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第455章 資糧

  第455章 資糧

  話語剛落,曹魏眉頭微皺了一下,疑聲說道:「葉伯庸結嬰不過十餘載,現不在丹陽福地靜修穩固修為,為何私下來此?你去將那傢伙打發走。」


  聞言,孟子安輕搖著手中的太陰攝魂鈴,搖頭晃腦了起來,輕挑地問道:「不如你為主攻,我在旁掠陣,祭起《太陰大陣》,保管那那傢伙連消息都傳不出去。到時候你汲取其元嬰精華,我吞盡對方一身精血,可都是大補啊!」


  「伱以為葉伯庸來此,丹陽宗的丹衡子會不知道嗎?眼下我們留下此人不難,不過後續極為麻煩,長老殿是不會坐視一位新晉元嬰修士無端暴斃的。一旦得知了消息,金姆尊者勢必會派遣其座下大修士前來追查到底。若是給那老女人機會,勢必會以此作筏,逼迫靈衍、雲海兩人投入其麾下效命,月玄向來是以無相馬首是瞻,他們兩人若不肯接受招安,那從此崇吾域實則一分為二。一個分裂混亂的崇吾域,對於我們並沒有半點好處。」曹魏語氣淡淡地說道。


  言及於此,他冷眼看了下化身,輕笑了一聲:

  「本君雖撕裂了一部分神魂寄托在天煞魔屍之中,從而造就了你。不過你所思所想,我從來都是瞭然於心。眼下好不容易氏族將下玄界這場棋局破開了一部分,加之現如今各族化神老的老,傷的傷,各方之間相互忌憚,不敢妄動干戈,自然也不會多注意我們這個獨行在外的氏族修士,如此這才給了你我片刻喘息。這時間不會太久,短則百餘載,長則三五百年,在這段時間裡面,我們至少要突破到元嬰中期,如此有話一絲周旋的餘地。」


  「這世間知我者莫過於本尊了,來,我們抱一個。」孟子安笑著張開了雙臂,朝著曹魏撲了過去。


  只不過突然間,他轉了個方向,朝著幽雲抱去。


  然而幽雲一個側身飛踢,繡花鞋直衝其面門,孟子安哀嚎一聲倒飛而去。


  在祭台上滾了好幾圈之後,他方才抬起了頭,哀怨道:「雲兒,我也是曹魏啊,難道化身就沒有人權了?」


  「出去將葉伯庸驅逐走吧,別下死手,不要妄想著用長老殿去試探氏族的態度。在你我翼羽未豐前,夾在兩方大勢力之間斷然沒有好下場!」曹魏語氣淡淡地說道。


  孟子安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輕拍了下有些髒亂的衣裳,語氣淡淡地說道:「本尊你忍了三百餘載,倒是快成了萬年王八了。」


  「若能得萬年壽元,忍一忍又有何妨?」曹魏自然不會被言語所激將,仍舊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樣。


  「葉伯庸這一個連四方殿都不敢踏足,最後只能在外圍地帶苟且保命的傢伙,僥倖早些時候結嬰,倒是有些不安分了。既然不能將其擊殺,那我給他些教訓應該沒問題吧?」孟子安笑問道。


  「隨你去!」曹魏輕拂了下衣袖。


  此話一落,孟子安驟然褪去了人形,化作了青面獠牙模樣,身後一對寬大的蝠翼展開,那纏繞在雙臂上的神火鏈垂拖在地,鏗鏘作響,星火四濺!


  他猛然扇動蝠翼衝天而起,翱翔在靈壺福地上空,猛然張口一吸。


  剎那間,四方悲風颯颯,慘霧迷漫,陰雲翻湧,精純至極的陰煞之氣朝其四合而來,淹沒了他的身形。


  隨即一縷縷煞魂絲浮現而出,將那團足有數十里之廣的陰煞氣團收攏而起,由大及小。


  直至只剩下丈許方圓之時,那陰煞氣團已然化作了一塊通體漆黑的晶石,從中傳來了輕微的心跳聲。


  在十餘息間,心跳聲從微不可聞般大小,到如雷聲響徹在此方秘境之中,回蕩不絕於耳。


  忽然間,那雷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傳出了幾聲咔嚓聲。


  只見那光滑如鏡的陰煞石上出現了幾道裂縫,隨即便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各處,一根尖銳烏黑的指甲從石內伸出。


