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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天崩地裂

  這小小的廳中,已是落針可聞。

  連咳嗽聲竟已沒有了。

  所有人沉默著,不發一言。

  那一張張的慘然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

  大家只是貪贓枉法而已。

  這不該是日常嗎?

  可現在……太子殿下……剛剛接到了旨意,好巧不巧,就遭遇了刺客。

  刺客是誰,哪裡來的?

  沒有人知道。

  只是……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卻都狐疑的用眼睛逡巡著別人的臉。

  他們是用利益揉搓起來的一個共同體,自是為了彼此的利益,同舟共濟,可是現在……

  他們方才的裝腔作勢,以及夜路吹哨,勉強提起的勇氣,現在……

  「是誰?是誰幹的?」

  有人在昏暗中咆哮「瘋了嗎?我們不過是貪墨了武庫而已,居然……居然喪心病狂到刺殺太子殿下。」

  「瘋了……瘋了……」有人喃喃念著。

  「不是我,不是我。」也有人急於想要辯解。

  「到底是誰?」

  「殿下現在如何?」

  「據說刺客,已經殺退了。」

  「有沒有人被拿住。」

  「這就不得而知了。」

  啪……

  有人拍案「你們就是瘋子!」

  刺殺太子,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陛下再好的脾氣,也絕不可能寬恕。

  什麼叫誅九族,就是不但殺你全家老小,而且一個活口,都不留,男人斬殺,女人入教坊司為官ji。

  有人顫抖起來。

  有人帶著哭腔「到底是何人指使啊?」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我等,這純粹是……」

  「說這些還有意義嗎?為何如此趕巧?」

  小廳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居然有一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

  …………

  蕭敬手裡拿著一張緊急送入了宮中的條子,他手裡捏著條子,可手心的冷汗,卻已將這條子浸濕了。

  蕭敬牙關在打著顫,出事了,出大事了。

  太子殿下遇刺,遇刺了!

  同時遇刺的,還有都尉方繼藩。

  方繼藩那廝,死且死了,眼不見心不煩,看他嘚瑟的樣子,就討厭!可是……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啊。

  大明迄今為止,還未聽說過如此聳人聽聞之事。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匆匆的趕到了乾寧殿。

  乾寧殿一片昏暗。

  陛下是個節儉的人,既是睡了,當然不肯讓人點燈。

  蕭敬抬頭,看著黑暗,嘴唇哆嗦了一下,沿著長廊,加急了腳步。

  到了殿前,門口是個值夜的宦官。

  「陛下安寢了?」

  「老祖宗,是。」

  「住口!」蕭敬氣的七竅生煙「陛下就在殿里,你胡叫什麼?」

  他聲音壓得很低。

  蕭敬雖然很享受老祖宗這個詞兒。

  可並不代表,他喜歡小宦官在陛下的面前叫。

  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是,是,奴婢該死。」

  「我這就要見陛下,你去將陛下喚醒。」

  「啊……」小宦官一愣。

  陛下都就寢了呢,為何讓自己去通報。

  「去。」蕭敬咬牙,幾乎想要殺人。

  被蕭敬這凌厲的目光一掃,小宦官打了個寒顫,哪裡還敢多嘴,忙是輕輕的開了殿門,徐徐步入了漆黑的寢殿,隨即,他先咳嗽一聲,龍榻上,沒有動靜。

  這小宦官則先拜倒,輕聲道「陛下,陛下……」

  「誰……」

  是張皇后的聲音。

  弘治皇帝胡嚕依舊。

  「掌燈吧。」張皇后顯然也覺得,半夜有宦官來喚醒陛下,有些不尋常,只是,陛下好不容易熟睡,他太累了,張皇后並沒有急著將陛下喚醒。

  小宦官忙是躬身點了燈。

  張皇后長發有些散亂,已是披起了一件霞衣,膚色若隱若現,她赤足極地,地磚下是地暖,一股溫潤的熱氣使她的足心也不禁暖和起來。

  而那蕭敬聽到了動靜,忙是自虛掩的殿門裡進來,他見是張皇后,忙是拜倒「奴婢。」

  「何事?」張皇后輕描淡寫道。

  「娘娘,殿下……遇刺了。」

  張皇後身子一僵,本還保持著鎮定的臉,驟然之間,變了。

  她下意識的想要尋點什麼東西攙扶。

  小宦官見狀,忙是上前,將張皇后攙扶住。

  「如……如何……」

  「無事。」蕭敬忙道「只是……殿下只怕受了驚嚇。」

  「是誰?」張皇后卻是一丁點也沒有鬆懈,於她而言,哪怕是傷了一根毫毛,也是天塌下來的事。

  「不知,只是殿下昨日,才受了陛下的旨意,奉旨徹查武庫一案……」

  張皇后已是咬碎了牙齒,她鳳顏震怒,到了茶几旁,狠狠的將上頭的青花瓷瓶摔了個粉碎。

  哐當……

  弘治皇帝驚醒,一臉茫然的看著怒氣沖沖的張皇后,頓時心已涼了半截。

  張皇后怒氣沖沖的道「陛下竟還睡得下?」

  「……」

  「陛下的兒子,都差點喪命了!」

  「啊……」

  「若非是他洪福齊天,此刻,陛下該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呀……」

  「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歷來寬厚,既知徹查武庫一案,會又兇險,卻為何讓太子去,太子……他還是孩子啊……」

