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第388章 朱元璋的長遠布局
第388章 朱元璋的長遠布局
前番。
北平打敗數萬草原騎兵的戰報,並沒有讓應天府驚動。
比起朱棣前幾年逼降二十萬之眾,顯得有些不夠看。
還有大明立國以來,西南用兵多年,同樣戰績頗豐,多次動輒幾十萬大軍的規模。
只有親自去過北平的人,才能感受到北平的變化。
而通過言語,許多人只停留在印象階段。
「燕王是被聖人關起來了嗎?」
黃子澄興奮的問道。
「不清楚。」
文華殿。
一幫官員商討。
「必定是的。」黃子澄肯定道:「街道上也派了人去打聽,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燕王了。」
「而且我從宗人府打聽到消息,自從燕王兩個月前奉召入宮就沒有返回過。」
「我猜聖人一定是把燕王關在了宮內,避免燕王逃離應天府。」
許多人贊同黃子澄的說法。
「燕世子野心勃勃,竟然敢謀害寧王,司馬昭之心一覽無餘,此子斷不可留。」
「朝廷應該派人去北平捉拿燕世子。」
「以燕王府的實力,如果抗拒的話,恐怕難以抓回。」
「抗拒才好,朝廷當興兵平之。」
黃子澄信心十足的說道。
「聖人愛子愛孫,心中到底有些為難,我們不能給別人機會,要把事情掀開。」
「兵部前番委任遼東總兵,我看聖人也是有所準備的。」
黃子澄看向齊泰。
遼東以前沒有總兵。
歷史上,洪武三十年朱元璋委任楊文就任遼東,形成了遼東總兵制,有了後續的遼東總兵職位。
通過洪武三十年的事迹,朱元璋大概是傾向朱允炆的,所以有種種布置。
但是如今,看上去朱元璋彷彿還是選擇了朱允炆。
黃子澄的興奮就不難理解了。
「說不定是保護燕王呢?」兵部官員齊泰,沒有順著黃子澄的心思,直接潑了盆冷水。
「怎麼可能?」
黃子澄啞然失色,恍惚的質問。
「燕王在應天府無權無勢,任一宵小即可害他性命,如今燕王在皇宮內院,誰還能害他?」
姚廣孝之事就是皇太孫一系的部分人炮製出來的。
人們已經知道,姚廣孝就是朱棣在應天府的奔走,為朱棣傳送許多機密消息。
這麼重要的人物,既然控制到了錦衣衛手中,官員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有些人聯絡錦衣衛官員,審問起了姚廣孝,想要拿到燕王圖謀不軌的證據。
膽子已經大到這個地步,那麼再大一點,直接對付燕王也不是不可能。
雲從龍,風從虎。
離開了北平的朱棣,就像沒有了爪牙的老虎。
「那皇爺爺為何要委任遼東總兵,還派了將領去河南山西諸地。」朱允炆急了。
陝西老秦王死了,二代秦王威望不夠。
河南的周王更是一心草藥學。
連前番河南衛所入大寧協守都是周世子出面,可見周王府的現狀。
因此兩地的局勢,需要派專門的高級將領去穩固地方。
「聖人的心思,誰也猜不透。」
齊泰拱了拱手。
殿內。
眾人安靜了下來,皺眉苦思。
朱元璋才是皇帝。
他們的權力來自於皇帝,而他們的影響力雖然大,可以動搖社稷,但又和皇權交織密集。
例如齊泰。
他就是忠君之人。
既忠儲君,更忠現君。
「皇太孫是國家儲君,儲君安國家穩,這是不可動搖的底線,為了天下黎民百姓。」黃子澄正義凜然的說道:「諸公,聖人那邊,我等需要齊心協力。」
朱允炆感激的看著黃子澄。
這位師傅對他而言,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正因為對黃子澄的深信不疑,所以朱允炆一切都聽黃子澄的。
那些與黃子澄意見不合的官員,都被排擠出了皇太孫一系,最顯著的代表就是兵部尚書茹瑺。
而兵部又是不可或缺的部門,所以齊泰在皇太孫一系的地位提升了起來。
比起茹瑺這位原太子系的中堅力量,齊泰此人的資歷要弱不少,黃子澄覺得自己能壓齊泰一頭。
歷史上也是如此。
在削藩定策的時候,齊泰力主全力拿下朱棣,而黃子澄要先易后難,先對其他藩王下手。
最後黃子澄壓過了齊泰。
結局是幾人最後都因痛罵朱棣而死。
當然。
齊泰的提出的那些手腕,例如以防邊的名義,把朱棣的親衛軍調離北平,種種措施的確頗有成效,讓朱棣被孤立起來,身邊無援。
如果不是黃子澄的先易后難的核心方略,既給了朱棣喘口氣,又讓朱棣獲得其餘藩王支持的機會,結局很大的可能就改寫了。
現在。
齊泰並不認可黃子澄的方法。
他認為應該堅定聖人的心意,只有聖人真正支持皇太孫,才是最好的法子。
而不是自下而上的手腕,不但效率低下,白白浪費了時機。
但是黃子澄的想法獲得了朱允炆的認可。
比較起齊泰的想法,朱允炆更喜歡黃子澄的建議。
文華殿激烈的爭執,並沒有讓皇城變化。
皇極殿東閣。
