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設計的人生
昨晚一夜未眠，楊平想了很多很多，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他無法給小容完整的一切，因為他最多只有二十年的命，不能給她一個幸福的人生。
他知道帶定山軍離開南蠻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沒有那樣的能力，也厭倦了這個身份，或許去金陵有辦法擺脫這一切。
不能為別人而活，那就為自己而活好了，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離開的方式，楊平別無選擇，偷偷的離開是不可能的，南蠻荒蕪，沒地圖沒武功，亂跑等於白給。
楊平已經想好了說辭，鼓住了勇氣，直接去找徐嚴。 ……
此時徐嚴正讀著一本發黃的書，發覺楊平來了之後便小心放下書。
而楊平看到徐嚴后，發現自己之前想好的詞全忘了，許久沒說話。
「找我何事？」見楊平不說話，徐嚴便先開了口。
楊平扭捏許久，才憋出一句話：「徐世叔，我想去金陵。」
「你說什麼？」徐嚴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去金陵，想離開南蠻，去外面看看。」
「你為何有如此想法？」徐嚴知道事態嚴重，沒有第一時間想著斥責楊平。
「我的命只有二十年，不想拖累小容，所以選擇離開。」
「就因這一點？」
「或許還有別的，但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楊平平靜的回復。
「荒謬！我看你是不想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徐嚴聲音漸漸大了起來，這是要發怒的前兆，但楊平依舊平靜。
「我現在廢人一個，肩負什麼責任？我能帶領定山軍走出南蠻，還是能起兵造反推翻大楚的統治？」楊平自嘲到。
「你知不知道整個定山軍都是為了你才來到這南蠻的，你這樣一走了之，對得起大家么？」徐嚴見楊平已然沒有任何的鬥志，於是沒繼續發火，開始動之以情。
「這是我欠定山軍的，但這恩情我今生是還不起了。」
「你真的一點鬥志都沒有了？」徐嚴再次確認，想得到不同的答案。
「沒有了。」楊平無比平靜。
徐嚴如墮深淵，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垮了下去，感覺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許久之後，徐嚴才開口：「你知道離開南蠻有多危險么？需要面對什麼樣的人么？」
「不知道，但在這我心已死了，活著猶如行屍走肉，我不想等到二十年後才埋，所以還是想到外面去看看。」楊平如今終於體會到『有的人活著，但已經死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那皇帝讓你去金陵療傷，是真的因為感激你父親曾經的付出么？你知道其中有什麼陰謀么？」
「這還真沒想過，但我知道這世界沒有人會對其他人無緣無故的好，或許我對皇帝來說還有用，他二十年來都沒想過要殺了我，這次我受傷成廢人了，他更沒殺我的必要了。」
徐嚴感到楊平此時的語氣很像他爹，理智而自信，感覺希望又回來了一點，於是繼續挽留：「皇帝不想殺你，但江湖人可是恨透了你爹的，他們恨不得活剮了你，或許皇帝是想讓你去吸引江湖的注意力，好緩解大楚如今緊張的局勢。」
「為什麼？」
「俠以武犯禁，二十多年江湖勢力無比壯大，而且不服朝廷管教，為禍四方。
你爹為了維護大楚江山穩定，組建了定山軍，隨後經過兩年的征討，殺了一大半江湖人，死在定山軍手下的江湖人士籠統估計不下十萬。
而江湖人太過分散，怎麼可能全殺完，漏網之魚數不勝數，所以說整個江湖和你有仇也不為過。你還想去金陵么？」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皇帝怎麼這個時候要用到我了，估計是那些江湖勢力經過二十多年的休養生息，又強大起來了。皇帝估計對這些勢力沒辦法，這才想起我來，看我有沒我父親的能力罷了。」楊平感覺這樣很合理。
「你想得太簡單了，你這次受傷真的很蹊蹺，而且沒有陶老的醫治，你現在無論如何都是要去金陵的。你敢保證這次受傷真的是江湖上的仇家所為，而不是和朝廷有關係？」
「不論是誰幹的，至少皇帝現在不想讓我死，我還有利用價值。」
「如果是朝廷所為，那麼你將無比的危險，朝廷必定將你當做吸引江湖勢力的一個靶子，你此去是往火坑裡跳。畢竟大楚這幾年來都遇上了荒年，民不聊生，江湖勢力已經蠢蠢欲動了。」徐嚴曉之以理，希望楊平能留下來。
「其實我這次去是想擺脫這個身份的，我真的不想當這個定山軍的少主。我需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向皇帝請命削去我這個封侯，並且讓定山軍離開南蠻。
