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謝師
通過畫畫來解決不開心，原本是李牧循獨有的方法。黃紫嫣這些時日經常向他請教，耳濡目染下也漸漸地向著他靠齊，加上「畫你所見，畫你所想」八個字也早已由李牧循的口傳給黃紫嫣。
是以，在李牧循的辦公室里，當黃紫嫣調整好心情，沉浸於繪畫時，她發現，李牧循的這個提議可謂是相當之好，原本的不甘和憂傷都隨著畫筆的揮舞煙消雲散了。
李牧循沒有看著黃紫嫣畫畫，而是坐在一旁閉目，似在小憩，又好像在構思著自己的創作。辦公室里回蕩著一曲曲舒緩的音樂，給人的感覺像是置身於大自然般的柔和。
「李教授，我畫完了。」
隨著一聲柔和的聲音，李牧循睜開雙眼，黃紫嫣正立在面前，微笑地看著他，甜美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先前那般失魂落魄，整個人充了滿了靈氣。
「現在感覺好些了吧？說說有什麼感覺？」李牧循也回以微笑。
「嗯，我現在感覺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當我想到您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沉下心來畫畫后，先前發生的不愉快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黃紫嫣繪聲繪色地向李牧循述說著自己的體會和感悟，就算不是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來，黃紫嫣是真的自己走出了陰霾。
原本還像一具空殼般的換紫嫣，來到李牧循這兒短短几個小時就走了出來，前後如此大的落差，就連她本人都感到驚訝。更加深了她對李牧循的信任，認定對方不光是自己的良師亦友，更多的像是位藍顏知己。
如果要以現在的網路定義，三歲一代溝來計算，兩人衝破了常人無法理解的七重溝。也正因為這樣，李牧循在黃紫嫣的心裡，好感度是越來越高，已然超越了一般男女朋友的臨界。
「要是李教授再年輕二十歲，該多好啊~」黃紫嫣一邊皓齒輕咬著下嘴唇，一邊兩手輕輕地擺弄著衣角，有些不甘地想著，而此時的不甘則是她對李牧循的仰慕正逐漸變得曖昧起來。
「不開心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畢竟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能因為一點點挫折就停滯不前，更不能讓那些個芝麻蒜皮阻礙我們的砥礪前行。」李牧循的語氣鏗鏘有力，充滿了力量和希望。
「嗯！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黃紫嫣重重地點了下頭，信誓旦旦地回道，馬上卻又吞吞吐吐，面色紅暈地說：「李教授，這次您幫了我這麼多，我想……可不可以請您吃個飯。」
李牧循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指針正指在六點的位置上，窗外夕陽的餘暉也漸漸散去。
「哎呀，都已經這個點了」李牧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臉歉意地說道：「我看你很投入，也就沒提醒你時間。怎麼樣，是不是心情好了后，就感到很餓。」
李牧循的滿眼關切的目光有些炙熱，黃紫嫣心中更是激動不已，不由地竟像個小女人般撒嬌道：「還說呢，人家可是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現在餓的有些發昏。」回以一個深情的眼神，還夾雜著一絲埋怨，好像在說，去不去你倒是給個話啊，本姑娘可是第一次這樣主動約男人的。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黃紫嫣這樣的變化讓李牧循捕捉到了一絲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那麼地熟悉。如果說李牧循年逾四十，還未婚娶是高冷，那麼現在他心頭的冰雪正慢慢消融。
「李教授，您怎麼了？」看著突然發獃但又緊盯著自己的李牧循，黃紫嫣有些擔心地問道，也真是肚飢，竟發出一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咕嚕聲，讓她好不害羞。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能看到你這麼快就走出來，我也為你感到高興。」李牧循一副謙謙公子般的回應道：「我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李牧循做事一向中規中矩，辦公室整理的向來都保持得很整潔。
「李教授，您不看看我的畫嗎？」看著一旁忙碌的身影，黃紫嫣有些奇怪，難道他已經看過了，所以才答應自己的邀約，這麼說來，豈不是自己心裡那些小九九都被對方知道了，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要說黃紫嫣為什麼會這樣想，原因就是她畫的不是別的，正是一男一女以地為席，並肩而坐。
兩人都是背影，眼前是一副荷塘月色。
男的寬厚穩重，露出半邊滄桑，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女的纖巧活潑，露出半邊俊俏，含情脈脈；輕啟四片朱唇，似在談情說愛，暢想未來一般。
