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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文翠枝與沈約翰

  第35章 文翠枝與沈約翰 

  粟粒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晚飯時間。 

  沈自強輕輕叫她起來吃飯的時候,只覺得肚子很空,但腦袋還是有點昏昏沉沉的。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進門就犯困得厲害? 

  莫不是風水不好? 

  粟粒嚇得不禁心裡一咯噔,后又訕訕地笑了笑,自己怎麼也和錢會同志一樣神神叨叨的了,可能是有點勞累了…… 

  這樣想著,粟粒一手揉著飢腸轆轆的肚子,一手揉著太陽穴,就起床了。 

  閉著眼,養了養,在床邊靜靜坐了一會,慢慢感覺好些了。 

  眼睛適應后,她才仔細地打量了這個屋子。 

  地磚是新鋪的,牆是新刷的,床和床單被罩都是新的,聞著還有股淡淡的油漆味。 

  回來之前,沈自強好像說過,文翠枝和沈如花張羅了一間新房。 

  估計就是這個吧。 

  粟粒覺得這房間新得很可愛。 

  屋子裡,除了一張大床,就是一個很古老破舊的小桌子,桌子上隨意堆了一些零碎的小東西。 

  飯還沒完全好。 

  粟粒就在小院子里轉了轉。 

  這是個小平院,擠在一群三四層小樓的中間,顯得有些憋屈。 

  院子很整潔,掃得很乾凈。 

  一角是大門,大門是塊綠色的大鐵皮子,有些變形了,一開一合便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和大門對著的一角是磚砌的小廁所,與其說是廁所,就是兩個坑,不過,分別隔開了,好像分了男女;一角放著一輛電動摩托和一輛三輪車;一角種著一顆石榴樹,上面掛著許多花骨朵,快要開了。 

  房間很少,加上廚房和客廳,總共六間,粟粒那間新房是最大的,應該是文翠枝和沈約翰原來住的地方,現在騰出來了。 

  他們搬到了一間很小的屋子。 

  還有兩間堆著農具,以及一些其他的雜物。 

  屋子被一張隨意搭起來的小床和一個快散架的柜子幾乎佔滿了,顯得十分擁擠。 

  眼前這一切,讓粟粒有些動容。 

  這是怎樣簡樸的一家子! 

  …… 

  沈自強家的小院子,不,確切的說,是粟粒家的小院子。 

  沈自強不止一次地對粟粒說,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粟粒總是戳著他的腦袋,說他油嘴滑舌。 

  他卻很認真地為自己辯解說那是真心實意,不是油嘴滑舌。 

  粟粒索性就口頭上笑納了他的所有東西,包括他的小院。 

  小院與周圍的高門大戶相比,有些寒酸。 

  但,粟粒覺得自己恍惚間回到了純真的童年。 

  這很難得,她喜歡! 

  「老婆,吃飯吧。」沈自強對來到一個陌生環境的粟粒,更加體貼照顧。 

  「我早就餓了。」粟粒湊到沈自強耳邊小聲說著。 

  她準備好好嘗嘗他們家的菜,飽餐一頓。 

  可是看到桌上的菜,粟粒就傻眼了。 

  四碗稀飯,確切的說是摻了幾顆米的米湯。 

  一小筐饅頭。 

  一個涼拌銀耳。 

  一個木耳肉片。其實也不能稱為木耳肉片,肉沒有一點色澤,乾巴巴的,感覺就是把肉和木耳放一塊擱鍋里隨便炒了炒,看不出任何烹飪的痕迹。 

  這…… 

  粟粒拿著筷子,感覺無從下口。 

  在她的設想裡面,她這個新媳婦頭一次回來,家裡應該是很重視,像樣的葷菜素菜至少得有五六個吧。 

  可這菜,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招待她兒子的寶貝媳婦的菜。 

  難道,是婆婆對我不滿意? 

  或者,婆婆並沒有像沈自強說的那麼好相處? 

