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下手
「那不是大師兄嗎?」
「大師兄怎麼會來這兒啊?他不是平常都自己尋地方修習嗎?」
「今日一見,大師兄當真風姿尤盛不減當年啊!」
「拜見大師兄!」
「大師兄近來可好啊?」
「旁邊那個地門雜役莫不是大師兄的人?」
「大師兄什麼時候讓一個雜役跟在身邊了?」
……
許蘇嘴角抽搐,從這些弟子話中就知道陸歸雁已經好長時間沒來這地方了,那今天是怎麼有空的?
「幹什麼?」
「靜堂內外切勿喧嘩,爾等學子真是越發放肆了。」
兩道蒼老雄渾的聲音從一眾弟子身後響起,弟子聽聞紛紛讓路,
許蘇歪了歪頭,便見是一鶴髮雞皮仙風道骨的老者,身著雪白粗衫,腰間佩戴玄尺,腋下還夾著一本書,面色嚴肅,言辭謹厲,
「這怎麼跟班主任似的。」許蘇心裡想了句,
外面弟子頓時不敢作聲了,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陸歸雁一臉淡漠的起身,對著老人拱手行禮:「魏老。」
魏巍見到他時驚奇的嗯了一聲,慢慢悠悠走到他身邊,上下打量:「是歸雁啊,你也是來上晚課的?」
「是。」
「嗯……我記得大概是一年多前你已經不來上早晚課程了,怎的今日過來?莫不是修習靈氣上遇到了什麼桎梏?」
端坐的弟子個個面色嚴謹,靜聽兩人談話,
許蘇站在一旁,也是心理活動豐富,
「只是想聽魏老教誨。」陸歸雁簡單解釋了句,
魏巍立刻捋起鬍子,展顏開笑,很滿意的點點頭,示意他坐下來,可視線就落在了許蘇身上,
「這是?」他愣了一愣,
「隨侍在我身邊的。」陸歸雁及時把許蘇到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
許蘇和善的笑笑,
「既是如此,那就出去吧,馬上要開課了。」魏巍擺擺手,
「慢著,」陸歸雁坐在最後面,幾乎緊挨著門,「魏老,我們待在這裡即可,請您開始教授吧。」
許蘇愣了,
魏巍和一眾弟子都愣住了,不約而同的看向站著的許蘇,
許蘇:「……」
陸歸雁發什麼瘋呢,好像是非要讓她留在這裡聽這老人講課一樣,可是這氣氛也太尷尬了吧?
她乾笑,然後草草的行了個禮,
「大師兄,這不太合適吧?」突然有一眉間高傲的女子看著許蘇,出聲,
「有何不合適?」陸歸雁語氣淡淡,
餘下弟子也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大師兄,弟子有言,這裡可是乾門靜堂,專門教授我們乾門的弟子,既是隨侍之人,應該讓他站到外面去等候,若是站在這裡聽講,萬一將教習今日所講泄露出去要如何?所以此舉不妥。」
一番話說的有情有理,讓人難以辯駁,
許蘇還沒開口,
坐在最前方準備授課的魏巍緩慢點頭:「此話有理,歸雁,讓這位地門子弟出去吧。」
陸歸雁坐在那裡不慌不忙,面無表情道:「無妨,魏老所講靈氣世界玄奧晦深,初次聽講者很難深入其中,更遑論傳出去了。」
許蘇眨眨眼,瞬間明白過來,
這是……嘲笑她?
不過陸歸雁這一番話徹底把魏巍噎的說不出話來了,他執意要留下許蘇也讓眾弟子感覺甚是怪異,不過身份擺在那兒,誰也不敢多言了,
「咳咳,」魏巍適時緩解尷尬氣氛,「那就留在屋裡吧,下面授課開始。」
許蘇盯著陸歸雁,一時出神,
陸歸雁感覺自己背上的視線停留過久,及時出聲喚回了她思緒:「凝神,認真聽。」
「啊,好。」許蘇驚覺,立刻應聲,
魏巍的視線在下面掃射,慢慢掀開了書頁,清了清嗓子,
「早課時我便與你們講過,靈氣儲存與丹田靈海之中,最重要的是如何化為己用。」
「要準確的做到境隨心走,靈去化形,自然要用到些輔助的東西,比如說靈獸和一些身外之技,藏書閣的大多心法和身技想必你們也都看過,在這裡我便不再多做贅述。」
魏巍頓了頓,手裡化出一卷竹簡,竹簡外的墨色繩子有些陳舊,看起來有些年頭,
「這一卷是老朽珍藏之物,心法晦澀實不可言喻,只看你們私下參透,若能對此大悟,必會對你們的心境和身境大有裨益。」
……
許蘇一開始聽得神色專註,渾然忘我,可最後聽著聽著卻是像她看那本書一樣……一個字兒也聽不懂了,
她囧,看來陸歸雁壓根不用嘲笑她,就像初中生坐在大學課堂上一樣,簡直是……
