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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幻境

  張小琪淡然的看著聶幽芸,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依然寒冷如霜。只聽她說道:「你想要怎麼比?」

  聶幽芸笑著回道:「張姑娘怎麼總是冷著臉,何不笑一笑?」

  見張小琪沒有回答,還是冷冷的看著她,聶幽芸繼續笑道:「好吧,算我沒說。我也不佔你便宜,剛才你在上一場比試中想必是受了些許內傷,我們兩個姑娘家的就不要學那些男人一樣打打殺殺了。何不由我彈奏一曲給你聽,你能聽完整首曲子就算你贏,如何?」

  張小琪眨了一下美麗的雙眼,嘴角勾出一絲弧度,算是做出了一個略帶譏諷的表情,說出的話還是一樣的冷:「久聞聶家《幻魔天音》和《天星劍法》並稱雙絕,剛才你使的劍法雖然只是《天星劍法》中的一招,但威力不同凡響。想必這另一絕也不會讓我失望。」

  「那張姑娘你可要聽仔細了。」說罷,聶幽芸向台下看了一眼,自有其家族的下人搬上來琴與琴案,另有兩個蒲團。

  盤膝坐在蒲團上,聶幽芸雙手輕按琴弦。一瞬間在場所有人彷彿有種錯覺,此時的聶幽芸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仗劍凌空,擊敗對手的元力高強的六星元力師了,而是一位端坐在雲端俯首弄琴的仙子一般。只聽她輕輕說道:「張姑娘,我將要彈的這首曲子名叫《思親》,請聽好了。」

  張小琪端坐不動,長劍橫置與膝,也不答話,甚至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看台上的觀眾看著兩位漂亮的姑娘一個只顧著說話,一個閉眼養神,心中多有不滿,卻又不敢大聲抗議,唯恐唐突了佳人。好在坐在琴案后的那位終於開始彈奏了,大家都很好奇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比試到底是誰贏誰輸。

  聶幽芸見張小琪閉眼不回,微微一笑。這一笑足有傾城傾國之美。只見她雙手微微抬起,右手蔥白玉指輕輕一勾一挑,左手一帶一推。

  「叮叮咚咚.……」

  如歌的琴聲,悠揚得像山間的泉水,嘩嘩地流著,正是: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

  那芊芊玉指輕挑,從指間流瀉而出的不僅僅是動聽的琴音,還猶如流年的影子,風的歌聲,似一條歡快的小溪絲絲淌過心間,柔美恬靜,舒適安逸。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細細的聆聽著這優美的琴聲,在這華月初生的時候,彷彿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最美好的時光,臉上露出幸福安逸的神情。

  李有悔是見識過聶幽芸的《幻魔天音》的,知道其中的厲害,所以從第一聲琴音響起開始他就謹守本心,抱元守一,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抗衡聶幽芸的琴音。殊不知如此刻意,卻是著了心跡,只會不由自主地深陷泥潭。

  起初動聽的琴聲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幾個呼吸之後,思緒便不由自主的開始飛揚,慢慢的隨著琴音的高低起伏,李有悔赫然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座居民樓前的小花園裡。此時的他正扎著馬步,前伸握拳的雙手似乎是小孩子的小手。

  旁邊走來一位穿著素白唐裝的老人,慈祥對他說道:「午言啊,練功首要的就是基本功,只要有紮實的基礎,以後學什麼招式都會手到擒來。練功也不能光練外,還要練內。練內就是我教你的內功經,你要無時無刻地勤加修鍊不可懈怠。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練功夫最重要的是練心,只有強大的心才能掌控強大的內勁,只有強大的內勁才能更好的指揮強大的肉身,做出強大有效的攻擊。」

  正在似懂非懂間他發現身邊的場景又換了,這裡是無限的空曠與黑暗,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恐懼。這時前方彷彿有光芒閃爍,他欣喜之餘拚命的向那點光芒跑去。慢慢的終於跑近了,那是一顆碩大的火球,在火球的旁邊還有一顆蔚藍色的小球在繞著火球轉動,藍色小球的周圍還圍繞著五顆芝麻粒大小的各色小珠子在繞著藍色小球旋轉。眼前的這一幕好熟悉,在哪裡見過。想起來了,這是他在百慕大三角『死亡』后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到的一處地方所看到的場景。這顆藍色的小球應該就是腳下這顆星球。