  一絲失落不經意地從粟粒眉頭飛快閃過。 

  「老婆,你不是餓了嗎?來,快吃吧。」沈自強拿了一個雪白的大饅頭就往粟粒手裡塞。 

  「哦,我,我吃不完,有點大。」粟粒沖他們尷尬地笑了笑,掰了一半給沈自強。 

  「吃吧吃吧。」同樣有一張大嘴的沈約翰,咧著嘴呵呵笑著,露著還沒咽下去的饅頭。 

  不同於沈自強,沈約翰是個瘦癟的老頭,快七十歲了,由於瘦,臉上的褶子一層一層,笑起來,更是擠到了一堆。 

  這樣一來,顯得嘴更大了,整張臉,就一張大嘴。 

  沈約翰長得…… 

  粟粒怕自己再看下去會身體不適,趕緊移開了目光,落到文翠枝身上。 

  文翠枝長著寬盆臉,塌鼻樑,單眼皮,小眼睛,一圈毛躁的小捲髮在腦門上貼了一圈。 

  沈自強曾無比自豪地跟粟粒說,他覺得他的媽媽很好看,很漂亮。 

  見面之後,粟粒明白了一個道理,不僅情人眼裡出西施,孝子眼裡,也能出西施,那個西施,就是他的母親。 

  文翠枝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小,當她看向粟粒的時候,粟粒就只看到了很少的瞳仁,其他的,都被眼皮給蓋住了。 

  從進家門到現在,粟粒沒見文翠枝笑一聲。 

  粟粒從文翠枝那裡,一點也沒有感受到急切盼兒媳的婆婆,盼到兒媳后的欣喜。 

  沈自強告訴她,文翠枝對她很滿意。 

  她一點也沒有覺得文翠枝對她很滿意。 

  粟粒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她對沈自強的話,也產生了懷疑。 

  「吃吧。」一直低著頭喝稀飯的文翠枝突然抬起頭,招呼粟粒,聲音里依舊沒有什麼喜怒。 

  「小強,給粒兒夾點菜。」文翠枝轉頭對沈自強說道。 

  文翠枝的一聲「粒兒」讓粟粒漸漸涼卻的心又燃起了一絲溫度。 

  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叫她「粒兒」。 

  「哦,對了,下午包了餃子,見你睡著,就沒有叫醒你,我這會去給你煮。」文翠枝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擱下碗筷就立即向廚房走去。 

  「哎,對呀,下午還有餃子沒下呢,咦——你連這都能忘?快,你趕緊去給粒兒煮了端過來。」沈約翰也想到了下午的餃子,先是笑著埋怨了一下,后又一個勁兒催著文翠枝。 

  「哦,我們回來之前,爸媽就擀好皮兒和好餡了,我們一到家,他們就開始下餃子了,誰知道你睡那麼沉,我叫了好幾聲你都沒醒,媽就讓我別叫了,說讓你好好睡睡,餃子留著晚上再給你下。」 

  沈自強一邊「呼呼呼」地喝著稀飯,一邊湊到粟粒跟前,跟她說著。 

  「是嗎?」粟粒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哇靠,在我們這,以前,吃餃子那是天大的好事,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吃呢?」沈自強作出一副回味無窮的樣的。 

  「當然啦,現在條件好了,想吃,隨時都有,只是,爸媽都比較節儉,平時也都不常吃,有重要客人來的時候才包餃子吃……」沈自強呱嗒呱嗒地說著。 

  「是嗎?」粟粒的滿不在乎變成了受寵若驚。 

  他們不是不滿意她,只是,她沒有察覺到而已。 

  這勤儉的文翠枝和沈約翰不會客套話,卻低調地以他們最高的待遇——餃子,來迎接她這個貴重的兒媳婦。 

  粟粒在心裡暗暗笑自己多心了。 

  文翠枝笑不笑有什麼關係呢? 

  這叫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一種修養! 

  沈自強最開始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他從不說滑溜哄人的花架子話。 

  她不就是覺得他這樣挺靠得住嗎? 

  文翠枝和沈約翰,應該也是這樣。 

  粟粒隱隱有些晦暗的心,一下子變得敞亮起來。 

  不一會,文翠枝就端上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 

  「來,粒兒,快趁熱吃了吧,咯咯咯,我也不太會做好吃的,你看看,合適不合適。」文翠枝臉上露出了笑容。 

  笑容里,羞澀多於熱情。 

  這不像是媳婦見公婆,倒像是公婆見媳婦。 

  粟粒更加堅定了對著一家子的看法,包袱一甩,心裡自然痛快。 

  加上本來就餓極了,粟粒接過餃子,三下五除二,吃了個精光。 

  「媽,好吃!」粟粒捧著空碗,沖文翠枝笑了笑。 

  「哎,好吃就好,好吃就好。」文翠枝如釋重負地略略笑了笑,這下,笑容里是熱情多於了羞澀。 

  「好好好,喜歡吃就好,明天讓你媽繼續給你包餃子。」沈約翰笑得合不攏嘴,咧開的嘴裡,依然塞滿著饅頭。 

  「中!」沈自強發自肺腑的一聲鄉音,將這四口人一下子團到了一處。 

  粟粒被文翠枝和沈約翰濃濃的,略有些晦澀的方言包圍著。 

  新奇,感動。 

  小平院里,充斥著久違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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