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青光眼
第49章 青光眼
搭脈十息,李如安伸出瑩白的手掌於張氏眼前大約半米遠,輕聲說道,「外祖母,能看到眼前有東西嗎?」
「有個白白的影子,但看不清是什麼。」張氏睜大眼,如實回答,待李如安手掌又近了些再問,她才遲疑說,「是,手掌嗎?」
「嗯,我先給您熱敷一下眼睛,放鬆眼部神經。」李如安拿毛巾浸了熱水,輕輕給張氏敷上,等待期間開始細問癥狀。
「外祖母的眼睛是什麼時候開始模糊的?」
高逸略微思索后說道,「母親以往眼睛就不是很好,時常會有酸澀之感,但視物並無阻礙,後來因,妹妹的事,母親日夜落淚不止,吃食不繼,寖寐難安,足足有兩月余,又染了風寒病了一場,之後便出現了視物模糊,頭目脹痛的癥狀。」
李如安拿下毛巾,在熱水中凈了手,湊近張氏仔細觀察眼底視網膜血管,瞳神有些散大,渾濁中血管有痙攣萎縮的細微之症,口裡繼續問道,「外祖母是否觀看燈火時,周圍有虹暈?偶爾會有胸悶氣暖?或嘔吐犯惡,口苦等癥狀出現?」
「對。」張氏驚訝說道,她當這些是心病所致,並沒有在意,也沒有和丈夫兒子提過,「難道這些也與眼疾有關?」
「對。」
旁邊圍著的高匡和高逸對視一眼,暗暗懊惱自己的大意,滿懷期待等著李如安再能細察出些什麼。
檢查完眼睛,李如安又看了張氏舌頭,再搭了一次脈,其實現代的李如安並不會搭脈,但原身會,有她的記憶,李如安又把那些醫書翻了個遍,加上運用現代所學合併,倒比以往更精通了些。
李如安再次確認脈象之後才說道,「外祖母脈象弦數,頭目有脹痛之感,視矇,瞳神散大,觀燈火有虹暈,眼壓增高,有情而志不舒,胸悶,食少,犯惡,口苦,舌質紅,舌苔黃,外祖母原本應是有些散光,經歷母親亡故,悲憾痛哭,雙眼紅腫壓迫眼部神經,房角堵塞,心傷氣鬱,又因風寒陰邪入體,時日長久積累,肝鬱氣滯,肝目相連,所以形成了慢性的青光眼。」
「青光眼?」高匡雙眼發亮,喃喃自語,高逸思索著邊連連點頭,而旁邊的高城已經拿了本子快速記上,周圍一圈人一臉茫然,聽天書一般,只有蕭桓悠閑喝了口茶,深邃的黑眸從未離開過少女那張玲瓏剔透的臉。
「那可有治?」一大堆話高珊沒聽懂幾個字,心急問道。
「有,但外祖母年事已高,就算治好也只能恢復八分,達不到如同以往的程度。」李如安自袖中拿出早已備好的針袋,惋惜說道。
「八分?真能恢復八分,那外祖母就要去大觀山還願咯!」張氏說不驚喜那是假話,低呼一聲。
「安安這針甚為精緻,看著與平常醫者的針有所不同。」高匡眯眼看著外孫女白皙手指捻住的針,驚訝不已。
「一樣的,只是我為了方便,把針尾處製得粗了些,為捻針時順手而已。」李如安簡單略過,這古代的毫針比繡花針細些,針頭針尾針身都是一致的,但現代的毫針手持處會粗些。
「善哉善哉!」高匡摸著鬍子連連讚歎。
扶著張氏坐直,接下來開始施針,眾人屏息沉默,見李如安持針在小炭盆上掃過,神情專註,目不斜視,手起針下,如有神助,心下個個肅然起敬。
用一寸針在兩邊眼部周圍的攢竹,魚腰,瞳子髎,四白,睛明穴下針半寸,再取了三寸針在百會,腦後,光明,鳳池,合谷穴下針一寸,李如安才停了手,觀張氏神情無異,逐個輕微捻動針尾。
高珊見祖母滿頭的寒光閃爍,不由吞了吞口水,看著旁邊表妹沉靜從容的臉,和記憶中那個被她拉去捕蝶走兩步就氣喘吁吁的羞澀表妹,如有天壤之別。
