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血洗王城

  調兵的是總理大臣。

  事發時，他和一些大臣、議員、公民代表等因擔心戰事，沒心情叫來夫人、情人們，在休息室、會客廳等處等待，突聽槍聲大作，跟著發現叛軍殺來，慌忙從一條密道逃出去。

  王宮、長老院等重要場所肯定有密道，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總理大臣的權力僅次於長老院院長，故而知道。他出密道后，一邊幫助其他大臣、政要逃出來，一邊通知王宮，速派王家騎士團留守的加強營來救援，接著致電罕巴爾努城主，告知長老院遭叛軍攻入。

  罕巴爾努城主離開后，院長老大人想收繳所有人的手機，遭群起反對。

  因為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們的手機都存有重要的機密信息，怎能交給外人？何況，很多人還要靠手機請夫人、情人們來尋歡作樂呢。

  因而，總理大臣逃出來后，才能及時與王宮、罕巴爾努城主等聯繫。

  罕巴爾努城主佯裝不知情，說叛軍主力正向溫彌爾頓城堡殺來，偷襲長老院的一定是小股叛軍，不足為懼，請他別怕，呆在原地繼續營救其他大臣和政要，說立刻抽調部隊回援，隨後發現城東某師剛出發沒多久，即令返回。

  也因此，他擔心自己暴露，不敢和克諾茨、陰魂空等人聯繫，但想總理大臣只要在長老院外面救人，早晚會被叛軍發現而抓獲，便靜觀時局變化。

  是夜，駐守城東的某師師長因在銷金窩和幾個情人狂歡，未及時得到命令，之後被下屬找到，才興猶未盡地返回師部召集部隊，延遲個多小時后出發，沒走多久，即奉命掉頭。

  總理大臣一開始並不知道是克諾茨親自殺來，營救過程中才知，但想克諾茨親來，怎會是小股部隊？心下犯疑，再致電庫茨涅上將詢問對策。

  上將一聽，大叫糟糕，情知中了調虎離山計，當即告之情況萬分危急，乘敵尚未封城，請他分秒別停，即刻帶逃出來的人去和王家騎士團的加強營匯合，速來墨尼克城，同時令王宮收集重要的物品、文件等，也立刻撤出，其他通通別管，他速派部隊來接應。