  在頃刻間,此方陰煞石便猶如流水般,從那手指沒入,消失無蹤。


  而此刻,孟子安已然徹底換了個模樣,渾身綠毛,尖嘴猴腮,指節細長甲如鉤,雙目銀白無瞳,背生銀翅,渾身上下所透露出來的氣息更是陰沉至極,給人一種不詳之感。


  他一手握著一桿灰色鐵幡,一手抓著太陰攝魂鈴鈴柄,扭了扭長頸,頗為不滿地自語道:「時間太短了,來不及多煉化此地靈機,只能先這樣了。」


  言罷,他銀翅一展,頓時風火相生,消失在靈壺福地之中。


  待其走後,幽雲頗為擔憂地問道:「老爺,這般放任其煉化煞魂陰氣,萬一那傢伙有朝一日掙脫了你的控制,那可就難收場了。」


  「《悟虛化神》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從中所參悟得來的法門亦是如此,且隨他去吧,世間之事,向來欲得先予。這化身是我為自己所留,今後若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便是我在突破元嬰後期那臨門一腳的資糧。」曹魏緩聲說道。


  言及於此,他從蒲團上緩緩起身,走到了祭台邊上,眺望遠方那一座座陰山。


  山中枯樹從生張牙舞爪,老鴞木魅棲枝,樹影搖晃中,新墳舊瑩遍地,瑩瑩碧火、幽幽泉流。


  陣陣陰風撲面而來,吹動了曹魏衣袂,他拍欄輕道:「雲兒,你可知如今豐山得元靈五臟寶石,又與其本命銀翅夜叉相融為一體,若是放任不管,遲早會成為大修士,而這隻怕還不是它的終點。你說元靈為何這般做,當真只為彌補心中愧疚,徹底了去父子之情嗎?」


  「老爺,你是說元靈欲以豐山為資糧,待其修為大漲后,藉此突破化神?」幽雲沉聲說道。


  聞言,曹魏輕笑了一聲:「若是站在我的角度,元靈所為十有八九應是如此!元靈祭煉了那具銀翅夜叉兩千餘載,豈是這般容易便能徹底斷絕的?昔日豐山肆虐淵虞域之時,邵康卻不敢動手,明面上說是不想以大欺小,實則是在忌憚元靈此人。若是元靈勘破了死關,卻發現自己所留下了退路斷去,從此無緣化神,你覺得他會不會發瘋?一位身具瞬移神通的大修士啊,已然是站在此界化神之下的第一人!那邵康不想去賭,也不敢賭!」


  「若是元靈真是性情中人呢,當真能為了子嗣付出一切。」幽雲輕問了一聲。


  一聽此話,曹魏眉頭微皺,緊緊抓著冰涼的石欄,冷聲說道:「長生路上少人行,俱是新墳與舊瑩。」


  言罷,他閉上了雙眼,暗道了一聲:「只是我……沒有了。」


  回首這數百載歲月,他由衷所露出的笑容好似真的不多。


  在世俗之中,當陳老秀才收留下他這個小乞兒,在相伴數年間,也還算是悉心教導,這期間反倒是他這個少年臉上笑容最多的時候。


  他並沒有預料能有今日成為高高在上的元嬰真君,而只是想從此贍養老人,還有進學去考個秀才舉人,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


  而在幾年之後,他初遇幽雲這隻小黑豹之時,更多的是欣慰之情。


  只有長子尚在腹中之時,曹魏才由衷地感到了喜悅,好似在他眼前的這方虛幻的世界才一下子有些真實了起來。


  可在真的踏上修行之後的三百餘年,他好似就沒有再擁有過發自內心的笑容,永遠是那種客套的笑臉。


  可惜了,往事不可追憶!

