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三宮悲喜
第109章 三宮悲喜
「怎的這麼晚才回來？」傅玉辰放下了茶盞問。
「娘在教導姐姐相親的事兒呢！我也旁聽了。」傅雪辰答著，又奇怪的問：「哥你怎麼來了？爹跟你的談話那麼快就完了？」
傅玉辰敲了敲桌子，傅雪辰才看到桌子上擺放了一大摞稿子。
「這都是書鋪劉掌柜著人送來的話本稿子，堆積在我書房裡兩天了。」傅玉辰提醒道：「書鋪是你的，要出什麼樣的話本也一直是你在掌控，往後這些稿子總不能先送我那兒去吧？要麼我明日便通知門房，這些東西都直接送你這青桐院來？」
對，這事兒傅雪辰還真忘了交代下人，難怪這兩天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原來是隔三差五送來的話本稿子都被下人送到傅玉辰的書房去了，沒人送到自己這兒來。
傅雪辰拿起稿子，先沒忙著翻閱，而是好奇的詢問傅玉辰：「哥，你跟六皇子打算怎麼建青衛啊？能給我說說么？」
傅玉辰扯了扯嘴角：「爹說公文上的事情都不用我們操心，明日去兵部走一走流程拿到文書和兵符就成了，後日便可以開始招募，爹建議咱們別招那些武將子弟，就招普通良家子，又說了周邊幾個兵源比較充足的鄉縣……到時候我們有得跑了。」
傅雪辰瞭然，大概明白了父親的考量，武將子弟基本上都會被家中送往國子學讀書識字，這要麼是沖著科舉去的，要麼就是瞄準了皇帝親軍中的軍官位置。
六皇子尚未封王，只是建一支少年親衛，即便將來可期，現在這個時候恐怕也不會有太多人買賬，並且能在國子學里就讀的，人家前程本來就不差，能穩穩的將來在皇帝手下當差，幹嘛要去一個少年皇子手下博未來？
招那樣的子弟作親衛，服眾都不易，掌控的難度大幅上漲，對於初次接觸軍隊的六皇子和傅玉辰來說，開局不利，還不如降低要求，從尋常人家裡招人。
「爹的建議挺好的。」傅雪辰無視了傅玉辰未來要頻頻下鄉縣招人的辛苦，對父親給的建議大為讚賞：「不過現在國朝已立，沒意外的話，後邊至少能有幾十年和平，讀書人的前景大為看好，反倒是軍中立功升爵的機會大幅減少，你們能招到的人，恐怕都是讀不成書的學渣，招不到腦子好用的學霸咯！」
跟傅雪辰不間斷交流了兩個月有餘的傅玉辰秒懂學渣學霸的含義，但他有一些不太懂傅雪辰的邏輯：「親衛當重騎射武藝，是不是學霸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大字不識，只要身手靈活、腦子活泛，都足以成為優秀的斥候了。」
古時候的軍中斥候，約等於後世的偵察兵，能力要比普通兵卒高一個層級，他們乾的活兒危險性極大，因而拿的晌銀也要比普通兵卒多不少，一般人勝任不了。
「哥你格局小了！」傅雪辰毫不留情的嘲諷：「這一千青衛你哪能當尋常的親衛來看呀？他們可都是六皇子未來的親軍將官啊！」
「身為將官，將來你們的青衛擴建，都得靠他們，如此，他們頭腦可不能不聰明，不識字更是根本不行！他們家裡不供他們讀書的話，你們都得想辦法供他們學習最起碼的文字知識、算學知識，最好還能學會敵國的語言。」
傅玉辰並不笨，響鼓不用重鎚敲，其實傅雪辰剛說第一句，他便已醒悟過來，微笑望住了傅雪辰，直等她說完，才笑道：「受教了！」
傅雪辰得意輕哼。
傅玉辰起身便走，邊走邊道：「不過你是女孩子，這些都不用你操心了，在家裡綉繡花、看看書、逗逗貓兒就好。」
傅雪辰聞言臉色一跨，精神都頹了，貴女的生活在這個時代確實挺安逸的，可想要幫助這個國度變得更加強大的路子也就窄了呀！
算了算了！想那麼多作甚，也沒誰規定穿越者他就必須要強國啊！
傅雪辰拋開思緒，讓人把貓兒奶茶抱來，真就逗著貓兒玩去了。