  總理大臣文人出身，認為克諾茨帶來的叛軍頂多也就兩三千人，王家騎士團的一個加強營足以消滅，事情還沒發展到竟連王宮都要離開的地步。

  上將急說：「總理，不是兩三千叛軍的問題，這些只是先頭部隊。事在緊急，來不及詳談，請您務必相信我，按我的建議去做。如被克諾茨一網打盡，女王連翻身的機會也沒有……」

  總理大臣至此才知事情有多可怕，趕緊帶著逃出來的幾百大臣、政要速速離開，幸喜半途碰見正趕來的王家騎士團加強營，這才沒被叛軍抓住。

  他要營長設法營救這些大臣、政要們的家眷，營長請他放心，說一定救出來，派運輸直升機搭載他們直飛墨尼克城，包圍長老院后，分兵營救家眷，和去奪回緹旦王國電視台。

  大軍奔赴前線，駐地和城內的各進出要道、重要場所等並非無軍警駐守，只數量少，如某師師部也就留兩個連守衛，致城防空虛，如入無人之境。

  該師一回城，即按罕巴爾努城主命令戒嚴，立即派兵前往各方向出入口，將執勤的軍警統統繳械，這才奔向長老院。師長因泡妞而貽誤軍情，怕殺頭，對罕巴爾努城主唯命是從。

  總理大臣幸好聽從了庫茨涅上將的建議，先走一步，否則性命堪憂。

  該師師長一到長老院，即令王家騎士團加強營停止進攻，說奉罕巴爾努城主之命，全城戒嚴，並包圍長老院，但不得攻擊，因要確保老爺、大人、貴族和公民代表等人的安全。

  加強營營長爭辯說，克諾茨就在長老院內，以人質要挾，拖延時間，必須實施武力營救，就算有所犧牲，也在所難免，拖延下去，會十分不利。

  該師師長說他所得命令是只圍不攻，令加強營必須服從，不然消滅。

  王家騎士團是獨立編製，直屬女王，其他部門無權調動，加強營營長軍銜雖沒該師師長高，照樣可以不服從命令，但雙方打起來，豈不給了克諾茨以可乘之機？一時猶豫不決。

  這二十多年間，切夫媞因任職人類聯盟主席，不是在總部，就是前往金星視察戰況，很少回緹旦星，對緹旦王國的國事只能遙控，難以具體過問，由普羅米斯代表她行使權力。

  普羅米斯常年守在王宮，有時也飛往火星或金星去看她，往來二星。

  這段時間，恰好因科學家們觀察到三萬年前的黑洞異變現象，為探究其原因和對人類未來的影響，而前往火星聯合實驗室從事相關研究，不在緹旦星，由總理大臣代表女王行使權力。

  克諾茨以人質相要挾，而總理大臣又正飛往墨尼克城，王宮群龍無首，沒人指揮，因而加強營營長才不知該是戰是退，急向騎士團指揮官斯威特蕾娜少將請示，不料對方的通訊系統處於靜默狀態，一樣聯繫不上，無奈之下，只得暫緩進攻，先看情形再說。

  雙方陷入僵持狀態。

  克諾茨眼見某師殺來，情況危急，重兵強攻下，人質再多、再重要也無用，最終必死無疑，萬不料有此一變，頓時長舒口氣，大叫一聲老天助我！

  此時聲明已全部簽署完畢。

  那些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們明明見救兵已到，可刀架在脖子上，個個貪生怕死，俱抱著兩頭通吃的僥倖心，先簽字再說，哪管國家興亡。

  克諾茨拿到寫有密密麻麻的簽名和蓋手印的擁戴申明，做了七百多年的緹旦國王夢終於實現，得來好不輕鬆，欣喜若狂，忍不住流下淚來。

  按照《緹旦法典》，特殊情況下，經由長老議事院和公民代表大會共同表決，總數超過三分之二，達到絕對多數，可以更換國王。這些簽名雖未達到絕對多數，但已可矇混過關。

  他一把摟住陰魂空，在她面頰上啪啪啪狂吻幾下，大叫快發快發！

  不料聯繫之下，才知緹旦王國電視台已被攻佔，吸血鬼們正倉惶逃回。

  十多個吸血鬼和五六十個土族戰士本已劫持了王國電視台，隨後王家騎士團的一個加強排來奪。本來叛軍一方數量佔優，武器也不差，堅持個把鍾，就能將聲明向整個緹旦星播放，形成既成事實，可土族戰士沒打一會就不想打了，搞得吸血鬼們不得不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幾個城主的部隊秘密來援貝龐城，總數有一萬多，配有輕型坦克和裝甲車等，本該最先抵達，不料黑夜中迷路，到達溫彌爾頓城堡時已晚點。

  此時，克諾茨挾持長老院的消息已很快傳開，人心惶惶，斯威特蕾娜少將率王家騎士團抵達溫彌爾頓城堡不久，就已獲悉，立即更改作戰口令。

  對此，罕巴爾努城主既不便反對，也未能及時通知叛軍，致使援軍趕到時，因口令不符，和王家騎士團打起來，偏又打不過，只好敗退回去。

  這一來，局勢驟變，克諾茨率領的一兩千叛軍，竟莫名其妙成了孤軍。

  他的心猛地一沉。

  包圍長老院的政府軍此刻只要發起一次強攻，就能將他輕易打敗。

  繼位聲明發不出去，援軍過不來，深陷包圍中，隨時會被殲滅。

  氣氛驟然緊張，彷彿空氣都已凝固，所有人的頭都大了，恐懼之極！

  怎麼辦？

  陰魂空是玩陰謀詭計的大行家，這時也一籌莫展，因她只會行奸使滑，要憑真本事，千軍萬馬硬碰硬，也不能說完全不行，但絕對拿不上檯面。

  所有人先看著陰魂空，見她臉色煞白，再齊齊望向克諾茨。

  克諾茨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那些剛剛才簽完字的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們，腸子都悔青了。