當然，我也不會那麼蠢，一進金陵就提這個，畢竟定山軍是我唯一的護身符，至少得讓我找到一個很強大的靠山先，至少讓我失去了定山軍，皇帝還不會想要我命的靠山。至於具體怎麼做，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楊平最完美的設想就是如此，本不想說出來，但此時為了打動徐嚴只能說出來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已經想得這麼遠了，可定山軍是你父親一生的心血啊？歸於朝廷，朝廷害怕定山軍的勢大，必定會把定山軍瓦解成許多部分。」徐嚴整個人猶如雷擊，完全不能接受定山軍完全歸於朝廷管制。
「父親給我起楊平這個名字，我估計他也想讓我平平淡淡，平平安安的活著。我去金陵就是想活得好一點，而定山軍解散也比一隻窩在這南蠻等死強，這不是一舉兩得么？」楊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事，但給徐嚴的大餅已經畫下了，現在只能往最好的方向去說了。
「唉！楊平，你的魄力和想法完全不輸你父親，只是飛來橫禍，不然你真的可以重現當年定山軍的輝煌。」徐嚴長嘆到。
「徐世叔……」
「你先出去吧！我再認真想想。」徐嚴打斷了楊平的話。
待到楊平走後，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出現在了徐嚴的身後，但怎麼出現的都不知道。
「你都聽見了，有什麼想說的？」徐嚴已經恢復了平靜，語氣之中沒有帶半點的煙火。
「少主成長了，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少主說話如此的條理清晰，只是太理想了一點，稍加磨礪，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黑衣男子讚許道，而後嘆息一聲：「唉！當年大哥太過仁慈，還幻想著天下太平，不聽從我們兩人的建議，起兵造反，奪取大楚江山，導致他和玉仙公主雙雙殞命。少主流離南蠻這麼久，而我也躲了二十多年。」
「其實我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造反的事泄露了一點消息，老皇帝也不會起殺心，也不會逼死大哥夫婦了。查了這麼多年，當年泄露消息的人查到了么？」徐嚴問。
「這次我終於找到了夜門的那個老東西了，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老東西幹掉，如今我已完全掌控夜門了。查閱了夜門的資料，發現跟中原宋氏有關聯，而中原宋氏和孟遠似乎有些合作。」
「孟遠似乎是大哥死後最大的受益者，有很大的嫌疑，而宋氏則是更麻煩，千年家族屹立不倒，其中關係盤根錯節，這兩者目前都還不能動。」徐嚴分析了其中利弊。
「我知道！」
「前些天少主受了重傷，那幾個對少主出手的人已經被我處理掉了，我只查到了這幾個人是從金陵來的，夜門最近接到過對少主動手的委託么？」徐嚴突然想起了那個被他處理掉的殺手的令牌。
「沒有。你這怎麼還能讓少主被暗算了？」黑衣人似乎很不滿。
「幾個武功低微的人，我一時不查。而且這次的手法是早有預謀的，他們用炎狐的肉和少主的極寒體質相衝，直接導致少主走火入魔，才受了重傷。
少主有極寒體質，我二十年來都沒有發現。而所來之人卻知道，所以他們身後的人必定跟玉仙公主的死有關。
當年我去抱少主時，玉仙公主已經上吊，可我發現她脖子上沒有勒痕，也就是說她早就死了，上吊是偽裝的。
當年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疑點非常多，當時急忙抱走少主，也沒辦法去求證，也不知道玉仙公主是因何而死。」徐嚴回憶起當年的事，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原來剛才少主說自己是廢人是這個原因，如果是陰陽相衝走火入魔的話，我有辦法醫治，殺夜門那個老東西的時候，剛好得到了一塊陰陽玉，這東西能重鑄經脈。」黑衣人思索了一陣，便想出了對策。
「我之前還思索著讓你去金陵偷皇帝的玉璽了，現在沒必要了。」
「現在就給少主用？」
「本來是想給少主用的，但聽了少主剛才的話，還是晚點再給他用吧，讓他去歷練一番，這樣他才能快速的成長起來。」徐嚴說完，嘴角泛起了微笑。
「也好！」
「這樣吧，我去找十個人護他上路，志鴻也跟他一起去。你利用夜門的途徑，把少主去金陵的消息散便江湖，你一路保著少主便是。」
「如此行事不好吧，萬一他將來發現了，怎麼交代？還有志鴻，你這樣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拋么？」黑衣人有些遲疑。
「如果他的性格如大哥一般仁慈，定山軍一統天下絕沒希望，所以需要必要的犧牲，讓他明白世道的殘酷，讓他變得狠心一點。
至於志鴻，他已經突破宗師境了，自保能力是有的，如若他為少主受傷，你救下他便是。
救下他后，你繼續培養磨礪他，讓他早日達到大宗師之境。」
「嗯！」黑衣人說完，人影便隨風而散了，彷彿沒來過一般。
「為了不暴露，演戲已經多年了，有些許的累了，或許不久的將來就不用再演了.……」徐嚴語畢便閉目養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