  思緒收斂在心底,曹魏再度睜開眼時,只剩下了那清冷的淡漠之色。


  而在其身後的幽雲不禁在心中嘆了一聲,不再多言。 ……


  ……


  在靈壺福地外,一道銀色光影掠過了靈衍宗上空。


  在一座不起眼的乾健靈山上空,孟子安驟然止住了身形,猛然搖動了下手中的太陰攝魂鈴。


  鈴聲清脆如石上滴泉。


  此聲一響,原本在這青山秀水之地,忽然土地翻湧,海量的白骨從中湧出,相融在了一起。


  轉眼間,一尊百餘丈高的白骨巨人便出現在了那乾健靈山之前,朝著半山腰某處錘拳而下,伴隨著呼嘯風聲,巨掌橫掃而去,一路所觸及的土木山石盡摧折。


  不過忽然間,那宛如小屋般的白骨手掌赫然停滯不動。


  只見一個青袍中年修士,輕飄飄地伸出手,手掌抵在那白骨巨掌小拇指下方,而後笑道:「孟道友,何必這般生氣呢?若是不歡迎葉某,那我走便是了。」


  然而話語剛落,一道銀影突兀地出現在此人身前,孟子安那尖銳如鉤的利爪縈繞著煞魂絲,毫不猶豫地朝其丹田掏去。


  這丹陽宗的葉伯庸臉色頓時一變,在心念一動間一層蒙蒙青光透體而出,那利爪便不能再進半分。


  見此,孟子安朝上一抓,那烏黑的指甲在青光上留下了五道泛著灰氣的爪痕,同時他張開了嘴,嘴角直裂開到兩側耳根處,一聲尖銳的叫聲從喉中噴薄而出。


  在音波之中,金魂元針這無形的神魂功法之法,在瞬息間穿透了那一層蒙蒙青光,葉伯庸悶哼了一聲,嘴角不禁溢出了些許血跡。


  孟子安欲趁機要其命之時,葉伯庸已然化作了一道青虹衝天而起,大袖一拂,劍光如青蛇出袖。


  只見劍影搖晃,一分為二,二分成四,轉眼間密密麻麻的飛劍便已然布滿了周身,饒璇飛轉了起來。


  葉伯庸手掐劍訣,神色冷冽俯瞰著孟子安,輕道了一聲:「去!」


  頃刻間,漫天的劍光在半空中交融為一體,化作了一柄滿是符籙的巨劍,磅礴的法力波動直接將那座不過三四百丈高的乾健靈山壓塌了近半,氣機更是緊緊地鎖定著孟子安。


  而在其所在之處,青山已然化作了山谷。


  不待多等,那巨劍已然攜勢急墜而下,瞬息而至。


  站在下方的孟子安察覺自身無法在第一時間從那劍勢之中掙脫出來,原本八尺身高便一下子暴漲至七八丈之巨,背後一對銀翅扇動,風生火動,一道徑長十餘丈的陰火火柱暴起。


  在火焰之中,成千上萬縷煞魂絲從其體表中逸散而出,沿著火柱而上。


  轉眼間,那煞魂絲便將巨劍密密匝匝地纏繞了起來,似有生命般汲取著其中的法力,化作了一層灰濛濛的穢液滲入劍身之中。


  這時孟子安一手高舉,直接用掌心抵住了那巨劍劍尖,而後五指一合,那烏黑利爪在劍身上漸起了火光。


  緊接著他抓著巨劍朝著身側隨手一拋,深深地斜插沒入土石之中。


  只不過下一刻,那巨劍便赫然散為一道道青光,化作了一方劍陣,將孟子安團團包裹了起來。


  青光蒙蒙,劍氣叢生,不見孟子安身影。


  做完此事,葉伯庸方才鬆了一口氣,傳音說道:「孟道友,你我不必生死相向吧,只要你肯承認我們兩宗之間的疆域從此以九幽谷為界,那本君便收手!」


  然而話剛一說完,在其身後傳來了一道淡然之聲:「葉道友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話語之間,一縷縷煞魂絲縈繞在葉伯庸四周,眼看著便要將其束縛成繭。


  而那葉伯庸僵硬地轉過了頭去,沉聲問道:「你不過剛結嬰,怎會如此之快便掌握了銀瞳幻術,你又是何時施展的?」


  孟子安一手把玩著劍尖碎塊,緩聲說道:「這又有何難,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從今日起你我兩宗以竹泉崖為界限,葉道友覺得如何?」


  靈衍與丹陽兩宗原本的疆域是以靈丹江為界限,而在此江往南兩萬六千餘里便是九幽谷,往北近五萬餘里為竹泉崖。


  聞言,葉伯庸深吸了一口氣,衣袖一揮,那劍陣便散去,化作一道道青光沒入了袖中。


  見此,孟子安五指輕輕一動,那煞魂絲便沒入了指尖之中,消散於無形。


  而後他笑道:「葉道友果然是識時務者,只是不知能否同意孟某的提議?」


  「孟道友,你我各退一步,以雲墨山為界吧,如何?」葉伯庸緩聲說道。


  這雲墨山在靈丹江往北兩萬餘里處。


  聞言,孟子安思索了數息,輕點了下頭:「好,那你我便各退一步。」


  言及於此,他笑了一聲,長舌舔舐了下嘴唇:「葉道友,你我兩宗從此以後還是各相安好,否則我只怕會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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