  激戰大半個時辰，外面的叛軍都退回到主樓，外圍據點已被加強營攻佔，主樓周圍的幾棟樓則由某師派兵佔領，將叛軍和加強營隔開，避免再打。

  以土族戰士一打就退的打法，外面的據點、制高點和大樓根本守不住。

  多名特種兵出身的吸血鬼長老氣憤地請求處決逃回的土族戰士。

  克諾茨卻暴喝一聲：「誰敢！」

  他殺了無數的土人，這次竟一反常態地不顧戰場紀律，回護起土人來。

  只因他的確變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飛快過去。

  陰魂空眼珠子連轉了好幾轉，忽然想到一條詭計，問能不能挑撥離間，令某師和加強營互相打起來，然後乘隙突圍？院長老大人等連聲叫好。

  克諾茨搖頭說：「沒用，駐守王城的都是戰鬥力極強，又十分忠誠的部隊。他們的分歧，只是戰術手段不同，一個想速戰，一個想困死我……」

  議事大廳內死一般沉寂。

  突然，克諾茨雙手分別抓住院長和議長二位老大人。大踏步走向陽台。

  陽台被探照燈照得雪亮。

  當此時，敵我雙方不論是誰失控，亂開一槍，克諾茨就會被打成蜂窩。

  可誰都沒想到他雙手提著緹旦王國權力排名第二和第四的兩個大人物，就那麼直直地走向陽台，毫無畏懼地面對上萬支冷冰冰的槍口，全驚呆了。

  別說政府軍官兵，就連陰魂空的腦袋都空了，剎那間瞠目結舌。

  克諾茨怎會如此膽大、如此不顧生死？所有人心裡都是這個念頭。

  強烈的探照燈光照向渾身是血的克諾茨，和像狗一樣地被他提在手中，嚇得渾身亂抖哀哀求饒的院長老大人和議長老大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師長手握超高分貝擴音器急叫：「不許開槍！誰開槍就地正法……」

  所有人全望著克諾茨。

  他目光冷峻地掃視眼前的無數敵人，突然大聲說：「孩子們，我！克諾茨！緹旦大帝國的創立者烏古大神之子，依據神聖的《緹旦法典》，理所應當是緹旦王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因為只有我才是烏古僅剩的、惟一的親生兒子，王位必然屬於我。

  「除了我，誰都沒有資格做緹旦國王，這由高貴的身份和血統所決定。

  「孩子們，記得曾經是誰在保護你們嗎？是誰幫你們搶了無數的土地、財寶、美女和奴隸回來嗎？是誰帶著你們開疆拓土嗎？是誰在金星烏古城保衛戰中，和你們同甘共苦，毫不畏懼地衝鋒陷陣，直至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嗎？是我！已經白髮蒼蒼的克諾茨！

  「孩子們，你們是軍人，是我克諾茨唯一願意以生命託付的戰士。

  「你們和我一樣，都是驕傲的緹旦人，身上流著祖先征服的血液。

  「跟著我，舉起你們袒露的左臂。

  「從現在起，從腳下的貝龐城開始，我將帶你們去搶那些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們的土地、莊園、資本、金銀財寶、美女，和許許多多的奴隸。所有這些，必全部屬於你們！」

  他擲地有聲地說著，突然又戛然而止，同樣讓人回不過神來。

  陰魂空猛然想起從皮牧笛秋出來后，教他用謊言欺騙土人的那一幕。

  他翻來覆去地學，卻怎麼也學不會、學不好，滿以為終於做婊子了，卻在大言不慚地騙時，被祭師駁斥得體無完膚，到頭來一個土人也沒騙到。

  可克諾茨就是克諾茨，不需做婊子，只需做自己，就是最好的婊子。

  他本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婊子。

  官兵們聽他說著，怔怔地望著他，眼中泛出奇異的貪婪光芒，體內流淌的祖先搶的血液，漸漸翻湧起來，越來越洶湧，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撕裂聲隨之響起，一件件軍服的左衣袖扯下來，袒露的左臂緩緩舉起。

  袒露的左臂越來越多。

  官兵們突然發出怒吼：「克諾茨！克諾茨！我們的戰神克諾茨……」

  他們一邊怒吼著，一邊湧向陽台。

  克諾茨一把撕掉染血的左衣袖，高舉起嚇得雙腳亂蹬的院長和議長老大人，大聲說：「孩子們，我大仇已報，心滿意足。這些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們的權力、土地、莊園、財富、美女和奴隸，現在全歸你們了。

