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這一劍,我磨了十二年(一萬一千字
第196章 這一劍,我磨了十二年(一萬一千字)
勞倫特家族,練劍房。
阿姆達手握一柄細刃,沖著對面的假人,不斷的刺出,空氣中犀利的劍影閃爍,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這時,他聽到一陣腳步,便也慢慢停下了動作。
隨後,朝著來人看去,臉上多了些無奈之色,也是抱怨心裡話道:「他們一邊瞧不起別人,一邊又不相信我,到最後弄成現在這樣。」
「年紀大了,膽量就小了。他們現在將名譽看的比命都重,卻似乎忘記名譽不是這麼來的了。」
菲奧娜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說道:「今天下午的決鬥,我有去看。」
阿姆達聞言,問道:「他很強嗎?」
菲奧娜輕輕點了點頭:「他的劍意很厲害。」
「是嗎。」阿姆達擦了擦額頭的汗,呼出口氣:「看來是個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一邊說著,他一邊再度朝著假人揮起了劍。
這一刻,菲奧娜注意到他的身上彷彿出現了某種決心。
她的目光看著看著,不禁回到了十二年前。
「太難了,為什麼大人總喜歡練這個?」
她將手中又重又長的劍扔在地上,不解的問。
「可能.是因為帥吧!」
阿姆達說著,比出一個帥氣的舉劍姿勢。
她好奇的問道:「那你呢?你喜歡練這個,也是因為帥嗎?」
阿姆達認真的想了想:「帥只是一個方面,我喜歡練這個,是因為我很早就決定這麼做了。我要重振勞倫特家族的榮光!」
他身影十分偉岸的這麼說道。
她說道:「我以為你是為了吸引那些女孩子,然後親她們的嘴巴。」
阿姆達臉色一黑,連忙看了看四周:「噓,你不是和我保證不說這件事了嗎?」
她眨眼笑道:「周圍又沒人,怕什麼。」
阿姆達嚴肅的看著她:「總之這件事不要再說了,否則我以後也不教你劍法了。」
「切。」她撇撇嘴:「我才不稀罕練呢。」
「菲奧娜,決定了一件事,就不要輕而易舉的放棄。」阿姆達依舊用嚴肅臉看著她:「否則,你永遠無法真正的反抗他們。」
那把劍,很重很重。
但菲奧娜,還是再一次的拿起了它。
「你最近還有在練劍嗎?」
阿姆達的身影將菲奧娜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菲奧娜點了點頭。
「是嗎,仔細一想的話,我們已經有好久沒交戰過了吧?」
阿姆達笑了笑,看著已經長大的妹妹,「等改天有時間,我看看你有沒有變厲害。」
菲奧娜道:「肯定讓你大吃一驚。」
「你已經讓我大吃很多驚了。」
再度擦了擦汗,阿姆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向外走去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菲奧娜「嗯」了一聲。
阿姆達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但又只是笑了笑,隨後走了出去。
走出練劍房,他的目光變得很是堅定。
明天的決鬥,他一定要贏。
不僅是因為,他如今是勞倫特家族最後的希望。
更是因為,如果他無法一直贏下去的話,就無法在那群人面前,妄圖改變妹妹的命運。
菲奧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站起身,來到武器架前,從中抽出一把細刃,目光落在上面,靜靜的看著。
次日。
奎因傳來消息。
「殿下,昨夜一點的時候,他們再度前往了前天晚上的山林。然後大概三點鐘,他們進入了一個山洞,接著半個小時后才出來。據我觀察,三人身上也沒有多出什麼物件。」
奎因將昨晚跟蹤的所見緩緩講了出來。
路奇聞言,問道:「你有進山洞看嗎?」
奎因回答道:「他們走後,我進去查看了一番,發現裡面的空間並不大,而且什麼也沒有。」
聽完,路奇默默思索起來。
根據奎因這兩天的跟蹤,基本可以確認,帕妮絲和她的叔叔他們正在尋找某樣東西。
而看今天的樣子,他們似乎確認了位置。
一個空間並不大且什麼都沒有的洞穴,三個人卻進去半個小時才出來。
無論怎麼想,路奇都覺得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洞穴里八成別有洞天。
昨天帕妮絲下午的時候,來玩了一陣子,不過沒玩多久便回去了,也沒表現出什麼異樣。
想了想,路奇決定,既然如此的話,等今晚了自己親自過去看看。
他對這件事,還是比較好奇的。
而在今天,還有一件引起滿城討論的熱事。
那就是斯卡國恩來的使臣休斯與勞倫特家族的長子,下一任繼承者阿姆達的決鬥。
阿姆達作為劍廳榜上有名的劍客,在王都也是小有名氣的。
而在貴族圈中,自然也是十分出名。
被譽為了重振勞倫特家族的希望。
而休斯也在最近的兩天時間裡,連敗五名勞倫特家族的挑戰者,這讓他在極短的時間就收穫了大量的關注,走入了群眾的視野。
這正是休斯的目的之一。
