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為你成妖（新年快樂）
中曲山距離魔教大地較近，才半日行程，蒹葭那白色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忘川河南岸。
南岸萬里晴空，北岸陰森詭異，只在這寬洪湍急的忘川河一隔之間。
這一幕在異世大地呈現，何其蒼涼。
蒹葭英俊的身影顯得頗為疲憊，半日的爬山涉水，讓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很不好受。
他的目光直直盯著魔教大地深處，河裡洶湧的洪聲，岸面飄蕩的幽靈也出現在他眼中，但他渾然不懼。
此時的魔教大地正值生死門第一任門主孤王在位，當年的安息聖地的陰靈可比如今的凶多了，也肆無忌憚多了。
常人莫說靠近了，就連遠遠隔河相望，瞧見那些鬼火飄繞，鬼霧瀰漫的荒涼大地，就會被嚇得雞皮疙瘩驟起，嚇得屁滾尿流了。
蒹葭走近河邊，那震耳欲聾的水流聲正在瘋狂的咆哮，眼前這萬層白花花的水浪，美麗不敢言，奪命倒是真的。
蒹葭渺小的身軀被洪水巨響淹沒，他不由得打心底湧出一股怯意。
看到安息聖地深處時，他似乎想起自己為了誰而來，又為了什麼而來。
他變得目光堅定，咬牙道：
「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會為你去闖！」
有兩道白色身影悄悄落入遠處，在注視著蒹葭。
正是白染塵和花君卿。
蒹葭那白衣疲軟的身影，把早已經備好的竹筏拖入忘川河中，準備橫渡！
「哥哥他會不會出事啊？」花君卿急切的問道，芳顏滿是哀傷憂愁。
「就算會出事，我們也不能插手。」白染塵淡淡道，內心饒是糾結萬分。
看著蒹葭那在滔滔川流中，渺小而柔弱的身影，自己也不忍心看下去了。
蒹葭搖晃不穩的身影站在竹筏上，兩手對抗著巨大阻力，無比艱難地划著鴨掌船槳。
「為了芙蕖，我一定要渡過去！」蒹葭昏昏沉沉地咬著牙，大腦也在與搖晃感抗爭。
激進的川流已經重重地拍在竹筏上，竹筏如同無根浮萍，在激流上任水擺布。
流水何其湍急，蒹葭的竹筏雖打算橫渡過去，但此刻已是被激流不斷地往下方拖拽而去了。
「芙蕖，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和你一樣了，再也不會有什麼阻礙隔閡著我們了！」
蒹葭那脆弱的身板幾遭被撲上岸的水浪抽打，弱不禁風的身子都濕透了。
他望著魔教深處，深知自己還有一段路要走，不能這麼快倒下！
不知是什麼樣的信念，讓他在這無情的激流面前毫不畏懼，如同天崩地裂的洪聲也充耳不聞，就連那些在安息聖地張牙舞爪的無數猙獰陰靈，他也毫無退意。
「蒹葭兄，你這是何苦呢？」
白染塵看著那個在忘川激流里，如同泥菩薩過江的凡人，搖了搖頭道。
「每次哥哥對採薇姐姐冷漠無情的時候，我都會罵哥哥，採薇姐姐還不讓我罵哥哥。」
「沒想到採薇姐姐說的是真的，哥哥真的很愛她.……」花君卿看著這一幕柔弱道，內心很是為之憂慮。
寬大的忘川河，蒹葭摸爬滾打幾乎九死一生才渡到一半，而竹筏也隨著激流，疾速順流而下。
白染塵和花君卿在千年後也渡過忘川河，只是未曾想到它竟如同地獄的大門般可怖！
蒹葭望著北岸還有一段距離，他狼狽地使勁划槳，只是文弱的他此時已經體力不支，撐不了多久了。
忽地原本搖搖欲墜的蒹葭忽然感到腳下的竹筏竟然變得平穩了起來，如在關雎湖裡那般平靜。
不過他也沒有多去在意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而是來了一股莫名的動力，讓他加速划槳著。
「難道真的是我感動了上蒼嗎？」
在忘川河裡的蒹葭忽然就平穩了起來，這讓白染塵和花君卿也覺得莫非是老天幫忙？二人仔細一看，卻是鼻子一酸，黯然淚下了。
哪有什麼感動上蒼？這隻不過是水仙芙蕖用那柔弱的白色身影，在忘川河下忍受著猶如萬馬奔騰的激流，在吃力的穩住竹筏，護蒹葭周全！
蒹葭也全然不知，卻是抱著上蒼眷顧的念頭，奮然往北岸劃去。
他在竹筏上被驚濤駭浪千錘百鍊，卻仍咬緊牙關划槳.……
她在船底遭激流千刀萬剮，卻還苦苦支撐著竹筏……
半晌，蒹葭終於渡過了忘川河。
他那疲憊不堪的白色身影一上岸，就倒了下去。
他狼狽地躺在安息聖地荒涼的地上，喘著大氣，他可能是太累了。畢竟渡過了那吃人的忘川河，已然是累到一貼地面就能睡著的地步了。
