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且愛且恨
十日後。
早晨，天邊升起一抹魚肚白。
雲燭殿內忽然變得熱鬧非凡，雲燭殿冷靜了三百年，卻於今晨像被人一把火點著了般，每個角落都飄搖著躁動的火焰，當然這樣的火焰都是各宮的丫頭帶來的。
外面吵吵嚷嚷雲燭實在睡不著，披了薄衫走出去，忽的一陣穿堂風吹來，明燭一個激靈清醒了一番頭腦，往四周看去……她的宮殿陷入一片海棠花一樣的火紅中。
「三公主，你醒了。」一個小宮女笑嘻嘻的走過來，推搡著她往內室走去，「三公主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什麼日子?」
「今天是您和親的大日子呀！」小宮女提醒道，「快去梳妝打扮，使臣和九頭鳥還在外邊等著呢！」
小宮女把明燭推進內室坐在梳妝鏡前，自己卻走了，明燭滿臉疑惑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什麼情況？難道我要自己梳頭？
自己梳頭倒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是公主卻沒有公主病，但是她不會綰髮髻不會化妝呀！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呢！
然而明燭柳眉還未蹙起，就見鏡中出現了另一個人，一襲白衣配一頭白髮，眉眼清明，稜角分明，腰間懸著一柄雪白的寶劍，寶劍的名字與主人是同一個，名叫七雪。
七雪?七雪！
明燭猛的轉過頭:「七雪，你回來了？」
「少主，我回來了。」七雪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一點沒變。
明燭忽然眼眶泛紅，鼻子發酸，她走上前去拉著七雪左看右看道:「你怎麼樣，蓮妃有沒有對你用刑？我父皇有沒有為難你?」
「我很好，少主。」七雪嘴角微揚總算有點表情了，「少主去求皇了？」
「我會求他?」明燭一臉不屑，「辟邪劍被他拿去了，我找他要的時候就隨便聊了幾句言千雪，他就答應我會讓你平安回來。」
明燭說完煞有介事的拿起梳子梳頭，結果連梳子都拿反了，捏著梳子背在頭髮上干磨。
七雪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求了就是求了，她又不笑話她。
七雪將那梳子拿在手裡，順著明燭的額頭將那散亂的頭髮輕輕撩起，認認真真的梳起來:「今日是少主的大喜之日，屬下給少主梳頭吧！少主想要綰個什麼髮髻？」
「隨便什麼髮髻都可以，不過，你行嗎？」明燭嗤笑的看著鏡子里的七雪，打她記事起，七雪就沒給她梳過一次頭，她這雙手就是用來練劍的，不適合捏梳子。
七雪淡淡道:「當年屬下也為主人梳過頭綰過發，都還記得。」
「……」說到她的母親明燭就沉默了。
明燭起初對母親這個詞沒什麼概念，後來有一點概念后開始憧憬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再到後來七雪將辟邪劍交給她時，告訴她這是主人留給你的，所以明燭才會把那柄劍看得尤其重要。
直到這些天，她知道母親叫言千雪，是捉妖師，聽過關於母親的很多消息后，她開始失望起來，她的母親根本不愛空桑皇，且生下她就走了，留一把蒼白無力的辟邪劍給她，也不知道是要用來幹嘛?
辟邪劍是用來斬妖除魔的，青丘多的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且她自己就是妖，這劍留給她的意義何在呢？用來自相殘殺還是讓同類知道她是半人半妖的存在?