  「這些該死的寄生蟲！正是他們，令你們連機器人都不如。

  「機器人三個月的維修費，就比你們一年的薪金還高出四五倍。

  「而你們呢？

  「當兵二十年，才能掙到足夠的錢，和別人共享一個真正的女人，也就是按日期輪流排隊等候的老婆。如果這女人生下兒女，那你們還得再打五十年仗，才能給她足夠的撫養金，認領兒女。一旦戰死，什麼都沒有。當然，這些貪婪的寄生蟲還給了你們其他選擇。

  「他們讓你們選擇相對便宜些的仿生女人和機器女人，可她們能生育嗎？

  「你們不想要兒女嗎？

  「這些該死的寄生蟲，他們憑什麼剝奪上帝賦予你們的生育權！

  「你們還有男人的尊嚴嗎？

  「去搶吧！把前線的兄弟、戰友都叫回來搶，每人官升一級……」

  加強營營長吩咐旁邊的狙擊手開槍，可狙擊手說：「長官，他用兩個老大人做遮擋，殺他會將他們一起殺掉。老實說，我沒法殺烏古大神的兒子，克諾茨可是我們緹旦人的戰神啊！……」

  營長長嘆一聲，既不忍殺，也怕手下跟著去搶，急令返回王宮。

  轟然大叫聲中，師長變軍長，軍長變司令，帶頭去搶，個個紅了眼。

  轉眼間，消息傳到前線，兩個軍集體倒戈，殺回貝龐城瘋狂地搶，把那些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辛辛苦苦搜颳了幾百上千年的權力、土地、財富、金錢、美女、奴隸全搶光，城內不夠搶，就去城外搶，貝龐城不夠搶，就去其他城搶，緊跟著戰神克諾茨去搶。

  接著，他們再去銀行、公司、廠礦……搶，哪裡有權有錢有美女有奴隸，就去哪裡搶，越搶越多，隊伍也越來越壯大，沒多久就變得浩浩蕩蕩。

  只要投靠克諾茨，就有資格搶。

  當然，他們有一個地方不搶，就是王宮，因為那是屬於克諾茨的。

  有搶就有殺。

  緹旦王國電視台向全人類播出由長老議事院和公民代表大會聯合簽署的聲明不久，他們就將搶過的那些老爺、大人、貴族、公民代表們全殺了，不但殺他們，老人、小兒統統殺，留下女人做老婆，就如祖先殺土人那樣，因為怕報復，更因為要搶他們位子來坐。

  他們留下兩位老大人不殺，因為克諾茨說了，要讓他們像狗一樣活著。

  搶銀行、公司、廠礦時，誰敢阻攔，哪怕敢看他們一眼，也立即殺。

  搶百姓時，他們踹門而入，鍋碗瓢盆床單被褥全搶，值錢的一件不留。

  他們見什麼搶什麼，因為搶習慣了，搶了就殺，因為殺習慣了，又因分贓不均，還多次火併，如不是克諾茨強行阻止，只怕自己要將自己殺完。

  血雨腥風，血流成河。

  地上到處能見到臭烘烘的屍體。

  那段又搶又殺的日子裡，貝龐城的蒼蠅特別多，全圍著屍體叮。

  有釘在牆上的，有掛在樹上的，又扔進臭水溝的……進門是屍體，出門是屍體，睜眼看著是屍體，閉上眼也是屍體，翻來覆去無所不在是屍體。

  還有血。

  一灘灘、一片片、一處處的血，先是分開的，後來匯成一起，成了彎彎的小河、淺淺的溝渠，門上、牆上、地上、物品上，到處是，連烏古大神英俊而高大的雕像，也染得紅紅的。

  無盡的血……

  大屠殺持續了整整二十天。

  據不完全統計，僅貝龐城一城，因大屠殺而死的人就達二十七萬。

  相較於土人，還是太少了。

  克諾茨要做王，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分裂緹旦人，令他們自相殘殺。

  祭師看到了這血的景象，所以不殺他，放他走，還默許土人護送他。

  一切都有因果。

  詛咒之血才剛開始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