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反失己心

  第163章 反失己心

  聞言,方明腦子裡稍微轉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地說道:「曹老弟口中的伯父,莫不是陣殿殿主方游真人?」


  「方兄,你說呢?」


  方明湊近過來,盯著曹魏的臉,就差直接貼了上去。


  「我又不是那些娘們,有什麼好看的?」


  「嘖嘖嘖,曹老弟你這上停豐隆,日月角起,印堂開闊,如此面相也難怪一路走來,多有貴人相助。今後發達了,可要照顧一下老哥那些不成器的子孫。」


  「想不到方兄竟還有相面,是不是還有摸骨?我聽魯兄說你可是最喜歡摸著舒春園的那些合歡宗道友的小手秉燭夜談了。」


  「略懂,略懂。」


  兩人談笑連連之時,飛舟已朝著幽雲大澤方向疾馳而去。


  而在曹魏剛從百竹峰離去之時,在育英山中的張行仙又去了福地一趟。


  此刻從宗門各處翻湧而來的蒙蒙青霧,正源源不斷地從碧海之上倒捲入高天,若雲霞蒸蔚,頗為壯觀。


  他在蒙蒙霞霧之中,踏著懸空長階,直朝那懸於碧海之上的主峰而去,登上九層綠台,見霞光正盤膝而坐,神色凝重。


  見此,此人便止步默言,在原地靜靜地等候了起來。


  忽然間,這位宗門老祖雙臂一揚,大袖拂動。


  霎時間,四方風動,引得凝於此方福地天際之中的青霧呼嘯而起,盤旋成一方百里之廣的巨大旋渦。


  見那旋渦最中心處有一點極為純粹的青光,正緩緩凝集而成。


  過了片刻,一道常人腰身粗細的青色光柱從天際沛然灌注而下。


  與此同時,霞光真君十指掐動,指影繚亂之間,一口氣朝著前方一座丈高的紫金圓鼎丹爐打出了百餘道丹訣。


  只見在那鼎中一顆雞蛋般大小的渾圓靈丹表面上,浮現出一道道細如蚊蠅的蝌蚪符文。


  隨著光柱朝丹鼎源源不斷地沒入,此丹靈光愈加璀璨,宛如一顆無瑕美玉。


  如此持續了大半個時辰,光柱從腰身粗緩緩縮小,直至化作一條細線,似琴弦綳斷後,那天際之中的漩渦也早已散去,異象不復。


  霞光真君略作調息,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后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伱這煉丹術相比百年前又更進一步了,在崇吾域中恐怕也就只有浩然書院那位老真君能略勝你些許。」張行仙贊聲說道。


  「你還是和以往一般,這話要是只說前半句不是更好聽嗎,非要講得那麼明白作甚?你看看再過個兩三百年,等那老儒坐化了,這崇吾域中我煉丹術說第二,何人敢稱自己為第一?」霞光笑道。


  話語之間,他衣袖一拂,身邊便多出了一個蒲團。


  見此,張行仙也不客氣,走過去便坐了下來。


  「你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來了兩趟,可當叫我意外!此次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霞光真君問道。


  「既已收曹魏為宗門真傳,為何不一併將寶甲賜下,你在考慮什麼?」張行仙問道。


  「宗庫之中雖有三具未曾祭煉過的木系靈甲,但都只是尋常,與那小子所修行的《周天木玄功》並不相配。若是要修成木玄之身,還需以枯榮靈魄所鍛造的法寶從築基之時便開始蘊養肉身,就讓他先等著吧。眼下此爐物生寶丹將成,正好能趕上崇吾會召開之際,屆時我順便去找神木島那頭老孔雀換取一顆枯榮靈魄。」霞光真君緩聲說道。


  「你那麼看好他?」張行仙有些不解。


  「弟子嘛,要不就不培養,要不就給最好的,反正也是順手而為之。」霞光真君笑道。


  「你這人總是這樣,那難怪師尊能安心將宗門交給你。」張行仙嘆道。


  「別和我說那老頭子,這世俗的事情還沒弄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留我在這裡受累,他倒好不知去何處逍遙了。行仙,你說方游也不知還有幾年才能渡劫,趕緊來一個能接替的,我也早點到其他界域逛一逛。」