她捂了捂額,一聽不懂就有點兒想昏昏欲睡,頭不知不覺的耷拉了下去,
「這個問題啊……」魏巍正講著,猛然抬頭就看見下面睡了一半,再一看,許蘇倚靠在門邊,眼皮垂垂,
魏巍氣的鬍子都快翹起來了,從腰間解下尺子,
「啪!」
弟子驚醒了大半,接著書頁呼啦啦響著,
許蘇迷迷糊糊間看見一個人影慢慢朝自己走來,她困極的閉著眼睛,抹了抹嘴角口水,
四周弟子的笑聲隱約響起,
許蘇猛然睜開眼,一見魏巍站在她面前恨不得要吃了她,嚇得魂都跑了一半,
「你給我出去!」
魏巍暴怒,
許蘇看著那枚尺子哆哆嗦嗦的要懟到她臉上,咽了咽口水,二話不說就拉開門出去了,
外面夜燈燃起,不知何處飄來的孔明燈在夜空中閃著紅光,漸行漸無,
陸歸雁接著站起身,行禮:「魏老,弟子告退。」
許蘇還沒站穩腳跟就看見他緩步走出,一時臉色複雜,
「陸師兄,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睡著的。」
她都做好迎接疾風驟雨的準備了,
陸歸雁沉默一瞬,抿了抿嘴:「確實無趣,打瞌睡實屬正常。」
許蘇啞然:「啥?」
「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來我院內。」
「好。」
「……帶著自身家當。」
許蘇先是應下來,后又覺得不對:「陸師兄,您的意思是讓我住到您院里?」
陸歸雁簡短的嗯了聲,
許蘇總算知道隨侍是什麼意思了。
「做好準備,這次晚課只是序章,以後所有的早晚課,你必須陪同我一起來此。」
「為什麼?」許蘇驚訝,連自己的身份都顧不得了,「師兄,您不也覺得這老爺爺講課太無趣嗎?況且我覺得就憑您的修為還用聽什麼課啊!」
「慎言。」
陸歸雁側眸:「我問你,今日所講你理解了多少?」
許蘇不服氣的張了張嘴,隨口:「少說也有五分之三吧。」
陸歸雁尾梢上揚的嗯了一聲,
「……五分之二?」
「再說?」
「好好好好好好,五分之一行了吧。」許蘇被他逼的有點兒不耐煩,
陸歸雁沒搭理她悄然伸展的爪子,繼續往前走,
「聽懂五分之一內容的弟子沒資格提出疑問。」
許蘇:「……」
許蘇憋屈,這個狗。
——
夜已深。
陸歸雁卻不在自己屋內,他面前意外地坐著岷川,
桌上半杯淺茶,若有若無的冒著熱氣,
「岷老,白日所說之事當真?」
岷川嘆了口氣:「當真,乾元派需要改變,便需要強大的力量,而這些力量必須要從我派弟子中尋找,這些弟子不僅要靈力強大天賦過人,更需要堅韌的心志和寬宏胸懷,能夠擔當起未來乾元派的重任,至此,才不負掌門之託。」
「……掌門閉關,情況如何?」
「別擔心,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掌門閉關的事情只有我們和長老知道,剛才我和你說的事情,突破口便從我此前所尋的那名地門弟子身上開始。」
陸歸雁臉色略有所動,眼裡閃過疑惑:「她並沒有任何靈力,今日試探可見此弟子懶惰成性,岷老,您可確定?」
岷川哈哈笑了兩聲:「是嘛,此前和她交談過幾番,行為舉止確與平常弟子不同,不過在我看來她身上倒有許多可挖掘之處,歸雁啊,讓你平時教導她確實費力了些,之後就靠你和她的磨合了。」
陸歸雁沉了沉氣:「希望您的眼光不會錯。」
——
天一大早。
譚盤氣勢洶洶的帶著人來到了許蘇的住處,當即把其他弟子也給驚醒了,
「把那個臭小子給我叫出來!」
許蘇的門被咣咣敲響,砰的一聲砸倒在地上,
許蘇被灰塵嗆得喘不過氣來,
「譚掌事,大清早的專門來拆我的門啊?」
「出來!」
譚盤像一隻惡犬亂吠,
許蘇一看他後面跟著七八個弟子,像來干架的樣子,她踩著門出來,
「譚掌事可快著點兒,我一會兒還得去大師兄那兒呢。」
譚盤一聽,愣后大笑:「大師兄?哈哈哈!你莫不是還沒睡醒?大師兄哪有空理你啊!」
後面的弟子也一哄大笑,
許蘇抓了抓頭髮,語氣懶散:「所以有何貴幹啊?」
譚盤顛著小碎步逼近她,壞笑:「我已經吩咐弟子下山查過你的身世了,你壓根就是個卑賤的雜役,根本就不會攀上那麼高的高枝。」
「所以……」許蘇嗤笑,「譚掌事就可以放心的對我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