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145章 慘狀
第145章 慘狀
鴻運賭坊外，空氣中飄蕩著絲絲縷縷的血芒，整棟樓被詭異的邪氛籠罩。
行人紛紛避讓，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好在那股氣息沒有繼續向外蔓延，只是在鴻運賭坊為中心的小範圍內徘徊。
街道盡頭突然傳來洪亮整齊的腳步聲，夾雜著甲胄碰撞的沉悶響聲，地面輕微震動，感覺越來越強烈。
一隊身披黑甲的兵士疾行而來，他們結成長陣，井然有序，可見紀律嚴明。
有人驚呼出聲：
「是城衛軍！」
「好快的動作！」
一名年輕人眼神明亮，直直地看著他們，悄然握緊了拳頭，「等我突破到鍊氣三層，我也能報名城衛軍了！」
伴隨城衛軍的到來，一股無形的壓力降臨，沿路的人們都不自覺駐足，腰桿更是挺直了幾分。
黑色洪流忽的散開，把鴻運賭坊團團圍住，圍觀人群再次被驅散一段距離。
這一散，襯托出一道挺拔身姿，他巍然不動，就站在鴻運賭坊大門正對面，觀察現場的狀況，很快，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奇異之芒。
此人的口袋鼓鼓囊囊，正是曾維。
他暗暗想道：「誰這麼能搞事情？竟然讓怨血大陣提前發動，此處的節點本不足以支撐才對……」
曾維給兵士們下達了「原地待命，嚴加看守」的命令，慢慢向賭坊大門走去。
他們的修為根本抵擋不了血煞的侵蝕，帶進去只會拖累自己。
曾維靠近門口的時候，鼻翼翕動，面色陡然一變，「這……這是什麼味道？！」
對這座大陣，他也是知之甚少，而且這次發動明顯不正常，很難說會不會發生什麼詭異的變化。
他又給自己加了一層防護，再次放慢腳步，逼近了賭坊大門。
那股氣味更加濃烈，同時他也聽見了賭坊一樓中的聲音……
很難形容那是什麼聲音，「吸溜」，「呼嚕」，似乎是在大口吞咽，咀嚼什麼，從聲音判斷，吃相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曾維取出一顆丹藥服下，這顆丹藥可以臨時增強神識的韌性，提高抵禦能力。
他這才小心地探出神識，瞬間，他被看到的景象驚呆，思維停止運轉，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大堂內的人涇渭分明地分成兩撥。
一撥人排成長隊，如行屍走肉般，雙目無神，僵立在原地不動。
另一撥人，他們的嘴上、臉上、手上、身上，滿是鮮艷的紅色痕迹。
地面上也灑滿了鮮紅的液體，散發出極其濃烈的氣味。
曾維一腳踩上去，黏糊糊的，彷彿被粘住。
「這是……我，我……啊嚏！」
曾維呼吸一嗆，在滿臉的不敢置信中，終於確定了答案，怒吼一聲，「這他媽是辣椒油啊！！」
林榆站在隊伍的前列，圍著廚師頭巾，鏟子在大鍋中翻動兩下，接著蓋上鍋蓋，大聲吆喝道：
「別急啊，這一鍋馬上好，聽我說，人人都有份！少不了你的！」
他伸手一指，直指隊伍里一個蠢蠢欲動的身影，呵斥道：
「就是你，給我乖乖站好！還想不想吃毛血旺了？」
那道人影頓時不動了。
「很好。」
林榆滿意地點點頭，和這些人溝通實在是太困難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訣竅。
他下來的時候，正好有個倒霉蛋，因為贏了大錢，興奮地流鼻血。
這鼻血一流，頓時所有人都被吸引，把他壓在身下狂舔，連他自己都伸長了舌頭，想要往上舔。
他會不會被舔得失血而死，林榆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人肯定會先被壓死。
林榆一出現，身上黑羽雞的血氣又吸引了一大批人，瘋了似的向他撲來。
一樓大廳的布置比上一層擁擠太多，這一劇烈動作，許多人被同伴、賭桌絆倒，磕磕碰碰中身上出現了傷口。
細微的血腥味飄散，人群徹底沸騰，受傷者第一反應就是對自己下嘴，甚至出現了抱著自己屁股啃的。
林榆快若閃電，遊走於人群中，把那些受傷的人全部拍暈，又用靈力鎮壓住暴亂的人群，只不過血氣侵蝕，這樣的手段不可能長久。
他心中思索，黑羽雞的血氣也能有這麼大的吸引力，這激發了他的靈感，想要試驗一番，以獲取珍貴的情報。
沾染到賭坊中瀰漫的血氣后，這些人變得神志不清，被嗜血的慾望支配。
但林榆在這短短几十息的觀察中，還是發現了些許端倪，認為他們還保留有一部分思考能力。