朱元璋在高台上批閱奏疏,朱棣在下方案几上看朱元璋批複過的奏疏。
兩個月來。
朱元璋去哪裡,朱棣就去哪裡。
寢宮時也是如此。
朱元璋睡裡間,朱棣睡外間。
開始的時候,朱棣還胡思亂想,有時候興奮,有時候沮喪,最後什麼也不想了。
從小到大,這段時間是他和父皇在一起最久的時候。
就連大哥也沒有這份待遇。
朱棣想到這的時候,心中忍不住得意。
當年。
他們幾兄弟誰不羨慕大哥。
父皇眼裡好像只有大哥。
可慢慢的,朱棣開始心疼父親了,這位老人身體不太好,看不清路需要人攙扶。
晚上睡覺的時候渾身疼,特別是頭疼。
只有沒人的時候,朱元璋才會露出痛苦,這些現象都看在朱棣的眼裡。 這一刻。
沒有皇帝,也沒有燕王。
朱棣親自服侍朱元璋。
多餘的想法都沒有,他只是想盡一名兒子該有的孝道,而他也看到了父親瘦骨嶙峋的樣子。
印象中。
父親可是那麼的孔武有力,從來都好有力氣。
「北平布政司布政使顏鈍,調任廣東布政司擔任左布政使。」
「工部侍郎正三品官員練子寧,提升一級從二品,外放廣東布政司右布政使。」
朱棣愣住了。
顏鈍的名字怎麼在上面。
他不是在北平嗎。
忍不住抬頭,看了眼父皇,朱元璋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馬宣調任陝西都司指揮使。」
「毛遂調任陝西都司僉事」
看到這裡,朱棣心中一沉。
這些都是軍中的後起之秀,開國功勛凋零后,大明新成長起來的將領們。
每個人都有拿得出手的功績。
想著最近看到的人事調動,彷彿一張大網籠罩了北平,形成了包圍圈。
蓄力。
父皇在蓄力。
猶如藍玉大案般的謀而後動。
朱棣站了起來,忍著悲痛來到朱元璋身前,「父皇,讓兒子回北平吧,結束這一切。」
「兒子。」朱棣哽咽,他有萬分不舍。
「兒子……兒子必定帶著逆……逆子朱高熾來應天府。」朱棣艱難是說道:「交給父皇發落。」
朱元璋伏起身。
好奇的問道:「你捨得?」
「父皇當年有多疼愛大哥,兒子就有多疼愛熾兒。」朱棣深呼吸一口氣。
「那為何還要如此?」
「因為父親,兒子是父皇的兒子。」
「哈哈哈。」
朱元璋高興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喘不上氣,「咳……咳……」
「父皇。」
朱棣連忙上前,安撫朱元璋的後背。
只有親自看過和了解過,才能發自內心的敬佩眼前老人的勤政精神。
「你再看看那些奏疏。」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案几上堆放一旁的奏疏。
朱棣順手拿起。
這些都是御史歸納地方彈劾朱高熾的。
或者是彈劾北平的。
學校。
軍隊。
學問。
傷民。
經濟。
制度。
各個方面的彈劾都有,有北平地方上的鄉紳的言論,還有了解過北平的鄉紳和官員們的言論。
「中國之大,中國之廣,猶如大千世界。」
「南橘北枳啊。」
「你的兒子在北平鬧出好大的動靜,而平靜的水面下,又隱藏了多少的風波。」
「咱看不清啊。」
朱元璋終於說道。
這位老人從不識字到廣讀天下書籍,是天下最堅定的人。
而如今。
他迷茫了。
分不清楚對錯。
老人的眼神堅定了起來。
他有些話不能說。
至少現在不能說。
因為。
他要保全眼前的好兒子。
有些話他說明了,那朱棣未來再也沒了退路,許多人必定會讓他死。
而如果不需要他說明的時候,那他也不需要說明。
自古大變沒有不流血的。
天下不流血的大變。
唯宋。
朱元璋即羨慕宋的文明,卻又反感宋的失敗。
這是為善於從歷史總結失敗的皇帝。
正因為了解太多的歷史和知識,讀了太多的書籍,所以這位皇帝最喜歡向人講道理。
對每名身邊的文臣武將,他喜歡把道理詳細的講透,甚至在聖旨中也喜歡長篇大論,分析前因後果各種需要注意的方面。
例如北邊草原叩關,朱元璋就會在聖旨上說,這些人為什麼要來,他們的手段是哪些,需要如何警惕,對付他們要如何如何。
而北平是臣。
天下更是臣。
無論如何否認。
朝廷的官員就是天下百姓的代表。
因為地主階層控制了百姓。
他們不代表百姓的利益,但是百姓對事物的認知在他們手中。
不日。
代表朝綱的皇太孫一系,猛烈的發起了進攻,堅定的認為北平謀反,必要捉拿燕世子。
在應天府仿若油鍋的環境下。
那些正在模仿北平工業實幹的官員,但應天府兩年來最終無大成果。
不能說沒有成果。
但是在北平的成果對比下,顯得微不足道,就像沒有成果了。
朱元璋悄無聲息的派去了廣東,讓這批人避開了中原漩渦。
顏鈍,練子寧,李學顏……
朱元璋很擅長這種事,提早布局方面的手腕遠超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