他只希望,關注這場決鬥的人,越多越好。
這樣,他踩碎勞倫特家族最後尊嚴的時候,所有人都能來見證。
為此,休斯已經準備了很多年。
當他站在擂台上的時候,他知道,他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已經來到了現實。
下午一點。
神聖公正的決鬥會場之中。
可以容納幾千人的觀眾席位上,由灰白大理石鋪成的座位已經坐滿了人。
有一些晚來的觀眾便也毫不在乎的站在外圍,形成了一道人牆。
而在更高的席位之上,貴族們早已在此準備了視角更好的位置。
德瑪西亞對這種決鬥本身就有著極大興趣,此刻的場面也是再正常不過。
而在今天,嘉文三世也大駕光臨,坐在主位之上,見證這場本國的劍術世家,與外國的劍術世家的決鬥。
這,就是這場決鬥的另一層意義。
勞倫特家族背負的不止是自家的名譽,作為一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劍術世家,他代表著更多含義。
此刻,這種壓力,全都集中在了緩緩登上擂台的年輕人身上。
為了應對今天的決鬥,阿姆達特地換了一身他穿的最舒服的衣服,然後修剪了頭髮。
不是為了得到一個帥氣的髮型,而是不想被多餘的因素影響到視野。
他的配劍與他一起戰鬥了數十年,而在登上擂台之前,阿姆達依舊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休斯站在擂台對面。
他的目光比那天的宴會更加冰冷,是毫不掩飾的,想要將他吞噬的眼神。
而他身上的氣勢,也更為不同。
渾身凝聚而起的劍意,讓只是站在對面的阿姆達,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他很強。
即使在那天宴會,阿姆達就知道這一點,但今天心中還是閃過了這個念頭。
「來了來了!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決鬥馬上就要開始了。」
「不知道他們誰會贏。」
「阿姆達可是勞倫特家族的繼承人,我覺得他有十足的自信贏下這場比賽。」
「我看未必如此,那位休斯很明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才發起挑戰的。」
「話說起來,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嗎?」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偏偏和阿姆達發起決鬥呢?」
觀眾席上,不斷的傳出熱烈的議論聲。
聲音傳入阿姆達的耳中,他慢慢閉上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再度睜開的時候,已經自動的屏蔽了這些聲音,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對面的對手。
「你與前兩天的那些無能者的確不同。」
休斯這時抬起手中的配件,臉上掛著冷笑:「至少氣勢看起來就不一樣。」
阿姆達看著他道:「並不是我讓我的族兄弟去挑戰你的。」
「無所謂,有什麼意義嗎?他們不來找我,我遲早會找他們。你不會以為,我要挑戰的只有你吧?」休斯隨意的笑著,目光更冷了一些:「這樣想就錯了,我要做的是.將你們整個勞倫特家族的尊嚴,踩得粉身碎骨!」
感受到他身上湧起的仇意,阿姆達並未多說,只是抬起劍揮動了兩下。
「我還要謝謝你們,讓我省了不少的事。」休斯繼續說著,輕蔑道:「不過如今來看,你們勞倫特家族,也沒什麼尊嚴可言了。」
「說實話,我真是大失所望,本以為來了會看到一個實力鼎盛的劍術世家。沒想到儘是一群酒囊飯袋的廢物」
他嘖嘖有聲的看著阿姆達,抬起劍,揮動了兩下:「希望你能改變我這個想法。」
「我會的。」
阿姆達雙目認真的說道。
隨後,他們開始面對面繞圈踱步,完成著決鬥開始前的儀式。
觀眾席上的議論隨著儀式開始變得逐漸小了下來,沒人想要干擾到擂台上的決鬥者。
而在擂台不遠處的位置,勞倫特家族的一眾人坐在那裡,目光緊緊的看著擂台之上。
如今決鬥會場人滿為患,勞倫特家族不是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只是很少親身經歷了。
塞巴斯蒂安目光平靜的看著擂台之上,那面色堅決的阿姆達。
他握著妻子的手,默默的安撫著她的心情。
他永遠支持阿姆達的決定,無論這場決鬥,他會贏會輸。
「快開始了。」
另一邊的觀眾席,拉克絲戳了戳閉目養神的路奇的腰子。
路奇渾身一個激靈,睜開眼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用正常點的方式叫我?」
拉克絲回答道:「不能。」
路奇表示她這波回答的很漂亮,於是將目光看向了擂台之上。
隨著決鬥儀式的最後幾步走完,重新回到原位上的二人,身上的氣勢皆是更為凌厲了幾分。
這場決鬥兩人全都做了完全準備。
為了這一天,休斯更是準備了十幾年。
他努力了如此之久,就是為了今日!