高匡高逸又對視一眼,神色已是震驚了,普通醫者施針前都會先摸清穴位,才敢下針,就連他們倆碰到一些比較偏僻穴位也會如此行事,但剛才觀安安根本沒有先摸清穴位,手穩心平,下針快速流暢,毫無停滯,分毫不差,竟比那些行了一輩子醫的近百老者還要熟練。
說起穴位精準,李如安還真的挺自信的,白眉開始教她的第一課便是認穴位,她才十三歲就要地獄式訓練,甚至讓自己在她身上試針,試錯了吐血或昏迷,醒了還繼續,拿命逼得李如安哭著把七百二十個穴位領悟透了,哪個穴位治病,哪個穴位致命,她不能出錯,因為殺手的一次失誤會造成無數種後患,所以在認穴位方面,組織里李如安敢說自己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張氏一直閉著眼,隨著毫針微動,只覺眼部四周微微酥麻酸脹,頭部還有發熱之感,四周靜悄悄的無人說話,她也不由的緊張起來。
李如安察覺她情緒不穩,低聲說道,「外祖母放鬆,特別是眼睛,不可用力。」眼部穴位接近眼球,稍有不慎會傷到眼球眼膜。
足足兩刻鐘,李如安才悉數拔了針,重新凈了手,順著剛才下針的穴位輕柔按壓片刻,才說道,「外祖母,睜開眼睛看看。」
在眾人期待激動的目光中,張氏慢慢睜開眼,緩慢眨著眼,邊環視眾人。
見張氏目光定住,半晌不說話,眾人期待的目光暗下來,突然,張氏開口,「老頭子,你白髮比以前多了。」
高匡愕然,見妻子直視他,雙目清明,含著淚花,裡面帶著久違的眷戀,他心頭熱燙,在兒孫面前不能失了威嚴,低咳一聲掩飾眼中的水光,邊說道,「你別說我,你的白髮可比我多。」
高嫣高珊欣喜落淚,張氏看著眼前已然清晰許多的外孫女,伸手撫上那張像極了她年輕時候的臉,不由得又落了淚,哽咽不已。
「外祖母,現在您只恢復了五成不到,若想恢復八成,還需再施針幾次,配以平日里按摩,吃食睡眠,心情思想,每一樣的不可或缺,所以您不能哭,不能憂慮過度,否則不就辜負了大家的一片孝心嗎。」李如安掏出帕子給張氏拭乾淚水,語重心長說道。
「好,外祖母不哭,外祖母還要看著你們一個個成親呢。」張氏破涕而笑,開懷說道。
「大舅舅,您給外祖母開些清肝明目的方子,湯藥難入口,最好是食療,藥材加以骨頭或肉熬成湯,或者熬粥都可。」
高逸茅塞頓開,讚賞點頭說道,「此法甚妙,既好入口又治了病,不用喝苦藥對母親的胃口也大有助益,安安好巧的心思。」
「舅舅過獎了。」李如安把針烤過收回針袋,淡淡笑道。
「安安不必過謙,你這手法這醫術,別說在京都,就是在大慶中也難見幾個,這是天份,天降大任於斯人也,你不能辜負這個天份,就算往後成了親,也不可荒廢了這手醫術。」高匡鄭重說著,還看了蕭桓一眼。
蕭桓起身拱手鞠躬,「高大醫盡可放心,我待如安不止是共度一生的妻子,還是並肩而行的家人,互相賞識的朋友,我敬佩她的仁心仁術,無論何時,我都會尊重她的選擇,支持她的行為。」
「好!安安何其幸運,有你這樣的夫婿,阿晴泉下有知,定然萬分欣慰。」蕭桓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高匡目露讚賞,心懷暢快。
李如安心下微哂,多少夫妻開頭都是恩愛的,時間歲月才能考驗一個人的真心,她重新考慮過了,其實這古代退親和和離是差不多的事,她選擇不退親,也有原因是怕影響李仁,但若日後如果蕭桓變心,她和離,屆時李仁應該已經有功名在身,那麼影響不會太大,她也可以頂著和離的名頭,周遊列國,不用再考慮啥子婚事,何不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