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荒唐
鄒芳氣勢洶洶的殺進來，抱著兩隻小鬼一聲兒一聲寶的詢問個不停，張石哭兮兮的想說什麼，秦樓丟出去一個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得小鬼乖乖閉上嘴專心又認真的哭泣。
鄒芳卻像有先見之明似的陰陽怪氣道:「寶貝兒，走跟媽媽去外邊玩，別理她。」
這個她是誰就不言而喻了，秦樓嘖了一聲，鄒芳拉著兩隻小鬼出去的時候還不忘瞪一眼秦樓，把門關得山響。
操，什麼毛病？秦樓癟癟嘴，心想這鄒芳怎麼說也是嫁出去好幾年的少婦了，怎麼見天往娘家跑?她一個人跑就行了還帶著兩隻小鬼一起跑，而且這麼多天也沒見著小鬼他爸，難道這鄒芳是被婆家退貨了？
秦樓這猜想顯得很焉壞，但鄒芳的嘴臉跟崔瓊花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讓人正經不起來。
門被關上，屋裡終於安靜了，這叫什麼事啊！秦樓無奈的搖搖頭轉回卧室繼續學習。
開學那天，家裡其他成員都在忙也不知道忙些什麼，只有鄒玉算個閑人，所以這天鄒玉負責帶著秦樓去新學校報道。
鄒玉小學沒讀完就輟學了，一些簡單的基礎的電子設備也不會用，完完全全就是個大文盲，又內向靦腆長的也很一般，哪怕鄒家熬死了一個三女兒，她還是處於存在感極其低下的處境。
鄒玉知道新學校在哪兒卻不知道這一系列的入學流程怎麼搞，是以到了學校之後鄒玉這個人就完全沒用了。
鄒玉一路上話也不說，秦樓起初還主動跟她聊聊天，她就等著人家問一句她答一句，像癩蛤蟆一樣戳一下動一下，答話的時候內容稍微長一點她就臉紅，秦樓深感無語，這人什麼情況啊！腎上腺素分泌過度了不成？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著下車，沉默著進入學校，沉默著把入學手續辦到一半，秦樓轉過頭，鄒玉還在她身後跟著，好像今天是她來報到，秦樓是個給她辦入學手續的角色似的。
「你還不回去?」秦樓問。
「等你。」鄒玉答。
「不是。」秦樓皺眉，「等我幹什麼，我是來讀書的，今天報到了明天就要開始上課，然後就得等一個月後才回去。」
「哦，那我回去了啊！你好好讀書。」鄒玉道。
秦樓沒說話，點了點頭。
鄒玉猶猶豫豫的轉身走了，走到一半又折回來，秦樓不解的看著她。
鄒玉從兜里掏出一把衛生紙，在秦樓震驚的目光下從裡面拿出一沓錢，有零有整大到一百小到五毛，她數了數把錢遞過來:「小……小樓，我這裡有六百五十八塊，先給你用，你拿著。」
「啊？」秦樓一臉懵逼。
鄒玉臉又紅了，細聲細氣道:「今天我就沒看到媽給你錢，可是沒錢怎麼讀書呢？你放心，我現在在一家餐館里當服務員，每個月可以給你好幾百的生活費。」
秦樓盯著那些零零散散的錢有些發愣，好半晌才道:「你為什麼要給我錢?」
「因為你是我妹妹啊！」鄒玉很嚴肅道。
秦樓一瞬間有些不適應，來到鄒家的這些天她算是煩透了鄒家上下每一個人。
鄒大年簡直是個煙鬼，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往往不超十分鐘那片區域就要被霧起來，周圍的人總要被逼著吸二手煙。
崔瓊花是個典型的目光短淺心胸狹窄牙齒敲得一大碗的長舌婦類型，說完東家的丑又聊西家的短，老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鄒芳別看她是個已婚婦女，其實那智商兼情商讓人捉急，說起話來嘴沒個把門，往往讓人聽得想往她腦袋上開個瓢。
鄒鴻在外面讀初中，一直沒回來，而這個鄒玉像個木樁一樣沒有存在感，秦樓一般不會跟她說話，也沒怎麼注意她。
只是今天挺意外的，鄒玉竟然有這份好心，到讓秦樓特別意外。
愣了片刻，秦樓趕緊拒絕「不用不用，錢我有，這還用你擔心嗎？」
她確實有錢，從秦家搬到垣城的時候，秦媽給了她一筆錢，省著點花的話至少夠她把高中讀完，加之她極有繪畫天賦，偶爾會接一些遊戲公司的外包賺個幾百的外快，勾勾線或者一些簡單的遊戲場景圖，所以錢方面的事暫時不用擔心。
「真的？」鄒玉有些不信。
「我騙你做什麼？」秦樓低頭道，「來的時候他們家給過我錢，放心吧我的事不用你們擔心。」
「他們家，是好人。」鄒玉小聲道。
秦樓皺了皺眉有點不好說話，秦家豈是好人那麼簡單，可是好不好關她什麼事呢？她跟他們家往後再沒關係了，好？真有那麼好嗎？施捨了十八年的好，一朝之間，說收回就收回，讓她彷彿被人從雲端一腳踢到了地下的淤泥里，讓她手足無措，又無從恨起。
「你幾歲了？」秦樓忽然四六不著調的問，像是在轉移話題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
鄒玉愣了一下道「二十二。」
「也就大我四歲。」秦樓噘著嘴，「幹嘛不讀書？鄒大年不讓你讀？」
「家裡孩子太多了，只能顧得上鄒鴻了。」鄒玉老實道。
「我呸！」秦樓不屑道，「這鄒大年是個老種馬嗎？生那麼多開養豬場啊！再說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重男輕女到這種程度，我覺得這孫子可以去死了。」
「小樓，不要胡說。」鄒玉忽然呵斥道，她起初還想問老種馬是什麼意思來著，但聽到後面那些不好的話，就覺得老種馬應該也不是什麼好話，「你讀過那麼多書知道很多道理，怎麼可以這樣說大人呢？那是我們的爸爸呀！」
「拉倒吧！」秦樓一聽到又有人理所應當的把鄒大年當自己爸就極度不爽，「我怎麼胡說了，正因為我讀過那麼多書才覺得鄒大年一家人是多麼荒唐，你看你，多善良一姑娘被這荒唐的現實塑造成這幅模樣，你說你明明深受其害卻心安理得，你怎麼就不懂得反抗一下。」
鄒玉有點茫然，聽了半天感覺沒聽出重點，日子不都這樣過的嗎？反正這一天天的也過下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反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