收拾了當，李牧循一邊轉身，一邊故作輕鬆地說道：「我就不看了吧。能讓你這麼快就走出來的畫作，一定是蘊藏在你心底最深處能讓你開心的事情，屬於非常隱私的，應該珍藏起來。將來如果你再遇到什麼很難化解的心結，就拿出來看看，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本黃紫嫣很矛盾，她擔心自己的畫被李牧循看到，因為那正是某晚兩人一同在公園聊天的情景，別人或許只會當成是一幅簡單的畫，但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李牧循肯定會認為是自己在暗戀他。
沒錯啊，黃紫嫣承認自己確實對李牧循的好感正逐漸從尊敬轉變為心動。
如果沒有李牧循最後的那段話，黃紫嫣可能還會被年齡的距離所阻礙，但現在，她更加確信自己對李牧循的好感已經上升到了男女間的那種感覺。
在當下如此開放的社會環境中，又是共同追求藝術的，年齡差距再大，都不會成為不可逾越的屏障。
要是讓李牧循知道黃紫嫣是這樣認為的，那就算打死他也萬萬不會答應一起出去吃飯。
可能是怕被熟人看見，又或許是欣喜得有些上頭的黃紫嫣沒有選擇校外的小飯店，而是開車帶著李牧循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
別看李牧循大了黃紫嫣近兩輪，可他一心創作，平時頂多到附近的餐館用餐，更多的時間是呆在畫室和圖書館，車這種東西還真用不上；黃紫嫣本就家境優渥，父親在她考上海美后就獎勵了她一台代步。
這家西餐廳環境很雅緻，黃紫嫣像是經常來，停好車就昂首邁進餐廳的大門，相反，倒是身後的李牧循有些拘謹，甚至還低頭向為他們開門的門童點頭道謝。
這倒不是黃紫嫣想在李牧循面前展示高傲，而是她認為，既然是搞藝術，各方面就一定得避免俗氣；李牧循即是她最為尊敬的良師，又是她心儀的對象，更是讓自己主動追求的男人，自己更加不能失了禮儀。這和她的家庭教育也有一定的關係。
兩人身處的卡座設計的相當貼心，餐桌座椅沒有太多區別，一幅帘子將他們的座位與周遭隔開，卻也不影響繚繞在室那陣陣讓人舒緩的輕音樂。
上好菜，服務生很禮貌地拉上帘子。二人相對而坐，彼此能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動作。
不得不說，幸好黃紫嫣挑選的是這家餐廳，幾乎沒有吃過西餐的李牧循面對著這麼大塊牛排肉，餐盤兩側擺放的刀叉著實是有些手足無措。
不知道該是左手持叉還是右手拿刀，更不知道切起來還要帶有點鋸鋸子般的用力，眼瞧著對面黃紫嫣面前已被三兩下就切成一塊塊的牛肉，自己這邊仍是「藕斷絲連」一般，叉起小的帶起大的，想要用牙咬下來，卻又擔心剩下的落在盤中，濺起湯汁。
索性先不考慮牛排，李牧循將視線轉向烤麵包和例湯，也是一聲嘆息。不是他沒吃過麵包，只是這鬆軟的東西哪能和包子饅頭相比，根本吃不飽嘛。
再看例湯，內容和普通的中餐湯一般，卻是一個寬沿深底的盤子盛放著，這讓人怎麼喝嘛。
哎，這歪果仁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可沒準吃法一樣呢。李牧循想到老家的泡饃，遂將麵包一塊塊撕開，丟到了湯中，甚至還拿叉子攪了攪。這一連貫的動作讓坐在對面的黃紫嫣瞪大了眼睛。
末了，李牧循的一個動作更是差點讓她剛飲的一口水噴了出來，只見他竟兩手端起盤子放到嘴邊，張大嘴努力包著盤沿喝了起來。
這要是那種開放式的環境，相信不光是黃紫嫣，就連周圍的食客也都會被李牧循這般動作引得忍俊不禁。
聽到一陣竊笑，李牧循放下盤子，看到對面的黃紫嫣正低頭掩嘴笑著，不由地有些疑惑。可當他注意到黃紫嫣手中的勺子后，卻似發覺自己的失態似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你瞧我這人，竟連勺子都忘記用了，一定是這裡的燈光太暗了，不然我肯定會看到。」
黃紫嫣終是沒能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昏暗的燈光下，她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向面前的這個男人。在她心裡，對方那種樸實無華對她來說更具吸引力，那誇張而不做作的動作，展露了他真實的一面。
不會就是不會，沒什麼好掩飾的。要是在以前，黃紫嫣看到這般景象，肯定會嗤之以鼻，並奉上一句土包子。可現在，李牧循的舉止在她眼裡卻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豪放。
課堂上，李牧循是黃紫嫣的老師，而現在則是反了過來。李牧循像個學生一般，認真聽著黃紫嫣對西餐禮儀的介紹，還照模學樣地練習著該如何運用刀叉。一頓飯倒也吃的甚是融洽。
飯後，當黃紫嫣叫來侍應準備買單時，卻被告知這頓飯的賬單已由李牧循付過錢了。
「怎麼這樣啊，說好了是我請您的嘛」黃紫嫣嘟著小嘴埋怨道。
「哎，哪有學生和老師吃飯，還得讓學生付錢的道理」李牧循付錢時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一餐飯居然要那麼貴，雖然感到一絲肉痛，更多的卻是感謝黃紫嫣的介紹，要不是她，自己哪能吃的這麼好。
對他來說，自己的學生能擺脫困境，自然得好好支持鼓勵一番：「是你請客啊，但是我作為男人又是長輩，自然得買單的。」
李牧循的大方有風度，再次在黃紫嫣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試問，這樣一個男人又會有哪個女人不為之青睞呢。
除了餐廳，李牧循拒絕讓黃紫嫣送他回學校，低頭望向坐在駕駛位的黃紫嫣關切地說道：「快回家吧，別讓父母擔心，慢點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