他要在所有王都人的見證下,擊潰勞倫特家族!
下一刻,休斯已然一個健步衝上前去,身影眨眼間出現在了阿姆達身前,而手中的那把配劍,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來。
「好快!」
阿姆達面色不變,躲閃間細劍刺出,從容有序的開始了反擊。
在半空中閃爍起的劍芒,像是彰顯著阿姆達想要獲勝的決心。
即使是他的對手,都感覺到了這份心意。
然而,論想要獲勝的心意,為此準備了十幾年的休斯,又怎會弱。
想要獲勝的兩人,皆是在戰鬥開始的那一刻,便用出了全力。
休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擊敗阿姆達,以此擊碎他的尊嚴。
而阿姆達想要向世人證明,他會重振勞倫特家族的榮光,就從這場決鬥的勝利開始。
兩個人的信念在這一刻,以激烈的劍術交鋒著。
擂台上劍光交錯,如電光火石一般,甚至摩擦出了火花。
兩個決鬥者不留餘力的想要擊敗對方。
觀眾席上的每一雙眼睛都緊盯著擂台,看著這如閃電般迅猛的戰鬥。
感受著阿姆達身上湧現的劍意,休斯揮劍出聲:「看來你和前兩天那幾個廢物的確不同,這就是勞倫特家族的劍術嗎?」
「不錯,我.」阿姆達雙眸認真。
然而話音還未說完,他的眼中劍光一閃,臂膀上刺啦一聲,瞬間出現了一道劍痕,血液飛濺而出。
觀眾席上因為這一劍,短暫的沸騰了一瞬。
這場看似勢均力敵的決鬥終於有了走勢。
勞倫特家族的人頓時站起了身,關注著擂台之上。
菲奧娜的視線看著台上,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握緊了拳頭。
「看來也不過如此。」
休斯臉上浮現輕蔑。
阿姆達退出一段距離,看了一眼傷口,面色凝重起來。
在他眼中,休斯的身上,更強大的劍意壓制而來。
那股劍意,使他變得更強。
在戰鬥中,阿姆達已經感覺到了這一點。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
阿姆達意識到這一點,吐出一口濁氣,猛地一個前沖,手中利刃刺了出去。
空氣中閃爍起一道白芒,他的全力一劍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了休斯面前。
休斯看著這一劍,同樣揮動起了手中的武器。
「鐺」的一聲,兩把利刃相撞,但是被彈開的卻是阿姆達全力的一劍。
他眼中的驚意再也抑制不住。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休斯看著他,衝上前去,「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手中佩劍斬出,逼的阿姆達練練後退。
勢均力敵的戰局在這一刻,已經不復存在。
阿姆達拼盡全力的格擋著對手的攻擊,然而很快的,他的右肩、臉頰、大腿,皆是出現了不同傷勢的劍傷。
有幾劍,他若是不全力躲過,會直接命喪當場。
阿姆達咬緊了牙,沒有放棄的打算。
只要他還沒有死,戰鬥就還有轉機!
他手中細劍再度刺出,劍意加持下顯得極快無比,然而就是這一劍,卻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阿姆達看著懸停在喉嚨前的利刃,無法再向前一步。
那把利刃的劍尖,已經在他的喉嚨劃出了一滴殷紅的鮮血。
「你可以繼續往前,我或許會少條胳膊。」
休斯冷笑著看著阿姆達,手中長刃穩穩的停在半空,他看著對面的這個男人。
自己只要再往前刺一點,他就會命喪當場。
在這場決鬥之中,他被允許這麼做。
即便在這裡殺了他,自己也不會面臨任何後果。
但是,他不想這麼做。
休斯將手中長刃收回,看著面前無力跪倒下來的阿姆達,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和前兩天的那些廢物比起來,你似乎只是一個看起來厲害點的廢物。你的劍軟弱到讓我想要發笑,為何還不感謝我,賜予你活下去的權利?」
他不會殺掉他。
他要讓他,此後的一生中,都活在今天的羞辱里。
阿姆達的衣服被血液浸透的鮮紅,他蒙受打擊的跪在那裡,心中的不甘相比此刻的羞辱,是那麼的無力。
他輸了。
決鬥挑戰不就是這樣?