  言語之間,霞光蹭了蹭蒲團,不知不覺兩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這種事情師兄你就不要在我這個快死的老傢伙面前顯擺了,我知你教導弟子厲害。」張行仙見此對方靠近一分,他便后移一些。


  「不說一說,不是怕你不知道嗎?」


  只不過霞光忽然一伸手,搭上了對方肩膀,在衣物上嗅了嗅味道。


  而後他笑道:「我就說嗎,你這小子平時也不見來得那麼勤快,敢情是為了姘頭過來的?只不過老弟啊,你到現在還想不開嗎,幽陰真的不合適你。」


  「眼下她壽元已不多,讓在宗門外的幾位道友不用再暗中追殺了吧?」張行仙緩聲說道。


  「此人手中有一件大荒神朝遺留之物。縱然我宗不追殺,雲浮宗也不會放過她。要不然雲浮那老頭為何如此念念不忘,如今我們佔據先機,斷然沒有錯過之理。若是她能甘願獻出此物,那師兄看在你面上,倒是能放她一命,了卻餘生。只是她當真願意嗎?」霞光搖了搖頭說道。


  「哪能甘願?育英山你先讓其他道友坐鎮吧,我要外出一趟。」張行仙起身說道,離開了宗門福地。


  見其遠去消失於蒙濛霧中,霞光抬手一召,一頭異獸身影從天邊那輪玉盤中浮現而出,踏雲奔騰而來。


  此獸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龍狀,毛色亦金亦玉。


  待靠近時,忽然化作了一面靈鏡,浮現在霞光面前。


  「貔貅問心鏡本體在前,也看不破那小子以往十餘年的記憶,恐有異寶護身。」霞光自言自語道。


  此時他神色陰晴不定,內心極為掙扎。


  過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后,他那緊鎖的眉頭才漸漸松展開來,輕笑道:「罷了罷了,奪弟子機緣,反失己心,得不償失!」


  當霞光笑聲未落時,他忽然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簡,神識一探后,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


  「這條老黑蛇是想要幹什麼,欺負小輩也不知羞恥。」


  說著,只聽到砰的一聲,一根十餘丈粗細的渾鐵棒從那碧海海底激射而出,由大變小坐化丈許長,飛入霞光真君手中。


  只見他提著渾鐵棒,一晃身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山巔,站在了一方數丈方圓的石陣之中。


  隨著陣中白光乍現,整個人便消失無蹤。


  ……


  ……


  另一邊,曹魏與方明兩人一路上,為了避免各自法力耗損太多,便輪流掌御飛舟。 如此過了八九日,在夜色之中,隱見那燈火通明的方元城輪廓。


  方明收起了飛舟,兩人御器而行,飛入城中,落在了內城陣法禁制前。


  兩人取出了內門弟子令牌,通行而過,來到了魯載所在的小院。


  一位青衣僕人見了來人,疾步走出。


  「魯載呢,可在府中?」方明問道。


  「老爺昨兒外出,徹夜未歸,現不在府中。」僕人恭聲說道。


  聞言,兩人相視而笑,隨後便極為默契地轉身離去。


  「看來魯兄這些日子倒也沒有閑著。」方明笑道。


  「那夏侯勇三人想必這些日子也在那舒春園,也不知魯兄與那位子琴道友深入交流之時,此人會不會在門外喊著輕一些,我心疼!」曹魏神識傳音,揶揄了一聲。


  「你這話要是被這散修聽到,定要與你分個生死。」方明回應道。


  「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無非是尋個由頭罷了。我來時讓魯兄小心一些,莫再與宗門其他道友出去,這些日子以來此人恐怕是一直在暗中盯著。」曹魏搖了搖頭。


