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第10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落日的餘暉鋪滿整個大地，把世間萬物都鍍上一層金黃色，柔軟了人心，溫暖了歲月，白天的躁動在這一刻回歸寧靜，夏諾很喜歡這一刻，因為這是黑暗前唯一的一抹光明。
顧小興搬家后，她的生活恢復以往，獨來獨往，唯一不同的是，父親變得更暴躁了，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大發雷霆，跟母親大打出手，也許是賭桌上輸錢了吧。
她害怕的方式是沉默，她希望母親如同她一樣沉默，這樣父親就沒有動手的理由。
當她在深夜驚醒時，看到黑暗中兩個扭打在一塊的黑影，她知道母親終究做不到像她一樣沉默，母親被按在地板上無力反抗，低聲哭泣，聲音悲戚如同深山裡的鷓鴣聲。
暴風雨過後，母親的低泣聲和父親跌宕起伏的鼾聲，交錯回蕩在這深不見底的黑夜中，夏諾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冰涼的液體從臉上落下，化成一片悲傷的河，黑夜成了囚禁她跟母親的牢籠，她救不了母親，母親也救不了她。
顧小興把車停好，夏諾睜開了眼睛，從回憶中醒了過來，為了掩蓋情緒，她裝成剛睡醒的樣子：「到了？」
顧小興說：「到了，還沒叫你自己就醒了，下車吧。」
下了車，夏諾抬頭一看，民間酒樓四個大字映入眼帘，是一家網紅酒店，曾經因酒店內獨特的設計風格上了熱搜，全國十大最受歡迎的酒店之一，據說這家酒店的廚師都是各地高薪聘請來的，有各個地方的特色菜，味道正宗，特色菜的酒樓有很多，但集眾多特色菜於一家的酒樓就這一家，所以取了個風雅又不俗氣的名字。
就是座位難訂得很，需要提前一個周預約，有時候預約上了還可能面臨被取消的風險。
酒店裝修很別緻，包間根據地方特色而定，兩人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進到了江南包間，繞過屏風，左前方有一個小水池，水池內是縮小版的水鄉景象，連壁畫都是煙雨江南圖，夏諾在心裡發出幾個驚嘆號。
光顧著欣賞包間，還沒看清屋內的人，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孩直接竄到他們跟前，把夏諾嚇了一跳。
準確地說，應該是竄到顧小興的面前，間接把她嚇了一跳，紅衣女孩雙手抱著他的胳膊，親昵地說：「好久不見，小興哥，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顧小興笑著說道：「路上有點塞車，可可，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紅衣女孩聽完他的話更加嬌羞，臉上泛起紅暈：「哪有，小興哥，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就喜歡笑話我。」
顧小興走到哪都有桃花。
紅衣女孩注意到了顧小興身邊的她，帶著一絲警惕地問：「你是？」
「我叫夏諾，很高興認識你。」她說完顧小興補充了一句：「她是我朋友。」
出於女性的直覺她能感覺出紅衣女孩對她的敵意，但礙於顧小興的面子，她不得不對夏諾友好，向她伸出手來：「你好，我叫姜可可，叫我可可就好，小興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姜可可身形玲瓏小巧，長了一張西方美女的面孔，對顧小興熱情似火，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的情意，夏諾把自己的手遞過去，突然生出一個調皮的想法，她意味深長地說：「小興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果然，她說完后，姜可可微微一怔，看她的眼神複雜了起來，姜斯文上來打圓場：「站著聊天多累啊，小助理，我這妹妹啊天天吵著嚷著要見她的小興哥，所以我就帶她過來了，哎，我們坐下來再聊嘛。」
夏諾在心裡回他你丫的剛剛為什麼不說，還不是為了看戲，如果姜可可這會上來揪我頭髮，恐怕你只會大叫精彩吧，她一抬頭，看戲的不止他一個，江誠坐在桌子前，目光始終注視著這邊。
