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8章 第一次與最後一次
第118章 第一次與最後一次
林榆在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目標,曾維犯病了,而且是犯大病!
這種血氣的波動,把他血靈宗的身份暴露無疑,這一點並未出乎林榆的預料:頭鐵,非要在朔方城裡搞風搞雨的,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不過,曾維作為一名三品煉丹師,應該是後來依附血靈宗,而非是他們的純正嫡系。
血煞影響神志后,常會有詭異之舉,這讓他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作為一名恰巧路過、正好有空閑、還有一點正義感的修士……
林榆光明正大地在陣法上開了個洞,儼然一副查房的樣子。
他突然想到,或許該讓陸師姐指導一下自己,她有很長時間的執法經驗,如果讓她來,一定是輕車熟路。
闖入犯罪現場,林榆看見,曾維一身衣衫襤褸,正壓在醉月樓的丹棠身上。
丹棠竟換上了一身江湖女遊俠的裝束,妝容也有相應變化,不得不說醉月樓的服務還是很周到的。
她不知道被做了什麼,已經昏死過去,但從外表來看,應該沒有受傷。
至於曾維,他的模樣還挺凄慘,衣服上垂下來不少碎布條,身上都是血痕,現在出門去扮乞丐一定很成功。
剛剛爆發的血腥氣味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在林榆打開陣法的第一時間,曾維就有所反應,至於第二時間,他選擇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個光人從門口突兀闖入,強光讓他的眼睛刺痛,產生了剎那的遲疑:「我已經病到這種程度了嗎?我好恨啊!為什麼我要被逼著種下血蠱……我明明是宗門新一代中最有前途的那個……」
曾維的識海都微微震蕩,竟覺得反胃。
林榆早就服下招牌的美顏丹,這顆丹藥曾經直接把許敬文給放倒,此時面對築基後期的曾維當然不可能有那麼神勇,但是干擾他一下綽綽有餘。
對了,還能隱藏身份。
曾維感覺到不妙,他原先就察覺神志有些不清明,現在又被一個怪東西噁心得想吐,他生怕自己會徹底失控,壞了大事。
光人緩慢靠近,曾維如臨大敵,這個東西探查不出底細,又恰恰在關鍵時候闖入,他不得不小心。
「你皮鞭掉了。」
「噢,謝謝。」
曾維很有禮貌,接過皮鞭,短暫停頓后,他的面目變得極度猙獰,「你都知道了?」
「我以為你知道我知道了……」
林榆愣了下,這人反應咋還慢半拍呢?
「打起來!打起來!」
藥王鼎看熱鬧不嫌事大,已經嚷嚷開了。
曾維二話不說,反手就是一掌拍來,既然自己的秘密為人所知,那必不能留下活口!
其實,在他原本的打算中,丹棠服務完他之後也是要滅口的,只不過腦中血蠱作祟,讓他對那女人的血氣產生了渴望。
曾維這一掌,靈力完全內斂,只能察覺到一點隱晦的波動,與此同時,一股黑風纏繞在他的掌中,使空中有腥氣瀰漫,煞是駭人。
「卧槽,什麼東西!」
林榆一個側腰,將將躲過,曾維快速變招,招招直取要害,他的掌風只是輕輕拂過桌角,木質的圓桌竟無聲無息間被消融大半,有黑色液滴不停滴落而下,甚至在地面留下淺淺的凹坑。
看這架勢,這液滴把地面腐蝕穿也不是難事。
「是毒功?」
林榆閃轉騰挪,總是把曾維的攻擊甩在屁股後頭,認出他的手段后,心中也有幾分好奇,自己的肉身能不能扛得住這種程度的腐蝕?
