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的議員5
這個人……難道是?
林蔚然並未多解釋,而是帶著她進了這家的門,坐下來跟主人寒暄。
「最近身體好點兒了嗎?疼痛還嚴重嗎?」
那個男子,也就是男主人說,「還是老樣子,我已經……咳咳,咳咳……」他擺擺手,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端起杯子悶了一口酒,這才平復下來呼吸,「唉,老毛病了,這都好多年了,也就那個樣子了……我也沒什麼期待了。」
林蔚然趕緊伸手輕拍他的後背,幫助他稍微舒服一點,聽到男主人這麼絕望,也有些慌了,「你可不能這麼想,你不是還想著要過幾年領養個孩子嗎?你都失去了鬥志,那豈不是有個孩子少了可以依靠的港灣嗎?」
聽到「孩子」這個詞,男主人的臉上劃過一絲希冀、和深深的絕望,「是啊……我還要領養個孩子呢……」他勉強的笑了笑,整個人強行打起精神撐著跟清夏他們說話,「可是我的儲蓄甚至都不夠我的治療……咳咳,我拿什麼……拿什麼來養個孩子呢?」
林蔚然有些難受的一手撐著額頭道,「我不是說了嗎?不夠醫藥費就找我,我來幫你墊。幹嘛一個人苦撐著啊,難道要我對你的痛苦視而不見嗎?」
男主人喘著粗氣,搖著頭,「不……您已經幫我很多了,我怎麼好意思繼續讓您……讓您來替我承擔藥費呢?我這輩子已經……沒指望了……」
「那就依靠我啊!」林蔚然有些氣極的喊了出來,「我是你們選出來的議員,你需要什麼幫助,需要我做什麼就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幹嘛想那麼多啊!如果我連你們都救不了,我這個議員也當的太失敗了吧。」
男主人擺擺手,他這個半條腿都要進墳墓的人了,還浪費什麼錢去搞那些治療,不過是把生死線往後推一點點而已……他本就無葯可治了。
「別麻煩了,真的,林大人,您已經幫了我太多了,這個恩情我都沒辦法報答,您再這樣,我都快無地自容了……」
清夏過去扶住他有些踉蹌的身子,「不能這麼想,你還活著,就會有多一個認識林議員,會多一個人記得他,如果沒有人記得他了,豈不是很可憐?再說了,他現在都這麼捨不得你出事,你忍心自己離去之後,留林議員一個人難受嗎?」
男主人有些不知道怎麼反駁,他張了張口,覺得有點兒道理,他要是死了,被留下來的林議員會更難受,他為難的糾結了好一會兒。
一方面,他這個病確實已經無葯可醫了,醫院裡能做的也就是延長一段時間的命而已,不僅他自己痛苦,負擔醫藥費的林議員也是很大的負擔。
但是,如果他沒了,一直支撐著他們的林議員該有多難受,他也不忍心林議員受苦。
「好吧,這周我還是會去醫院做透析的……我一個大老爺們還要小姑娘來開解,真的是活回去了……」他釋然的從柜子里拿出一大盒葯,分揀出這頓的量,和著水吞了下去,很快就平復了不少。
林蔚然也舒了口氣,他不想對方因為讓他有壓力選擇不治療的消極方案。
再多等一些時候,也許醫學就有突破了呢也說不定……
*
「林大人,您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男主人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問。
林蔚然擺擺手,「沒什麼大事,今兒就是剛好路過,就過來看看你,你一切安好就好,有難處一定要告訴我。」
清夏倒是猜出來了這戶人家的身份,是長鶴化工集團的受害者……嗎?
不管是得的無法醫治的病還是長時間在有毒化工用品環境下工作產生的侵蝕,而且他還說了透析,不知道是腎還是胃了。
根據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確實也沒辦法救治,只能拖一天是一天,從死神手裡搶命了。
難怪林蔚然會這麼執著於拉長鶴化工集團下水,這些員工都沒有得到任何醫療保障,甚至發病了就被辭退,沒有積蓄來治病。積年的污染,已經損壞了身體器官,就算現有的病治好,以後也會終生被各種慢性病纏身。
所以男主人整個人都看不到一點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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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家出來,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清夏看著林蔚然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乎沉默更好。
周圍的土地也是非常荒涼無人煙,僅有的幾戶人家也相隔甚遠,寸草不生,毫無生機。
「這一片,都是長鶴化工集團的土地嗎?」
清夏看著這裡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禁區的土地,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這裡都污染的這麼嚴重,可想而知化工廠內是怎麼個情況了,那真的太恐怖了。
她從沒想過化工廠的污染泄露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也不曾想過還有這麼多化工廠的受害者只能苟延殘喘在這裡。
外面的土地,已經被污染了。
林蔚然輕輕的「嗯。」了一聲,他深呼吸了幾下,才回頭對清夏說。
「今天被你推翻的案子,是我能接手到的唯一能跟長鶴集團牽扯上的案子了,只要能定罪,讓司法介入調查。總能查到些違法的東西,就能借這個案子擴大調查了……」他的眼神里充斥著無奈以及挫敗,「但是被你推翻了,這次沒成功卻讓長鶴集團敲了警鐘,之後再想抓到馬腳就不容易了。」
清夏啟唇想要解釋,最後覺得怎麼說都像是狡辯。
她確實是為了自保才那樣做……
一種凝重的沉默瀰漫在兩人中間。
「我今天考慮過了,就算今天質詢會大哥贏了,他們也會有一百種方法讓案子止步在那個警員身上的,到時候畏罪自殺之類的罪名推上去,誰還能知道真相?」清夏偏移開目光,有些渙散的看著遠處已經有些看不清的人家。
「甚至最多把罪責推給一個高層,說是那個人私底下的行為,跟集團無關把自己摘出去,該怎麼辦?大哥,這不是我在誇張,而是他們真的可能會這樣做的!」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林蔚然握緊了拳頭,他都進入政壇這麼多年了,這裡面有多少黑暗他怎麼可能完全不清楚,但是……但是身為普通人,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
清夏猶豫了片刻,不知道這個局要不要拉他進來。
「如果有機會能抓到更深的證據,甚至是長鶴集團千方百計藏起來的證據……但是有一定的風險,大哥,你願意接手嗎?」
林蔚然有些震驚,清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我今天讓秘書找了個人裝扮成記者,混在採訪的人群中,故意大聲質問了警員的案件和大哥你追查長鶴集團的化工廠污染問題。貿然拉大哥入局,是我有些失了考慮……」
「不。」林蔚然擺擺手,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你是想借這個記者把這件事翻出來,讓他們先心虛從而尋找弱點的吧,我大概知道你的布局了。」
他有些激動,在地上來來回回的走,片刻后,來到清夏面前,「所以你也安排了人去跟蹤你們麻生部長,然後去看他去見了誰?再去跟著那個人找到藏了資料的地方吧。知道確切地址之後,用那個匿名電話聯繫我吧,後續我來操持。」
「好。」
清夏笑了笑,表示同意,「那……我們這會兒就回去嗎?」
「怎麼可能,前面還有好幾戶人家還沒去,我們快一點還能在午夜之前回家。」
好吧,清夏也決定捨身陪君子了。
……
扣扣——
不一會兒,開門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