在忘川河水下的芙蕖，萬分心疼地看著蒹葭那個倔強的身影倒在地上。
他睡著了，她也哭了。
蒹葭累得睡著了。可他好像忘了這裡是惡名昭彰的安息聖地，若是稍不留神就會被此地的陰靈啃得連骨頭都不剩，況且還是一個睡著了失去反抗能力之人？
真是欲離萬丈蛟龍穴，又遇三千狼虎兵！
水下的芙蕖見有九隻陰靈拉長著鬼魅身影，正在蒹葭那白色身軀旁打轉，像是在打量著怎麼分享這來自南岸的美味點心。
蒹葭雖是水鬼，可忘川河這種天下第一大川的激流也不是浪得虛名的，她斷然是傷的不輕。
但見蒹葭準備成了那些陰靈的盤中餐，芙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吒了一聲急忙躍到他的身前，那些陰靈見她來攪局，不由分說地竟是蜂擁而上！
安息聖地不愧是陰靈最喜歡的地方，水仙子芙蕖一來到這兒就感到妖力充沛，先前的傷都好了大半了。
只是，芙蕖是妖，那些陰靈又何嘗不是妖？你受益於安息聖地，那些在這遊盪了幾百年的陰靈又何嘗不是受益匪淺呢？
在遠處的白染塵和花君卿此刻內心也是極其複雜，畢竟目睹了這人間罕見的悲情畫面。
是什麼讓他奮不顧身的來到人間煉獄？
是什麼讓她生死不離的暗中保護著他？
看著芙蕖那空靈美麗的白色身影，和那些猙獰邪惡的陰靈翻湧打鬥著，自己卻什麼忙都不能幫。
花君卿此刻已然是淚如雨下了，就連最堅強的白染塵也濕潤了眼眶。
······
半晌，被芙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蒹葭忽地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這片世外桃源，這兒陽光明媚，青山綠野，風景悠然。蒹葭不由得怔住了：
「這兒當真的是傳說中的魔教嗎？」
疑問過後便是一聲嘆息，畢竟在他心中的大石頭久久不能碎去。他狼狽的杵著一根樹枝，顛簸地朝遠方去了。
魔教大地，生死門總舵，芷淵洞府。
「笑話！你一個凡人也妄想成妖！」魔王寶座上的孤王詫異地大聲道。
這句話打破了洞內的死寂，那些站立在孤王左右的魔教弟子都一身肅穆的殺氣，不動如山。
搖曳的火罈子也加快了搖晃速度，火光照亮了跪在堂中的那名男子，卻是蒹葭！
「在下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貴處，還請孤王尊駕成全我這小小的心愿！」
蒹葭誠心誠意的懇求道，說完又是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孤王乃當時魔教第一人，那時候生死真君也只是他麾下的一名得力幹將罷了。他打量著眼前這個陰氣凝重卻不是妖的凡人，驚嘆道：
「想不到你一介凡人竟然能來到我魔教，倒也真是勇氣可嘉和無比堅韌啊！」
「您是魔教神通廣大的至尊，還請您出手助我成妖！」那跪在地上的蒹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這個要求。
「少年，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天道不允許讓一個凡人變成妖的，你縱然是找到了幻神，他也幫不了你。」
堂堂魔教至尊竟也會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看來也是被他不怕死的誠意所打動了。
聽到這話的蒹葭，登時整個人就好像瘋了，自己費勁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還以為得到上蒼眷顧，可是最關鍵的孤王這關過不去啊！
他不由得舉手頓足了起來，在洞府內大聲傻笑了起來。
在場的魔教弟子自然不容他這般放肆胡鬧，上去便是將利器掛在他的脖子上。
「退下！」孤王見狀喝道。
那些弟子收回兵刃，向孤王行禮后，就退回原位了。
畢竟堂堂魔教，去對一個手無寸鐵又費勁千辛萬苦，摸爬滾打才來到這兒的書生大開殺戒，這樣說出去難免有失顏面。
孤王見他經不住這個打擊，嘆道：「沒想到他區區一個凡人竟然可以渡過忘川河，闖過安息聖地，真是難能可貴啊。」
隨後孤王感其勇氣和他對一個女鬼的情意，便差人送他到南岸去了。
最後白染塵和花君卿發現他躺在南岸，這才將他帶回中曲山。
······
注一：蒹葭（jiānjiā）、芙蕖（fúq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