能站在擂台上的只有一個。
他想過自己會輸,但沒想過,會是以這種沒有尊嚴的方式。
他甚至,沒能在對手的身上,留下一道傷口。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剛才的那一劍,可以刺出去。
這樣,他還可以體面的閉上眼睛。
他此刻不敢抬頭,身影彷彿被淹沒在了沸騰的觀眾席的聲音之中。
「阿姆達竟然輸了?」
「沒想到贏的竟然是那個休斯。」
「這」
「但似乎,休斯的實力,的確不弱。」
「勞倫特家族的繼承人嗎,呵呵,真是可笑。」
「輸的這麼狼狽,嘖嘖。」
看台上,觀眾席的議論聲不斷的傳出,而對於阿姆達的落敗,很多貴族和百姓都無法相信。
但是,此刻這樣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站在擂台上的,是那個外國來複仇的男人。
還有一部分貴族,臉上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看向了擂台那邊的勞倫特家族。
看著他們那一張張難以置信的表情,紛紛想要發笑。
你們唯一的繼承人,唯一的希望,現在也輸了。
現在,你們還有什麼拿得出來的呢?
此刻,勞倫特的許多族人臉色發青,看著擂台上倒下的阿姆達,最終又露出一抹無奈。
這一場戰鬥,他們看在眼中。
所以不會責怪阿姆達弱小。
有備而來的對手,的確很強大。
他對勞倫特家族的劍術,是那麼的了解,他的準備太充分了。
只是這樣一來,勞倫特家族自此以後,怕是再也無法抬起頭了。
他們究竟在為什麼而努力?
這一刻,每個勞倫特的族人都低下了腦袋。
「看到了嗎?那一年的王都,就和現在一樣,我的父親就是這樣跪在你父親的面前!」
休斯嘴角帶著愉悅的笑容,雙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看著四周的觀眾台。
阿姆達無法發出聲音,握緊的手又無力的鬆開。
塞巴斯蒂安走上擂台,將阿姆達攙扶了起來。
休斯看著他,冷聲道:「我做到了,那一年你讓我父親受盡的屈辱,我還給你們了。但是.這還不夠,這還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我會翻倍的將這些帶給你們。」
然而,塞巴斯蒂安只是平靜的看著他,一言未發的扶著阿姆達,朝擂台下而去。
而休斯則是當著全場觀眾的面,朝著勞倫特家族的方向,豎起一根拇指,然後慢慢向下扭。
嘴角,勾起嘲諷與輕蔑的笑容。
無數的聲音,湧入阿姆達的耳邊。
他的心情近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忽然開始不理解自己這麼多年練劍的意義。
為的就是這一天,受盡屈辱嗎?
