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樣的世界
王恆勉強睜開眼,頭腦一片昏沉。
四下俱是黑乎乎的一片,兩三丈外有一點如豆的燈火跳動著。
光下隱隱照出一個非人的黑影,正盯著他,一動不動,讓他悚然一驚,背後汗毛都立了起來。
「什麼東西?」
王恆驚地坐起身來,張嘴欲叫,卻突然醒悟——
那是一具辟邪石像而已,我已經不在地球了。
王恆苦笑一聲,無力地癱倒在床上。
這三天來,幾乎每一次醒來,他都會被自己房間門口的辟邪石像嚇一跳,然後才會醒悟到自己已經身死魂穿的事實。
是的,他被車撞死了,魂穿到這個世界,附身在了這個同樣名為王恆的少年身上,並獲得了對方所有的記憶。
這個世界,是一個法力的世界。
咒術、符籙、妖魔、法器……
此身的原主,是一個身懷法力的少年修士,也叫王恆。
他去某個名叫鐵風峽的險地捕捉一種蠱物而受傷昏迷,最終被王恆附體還魂。
若是穿越之前,王恆會很樂意來到一個修行的世界。
但是,在全盤接收了原主的情感和記憶之後,他卻根本無法樂觀起來。
因為這個世界神秘莫測,恐怖危險至極。
這裡的荒野中有恐怖的妖魔食人、可怕的惡鬼橫行。
這裡的黑夜永遠沒有月亮和群星,大地會被詭異的黑霧籠罩,霧中有難以想象的可怕怪物,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人類只要遇上,就斷無倖存之理。
在這裡,人類以村落的形式抱團生存,修士與凡人混居。
王恆長嘆一口氣,心道穿越到這種世界算自己倒霉.
不過還算幸運的是——他穿越成了一個修士。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修士,在這個世界不僅指修鍊之士,更代表著天生具備法力之人。
這個世界,並非所有人都天生擁有修鍊的資格,相反的,只有極少部分人擁有修鍊的資質,這種資質被稱為靈根,而只有擁有靈根的人,才會擁有法力。
修士與普通人之間的關係,有點像是王恆前世某部魔法電影里的巫師與麻瓜。
靈根往往靠血脈來傳承,修士的後代也大多天生擁有法力,而普通「麻瓜」們則沒有靈根,終身不具備修鍊的能力。
當然了,修士的後代也可能會誕生沒有靈根的「啞炮」,而普通人們之中,也會偶爾誕生天生靈根者。
而此身原主,這個同樣名為王恆的少年,便出生於一個修士家庭。
王恆穿越此身的爺爺,便是一個天生靈根者,某次拚死冒險,好運至極的在荒野中某座墓穴里得到了一卷記載著神秘血祭之法的獸皮卷,由此才帶領著後人也加入了修士的行列。
穿越是一門技術活,能夠成為修士家庭的一份子,真是一種大大的幸運。
全盤接受了少年的記憶后,王恆才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生存之艱難。
這個世界,絕大部分人都是不掌握任何咒法道術的普通人,生活在這片極度危險的大地上,命如草芥。
而即使是修士,有著各自所掌握的獨特咒法手段,初步具備了在這片大地上生存的能力,但對於這片危險至極的大地來說,也不過是勉強自保而已。
三天以來,王恆迷惘、掙扎、恐懼,甚至一度想一頭撞死在石牆之上,看看自己會不會再穿越回去,而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想通了——
自己能夠再活一次,已經是莫大的幸運,怎麼敢再要求的更多?不論哪個世界,都要好好活下去才行。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兩個世界,只有一個王恆!」
王恆在心中堅定的說道。
說來奇怪,剛這樣想,他就覺得渾身一輕,似乎消去了一層無形的枷鎖,甚至就連三天來頭腦中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都為之一空,說不出的輕鬆。
王恆呆了一下,而後臉上露出極為驚喜的神色來。
他好像能感覺到體內法力的存在了!
這三天來,王恆之所以消極沮喪,一方面是穿越帶來的巨大打擊,另一個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直感應不到原主的法力!
全盤接收了另一個王恆的記憶之後,王恆就很清楚自己也是一個擁有著法力的修士。
三天前他從穿越的巨大震驚中回過神來,就下意識的想要試驗一下自己記憶中某個法咒,但卻驚訝的發現壓根感覺不到此身法力的存在了。
這就相當於有人穿越到了魔法世界的一個巫師身上,卻感覺不到魔力的存在了,怎麼能不讓他沮喪失望?
當自己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時,卻感應不到法力的存在,而當自己決心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下去時,法力卻回來了。
這一飲一啄莫非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
正胡思亂想,突然肚子里發出咕咕的響聲,王恆摸了摸乾癟的肚子,腹中傳來強烈的飢餓感。
他這三日來因為身體虛弱,躺在床上只吃了一些稀粥,也難怪現在餓了。
借著屋內的一點燈光,三天來,一直躺在床上的王恆第一次認真打量自己的房間。
四面都是冰冷的石壁,牆角是一些簡陋的木質傢具,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門口有一尊石墩子,石墩子頂端雕刻著一種獅身有翼的怪獸,其額頭處貼著一道黃底紅字的符籙。
這是被修士加持過的符籙,有著辟邪、驅魔與示警的作用。
如果有邪祟入侵,這張符籙就會燃燒,而怪獸的雙眼也會發出紅光。
「騰兒,你怎麼下床了,身體可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王恆起床的動靜傳到了外面,一個三十多歲,面容頗為蒼白憔悴的婦人當即走了進來,一臉驚喜道。
「娘,我餓了。」
王恆咧嘴一笑。
也許是在吸收記憶時連對方的情感也全部融合了的緣故,這一聲娘,王恆叫的竟毫無梳離與異樣,反而有種本該如此的親近。
方這一聲叫出口,王恆只覺得冥冥中,靈魂與肉身間的最後一絲不協調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莫名的感覺到,至此,這具肉身才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屬於他。
「餓了好呀,餓了說明身體在恢復,我兒沒事了。」
婦人神色頗為激動和慶幸,揉了揉眼角隱現的淚水,歡喜道:
「娘去給你熬肉粥,再煮個雞蛋。」
婦人的背影剛遠去,一個身材魁梧,額頭有三道法令紋的國字臉中年男子便踱步走了進來,雙手背後,惡狠狠的盯著王恆。
「臭小子,若非你大病初癒,我非用鞭子抽的你三個月下不來床不可!」
男子言辭激烈,語氣極為不善。
「鐵風峽是什麼地方?你爹我當年是運氣好,在外圍白撿了那隻二翅飛刀蠱來,你什麼修為?掌握了幾道咒術?被人慫恿幾句,連一件祭物都沒有,也敢去碰運氣?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兒子?愚不可及……」
大罵了半天,中年男子方才冷哼一聲,滿意離開,臨走前留下一句話。
「一個月之內罰你每天至少練習護身咒、流火咒各一百遍,若是敢偷懶,仔細你的皮!」
這夫婦二人便是王恆現在的父母,父親叫做王蒙元、母親叫做李雲月,都是身具法力的修士。
王恆目送這二人離開,只覺得心緒複雜莫名,既有對著恐怖世界的畏懼恐慌,卻又隱隱的抱有一絲興奮的期待。
這世界,我來了。
他對自己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