這一天晚上，聚攏家人或親信議論紛紛的，並不止傅家，整個京中，得知大皇子要出家這個消息的，以及得知了六皇子獲得御賜青衛消息的，全都沒有例外。
延寧宮中，謝貴妃也是喜不自勝，聽著玧祚在那裡述說著狩獵獲勝的經過，以及對於青衛創立組建的一些設想，面上時不時就要露出笑意。
直到玧祚述說到金鯉祥瑞出現，二皇子提議天子賜婚，大皇子卻自請出家這些事，方才顯出了幾分深思之色，轉頭去問身後侍立的趙嬤嬤：「嬤嬤你怎麼看？」
趙嬤嬤眉頭微挑，輕聲道：「大皇子這是完全斬斷了姻緣啊！」
謝貴妃想了想，微笑道：「即便大皇子沒有自請出家，我那族妹也斷然不會同意這樁親事的，不過我們也不妨幫著參詳參詳，看看什麼人家適合我那甥女兒？」
笑意立即爬上了趙嬤嬤滿面：「娘娘，您要說這個奴婢可就精神了，這些年咱們這一邊都有哪些大好的男兒尚未婚配，都在奴婢這心裡頭清清楚楚的記著呢！」
她又望向說幹了喉嚨在那兒喝茶的玧祚，笑眯眯的道：「包括跟咱們殿下年歲相當家世合適的，奴婢也都留意著了，只等殿下成年呢！」
「嬤嬤你這當月老的愛好，真是……」謝貴妃有一些好笑，也瞥了兒子一眼道：「祚兒還小！少年人元陽未固當戒色，少當著他面說這些。」
「奴婢省得了。」趙嬤嬤連忙答應。
玧祚暗地裡撇嘴，說都說了又事後找補，好在他沒有花花心思，未來妻子什麼樣，他想都沒想過，眼下還是多想想，該把青衛的能力往哪些方面培養才是正事，這次狩獵真是險勝，若是獎賞落在五哥手裡，那就輪不到自己開心咯！得哭死！
翊和宮中，氣氛凝重，五皇子玧祺是真的離哭死差不多了，儘管他沒流淚。
宮娥硬著頭皮，在德妃的眼皮子底下匆匆收拾著桌子。
就在剛剛，德妃一時手重，在放下茶盞的瞬間，竟頓壞了杯底，殘留的茶水濕了半張小方桌，宮娥們不得不趕忙重新換上新的熱茶。
好在經此發泄，德妃的氣緩過來了，從兒子身上挪開很鐵不成鋼的目光，她又怨上了自己娘家的兩個侄兒：「伏林、伏山這兩兄弟也太廢了！堂堂一對禁衛，加起來還賽不過老六那幾個小孩兒！」
玧祺不敢說話，玧祚只比他小一歲，玧祚是小孩兒，那他就不是小孩兒了？人家天生一把蠻力，騎射成績出色，他怎麼比的過人家？
那玧祚敢和他比詩詞么？比詩詞他必定不會輸給對方！以己之短對人之所長，會輸不是可想而知的么？何況就算贏了也不是憑自身能力贏的，未免勝之不武。
旁邊馮嬤嬤瞧著玧祺眼眶發紅，神色委屈，忍不住說道：「娘娘，這騎射本就不是咱們家殿下的強項，再說了，這宮中，六皇子騎射功夫了得算得上是人盡皆知，前不久就傳言過聖上期許他為大將軍王的事兒……」
德妃不由望向了她。
馮嬤嬤頓了頓，小心道：「所以，娘娘您看，有沒有一種可能，聖上這千人衛的獎賞本就是沖著六皇子去的？若是六皇子輸了，這獎賞聖上就不會拿出來了？」
德妃微微一怔，這個說法卻是她之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仔細琢磨，倒是越琢磨越感覺有那味兒了，可難不成自己一番苦心，其實都是在白費功夫？
想到這點，德妃只得長長嘆了口氣，想讓兒子早立根基，又得找別的機會了。
一家歡喜一家愁，坤安宮中則是氣氛冷凝。
皇后已經捧著茶盞一動不動凝坐了半晌，玧禎低頭在她面前三米遠外默立不語。
事情經過根本不用玧禎來稟告，自有耳目會將所有細節及時傳遞到皇後手中，不必等他回到宮中，春蒐中所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她。
過了良久，皇后才極淡的瞥了玧禎一眼：「本宮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得對你前頭兩位嫡兄保持警惕？就這樣你還被大皇子給拉去了緣覺寺是怎麼回事？」