原來在別人看來,他重振勞倫特家族的誓言,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下來。
「你不是說過嗎,不要輕而易舉的放棄。」
一道聲音響起。
阿姆達怔怔的看著身旁,走過的身影。
塞巴斯蒂安的身體,也在這一刻頓了下。
而在觀眾席上,又一次響起了沸騰的議論聲。
勞倫特家族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上去做什麼?」
「難道臉還沒丟夠嗎?」
「這丫頭!」
「艾爾瑪,快讓她回來!」
一道道的目光看著台上。
休斯看著對面的身影,嘴角勾起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哦?勞倫特家族已經無能到,靠一個女人來挽回顏面了嗎?」
「我,菲奧娜·勞倫特,在此向你發起決鬥挑戰。」
菲奧娜沒有理會這句話,將手中的細劍,指向了休斯。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休斯忍住想要捧腹大笑的衝動,用一種菲奧娜見過無數次的目光打量著她,「小姐,我承認你的美麗。不過,你還是別拿決鬥這種事開玩笑了。」
說著,他的目光冷了下來:「你要知道,我對勞倫特家族的惡意,不局限於男性。」 「我是認真的。」菲奧娜平靜的看著休斯:「生死勿論,你可以拒絕。」
「我沒有理由拒絕勞倫特家族任何一人對我發起的挑戰。」
休斯甩了下手中配劍,將上面的血跡甩干,看著菲奧娜:「既然你有勇氣踏上這個擂台,那說明你已經做好準備了是嗎?」
菲奧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的視線看向了四周。
看著無數議論的觀眾,看著在場的貴族,看著費解的勞倫特族人。
她喃喃自語道:「是啊,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休斯以為她在回答自己的問題,便道:「那好,我答應你的挑戰。」
擂台下,勞倫特家族的人滿臉的不解。
「這丫頭瘋了嗎?竟然還要發起挑戰。」
「是誰讓她這麼胡來的!」
「真的是,嫌我們的臉還沒丟夠嗎!」
「她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艾爾瑪,快讓你女兒回來!」
幾個族老以及幾個族人,一人一語的看向艾爾瑪,亦或者看著台上,想讓擅自上台的菲奧娜回來。
大族老喝道:「艾爾瑪,你在發什麼呆?」
艾爾瑪沉默了許久,忽然出聲了:「我不。」
大族老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那丫頭既然做出了決定,我們就沒有理由再干涉。」艾爾瑪抬起頭,直視著大族老:「我也不想再干涉。」
「我看你也瘋了吧!她怎麼可能是別人的對手。」
大族老不可理喻的看著她,又看向塞巴斯蒂安:「快讓你女兒回來!」
塞巴斯蒂安聞言,看了台上一眼,腦中卻想起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他在暗中看著女兒默默練劍的身影。
隨後,他開口道:「我支持她。」
大族老頓時又愣住了,同時愣住的還有其他族人。
他們想說,這兩夫婦,怕是都瘋了吧?
看著台上,對手已經答應下來菲奧娜的決鬥挑戰,他們頓時無力的坐了下去。
亂了,全亂了。
為什麼,勞倫特家族的一個女子,會站在擂台上?
他們有多久,沒有讓一個女子這樣出面過了?
久到,幾個族老都沒有這種印象。
觀眾席上,觀眾們心情也是十分激動,不僅是因為上台的菲奧娜長相十分驚艷。
更是因為,這事似乎還沒完。
他們即將見證一場,女向男發起的挑戰!
「那位是勞倫特家族的小姐嗎?」
「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她為什麼敢向休斯發起挑戰?」
「難道是替她的哥哥阿姆達復仇嗎?」
「我怎麼之前從來沒聽過她?她很厲害嗎?」
「一個女子能厲害到哪裡去。」
「嘶,我怎麼覺得她有點眼熟。」
人群中,一個身形寬厚,帶著熊面具的男子露出若有所思的回憶表情。
而在另一邊,看著站在擂台上的菲奧娜,拉克絲也是完全興奮了起來。
一點貴族涵養都不顧的站起身,一邊招手一邊大聲喊道:「菲奧娜!加油!菲奧娜!加油!」
她就像是一個啦啦隊一樣,喊得又賣力又大聲。
然後是波比,站在鎚子上,這樣看的更遠一些,一樣喊的很賣力。
「你能不能安分一點?不嫌丟臉嗎?」
一旁,路奇嫌棄的看她一眼,隨後也站起身,一邊招手一邊喊了起來:「菲奧娜!加油!」
卡欣娜無奈的看她們一眼,也是站起身加入了吶喊助威的隊伍中。
周圍的觀眾們,紛紛避讓開了一些距離。
而在擂台上,菲奧娜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抬起眸,視線看向了一處。
看到路奇他們一邊招手一邊喊的一幕,眼中也是閃過了一抹笑意。
「做好準備了嗎?女士。」
休斯看著對面的菲奧娜,想了半天還是沒將嘲諷的話說出口。
菲奧娜看著手中的細劍,忽然說道:「這一劍,我磨了十二年。」
不知為何,休斯聽懂了她這番話的含義,呵呵笑了聲:「巧了,我手中的劍,也磨了十五年,為的就是這一天。」
「所以是時候和過去告個別了。」