  正待仔細觀看時,發現自己正站在屋前,母親蘭兒正在給他整理身上她親手縫製的新衣,看著母親幸福滿足的笑容,他心痛萬分,他伸手想去撫摸母親的臉龐。忽然周邊全是大火,母親慈愛的笑容凝固著被燒成了灰燼,飄散在他的指間。四處都是慘叫聲,喊殺聲……

  他頭疼欲裂,抱頭欲要大聲痛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痛的他感到絕望,突然一陣清涼從小腹升起沿督脈向上直達印堂識海,頭痛之感頓漸,清涼之氣不做停留向下過天地之橋下到腹部丹田復又沿督脈向上,如此往複十二次,頓感渾身舒泰。

  睜開眼來一看,發現自己仍處在看台之上。前面擂台上聶幽芸還在優雅的彈奏著,其右手腕的六顆元力星爆發出璀璨的幽藍光芒,在袖口若隱若現。

  張小琪坐在蒲團上眉頭緊鎖,復又展顏微笑,看似被琴音所控。

  李有悔心中暗急,卻又不能出言打斷。這種幻境除了自己憑毅力走出,只有施法者能夠解除。

  再看其他人,他赫然發現除了自己與張小琪所有人都很正常,似乎只是在聽一首曲子,表情安逸享受,甚至還有人在暗暗打著拍子。

  這時他感覺右臂很沉,轉頭一看,原來東方媚也中招了。只見東方媚眉角含笑,臉色緋紅,眼角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正死死的摟住他的右臂,掛在他的身上。

  看著東方媚陷入幻境的樣子,李有悔心中一陣莫名的痛惜,又狠狠的自責起來:小琪還在擂台之上,自己怎麼能胡思亂想?

  雖在暗暗告誡自己,卻也不忍心將東方媚推開。

  張小琪的想法與李有悔一樣,但她在聶幽芸一開始與她交談時就已經暗暗提防了。以前老祖宗也給她講過江湖上的一些軼事與各門派世家的獨門絕技和武學路數。對聶家的《幻魔天音》曾詳細提到過,其分為四層,即是:一、山水如畫。意思是說聞其音如同進入畫中一般身臨其境。二、潤物修身。到了這個境界彈奏出來的琴音能夠使聽者自我修鍊,不知不覺中達到物我兩忘的頓悟狀態。功力高深者能引百鳥環繞,潤澤萬物。三、鐵血殺伐。就是說琴音猶如刀劍長槍一般,化作利刃殺敵於無形。四、眾生百態。凡是聽到琴音者都將受到施術者的控制,只要施術者願意,被控者直到老死都不知道真相,會一直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發自自己的本意。說白了就是奴役,且被奴役者不知道自己被奴役。這一層沒有大智慧大機緣是無法修鍊成功的。

  老祖宗說前三層在歷史上有很多人達到過,唯獨第四層是前無古人。腦海中想著老祖宗說過的話,耳中聽著聶幽芸彈奏的琴聲,漸漸的張小琪感到周邊似乎有些異樣。除了琴聲,四周太安靜了,之前還能聽見看台上觀眾的細語聲和呼吸聲,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了。唯獨悠揚婉轉的琴聲不斷鑽進她的耳朵,她運起元力想封閉自己的耳朵,但是琴音似乎是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任他百般嘗試仍是去除不掉琴音。

  張小琪知道自己還是被琴音迷惑了,但她並不慌亂。她緩緩的睜開雙眼,赫然一驚,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個山谷的入口。頓時她又能聽見其他的聲音了,鳥鳴蟲叫聲、風吹樹梢聲、溪流潺潺聲,唯獨沒有了琴聲。

  幻覺,張小琪心中告誡自己。不對,這個山谷怎麼這麼熟悉。這是張家村後山,有悔哥訓練的那個山谷。

  張小琪再也顧不得其他,向山谷中跑去,她想即使在幻境中能夠見到有悔哥,與他說說話,就算是輸了比試又有何妨。

  幻境是如此的真實,張小琪看見了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他正在一組木樁上扎著馬步,只是他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樣子。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腳,也回到了十來歲的年紀。她明白了,自己只是被聶幽芸喚醒了記憶,回到了從前小的時候,這是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幻境。

  他願意在這個環境中多呆一會兒。

  幻境中的李有悔看見她了,從木樁上跳了下來,跑到他的跟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笑著說道:「小琪,你怎麼來了,這是給我帶的嗎?」