曾維沒想到光人如此滑不溜手,他這一招名為萬毒催心掌,是抱著不出手則已,出手則一擊必殺的心思,毫無保留。
在丹師閣內,還沒有一人知道他有一手毒功的本領,可謂隱藏極深。
曾維停下攻勢,冷笑一聲,「不管伱是誰,沒關係,你已經吸入了我所催發的毒氣,不出一時三刻,你一身修為都將被劇毒污染,五臟六腑更會化為毒水。」
林榆也停下來,反問道:「那要是沒化怎麼辦?」
眼見這光球還敢和自己玩笑,曾維氣極,「我說化那必定會化!」
「哦?要不要等等看?」
曾維不知道怎麼想的,托著腮,居然回道:「等就等。」
兩個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另一邊丹棠悠悠轉醒,只是看了一眼林榆,驚叫一聲,捂著頭又昏了過去。
林榆:「……」
誤傷無辜了,不好意思。
曾維更加好奇,「你到底是有多醜?才能把人嚇成這樣。」
林榆隨口扯道,「你不知道,我是被懷胎三年才誕生,一出生便是球狀光團,成長中,我受盡無數白眼,後來我發誓,一定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後悔!」
曾維偷偷抹淚,不是被感動的,而是對面實在太辣眼睛了。
「你這麼可憐,我來幫你解脫吧!」
「說好的等我變成毒水呢?」
曾維及時改變策略,既然毒功已經使出來了,沒必要再藏拙,他全身靈力激蕩,呈現邪異的墨綠顏色,雙手緩緩推動,好像承載了莫大的力道。
他的身前,一個光影逐漸凝形,沉重的威壓溢散,房間中傢具頓時傾塌一片。
林榆本能地感到危機預警,知曉他要放大招了,伸手一掏,便拿出一隻小海豹,又伸手一擼,把它捋直,雙手持握,好像拿著棒子一樣,準備揮擊。
藥王鼎:「?」
它雖然沒有反抗,心裡已經叫罵開了,「林榆,我是鼎啊,我是煉丹之寶!你一身實力是餵了狗嗎?你信不信我分分鐘離家出走?」
「小鼎啊,委屈你一下。我不想暴露我在煉體上的修為,不然我的馬甲就穿不下去了。」
林榆不覺得這麼早把曾維拿下是件好事情。
從陸雪見的角度看,當然沒問題,但他受到陸掌門委派,還要揪出隱藏在幕後的傢伙,曾維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角色,仔細盤算,還有幾分重要,是最好的引子。
抓住曾維,林榆可沒有信心從他口中逼問出真正有用的消息,一是他不一定知道計劃的全貌,只是個單純的執行者,二是血靈宗有許多手段可以讓他永遠閉上嘴。
今天這一行,他已經收穫了足夠的情報,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了。
曾維看見他的舉動,一時間分辨不出到底是自己的病情重,還是對面的病情重。
他看見小海豹用它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自己,還低低叫喚了一聲,聲音哀慟,讓人憐惜。
「好可愛……不對!」
曾維更加懷疑自我,「難道,我已經深陷幻境無法自拔?還是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虛幻的?」
儘管如此,他的動作並沒有受到影響,曾維低吼一聲,壓抑已久的殺意爆發,全身上下毒氣滔天。
他被濃郁的毒氣包圍,慘綠色的霧氣中,竟然凝形出無數毒物的虛幻影子,那些毒物無不有著畸形扭曲的肢體,在霧中隱現,讓人毛骨悚然。
毒霧中一聲尖嘯,一隻乾枯的大手伸出,皮包著骨,滿是皺褶,有鋒利的指甲,詭異的是,它每根手指的指節都比正常人要多出一段!
林榆感覺到自己被鎖定,一陣惡寒,「所以他弄半天就弄出一隻這麼噁心的手來?」 因為曾維被毒霧包裹住,看不清身形,林榆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兩隻手抓著一隻手,這讓他很好奇。
乾枯毒手激射而來,藥王鼎嚴陣以待,已經做好了把它打飛的準備。
林榆放棄持握的姿勢,他反抓住小海豹的尾巴,在它背上一拍,小海豹猝不及防,嘴巴就是一張。
毒手哧溜一下滑進了他的嘴裡。
「嗝~」
曾維:「???」
藥王鼎-小海豹形態獃滯片刻,尾巴狂甩,不停抽著林榆,「你都幹了什麼?!!你讓我吃了什麼?好噁心啊,嘔!嘔——」
「他這法術看上去就威力很大啊,我要是把它打飛出去,半棟醉月樓恐怕都要塌了,咱們這是減少擾民的危害。
「你想想,這裡是個什麼地方?萬一有人受到驚嚇,可能他下半輩子都要受影響了啊……」
藥王鼎承認他的話有幾分道理,此時它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一陣響,林榆好奇道:「怎麼樣?你能不能把它反擊出去?」
「不行,這東西一到我肚子里就全散成毒氣,四下衝擊,過會兒等它消停了,我們應該可以開一爐丹,把它給煉了。」
「不愧是你,藥王鼎,九州罕有的珍寶!太虛鼎第二!」
「低調,低調。」
他們快速地交流著,而曾維全身僵硬,彷彿化作了雕像,他自信滿滿,全力以赴的一擊,竟淪落到被一隻可愛生物一口吞下的結局……
「這怎麼可能……不,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小海豹閉上嘴,打了個響亮的嗝……這一幕在他腦中循環往複,一次,一次,又一次,對他造成了強烈的刺激。
「嘶……」
林榆察覺不對,倒吸了一口毒氣,他現在很關心對手的精神狀態,悄悄對藥王鼎傳音道:「你能不能裝作重傷倒地的樣子,我們給他留點尊嚴好了。」
「行吧,你說什麼都由你。」
小海豹肚皮一翻,撲通一聲掉到地上,「啊。我死了。」它撲棱兩下,就沒動靜了。
林榆:「……」
喂,這種演技,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秀?
