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淩晨時分似乎聽到吵鬧聲，睜開迷茫的眼睛看到眼前有人影晃動，耳邊隱約還有阿姨的說話聲音，閉上眼睛，又陷入夢鄉，在夢裏似乎回到了兒時媽媽的懷裏，媽媽正抱著嬰兒模樣的我唱著搖籃曲，輕輕拍著，哄我入睡。


  一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陌生的房頂，隨即才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環境裏，我心裏一慌，急忙穿上拖鞋跑了出去，看到客廳裏正在吃早飯的表姐時，我才鬆了口氣，這時候才注意到剛才的心慌原來是害怕被拋棄。


  “葉子，起床了？”表姐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我點點頭，有些模糊地去洗漱。


  幾天前阿姨說要搬家，當時的沒在意，隻覺得到哪裏都一樣，一邊洗漱，我一邊想到：這應該是新家了吧。


  “嗶嗶——”卡車的鳴笛尖銳地刺痛我的耳膜，不悅地蹙起眉頭，想到夢中那種搖晃著的舒適感，應該是在車上，自己不會是在床上被直接抬上卡車，然後又抬到這裏的吧。想到這裏，記起小時候爸爸跟自己開的玩笑，說我睡覺像豬一樣，天塌下來都不知道。


  想到爸爸，我忍不住將脖子上的玉握緊，然後又忍不住自嘲，都過去一年了，怎麽自己還是會時不時想起，難道準備一直沉浸在憂傷中嗎？


  “小葉子，快點才早飯，不然涼了。”表姐歡快的聲音從屋子裏傳過來，看來表姐很喜歡這個新家啊。


  “來了——”


  “你是新來的鄰居？”


  原來剛才我已經不自覺地走到了院子裏，聽到表姐的聲音正準備抬腳進門，卻被一個聲音攔住，循著聲音看去，陽光下的男孩幹淨得像傳說中的天使，白皙的麵容被清晨的陽光打上金色的色彩，沐浴在晨光中，似乎身後有光環，我一瞬間愣住，著迷了般看著眼前的人。


  “小葉子？”趙旭微笑著喚了眼前有點傻傻的女孩，剛才自己在不遠處看到這個孩子用一種超越了同齡人的深沉目光看著離去的卡車，似乎經曆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額…是啊，新搬來的。”我微笑著回答，想起剛才自己的失態，微微臉紅，卻在看到他溫暖的笑容的時候心裏覺得輕鬆很多，好像眼前的人就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魔力。


  “我是趙旭，你家隔壁的。”趙旭指了指旁邊的屋子，我兩廂一比較，這跟現在阿姨的新家就是門對門，站在院子裏就可以看到對方家啊。


  “葉子啊，青葉子啊，綠葉子啊，紅葉子啊，你吃不吃早飯啦……”院子裏又傳來表姐催促的聲音，我不好意思地對趙旭送了個歉意的微笑，便小跑著離開，趙旭還想說些什麽，卻隻看到消失在門後的身影。趙旭看著我的背影，好久才回神，似乎想起了什麽，卻隻是無奈地笑笑，這都過去好幾年了，怎麽看到眼神差不多的人還是會想起她。


  初中開學的第一天，我不幸遲到了，站在門口小心地把頭探進去，偵查了一下情況，沒有看到老師，舒了口氣，才走進去挑了個角落坐下。


  教室裏三三兩兩的有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可是沒有我認識的，盡量讓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要讓我的孤獨與她們的歡樂對比。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微眯著眼睛，聽著窗台下風吹樹葉沙沙的聲音，如自然的樂手，我突然開始羨慕起那些樹葉，它們直到秋天才會離開大樹，即使時間短暫，卻一直在一起。


  “小葉子！”


  “唉？”反射性地回答，才意識到本不應該有人認識自己，轉過身去，看到趙旭正微笑著看著我，鼻子上有整齊的笑紋，讓他原本感覺清秀的臉變得溫和起來。


  “你怎麽在這？”我疑惑地問道。


  “隻許你來了？”趙旭坐到我前麵的座位，剛好有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如同沐浴在金光中，他真的是一個適合陽光的人，正如他的微笑，溫暖卻不灼人。


  “不是。”我慌張搖手，有些不安地看著趙旭的反應，看到他仍然微笑的樣子，嘴角有著好看的弧度，這才鬆了口氣。


  “你叫洪葉？紅色的葉子，楓葉嗎？”趙旭沒有錯過那一瞬間麵前的女孩的局促，似乎她尤其擔憂別人對她的不喜或惱怒。


  “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叫這個名字，估計是爸媽喜歡吧，”我勉強彎起嘴角，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我以為你比我大，沒想到跟我一個班級。”


  “你看我多大？”趙旭微笑的時候眼角也有笑紋，卻並不顯得老氣，反倒是讓人覺得十分親近，在他身邊似乎那種跟陌生人之間的局促感都消失了。


  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是我九歲以後第一次如此開心地與一個人聊天，沒有擔心，沒有內疚，隻是單純的說著同齡人之間的開心事情，讓我以為，自己的世界竟然如此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