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雨山神廟
在死門關前走了一回，楊平現在非常的平靜，他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真的有那麼重要麼？值得你們為我而死？」久思不得其解，楊平開口。
「我父親曾說過，你是帶領定山軍離開南越的唯一希望，就算我們所有的人都死了，你也不能死。其實所有的隨從都是父親挑選的最忠誠的死士，也包括我。」
徐志鴻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露出了一點哀傷，因為在父親的心中，楊平才是最重要的，從小到大都是。
這次父親給了自己選擇，本可以拒絕，但為了不讓父親失望，最終還是選擇來了。
「我只是一個廢人，沒有武功、沒有才華，帶領定山軍走出南越是遙不可及的夢，沒必要在我身上花費這麼大的精力。」
「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個廢物，但除了你，沒人能擔起這個重任，因為你是楊定山的兒子，是定山軍的魂。」徐志鴻罵了出來，心情舒服多了。
「原來我一生下來，命運就註定了的，不管我願不願意承受這一切，最終全部都會落到我頭上。」楊平閉眼自嘲。
「你說的很對，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你越是倔強，越想反抗命運，就會承受更大的代價，而且還會連累身邊的人。」
「如果我死了會怎麼樣？」楊平內心已經毫無波瀾，只是想知道自己如果不幸死了之後會怎麼樣。
「親哥和喜歡的人一起去世，我妹妹或許會哭很久吧，她和你一樣，也是個倔強的人，真害怕她一輩子走不出陰影。」
徐志鴻突然想起了小容，就有意沒意的提了一下，至於楊平死後會怎麼樣，他也想象不到，因為他也活不到那個時候。
「沒有別的了么？」
「沒有了。」
「那麼我儘力活著到金陵。」
「好像沒那麼容易，還有一半路程。」
「盡人事，聽天命吧。」
「你看要變天了，上午還是晴空萬里，下午便是烏雲密布。」徐志鴻指了指昏暗的天空，又似乎另有所指。
「走吧！這荒郊野外的，下雨沒地躲。」經歷了一番生死，楊平振作起來了，之前從未主動要求過趕路，這是第一次。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這不對的世道之中，太多人白送了性命，太多人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苦難，他還沒弄清楚到底是誰錯了，所以不想死。
徐志鴻感覺楊平變了，或許經歷了這次生死，他變得更加成熟了吧。
當天下午，開春后的第一場春雨落下，淅淅瀝瀝。
雨水滋潤了萬物，給沉寂許久的花草樹木帶來了新的生機，被滋潤后的草木一片翠綠盎然。
只是對於趕路的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雨水讓路變得濕滑，變得泥濘，讓人更難前行。
因為沒有武功，楊平途中摔倒了好幾次，但他再也沒抱怨過一個字，不怪天不怪地，摔倒后便站起來，繼續往前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摔倒弄髒了的衣服被雨水沖刷乾淨，然後又髒了，周而復始。
徐志鴻他都看不下去了，幾次想扶著楊平走，楊平都拒絕了，聲稱自己摔倒並不會太痛，不需要幫助。
走著走著，天色便暗了下來，天無絕人之路，在夜晚來臨之前，讓楊平一行人遇到了一間山神廟。
這山神廟外牆的石灰已經脫落，露出凹凸不平的暗紅色磚頭。
大門一邊已經倒了，而另一邊門則是半倒伏狀態，直接壓在了門的另一端，擋住了大門的大部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三角形勉強可以讓人通過。
「這荒郊野外也沒第二處可以落腳的地方了，就在這落腳吧。」楊平提議到。
「這山神廟陰森恐怖，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裡面？」徐志鴻露出了一點恐懼的神色，其餘的人也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相信科學！！！」楊平平靜的說出這四個字，而後從三角形門縫之中進入了山神廟內。
「？？？」
其他人不明所以，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進入山神廟內，裡面更加破敗，幾間偏殿年久失修已經倒塌，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正殿。
走入正殿內，殿內已經有兩伙人了，一夥五六個，一夥七八個，兩伙人行為詭異，怎麼看都不像善類。
楊平也不敢多看他們，只是找了一塊可以擋住雨水的位置坐了下來，徐志鴻等人也圍在他四周。
「這有很多人，不知道是善是惡，大家提起點精神。」徐志鴻小聲吩咐道，眾人點頭。
這時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這他M的鬼天氣！什麼時候不下雨現在下雨，害得老子拿賞金的時間都慢了，萬一楊定山兒子被別人捷足先登了，那損失就大了。」
一個虎背熊腰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他一臉鬍鬚拉渣，濃眉大眼，身後還背著兩把巨大的斧頭。