菲奧娜將視線移到了對手身上,手中細劍在半空中揮舞了兩下,然後立在了身前。
優雅從容的姿態,配上那絕美的面容,頓時讓不少人看晃了眼。
哪怕是她的對手,休斯也不得不承認,她如傲世雪蓮一般的美麗真的很少有。
勞倫特家族的人看著她嫻熟的握劍姿勢,頓時明白,她肯定有在偷偷的練習劍術。
然而如今她已經站在台上,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決鬥挑戰的規則,雙方一旦同意決鬥,那麼誰也無法阻止。
阿姆達怔怔的看著台上,看著那握緊而立的少女,有些出神。
而看著眼前劍姬眸中的清冷神色,那種平靜如水的從容。
休斯的汗毛忽然倒立而起,他的目光在在下一刻,變得認真起來。
很少有人,可以帶給他這樣的感覺。
僅是一個眼神,就讓休斯感覺出,眼前的女子,比阿姆達帶給他的壓力要多的多。
「你是來替阿姆達復仇的嗎?」
休斯出聲說道,想要通過對話來緩解壓力。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女子能在沒開打前,就讓他感到壓抑。
這很不尋常。
「算是吧。」菲奧娜淡淡的回道:「當然,更多的是為了我自己。我想讓一些不開眼的老傢伙看看,我的劍會不會比其他人要更軟弱一些。」
休斯聽懂了:「所以拿我來當墊腳石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菲奧娜並不否認。
「來試試看,你能不能啃得我這塊硬石頭。」
眼前女子的態度讓休斯覺得她比自己還要囂張,他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他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墊腳石。
與阿姆達對戰的劍意,如今還積蓄著並未散去。
她或許並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比阿姆達面對的還要更強的對手。
不過無所謂。
無論是男女,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擊敗,他要讓所有勞倫特的人,受盡羞辱。
菲奧娜聽著這話,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並未將殘酷的話說出。
其實,在她眼中,他算不上一塊硬石頭。
接著,按照決鬥的儀式,兩人開始繞著圈踱步。
菲奧娜的動作嫻熟而又專業,像是已經練習了很久。
而當兩人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也意味著戰鬥開始。
「我」
休斯張口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然停頓了下來。
只覺得心神一緊,汗毛豎立的感覺再一次出現!
下一刻,從對方身上,那霎時間湧起的劍意,讓他再也顧不上開口說話,一個健步衝上前去。
擂台下,勞倫特家族的人全都站起了身,難以置信的望著台上。
休斯手中長刃,毫不猶豫的直衝菲奧娜的心臟斬去,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寒芒,十分的快。
「這是你唯一可以向我揮起的一劍。」
菲奧娜面色從容的一個側身,手中的細劍輕輕的提了起來。
休斯瞬間感到了巨大的危險,本能的收回長刃阻擋。
這一劍險之又險的護住了要害,他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對手的動作。
太快了,剛才那一劍什麼時候斬出的?
這個疑問剛剛升起,下一刻,一道刺來的白芒就讓休斯不得不應對下一個問題。
他將渾身的劍意施放出來,想要以此來對抗菲奧娜的劍意。
然而僅在一瞬的功夫,他渾身的劍意便被吞噬了。
緊接著這股劍意甚至讓休斯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壓抑感,讓他有一種渾身都如芒在背的感覺。
看著對方清冷的眸子閃爍的冷芒,他眼中抑制不住的閃起震驚。
圓滿級劍意!?
他格擋中向後退去,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遇到一個領悟圓滿級劍意的怪物。
她還這麼年輕。
「唰唰唰」的幾聲,空中閃過幾道猶如劍花般的寒芒,快到彷彿只出現過殘影一樣。
而在這一瞬的功夫,休斯發現他的身上已經多出了兩道傷口。
隨著菲奧娜向前一步,那強大的無雙劍意所產生的進一步的壓迫感,也如海浪朝著休斯淹沒而去。
只見她輕輕抬手,半空中又是幾道寒芒。
休斯被逼的步步後退,根本找不到還手的機會,身上已經又多幾道傷口。
而很快,他意識到一個令他有些驚恐的事。
那就是,他身上的這些傷口,和他之前,在阿姆達身上留下的位置,完全一樣!
就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忽然心神一顫,一股猶如被劍意籠罩的感覺湧現。
他看著對面持劍的菲奧娜,心裡出現一種完全被她看穿的感覺。
菲奧娜手中的細劍,彷彿閃爍著耀眼的白芒。
休斯的大腦在這一刻急速的運轉,她的下一劍,會從哪個方向刺來?