他看了眼曾維,曾維也看了眼他,然後淚水悄然流下,這一回他也分辨不出,是被對面辣到眼睛了,還是自己的悲傷已經溢滿。
氛圍陷入了短暫的凝滯,林榆想了想,自己作為勝利者,有義務打破這種沉默,於是握拳放到嘴邊:「咳咳,我本是修仙界正義一俠客,路過此地,發現你意圖對良家婦女不軌,才出手制止,你好好悔悟吧!」
曾維終於有了反應,只見他雙目通紅,劇烈喘息,他不惜代價,拼著身體反噬,修為全面爆發。
轟鳴中,一道滿是血腥意味的攻擊向林榆,滔天煞氣襲來,林榆腦中浮現出血海翻天的景象,陷入了恍惚之中。
他全身血氣動搖,短暫震動后,恢復了平靜。
那血腥意味背後,彷彿隱藏著滔天的殘忍,林榆心神為之所懾,後背被冷汗所打濕,「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的邪惡……讓人不寒而慄。」
「林榆,他溜走了。他一招使出,頭也不回地跑了,我看他氣息萎靡,代價應該不小。」
藥王鼎出言提醒,林榆才發現,屋頂上被撞出一個大洞,月光透過窟窿,灑落一地銀霜。
林榆撿起地上的皮鞭,隨手收起,「他東西忘帶了啊,有機會還給他。」
「林榆,你拾金不昧,真是聖人般的人物!」
「低調,低調。」
他們悄悄離開,林榆把陣法修復好,房頂上的窟窿,他就無能為力了,而且這動靜,估計醉月樓的修士也要趕過來了。
房間內,丹棠的眉毛輕顫,緩緩坐起身,拍著胸口,仍心有餘悸。
她先是被曾維的血煞衝擊弄暈過去,又被林榆辣眼睛到昏厥,後來她再度清醒,就長了個心眼,繼續假裝昏迷。
在林榆看來,他這一辣,至少能讓丹棠睡上半夜,所以沒有在意。
但是丹棠修鍊過合歡宗的魅功,神識的強韌超出林榆的想象,才能這麼快清醒過來。
林榆在觀看丹棠跳舞時,感到心神受到吸引,短暫沉迷,其實是和她身上那股天然的魅惑有關係。在修行魅功后,一顰一笑都有魅力相隨,即使她沒有主動催動魅功,這份魅惑也一直存在著。
「那個人到底是誰……還有曾維,他會不會回來滅口?我,我繼續留在醉月樓,真的安全嗎?」
……
林榆再次藉助藥王鼎,隱匿身形,和一批醉月樓修士擦肩而過。
他在主樓的大堂里沒看到陸雪見,略感奇怪,「還好我和陸師姐還約定了另外的接頭地點,她不在這裡,想必是遇到了特殊的情況。」
他出了醉月樓,穿過兩條小巷,才在暗處顯出身形,四處張望著。
背後的陰影中伸出一隻手,按在林榆肩膀上。
「陸師姐!???」
林榆回過頭,不自覺已滿臉震驚。
陸雪見兩頰遍布吻痕,甚至脖子上也殘留著紅色唇印。
「林師弟,我發現,女人真是種可怕的生物啊。」陸雪見伸手擦了擦,痕迹依舊明顯,抱怨道:「討厭的胭脂,我可以聞出裡面的草藥配方……」
「陸師姐,你也是女人。」
林榆適時地提醒道。
陸雪見瞪了他一眼,「我們不清楚醉月樓里的規矩,我差點就被拖到房間里了,回想起來,真是后怕。」
林榆隱約猜出她的經歷……
怎麼回事?怎麼好像有一點點羨慕呢?原來當帥哥的感覺是這樣的。
「林師弟,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林榆挑重點的情報彙報了一下,現在還不是詳談的時候。
陸雪見頻頻點頭,曾維的真實身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她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許多東西沒有細問。
最後,她指出一個林榆忽視的問題,「丹棠,我們不確定曾維會不會對她下手,要時刻留意她的情況。」
林榆這才醒悟,陸師姐不愧是出身執法堂的優秀弟子,考慮比自己周全許多。
他們離開醉月樓,藥王鼎語氣中帶著一絲回味,「林榆,什麼時候再帶我來這裡玩啊?下次來,我要指名個十八個,一起給我做按摩,你說,我是不是可以不給錢?」
什麼色鼎?甚至還想仗著自己小動物的偽裝行白嫖之舉,林榆無奈地搖頭,「這是我第一次來醉月樓,也會是最後一次。陸掌門教導我,出門遊歷……」
「嘖嘖嘖。」藥王鼎的聲音陡然提高,「我就不信你以後不去,除非,你不是男人!」
「小鼎,你不要小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