明燭開始發現她對這個言千雪真的不太感冒，連帶著對辟邪劍也沒那麼在意了，空桑皇要實在喜歡那劍就留著吧！
「少主在想主人嗎？」七雪問。
「想她做什麼？沒見過的人有什麼好想?」明燭一臉怨懟的道，「對了，那天，明凰為什麼要戳瞎大皇姐的眼睛？」
「因為大公主看到了二公主的原形。」七雪道，「二公主是青狐，但是否為西綺青狐皇室之人就不好說了，她在這空桑長大一直以為自己是紅狐，所以被大公主撞見真身才會那麼怨恨。」
說實話明鳳已經不止一次撞見明凰變成青狐，不止這個，她還見過明凰被扒皮后血肉模糊的猙獰樣，其實明凰早就想對她出手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所以，那晚到是個好機會，但卻讓明燭誤打誤撞救了明鳳，如果那晚明燭不去，明鳳可就不只是瞎了一雙眼睛那麼簡單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好奇心害死貓。
「蓮妃這個賤人，她到底想做什麼？」明燭冷冷道，「父皇就更稀奇了，他不覺得被羞辱了嗎？」
蓮妃可是空桑皇寵貫後宮的佳人，誰知生下的孩子卻不是空桑皇的種，空桑皇的腦袋可是綠得發亮，卻仍對那蓮妃無動於衷。
明燭不相信蓮妃那麼大能耐真的將整個空桑都纂在手裡了，真那樣的話她可以直接廢了空桑皇，自立為女皇啊！
「二公主雖然不是空桑皇的孩子，但蓮妃卻是真的很愛空桑皇，二公主的父親也許是西綺皇室朝中重臣，也許就是西綺皇，蓮妃籌劃這麼多年看似在為西綺籌劃，其實她這輩子只為兩個人，其他的都是順手推舟罷了。」七雪忽然說了一大段話，其內容堪稱秘聞。
「啊，什麼意思？」明燭只覺裡面有大新聞，比言千雪還有趣的那種。
「空桑皇很早以前喜歡上塗山的紅蓮公主，二人郎情妾意的本來是要和親的，可卻趕上塗山的十三王爺巽瑒王謀反，這事被耽擱了好幾百年，後來空桑皇還是娶了紅蓮公主，但是，紅蓮公主變了很多，也許不是變而是此紅蓮非彼紅蓮。了」七雪道。
「這個我也知道。」明燭聽到了與自己那天在正殿里偷聽到的一模一樣的消息，略激動道，「現在的蓮妃其實是冒牌貨，真正的紅蓮聽說還在她手裡，但我猜以她這般心狠手辣的性格，真正的紅蓮沒可能活著了。」
七雪竟不問她是怎麼知道的，繼續道「空桑皇在她身上慢慢的找不到紅蓮的影子，開始與她虛情假意，別看空桑皇素日將她寵上天其實都是逢場作戲，所以蓮妃恨他，蓮妃既恨他又愛他，她與他就像他與你母親一樣，既愛又恨，所以西綺才沒有進一步發難空桑，只是要了空桑的公主去和親。」
「所以如今這樣的局面是有蓮妃在中間保持平衡了？」明燭難以置通道，「可是明明是她害得空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她與西綺勾結，先打敗塗山，再禍害空桑，她想稱霸青丘啊！這個賤人，野心不小！」
「少主？」七雪蹙眉有些責怪她忽然說些粗話，她的主人以前再蠻狠也從不說粗話的，怎麼到了少主這兒就百無禁忌了呢？
「咳，那個，有點激動哈！」明燭對著鏡子清了清嗓子，許是這些天情緒高度緊張了，故有些不合時宜的暴躁。
「少主，這裡面還有塗山的手筆，當然蓮妃才是那個引發一連串問題的罪魁禍首，但是至少這個時候有她在西綺不會貿然對空桑出手，公主過去后，安全係數就更高了。」
「嘶……」明燭吸了吸氣道，「這些新鮮詞兒又是跟言千雪學的？」
「是的。」七雪到是老實。
明燭撅了撅嘴道「那這麼說來我們還得感謝蓮妃了？她這一出一出的到底為了什麼？」
「這就是既愛又恨的情感導致的結果，很複雜，屬下希望少主永遠領略不到這種滋味。」七雪道。
既愛又恨？明燭搖搖頭，一臉牙疼的想著吃多了吧！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既愛又恨是個什麼情況？嘿，這些人真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