他看到，在出血量相差無幾的情況下，選擇奔向屁股受傷的人的，是最少的，只有寥寥幾人。
傷在其他肢體部位的人，受歡迎程度要高很多。
而且，同樣是傷在腿部，比起光滑細嫩的大腿，黑黝黝的大毛腿就顯得無人問津。
當然，這可能與血液品質也有一定關係，還需要林榆去探索。
他讓藥王鼎吐出來一小口他們從血池中搜刮來的血氣。
這一小團血氣出現的剎那，大堂里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接著所有人都拚命舞動四肢，想要向他靠近。
他們原先對身邊人的血液的渴求已經徹底轉移到了林榆手中。
「這樣可行！」
林榆收起這團血氣，又陸續從儲物袋中取出雞血、鴨血、鵝血、豬血、牛羊血、鹿血、蛇血……進行測試。
喻家老祖都看呆了，煉丹師常備各種藥材，他可以理解，可這一掏之下拿出各種動物血液，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才會隨身攜帶這些？
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切，林榆在確認過鴨血最具吸引力之後，又掏出一口大鍋，各式廚具和食材輔料。
「原來是要做菜啊……」
直到林榆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方灶台，重重落地，激起一圈灰塵，喻家老祖再次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要做菜啊！！！」
林榆摩拳擦掌，他打算配合相應的藥材，完全激發出鴨血的吸引力，做出一道特製的菜品。
哪怕有人對著自己的胳膊劃上一刀，用最新鮮的人血誘惑，這些人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一旁的鴨血！
這就是林榆的目標，也是他作為大廚的矜持。
在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視線中，林榆淡定地燒起爐灶，熱鍋，備料……
喻家老祖看到他專註的神情，不由回憶起兩人在小屋裡鑽研煉丹術的一幕幕，可是這做菜的場面太過違和，讓他只想忘掉這一切。
林榆的動作行雲流水，理想中的毛血旺飛速成型，隨著香氣的飄散，一道道視線偏轉，直勾勾地鎖定在大鍋之上。
「很好，非常成功。」
林榆彷彿已經看到食客們洋溢幸福的笑臉。 當他的毛血旺出鍋時，他給最近的一人解開束縛，那人張著大嘴撲上來，用手抓著毛血旺狼吞虎咽，吃得是辣椒油四濺。
到處是紅色的痕迹，場面過於埋汰，連林榆都避讓了幾步。
在他進食的過程中，林榆又亮出那團從血池中取出的血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他只是翻起眼球瞥了一下，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門心思都在毛血旺上了。
林榆有些自得，「成功了！我相信經過我的改造，他們一定會放棄吸血這種不衛生的行為。」
藥王鼎提醒了他一句，「我們是要讓他們恢復正常。」
「哦，對。」
只是解決的辦法，林榆也摸不著頭腦，如果等到血色消退，他們又會不會自行恢復呢？
林榆給自己的一號顧客不停地添碗，他一個人就吃掉半鍋，終於，他撐得爬不起來，一口也吃不下了。
林榆把毛血旺的氣息遮掩住，再次拿出血氣誘惑他，這回他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這算不算成功了？我看他一點也不嗜血了。」
「喂！」藥王鼎大喊一聲，「你只是把他餵飽了吧！」
「讓他休息會兒，消消食，看看後續有什麼變化。」
他解開第二位顧客的束縛，第二位顧客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卻又被林榆給捆住。
他張牙舞爪，可是卻無濟於事。
林榆將他鬆開，在快要接近毛血旺時又綁住，香氣打在他的鼻尖，讓他更為瘋狂。
林榆如法炮製，連續好幾次以後，二號顧客竟變得像乖寶寶一樣，臉上還有一絲討好。
「他們果然還有一部分思考能力！」
林榆看見了維持秩序的可能性。
他不停開鍋，製作出熱辣鮮香的毛血旺，同時重複地進行簡單的條件反饋訓練，試圖讓被血氣沾染的人群變得可控。
