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王素衣
定安城
“殿下，人已帶到。
“帶她進來。
白衣素縞，手腕被鐵鐐磨出大大小小的血泡，青絲散亂地披在身後，女子腳底一個踉蹌俯首跪在地上。
“王素衣，你王家受過我的恩惠可還記得？
“殿下大恩，素衣沒齒難忘。女子纖瘦的身影簌簌顫抖。
“記得？我看你是忘得一幹二淨！平熠堯赤袍一揮，白衣底下立刻印出數道血痕。“任務既已失敗，你王家數十條性命便要與你一同陪葬！
“不要！女子倏地抬起眼睛，大而空洞的杏眼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兩行眼淚洶湧地奪眶而出……
“求殿下開恩，是素衣辦事不利，求殿下放過素衣的爹爹！殿下開恩！！
王素衣曾名王小丫，素衣是王家族長以引靈珠測出修行資質後重新取的名字。
“放過你爹爹？平熠堯狀似驚訝地抬起眼尾。下一息，卻驟然出現在王小丫的跟前，五指一把捏住纖細的脖頸，將她高高舉起，勃然大怒道：
“你壞了我的好事還敢求饒？你若真的在乎你爹爹性命為何不將她帶到我的麵前！
“殿下，素衣……真的盡力了……素衣還和小語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可是，她運氣實在太好，在最關鍵的時刻被她逃脫……失去呼吸的自由，女子的臉越漲越紅，漸漸氣若遊絲。
“慢著，你說你與她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男子的大掌突然鬆開。
王小丫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是，在入秘境前，星語一直當我是她的朋友……
“她名星語？
怒火奇異地消失一空，平熠堯落回座上，感興趣地挑高眉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是的，繁星的星，耳語的語。
“唔，有意思的名字。狠厲之色徹底消退，絕美的容顏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你還知道她什麽事，都給本王一一說來。
他轉而望了望屋裏，發現除了瞪著兩隻銅鈴大眼的肖煜外竟沒有一個婢女。對了，因為事關重大，是他將旁人都趕了出去。
“肖煜，發什麽呆呢？到廚房叫人端上金桂糕，梅香糕，還有蓮藕糖，快去！
吩咐完，平熠堯轉而衝著王素衣繼續道：
“你要將姚星語的事說得詳盡，不可欺瞞。她認識了何人，她的過去……知道多少就得說多少！
“遵殿下吩咐，素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或許炎王殿下可網開一麵，放過她的爹爹？王小丫心中冉起希望。
思緒飛快整理著與她有關的所有記憶，很多事不用刻意回憶，畫麵也會接二連三地在心中浮起，雖然不過是些生活的細微末節，卻平淡溫馨地難以磨滅。
“她有雙生動的眸子，愛笑。算學上天賦秉異，她膽大得連寧博士都敢調笑。還偷偷地給尤師取了尤物的綽號，隻要尤師誇張地挺著胸脯走過來，就一臉奸笑地對我擠眉弄眼，有趣得緊。
平熠堯半張著殷紅的櫻桃小口，聽呆了過去，連端到桌上的精美糕點都沒看上一眼。
王小丫說得十分投入，靈學院的生活是她最美好的記憶。在那之前，她的日子卻連個燒火的廚娘都不如……王家本是小有體麵的修行世家，然而族長的獨子卻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靈潺一口一聲地喊她娘親，可小語不似成親之人，我便奇怪詢問，沒想，她卻隻是笑笑，然後狠狠親了小娃娃一口。那回，靈潺哭腫的眼睛就像兩隻桃子。
“靈潺麽……
“殿下，就是西家漏網的女娃娃。肖煜站在一旁適時補充。
“小語初入靈院，曾受閆家排擠，被傳成廢材之資，她卻渾不在意，對修行也漫不經心。倒是一名叫夢凡的男子對她頗為照顧，還為她補課。
“夢凡？夢姓……我知道了。平熠堯終於發現桌上的糕點，拈起一塊咬在嘴裏，麵色不悅道：“怎麽是涼的，不知道本王最喜歡熱騰騰的金桂糕麽，讓他們重做！
肖煜頓時滿頭大汗，我的爺，是您生生地將糕點給擱涼的！
“你繼續。
“是殿下，後來小語在靈學院可謂是如魚得水，不僅得到了寧博士的庇護，連羅上師的親傳弟子白瑾瑜也對其青睞有加。
說到此處，王小丫呼吸微微急促，不論夢凡還是白瑾瑜都對小語懷揣著曖昧不明的情緒，連端坐於前的殿下似乎也……若說出這些，小語會不會有危險？她有些心虛。
“你沒說實話。狹長的鳳眸半眯了起來，“你知道，我對說假話的人都是怎麽處置得麽？
平熠堯語氣輕飄，雲袖高抬，隔著空，淩厲的掌風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卑賤的女人，還不說實話！
王小丫的半邊臉頓時腫成高高的一塊。
“殿下饒命，素衣不敢確定，小語她從不與我說感情之事，他們雖對她不錯，可她似乎從來不放在心上，那些隻是素衣的猜測，求殿下明鑒！
“噢？隻是猜測？你將你的猜測說來聽聽。
肖煜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自家主人的臉上，換做以前，主人早就降下雷火將欺瞞之人燒成灰燼了！哪兒還會給對方解釋的機會！
“有回，有回夢凡將小語帶到了隱僻的角落，我不敢離得太近，就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還有，就是我用傳送陣失敗的那回，白瑾瑜飛身衝到通道口把小語救了下來。就這兩件事情，所以我就覺得他們待她不同。
“她與他們可有苟且之事？平熠堯垂下眼簾，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不、不會吧，姚星語每晚都宿在寢室，而且她素來不喜陰私之事，應該不會……
“好，本王已曉。肖煜，將她帶下去好好看管。
“殿下，此女究竟該如何處置？
“唔……平熠堯妖嬈地挑起眼角，慢吞吞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北地狐君的十八皇子不是還缺一位柯麗娜（皇妃）麽？將她送去就是！
北地，赤焰狐族？！
“不、不！求皇子賜素衣一死！素衣隻求一死！
“你死？你若尋死，就讓你爹同你陪葬！死與不死任你選！
女子滿臉絕望，緩緩癱軟在地，四肢冰涼。跟著，便毫無知覺地被肖煜拖了出去。
平熠堯漫不經心地拈起一塊冒著熱氣的梅香糕細嚼慢咽。
姚星語……哼！就那姿色還敢招蜂引蝶，真是個不知安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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