  張小琪愣了一瞬間,感覺手中有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竹籃子,裡面放著幾個野果子、兩張麵餅和一壺水。她趕忙笑道:「是啊,有悔哥,餓了吧,吃個果子吧。」

  李有悔答道:「你一來我還真感覺有些餓了。」

  坐在草地上,張小琪看著李有悔狼吞虎咽的吃了麵餅,忙將水壺遞給他。

  李有悔接過水壺,對著壺嘴喝了幾口,似是喝嗆著了,咳了起來。

  張小琪急忙在他後背拍了起來,埋怨道:「慢點,沒人和你搶,急什麼,嗆著了吧!」

  緩過勁來的李有悔嘿嘿一笑,說道:「小琪妹妹送來的水又甜又好喝。」

  張小琪啐了一口,笑道:「貧嘴。」又將兩個果子遞了過去。

  李有悔接過,將其中一個大些紅些的送到張小琪嘴邊。張小琪臉一紅,輕輕的接過果子,卻不吃,只是就勢靠在了李有悔的肩頭。

  涼風習習,張小琪輕輕的喊道:「有悔哥。」

  「嗯。」李有悔回答。

  「你能再給我講講紫霞仙子的故事嗎?」

  「這個故事不是給你說過了嗎?要不我換一個故事講吧?」

  「不,我就喜歡聽紫霞仙子的故事。你再給我講一遍吧?」張小琪略帶撒嬌道。

  李有悔無奈回答:「那好吧。話說在西天極樂世界,掌管整個佛界的如來佛祖他的書桌上有一盞神燈。這盞神燈每天給佛祖照明讀經文、誦經書,耳聽目染之下漸漸的有了靈根,經過許多年的修行有了很深的道行。一日趁佛祖不在之際這盞神燈幻化成一位美麗的仙子,來到了人間遊玩。但由於燈芯是有兩根靈線搓成,所以這個仙子的身體里就有了兩個神識,一個叫青霞,一個叫紫霞。這一對糾纏在一起的神識共用一個身體.……」

  耳畔聽著李有悔的聲音,看著對面山尖上哪一輪碩大無比銀盤似的滿月,彷彿爬上那座山就能伸手摘下來一樣。如此的恬美意境,張小琪明明知道是幻覺,是回憶,但她希望就這樣永遠下去該有多好。

  恍惚間,張小琪感覺到一些顛簸,睜開眼來發現自己正伏在李有悔的背上。原來自己在幻境中睡著了正被李有悔背著往山下張家村走去。

  趴在李有悔肩頭上的張小琪似乎聽見他在喃喃嘟囔著什麼。於是問道:「有悔哥,你在說什麼?」

  李有悔並未回答,依然自顧自的說著。

  張小琪伸頭仔細聽去,只聽李有悔輕輕念道:「宇宙初始始於一,天地萬物分陰陽。鑄就乾坤是五行,五行合一歸太極。」如此反覆念叨著這幾句話。

  張小琪聽得似懂非懂,又問道:「有悔哥,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身下的李有悔像似聽不見,仍是不斷地念叨,行走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張小琪抬頭看去,已經快到村口了。熟悉的村落還是那麼寧靜,似乎還看見來往於房舍之間的熟人。各處的房舍后都有裊裊的炊煙緩緩升起,狗兒的叫聲隱隱傳來。

  見到往昔熟悉的場景,想到爹娘就在前方村中,張小琪止不住的流下淚來,盼望著李有悔能夠走快些,她要回家,回家看看她的爹娘。可是背著她的李有悔卻停了下來。

  張小琪低頭催促:「有悔哥,快走啊!就要到家了。」

  李有悔這時抬手指向前方,張小琪抬頭看去,只見整個張家村在一瞬間已經被無盡的大火吞噬,身上著火的村民們四處奔逃,狗兒嗚咽著拖著長長的火舌四處亂竄。張小琪杏目欲裂,大叫一聲,就要跳下背去村中救人,但是她無論怎麼用力都下不去。她拍打著身下的李有悔,卻發現自己此時正坐在一匹馬背上。這匹馬不但沒有向前跑反而倒退著向後奔去。

  眼見著火的張家村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化為一點消失不見。周遭的景物也被這匹倒著奔跑的馬兒的速度拉扯成了線條,張小琪一陣耳鳴目眩,巨大的悲痛使她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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