「如今可好，大皇子自請出家，你以為你父皇會查不到你頭上，覺得就是你暗地裡唆使了大皇子出家么？」
玧禎吸了口氣，卻沒辯解，他知道自己跟大皇子去緣覺寺之前完全就沒有想到，大皇子會動出家之念，但如今已成事實，辯解有何用，別人信么？
皇后隨即又冷笑了一聲：「算了！是本宮命苦，這輩子註定要為你操心到死，路給你鋪好，尾巴給你掃清，偏你還不情不願的，好似本宮害了你般。」
「兒臣不敢！」玧禎低頭認錯。
皇后目光犀利逼視著他：「既然知道不敢，那你今後就更得乖乖的，配合些！」
「……」玧禎沉默不語。
皇后恨恨的拍了一下身旁的小几：「凈給本宮添麻煩！」
「娘娘勿要氣了，氣大了傷身。」身旁的蘇嬤嬤小聲勸道：「殿下尚未成年，許多道理想不通透也是有的，再大些就好啦！況且殿下在籠絡人心這一塊很有天份，做得還是不錯的，六皇子和傅家兄妹，跟殿下的關係都很良好不是么？」
皇后哂然：「有什麼用？」
蘇嬤嬤想了想，猶豫道：「二皇子居然想到了讓聖上將傅家長女賜婚給大皇子來拉攏傅家，進而拉攏六皇子，其實咱們殿下也可以的，那位傅家嫡女年紀雖小了點，給咱們殿下做個側妃也勉強夠了。」
玧禎的拳頭不由微微捏緊，瞟了蘇嬤嬤一眼。
皇后搖頭：「皇子最多只能有一正二側三個妃位，就為這麼點好處，便許出去一個妃位？那傅家嫡女除了臉還有什麼？騎射，騎射拉胯，就連最簡單的文字遊戲都玩不過幾個比她年紀小的孩子，聲名德行更是不顯，資格本來就勉強，不成不成！」
蘇嬤嬤慚愧：「是奴婢欠思量了！」
皇后冷冷斜了玧禎一眼：「回你的皇子所去罷！最近安生些。」
「是！」玧禎躬身告退。
瞧著他消失在殿外的背影，皇后尤自抱怨：「擔著本宮帶給他的嫡皇子身份，卻不知努力上進，整天那個死樣子，真是氣人。」
蘇嬤嬤照舊安慰：「娘娘何鬚生氣，等殿下明年出宮開府、朝堂辦差，二皇子那邊必定不會讓殿下好過，屆時殿下就該知道為何要爭了。」
方踏進皇子所，立即便聽到一聲貓叫，威將軍奔跑幾步，便撲進了主人懷裡。
玧祚追出屋子，便看到了站在庭院中的玧禎。
玧禎抱著愛寵不斷梳理它的長毛，甚至將臉埋在它的背上吸了好幾口，身上冰冷的氣息在這一連串的動作里方緩緩散去不少。
「四哥，是不是皇後娘娘又訓斥你了？就為了大哥出家那事兒？」玧祚關切的問了一句，雖是問句，語氣里卻頗為確信自己的判斷。
玧禎微微詫異的瞥了玧祚一眼，只是沉默。
玧祚看他不開心的模樣，便轉移了話題，語氣輕快好笑的道：「你這貓兒是第一回生崽子吧？經常喵喵的叫，聽上去好似在呼喚它兩個被送走的孩兒似的，可惜芷苓那隻還能讓它偶爾見見，送到傅家那隻，再想見到可就難了！」
玧禎手上的動作一頓，忽問：「傅家的小傅姑娘很喜愛貓兒？」
玧祚點頭：「對！我聽玉辰說，她可喜歡我送的那隻奶貓兒了，就養在身畔。」
「那傅玉辰對珍獸園還感興趣么？」玧禎又問。
玧祚一怔：「為何這麼問？」
玧禎淡然道：「只是覺得，你們很久都沒再去過珍獸園了吧！」
「確實挺久了！從萬壽節之後到今天，都快半個月了。」玧祚不由摸了摸鼻子：「玉辰得了貓兒就沒再提過要去珍獸園，我記得他除了貓兒，還喜歡長得好看的、眼睛又大又圓的貓頭鷹等鳥類，連雪鴞他都感興趣。」
「不知道我的海東青幼鳥能飛了沒有，話說，我差不多也該開始學熬鷹了吧？」玧祚說著，一抬頭卻發現玧禎早已抱著貓兒返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嘖！等這陣子忙完，再邀請玉辰去珍獸園好了！玧祚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