  「他……是孩子嗎?啊……他是孩子,他是朕的孩子,他無恙吧。」

  「陛下現在才關心起太子的安危來了,若是太皇太後有知,還不知氣成什麼樣子。」

  「啊……」

  「陛下,臣妾現在心悸的很。」

  「快,傳太……」

  「臣妾斗膽,請陛下出去,臣妾心悸,不願見陛下!」

  ………

  須臾之後。

  還一臉懵逼的弘治皇帝抱著自己的衣衫,從寢殿里出來。

  外頭有些涼,自己竟還是赤足,在寢殿之中,有地暖,自沒什麼,可一出殿,便覺得腳下涼颼颼的。

  弘治皇帝一臉茫然,可瞌睡卻是醒了。

  他回過頭,怒氣衝天。

  蕭敬嚇尿了「奴婢伺候陛下穿衣。」

  「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弘治皇帝披頭散髮的朝蕭敬咆哮「刺客拿住了沒有,是誰指使?」

  「……」蕭敬打了個寒顫,不敢做聲。

  「你這東廠,到底怎麼辦事的?」

  「奴婢……」蕭敬……已跪下了,腦袋像棒槌一樣,狠狠朝地磚砸去。

  哐當。

  一聲轟響之後,蕭敬覺得自己的腦殼已經不屬於自己,他……哭了!

  ………………

  方繼藩翹著腳,樂不可支的在鎮國府里坐著。

  朱厚照背著手,來回踱步。

  他時不時的抬頭,看著燭火「幾更天了啊,老方,你靠譜不靠譜,你可別騙本宮。」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殿下,別急,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朱厚照便嘆了口氣「真是可惜啊,倘若刺客是真的就好了,可惜只是我們自己演的戲,誒……誒……」

  他開始唧唧哼哼,也不知他說什麼。

  這是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人生之中,少了那麼一點刺激。

  方繼藩看著朱厚照,覺得這傢伙,純粹的腦子有問題,不過……殿下這麼喜歡刺激,找機會,挑個好地方,讓他去蹦極怎麼樣。

  啊呀,千萬不可有這念頭,會死人的,兒媳婦是十有八九,要沒收!

  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恩師,恩師……」

  進來了一人。

  乃是王守仁,王守仁抿著嘴,永遠是一副冷峻的樣子。

  朱厚照頓時打起精神「如何?」

  「按著恩師所指的地方,果然……查到了……」王守仁面上雖是冷峻,可眼睛卻發亮。

  自己是刑部左侍郎,這些日子,處理的案子不少,王守仁歷來驕傲自負,可是……他又一次對恩師五體投地,恩師到底是怎麼才知道這些贓物在哪的,這才多少功夫,神了啊。

  方繼藩打起了精神「好,好,好,看來,為師所料果然沒有錯,現在,立即帶人,查抄那幾處貨棧,到了明日,我們就將這夥人,一網打盡!」

  …………

  內閣。

  夜裡當值的謝遷無所事事。

  夜裡能有什麼事呢,之所以內閣大學士需要值夜,只是為了要防備可能發生的緊急情況罷了。

  可在這裡,又睡不著,索性,就在這內閣附近,晃一晃。

  可是……

  謝遷眺望著,突然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奉天殿的方向,居然燃起了燈火。

  大半夜的,陛下不是去乾寧宮就寢了嗎?陛下歷來節儉,這奉天殿,怎麼突然一下子,染了燈。

  他一時失了神,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三確定了幾遍,方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就在他訝異的時候,卻有宦官急匆匆的來「謝公,謝公。」

  「何事?」謝遷一臉錯愕。

  「出事了,出大事了。」

  謝遷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故作鎮靜「說!」

  「太子殿下……遇刺了!」

  謝遷打了個冷顫,頭暈目眩。

  太子殿下……遇刺了,是誰……如此喪盡天良!

  他臉色鐵青的看著宦官,接著,又抬頭看了一眼奉天殿,隨後看了墨黑的天穹。

  明日……天該是紅色的吧!

  殘陽如血嗎?

  ………………………

  感謝hytony同學今日的五萬幣,萬分感謝。

  今天早上鬧鐘沒叫醒,老虎氣的差點把鬧鐘砸個稀巴爛,不過細細想想,算了,人誰無過,這一次原諒他,明早,老虎盡量早點起來寫,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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