  兩人一邊沿街而行,一邊傳音交談,偶見宗門中一些有過幾面之緣的道友,彼此點頭示意。


  不過片刻,他們就站在了舒春園前,隱約能聽到一些絲樂之聲。


  此地倒不似世俗中的那些風月雪月場所那般,在那門樑上高懸並排的大紅燈籠,青帽小廝在門前迎來送往,還有那羅衣寬解的女子在閣樓上搖著粉帕笑語。


  這舒春園在夜色之中反倒顯得清幽典雅,毫無風塵氣息。


  曹魏與方明並肩而行登上台階,走入園中時,兩個綵衣侍女這才走上前來。


  「兩位前輩請隨晚輩前來。」


  聞言,兩人輕點了下頭,便隨著侍女而行。


  這裡曹魏已經來過了一次,而方明應該更多,他們對這些也算是輕車熟路。縱然沒有侍女引領,也能找到路。


  過了片刻,兩人來到廳中坐了下來。


  舒春園中的花廳不少,前來此地的修士,若非同行結伴而來,侍女通常不會安排眾人湊在一塊,因此此廳除了曹魏與方明外,並無其他修士在場。


  婢女端上了茶,而後便款款告退。


  過了不久,只見那位黛眉巧畫的雲雪道友走了進來,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主位上。


  「兩位許久不見了。曹道友這段日子怎麼都沒來,自從那一次過後,我那小師妹整日躲在自己那小院里念叨著,半個客人也不見,怕是連心都被你勾去了。」


  話語之間,雲雪嗤笑了一聲。


  而後她看向方明,細指一點,媚眼如絲地說道:「方道友你我好像也有幾年未曾見面了吧,也不知你在妾身面前,這頭還能不能抬得起來?」


  「方兄,這換作是我,可忍不住!」曹魏笑道。


  「雲雪道友倒是記得緊,只是提那些舊事做什麼,當初要不是我剛從幽雲大澤歸來,豈能力有不逮?」方明苦笑了一聲。


  「那此次需不需要先休息個幾日,你我再挑個好時辰?」雲雪勾了勾手指。


  「雲雪姑娘,你看擇日不如撞日,這種事情難不成還要挑選個黃道吉日?」曹魏說完后,便端起了茶杯,一手拿著茶蓋,飲了一口。


  「我道也是如此,只不過你們兩個今日來此,是來找美人呢,還是為了魯道友?」雲雪問道。


  「此次既然是你前來,並非子琴道友,魯兄眼下難不成有空?」曹魏放下茶杯,而後看向了門外。


  這時雲雪也隨之望去,見門前只站著兩位侍女,並未其他人在。


  她便神識一掃,而後便笑了起來,喊道:「小師妹何必躲著,難不成看到情郎反倒是怕了不成?」


  話語一落,一個雙十年華,面如粉蓮,長著一對狐狸眼的女子才緩緩走了出來,看著曹魏的眼神羞中帶怨,挑了一眼,而後這才款款走入廳中。


  只不過在經過曹魏身邊時,他一手抓住了美人衣袖,而後將其一扯。


  此人也不掙扎,順勢倒在了懷裡。


  「雲芝道友,近來可好?」曹魏笑問道。


  「我這小師妹可不好,也不知曹道友使的是什麼法子,連人帶心都一併勾走了。我們幾個到時也不知怎麼該和玉霜師叔交代!」雲雪緩聲說道。


  曹魏一聽,知此人話語是有幾分警告之意。


  然而他只是笑了笑,開口問道:「雲雪道友先前與曹某說過有一模樣生得邪美俊俏的野狐禪能與我媲美,不知他可曾將你的心也勾走了?」


  「老弟,這裡還能有此人物?」方明問道。


  「這就要問問雲雪道友了,我可沒見過此人。」曹魏摟著美人,將其放在了自己大腿之上。


  「妾身這心早已硬如鐵石,哪能勾得去?不過這倒是趕巧了,前幾日他倒是來過,妾身只提了句魏道友,不曾想那折磨人的傢伙思索了片刻后就說出了道友的名諱。」雲雪輕聲笑道。


  「難不成還是曹某的故友,此人姓甚名誰,可否說來聽聽?」曹魏故作疑問道。


  「倒無不可,此人也已同意。他名為白雲,說是與道友相識已久,不知曹道友可還有印象?」雲雪不急不緩地說道。


  曹魏一聽,思考了兩三息,而後問道:「可是一個葷素不禁,平日里最喜穿著月白僧衣的光頭?」


  「正是此人,看來你們兩個還真是認識,竟能形容的這般貼切!」雲雪頷首說道。


  「曹老弟,此人是?」方明緩聲問道。


  「以往在蒼山坊市時認識的一個同道好友,不想這幾年來他築基之後來了此地,算起來我們也有六年沒有見過面了。勞煩雲雪道友,等這光頭來時,你也與他說一聲,看我們能否找個時間聚一聚?」曹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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