在他的努力下，人群逐漸排成了長隊，一個個伸長了臉，等待著分配到自己的毛血旺。
領到毛血旺的人，就自己蹲到另外一邊去，用手抓著吃，吃得是稀里嘩啦，湯汁全流到地上了。
喻家老祖突然發話，「二樓的修士醒了，我怕他們自相殘殺，要不要接過來吃飯？」
林榆點點頭，「麻煩伱了。」
喻家老祖很快把二樓的修士都打包扔了下來，林榆想起來坊主還在三樓，不過他那裡只有一人一雞，好像暫時也沒危險。
這些修士明顯保留了更多的思考能力，林榆為了讓他們服從命令，付出的努力要小很多。
一樓大堂最終形成了穩定的秩序，排隊，到一邊吃飯，吃完了就獃獃地站在原地思考人生……
直到曾維的闖入。
曾維開始思考，自己修鍊多年形成的思維慣性其實是不是一種拖累？
不然眼前的畫面為什麼會給自己造成如此大的衝擊。
他看出那位把鍋鏟揮得飛起來的，就是一切的源頭，快步向他走去，並留下一連串的紅色腳印。
林榆認出自己的便宜上司，客氣道：「來一碗？」
他努努嘴，「那有個乾淨的位子。」
曾維眼角跳了跳，他確信眼前之人的修為應該不足以在血煞中安然無恙，應該是有某種護身寶物。
雖然他修為不高，但是作為唯一保持正常的人，他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在搗鬼的傢伙，給上面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我是來調查事故的，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裝作和善的樣子，翻手取出一塊城主府的令牌。
林榆根本不認識城主府的令牌，只是隨意一掃，一邊忙著做菜，一邊回應道：「我是坊主邀請來做飯的，突然間，天昏地暗，啪的一聲，嘩的一下，然後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哇，實在是太離奇了！」
曾維強忍住翻臉的衝動，突然，他的額角猛地一痛。
他愣了一會兒，眼中爆發出驚人的神采，旋即收斂。
曾維哈哈一笑，「這位大廚，麻煩給我也上一份。」
他撩衣拽步，施施然走到那處乾淨的位子，竟自顧自地抓出一把花生米吃了起來。
林榆大感驚奇，真是納了悶了，曾維這是在搞什麼鬼？我和你客氣一下，你還真要吃啊？
給你多加點辣椒好了。
他盛起一碗毛血旺遞到曾維面前，想看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說不定曾維打算借口不好吃，找自己的茬。
曾維一秒也等不了，恨不得舉起碗直接往嘴裡倒，他吃相豪邁，很快就吃光了一碗毛血旺。
他的眉頭漸漸舒展，「不錯，不錯！大廚，能否將秘方傳授於我，我願意付出相應的報酬。」
林榆見他的反應如此正常，難免感到一絲不正常，乾脆地拒絕了他，「不賣。」
曾維仍然保持著禮貌的態度，「能否也請你去我府中做飯？我的開價並不會比坊主低。」
林榆越發感到奇怪，曾維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這麼喜歡吃自己做的菜？
其實，在剛才的一瞬間，曾維察覺到腦中血蠱異動，確認過後，發現竟然是它對鍋中菜品產生了渴望的情緒，激動無比，才轉變態度，想要品嘗一番。
在他吃完毛血旺后，血蠱的動靜真的消停了許多，就好像酒足飯飽后的小憩。
這讓飽受血蠱折磨的他看到了一線曙光。
至於任務……
曾維心底難免升起了別的想法。
林榆收到邀請，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但看到曾維眼中的意味，還有他的身體隱隱散發出來的氣勢，知道他是在威脅自己。
林榆心中淡笑，曾維仗著修為，行事毫無禁忌，見到弱小者，骨子裡還是傾向於脅迫。
他又盛起一碗毛血旺，放在曾維面前，「可以，只要價錢到位，一切好說。」
曾維慢慢收起氣勢，露出笑臉，「好，一言為定。下面還請你先協助我的工作。」
「你要怎麼辦？」
「我會把這些人都送到丹師閣接受治療，感謝你出手安撫他們。」
林榆不太相信他的鬼話，他決定暫時擱置自己的清掃計劃，確認完這些無辜群眾的安全再說。
賭坊一行，他終於窺見了那些埋設各處的玉符的部分秘密，繼續緊逼不一定是個好選擇，同時也是給自己留下準備對策的時間。
林榆看著面帶笑意，假模假樣的曾維，有一種預感，這個時間或許會非常的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