「噗呲」一聲,他的肩膀傳來劇痛,一個恍神發現面前菲奧娜已經不見蹤影。
他當即感覺不妙,猛地轉過身,赫然發現,一柄細劍已經停在了他的喉嚨處,一滴殷紅的鮮血出現。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就會命喪當場。
明明那柄劍還沒刺過來,休斯卻已經有了一種,被刺穿的感覺。
「在你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劍,已經出完了。」
菲奧娜神情平靜的看著面前一臉難以置信的休斯。
相同的一幕,相同的場景,只是人物不同。
這一刻,即使是觀眾席上,也鴉雀無聲。
戰鬥結束了?
擂台下,勞倫特家族的每個人,面色獃滯。
看著擂台上持劍的菲奧娜,阿姆達快要熄滅的眼中,再度燃起了光芒。
他想了當年,那個倔強的找他要學劍的小女孩。
如今,那個女孩,傲然的站在台上,身姿是那般美麗。
這,不正是他練劍的意義嗎?
也在這一瞬,觀眾席沸騰了起來!
「她竟然贏了?!」
「勞倫特小姐太厲害了!」
「好快的劍,好帥的劍!」
「這場決鬥,開始了有一分鐘嗎?」
「說實話,這是我看過最震撼的一場決鬥。」
「優雅,太優雅了!」
「感覺她贏得,好輕鬆的樣子!」
「那個休斯竟然敗的這麼快?」
無數議論的聲音響起,直至此刻,每個人的聲音都帶著驚訝。
正如沒人覺得阿姆達會落敗一樣,這次休斯的落敗,也讓他們感到難以想象。
而且,敗的太快了,距離決鬥開始,恐怕一分鐘都沒過去。
此次劍姬無與倫比的優雅與強大,給觀眾席上的人們,瞬時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而在貴族席中,看著台上,那名持劍颯爽的劍姬,人們彷彿回憶起了當年,一人、一劍的塞巴斯蒂安。
不,甚至,如今劍姬帶給他們的震撼,還要遠比當年的塞巴斯蒂安還要大。
她的劍看著更加華麗,更加優美,更加致命且強大!
這這這.
前一秒他們還覺得勞倫特家族不行了。
這怎麼轉頭,就冒出來個菲奧娜?
他們搞半天,一直憋的大招是這位嗎?
但是,很快貴族們發現勞倫特家族很多人都是一臉茫然的表情,說明他們也並不知情。
今天可真是開了眼了!
「你看到了嗎!好帥啊!」
觀眾席上,拉克絲興奮的拽著路奇的衣袖,激動的像是此刻站在擂台上的人是她一樣。
「我不是瞎子,我看到了。」路奇無語的看著她,視線也落在擂台上。
望著菲奧娜持劍身姿,若有所思的想著。
這劍姬小妞,什麼時候悄悄的憋了個圓滿級劍意出來?
圓滿級的無雙劍意,那可是質變啊。
擂台上。
「你饒他一命,我饒你一命。」
菲奧娜說完,抽回了細劍。
休斯頓時摔坐在地上,喘著氣,感覺自己彷彿重新拿回了命一樣,他看著面前的菲奧娜,依舊難以置信:「你真的是.勞倫特家族的人?」
為什麼?
他和這個劍姬交鋒時感受到的勞倫特劍術,完全不一樣?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勞倫特劍術嗎?
華麗、優美、強大。
作為親身體驗者,他從未見過如此的劍技。
「菲奧娜·勞倫特。」
菲奧娜重新說了一遍自己的姓名,然後優雅的鞠了一躬,轉身朝著擂台下走去。
她朝著勞倫特家族的方向而去。
艾爾瑪沖了上去,關心的將她摟進了懷裡:「你這丫頭,嚇死我算了。」
雖然剛才那麼說,但直至此刻,她的心都還在顫。
感受著母親的關心,菲奧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身上傷口甚至還沒包紮完的阿姆達,此時也是看著她道:「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菲奧娜笑了笑:「看來我的目的達到了。」
她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父親一眼。
塞巴斯蒂安的目光,很是溫和的落在她的身上,其中閃著慈祥。
菲奧娜知道,這麼多年來,她的父親其實一直都在背後默默的付出。
其實,他早就知道她在偷偷的練劍了。
但是,他從未阻止或是說過什麼。
而此時,大族老走上前來,忍不住問:「你剛才用的可是圓滿級的劍意?」
「是。」
菲奧娜簡短的回了聲。
「哦」大族老獃滯的點點頭,忘記了接下來要問什麼了。
二族老上前:「你什麼時候練的劍?」
菲奧娜再度回道:「小時候,從未間斷。」
「這」二族老思來索去,忽然一拍手:「練得好哇!我打小就看你女娃娃能成事,當年不讓你練劍,就是為了磨練你的心智。」
三族老上前:「是啊是啊,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我很介意。」菲奧娜呵呵一笑,直言道。
若不是今天露了一手,她都不知道這些族老還有兩幅面孔呢。
她的耿直回答,讓三個族老面色尷尬,不知說些什麼。
但是,很快圍上來的其他族人,便沖刷了這股尷尬,他們的一大堆問題將菲奧娜包圍。
「我累了,告辭。」
而菲奧娜則是將這些問題通通無視,高冷的走出了人群。
然而她此刻的傲然,卻讓身後面面相覷的每一個族人,沒什麼脾氣。
但他們此刻的心情,肯定是好的。
萬萬沒想到,勞倫特家族最後的顏面,竟然是靠一個女娃娃撈回來的。
一想到他們之前,如何覺得菲奧娜練劍不行的想法,就慚愧有加。
我真該死啊!
