爭鬥是怎麼回事，甚至世家大族明白，當初為了護住博海城，林玄機這邊還有一位大神通者一直攔住雲雨，最後更是將兩座天仙遺蛻送給了博海城，說是有大恩也不為過。
但下層百姓們可不懂這麼多彎彎繞繞，他們只知道門外出了兩座大山，雖然山中有好東西，但也危險不已，更加難受的是海運受阻，讓短期之內，靠海吃飯的漁民們生活困苦。
再加上葉家這種有心人稍微一引導，頓時讓事實偏離原本的軌跡，所以博海城內，對林玄機這條『妖龍』禍國殃民的說法甚囂塵上。
葉少嗤笑了一聲說道，「其實我等凡俗之人，若是能夠虔心祭拜正神，驅除妖龍，恢復往日太平才是唯一的出路。」
跟在景德皇子旁邊的銘青本來就聽得厭煩，聽到這句祭拜正神之時，更是忍不住想要起身，因為他才親身經歷過，明白傲來國如今的劫數不只是一家的原因，但當今聖上，確實是被敖廣所害。
就在這時，那位青年忽然睜開迷濛的雙眼，他眸子之中，雙瞳甚是矚目！
「其實也不止這一條出路……」
當青年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呼吸有微微一凝，因為這畢竟是傳說中的重瞳！
天生重瞳者，非王即霸！
「我聽聞城南面新來了一白蓮道人，懂得言咒之法，只要普通人願意犧牲，斬殺幾條捲起風暴的龍神還是輕而易舉的。」
「你是白蓮妖道的人！」
葉少臉上嗤笑的神色變得凝重，震驚，如果放在以前，說不定他就大呼一聲，稟報族內，逮捕白蓮妖道了。
但最近風雲變化，白蓮教幾乎有席捲諸天的架勢，只不過現在和佛門斗得厲害，所以除了和佛門相關聯的世家，普通世家都盡量讓著點，當然前提是白蓮教不慫恿門下刁民侵佔世家財產。
而博海城的白蓮教妖道是九天前來此傳教的，博海城內的世家大族都知道此事，甚至出手試探過一兩次，不過結果不太好，現在正在聯絡佛門之人，看看想要怎麼解決。
青年搖了搖頭，「說我是白蓮教的人，倒是有幾分抬舉我了，我魏松雖然瘋，但比起無生老母，還差幾分。」
然後他捏著下巴繼續說道，「無生老母雖然宏願很大，但白蓮教這麼多年被諸天王朝排擠，早就養成了癲狂混亂的性格，讓他們壞天下太平容易，但讓他們真正治天下太平就不容易了。」
「就比如我剛剛說的，那白蓮教道人傳的咒言之法，雖然普通人也能夠用，但普通人卻要付出自己難以承受的代價，也不算是好的方法。」
「其實我這裡還有另外三條路可以解博海城之困。」
「這位兄台，不知道是哪三條路。」
曹蟒略帶恭敬地說道。
「我聽聞茅山道脈那位道子決議改革諸天茅山道脈，設立上下兩院，其中下院如書院一般，會廣招弟子，此間世界中大劫本來就是他掀起的，而博海城又是一切戰局的開始，想來用不了幾天，最遲一周，茅山道人自會來此，到時候你們集資，修一座茅山下院，將問題丟給茅山道就好。」
說到這裡，他嘿嘿地低聲笑了兩聲，「雖然修行茅山道法的時間肯定比白蓮教速成之法慢，但只要捨得花幾十上百年，加上一些小小的機緣，總有報仇的希望。」
他瞟了鄧元一眼，在他眼中，這位才在海難中失去雙親之人，就是有機緣之輩。
鄧元雙手緊握，牙關咬緊，這幾天混混沌沌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不少。
青年魏松繼續說道，「第二條法門也是個求神的門路，此去千里，烏嶺旁有座媽祖廟，內供一尊神媽祖，能保海運暢通，只不過之前媽祖在此界內名聲不顯，所以甚少有人迎奉，若有凡人誠心去請，想必能夠請來媽祖坐鎮此城。」
「當然，媽祖來此城之後，風浪也許更大也說不定，去不去請，全看你們自己決斷。」
說著，他又看向葉家少爺，葉家少爺也不是白痴，雖然他按照族內的吩咐，在城內挑起百姓對林玄機的仇恨，但也不會妄自惹事。
這重瞳青年，一看就不好惹！
沒弄清楚跟腳之前，他也只能夠忍氣吞聲。
曹蟒聽得有些意動，去求白蓮教人太險，去拜茅山道下院太慢，加上以前此界百姓喜歡求神，媽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可以解他這些海運商的燃眉之急。
「為什麼風浪會更大？」
曹蟒細心問道。
媽祖和龍母之間的短暫爭鋒，發生在世界之外，時間長河之上，所以普通人並不知道。
魏松笑道，「因為媽祖和龍母有仇。」
突然，景德皇子站起身來，笑吟吟走了過去，說道，「剛剛兄台說了三條新的出路，第四條讓我猜猜，是不是這第四條出路應在兄台身上。」
目生雙瞳者入世，當然不會如閑雲野鶴般飛鴻留爪，而是要入世立業，建立起一番盛世功名。
聽到景德皇子的詢問，魏松指了指自己，自信地說道，「正是，區區不才，墨家棄徒魏松，願解博海城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