他進入殿內，直接怒目直視，瞪了所有人一眼，大聲喊到：「你們誰有楊定山兒子的消息嗎？」
所有人都看著他，像是看著弱智一樣，但不想起衝突，最先來的兩隊人都搖了搖頭。
虎背熊腰大漢直接走向了楊平等人所在的位置，楊平心跳急速加快，而徐志鴻等人做好了防禦姿態蓄勢待發。
「你們給我滾！」
「你……」徐志鴻正要拔刀，被楊平攔了下來。
「這位英雄，我們哪裡惹到你了么？」楊平拱手謙遜的問。
「沒有，就是想要你這塊擋雨的位置。」大漢話說的很直接，意思就是欺負你們弱小。
「我們讓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楊平拉著不太情願讓位的徐志鴻離開，找了塊新的地方坐了下來。
「哼！算你們識相，我鐵二虎江湖上的名堂可是響噹噹的。」鐵二虎虛榮心作祟，直接自報了名堂。
「嘶！他竟然是雙斧閻羅鐵二虎，雙斧使得出神入化，而且武功已窺得宗師門檻，難怪敢一人前來。」大殿中一人小聲說道。
但殿內過於安靜，大家都聽得很清楚，鐵二虎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后，便坐下來閉目養神了。
不久之後，又有兩三伙人走了進來，山神廟裡瞬間就熱鬧起來了。
楊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按道理來說，這間破敗的山神廟同一天不應該有這麼多人在這落腳的。
這時一隊黑衣蒙面的人走了進來，來勢洶洶，直接堵住了大殿正門。
「得到準確消息，楊定山兒子就藏在這破廟之中。」為首的黑衣人發出嘶啞的聲音，聲音有些刺耳，讓人聽得很不舒服。
當然，因這震撼人心的消息讓在場之人忽略了聲音的難聽，人們無不露出或是貪婪或是仇恨的神色，並且警惕的看向四周。
楊平手心起汗，雙拳緊握，徐志鴻欲要拔劍，但被楊平攔下，此時他們人多勢眾，出手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這麼多人？也不知道哪一個是真的楊定山兒子，大家自報出處，最好附帶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黑衣人皺眉。
「憑什麼？老子不亮身份，你能奈我何？」這時有一個出頭鳥帶著憤怒的聲音站了出來。
話音剛落，一抹白光亮起，直射最先說話的那人，那人捂著脖子倒地，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血水留了一地。
「還有人質疑我的話么？」黑衣人用飛刀殺了一人後，繼續平靜的問了一句。
因黑衣人如此隨意簡單的就殺了一人，大家對其實力已有大概的判定，他至少是宗師以上的高手。
處於這種危緊關頭，楊平和徐志鴻一行都不敢有任何的交流，因為一旦交頭接耳必定會引起懷疑。
楊平心臟狂跳，雖然極力的想控制自己的恐懼，但無濟於事。
突然一道驚雷劃破漆黑的夜晚，照亮了整個山神廟，山神石像露出了凶神惡煞的面目。
透過雷電的照射，楊平此時剛好看到了一個『木』字腰牌，心中突然冒出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雷光過後，山神廟又陷入了漆黑。
迫於黑衣人的武功深厚，人們開始一一說明身份。
「雙斧閻羅鐵二虎。」鐵二虎雖然不虛那黑衣人，但這次是為財而來，並沒有無腦的和黑衣人起衝突。
「灃河飛魚幫王魚。」那人說話后直接拿出了一把鋒利的魚叉，釘在地上，發出噌噌的響聲。
「永安紅龍幫狄陽。」一條火紅色的蛇出現在那人的手上，蛇還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楊平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直接站了出來。
「我是平邑木家人，木乃易。咦！我的令牌了？誰偷了我的令牌？」楊平只能嘗試瞞天過海，如果能做到驅虎吞狼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的令牌是不是在這裡？」這時一個臉色蒼白得不正常的年輕人開口，他手中把玩著刻著『木』字的令牌。
此時楊平尷尬不已，怎麼也沒想到那人會這樣說，但現在騎虎難下，只能繼續裝下去。
「是的！你為何偷我令牌？」楊平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
「不巧！我也姓木，也是來自平邑，但怎麼也想不起來木家有木乃易這個人。」
兩人如此對話，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這兩隊人之上，而黑衣人則是面無表情的繼續看戲。
楊平直接裂了，這比寫故事還玄學，什麼概率？隨便說個地名都能對上？這不是妥妥的穿幫的節奏，不過還有一絲挽回的餘地。
「我也沒見過你這一號人，如果門前的黑衣人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兩人之中必定有一個是楊定山兒子。」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楊平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徐志鴻聽到楊平這話，真想上去立刻封住他的嘴，但現在被這麼多人看著，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