姜斯文抱歉一笑：「小助理，我在江蘇生活過一段時間，算半個江蘇人，好久沒吃家鄉菜，委屈你們你們遷就我了。」
夏諾笑了笑：「沒事，我不挑食。」吃什麼無所謂，這場飯局的意義不就是為了給你自己的妹妹姜可可牽線搭橋嗎。
顧小興見到江誠笑著打招呼：「江總，又見面了，我們之間還真是有緣啊。」
顧小興的語氣沒有上幾次那麼生硬，這大概是姜斯文的原因。
江誠回以微笑：「也許我們註定是朋友。」
夏諾忍不住又感慨一次狗血的緣分。
飯間，江誠一如既往的寡言，專心吃飯，偶爾插一兩句話，姜可可纏著顧小興，只有姜斯文的聲音重複在她耳邊：「小助理，這醋魚好吃，你快試試。」
「小助理，這燒排骨好吃，你嘗嘗。」
「小助理，你快吃啊。」
他的熱情依舊讓夏諾極其不適應，夏諾把魚轉向江誠：「江總，這魚好吃，你嘗嘗。」
江誠瞥了她一眼說：「我對海鮮過敏。」
夏諾解釋道：「這是河魚，不是海魚。」
江誠淡淡地說：「我對魚過敏。」夏諾語塞，默默地把魚轉向自己。
姜斯文替他解釋道：「小助理吃你的，別理他，老顧挑食得很，如果給他按上一個USB介面，他都可以不用吃飯，改充電就行。」
夏諾順著他的話說：「裝個油箱也行，就是不太環保。」
姜斯文哈哈一笑：「小助理你太有意思了，我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江誠跟顧小興默契得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吃你的飯吧。」
這頓飯終於在她的祈禱下結束了，要不然她可能真會死在姜可可的眼神下，顧小興給她夾菜時，她明顯感覺到旁邊傳來的寒意。
她的人生座右銘其中一條: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今天算是辜負了這一桌子菜了，也辜負了做這些菜的大廚，把它們做得這麼美味，她卻沒有好好品嘗再讚美一番。
門口道別時江誠突然開口對她說：「我送你。」
夏諾笑著拒絕：「謝謝江總，我坐顧小興的車就行，我們順路。」
姜斯文沖她咧嘴笑：「那你們路上小心，小助理明天見。」接著又對顧小興說：「老顧開車注意安全。」
顧小興回他：「放心吧」
姜可可依依不捨，剛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把自己手機遞到她面前說：「夏諾，我剛回國沒什麼朋友，能不能留個電話，改天我們可以約出來喝喝咖啡。」
夏諾哭笑不得手機都遞過來了，她能說不可以嗎，她接過手機，在屏幕上按了一串號碼，姜可可笑得無比燦爛，這個笑容讓她想起姜斯文，他們笑起來真像，讓人討厭不起來。
待他們走後，她沖顧小興擠眉：「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把他當兄弟，他一心想做你大舅子。」
顧小興白了她一眼：「瞎說什麼，我把她當妹妹看待的。」
夏諾深深地哦了一聲：「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可憐人家一片真心了。」
顧小興笑得賊兮兮的：「怎麼？你吃醋啊。」
這回換夏諾白眼了：「我吃哪門子醋。」
他雙手一攤，做出一個無辜地表情，往停車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這得問你啊。」
夏諾追上去：「哎，我覺得姜可可不錯，人漂亮，有顏又有錢你就不考慮一下？」
顧小興突然停下，一臉嚴肅：「我也有顏又有錢，你要不考慮一下我。」
夏諾怔了一下，顧小興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開玩笑的，你想要，哥還看不上你呢。」
夏諾氣急敗壞：「顧小興，你一天不耍我心裡不舒服是吧。」
她沒有發現，顧小興失落的眼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還有一種愛叫做無法說出口，說了也就意味著徹底失去。
顧小興不是沒有想過表白，但一想到結果他們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他就膽怯了，至少現在自己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關心她，愛護她。
就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