圓滿級劍意啊,這放眼整個勞倫特家族的歷史,又有幾個人可以領悟呢?
菲奧娜才多大,二十歲不到!
十九歲的圓滿級劍意。
哇擦。
他們當初難不成眼瞎了嗎,錯過了這麼一個寶。
三個族老坐在一排,沉默的望著腳下,忽然有賞自己一巴掌的衝動。
「二弟,你說,我們是不是老了。」
「是啊,感覺跟不上時代了。」
「要不,家族的事,咱們以後少摻和?」
「我覺得也是,這次算是給我了一個深痛教訓,若是沒有這個女娃娃,咱們勞倫特家族怕是頭都抬不起來。」
「我覺得,咱們幫她操勞了婚事再退也不遲。」
「確實,這麼優秀的女娃娃,不得找個更優秀的男娃娃?」
三個老頭一人一句,商量了起來。
而在擂台上,無人攙扶的休斯一個人起身,朝著擂台下默默走去。
作為幾分鐘前的主角,他已經完全被遺忘。
準備了如此之久的復仇,沒想到在今日,反而成就了她人。
但是,他無可奈何。
擂台上那如末日般的一分鐘,讓他看清了他與她之間的差距。
他默默的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不甘的色彩,難道他父親的仇,就這麼放棄嗎?
離開決鬥會場的一個出口,斯卡國恩的使者站在那裡等候。
看著捂著傷口,臉色暗淡走出的休斯,他開口道:「此次你擅自發起決鬥挑戰,引起這麼大的動靜,回國之後,會有處罰。」
「隨便。」
休斯冷著臉向外走去。
看著他走過自己,使臣思索了一下,開口道:「看來你的執念很深,不過我覺得,有件事,你也該知情了。」
休斯停下腳步,背對著他,等待著後文。
「當年,你只看到了塞巴斯蒂安決鬥后,羞辱你的父親。但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嗎?」
使臣緩緩道。
休斯轉過身,盯著使臣。
看著他,使臣說道:「是你父親先羞辱的他的妻子。」
一句話,讓休斯如遭雷劈的愣在了原地,他難以置通道:「你說什麼?」
「在那場歡迎的酒會上,塞巴斯蒂安負責接待斯卡國恩的使者。你的父親作為使臣代表,在喝了幾瓶酒後,出言羞辱塞巴斯蒂安的妻子,並且還想要對她動手動腳。」
「之後才有了那場挑戰。你的父親回國后,無顏繼續任職,主動選擇了辭職。當初,為了維護斯卡國恩的體面,才說的慕名挑戰而已。」
使臣面色平靜的將當年的真相揭開。
而得知這一切的休斯,完全的愣在了當場,他的人生信念,彷彿在這一刻,都轟塌了。
這麼說來的話,他的復仇,顯得那麼可笑嗎?
「我若是知道,你來德邦會這麼做,便不會帶你來了。」
使臣看著獃滯的他,嘆了口氣:「過去的事,我想你該放下了。我不希望看到一個優秀的劍士,被錯誤的仇恨繼續蒙蔽下去。這件事,無論今天決鬥的輸贏,我都會和你說。只是為了不干擾你的狀態,才選擇現在說。」
「我想,你也該為自己尋找一個新的方向了。」
休斯愣愣的聽完這些。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個笑話一樣。
磨了十五年的劍,竟然是錯的。
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尼瑪,好尷尬。
回國,火速回國!
這德瑪西亞他是一秒鐘不想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