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第362章 過大年啦 (萬字更新,求月票!
第362章 過大年啦 (萬字更新,求月票!)
午飯後,李家老屋南房。
這是李源和秦大雪結婚時的房間,也是李源這位李家老幺當年住過的屋。
二婁和聶雨知道后,就強烈要求搬了過來。
三人還專門布置了番,老人家的畫像收了起來,牆上換上了抱鯉魚的胖娃娃年畫。
紅燈燭、紅窗紙什麼的自然都少不了,床單都換成了有些粗糙的大團花床單,窗帘是印著竹子熊貓……
三個媳婦兒都喜歡的很,某人休想獨佔!
「鵝鵝鵝鵝……」
婁曉娥給婁秀、聶雨說著今天的趣事,邊說邊笑的喘不過氣來。
如今是幾個嫂子迷上了錄像帶,侄兒媳婦們被趕的邊兒上去了,她們仨不願擠著看電視,就在屋裡休息說話。
婁秀也笑,看著李源道:「你真攢了半箱公仔麵調料包送回去了?」
李源躺炕上,「昂」了聲。
聶雨笑出打鳴聲來,拍他一巴掌道:「你也太損了!好歹弄點乾貨,哪怕海帶絲兒也成啊。」
李源笑眯眯道:「知道為什麼這世上善良的人往往容易受傷害么?」
聶雨趴在他身邊,嬌憨捧哏道:「為什麼呢?」
李源笑道:「因為善良的人總以為別人和他們一樣,不會無緣無故的傷害別人,總是以為別人也和他們一樣,會以德報怨。其實不是的。在容易被傷害的人,和不吃虧的人之間,我當然選後者咯。」
聶雨樂道:「那個四合院的人壞的很呀?」
李源仔細想了想后,搖頭道:「也談不上好壞吧,就是人性的多面性。貪、嫉、色、懶、怒、傲、奸、猾……」
婁秀「噗嗤」一笑道:「這還不壞呢?」
李源打了個哈欠,手不老實的撫著一方蜜桃,笑眯眯道:「還不到作姦犯科的地步,就不至於說是壞。人性沒那麼偉光正,是人都有些小陰私。要不怎麼說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少完人呢?只能說他們不是好人,但還談不上壞人……誰還沒點過去?」
婁曉娥樂道:「怎麼聽著……你這是說伱自己吧?」
李源恨恨道:「秦大雪那娘兒們又跟你們說了啥?」
三個老婆都笑的不行,婁秀感慨道:「嘆為觀止啊。」
四人正聊的熱鬧,敲門聲響起,李源問道:「誰?」
吉祥的聲音傳進來,道:「爸爸,五伯他們叫您過去喝酒!」
李源沒好氣道:「跟五伯說,天黑了再熱鬧,先養精蓄銳。」
房門悄悄打開,吉祥穿著一件村裡村氣的棉襖,是他用自己的港風新衣跟李坤的兒子,他的小侄兒換的。
吉祥覺得這東北范兒的花襖子太符合他的審美了,覺得這樣穿很巴閉,打定主意要帶回港島去給同學們看看……
吉祥嘻嘻笑道:「爸爸,幾個伯伯都坐在北屋裡聊天,他們非要我來叫您。」
婁曉娥笑道:「快去吧,也聊不了幾天了。」
婁秀罵道:「大冬天的不會穿衣服嗎?敞著懷做什麼?」
不當媽的永遠都無法體會,有兩個十來歲的淘小子是什麼感受。
多麼溫良賢淑的女人遇到這樣的娃,看一眼手就會自然而然的摸向身邊最順手的東西……
大媽媽一發飆,李源都灰溜溜的趕緊起來,帶著兒子灰溜溜的溜了。
等父子爺倆逃之夭夭后,聶雨笑道:「胖胖跟我說,他每次看到爸爸在家裡做飯,還被咱們訓的四處藏躲時,心裡就好感動。」
婁秀不解道:「為什麼?」
聶雨笑道:「她說港島豪門沒有這樣的,家主都是大老爺。而且外面也都以為咱們家女人會勾心鬥角的去討好爭寵,誰都不可能想到,咱們家裡會是這樣的溫馨。」
婁曉娥笑道:「他那是為了他自己的日子過的舒坦!其他人家裡那樣,所以他們只剩豪門了,沒了生活的樣子,日子久了,連感情都沒了,就剩下勾心鬥角算計財產,那還活的什麼勁兒。」
聶雨躺在炕上,笑眯眯道:「源子多幸運啊,才能遇到咱們這麼知書達理的好女人!」
「就是!」
「就是!」
三人又一起「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
「爸,大哥……」
李源到了北屋正房后,看著老父親和老大哥也在,說道:「怎麼不歇歇?中午還是要休息休息,養生嘛。」
李桂打量著小兒子,嘆息一聲道:「也不能養的忒過了,老幺,你這看著比李坤還年輕呢。」
下面一陣鬨笑聲,李桂和大兒子李池坐正北的兩張椅子,二三四五六七坐六把椅子,剩下二十多個成年的第三輩兒就只能坐老榆木凳子了。
五哥李海笑道:「何止李坤,這些上班了的,哪個也沒他們八叔看起來年輕。」
李源道:「等過個兩三年你們再看,他們老的更快。在石油系統里,這幾年日子過的多舒服。累是累點,可不用操太多的心,技術上總有法子,能賺外匯,所以基本上都是一路暢通。等到了地方上,他們就知道什麼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麼叫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條件又臟又亂又差,但凡想發展,處處都要錢,偏偏處處都沒錢。用不了幾年,頭髮都能愁白。」
聽他說的這麼嚇人,一屋子人都笑不出來了。
大過年的,是叫你過來聊天的,不是叫你來嚇人的啊。
不就打擾了你和仨媳婦兒午休么,至於這麼狠嗎?
幾個老哥哥無奈的搖頭……
見他們將信將疑,李源問李坤道:「你是鄂省江漢市下面的一個縣,去看過吧?」
李坤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李源笑道:「那路好走么?」
李坤臉色更難看了,有些沉重的搖了搖頭。
李源道:「所以,你那裡就算能挖出金子來,運不出來也白搭。想修路,就得有錢。可上面一分錢都撥不下來,省里更沒錢。你能怎麼辦?」
李坤緩緩道:「八叔,陽星縣的確沒什麼好路,但還不錯,靠近長江,有一段長江航道可以利用。只是,縣裡多山地丘陵,平原很狹小。第一產業是農林牧漁,沒有什麼競爭力,常年自然災害不斷……我確實還找不到發展的方向。」
李源看向李城問道:「你怎麼看?」
李城沉吟稍許后,緩緩道:「我和大哥討論過陽星的發展前景,陽星其實還是有優勢的,金、銅、煤、水泥石灰岩這些礦物質的儲量,占鄂省前列……」
李家老七李清奇道:「這麼多好東西,咋還難發展了?」
李城苦笑道:「七叔,東西是好,可是陽星縣多山地,一年裡半年都在下雨,路又不好,開採難,成本也高。鐵路沒通,公路也不行,路修不好,這些資源短期內不好開採,也沒有錢去開採。」
李源道:「換你在你大哥的位置上,準備怎麼做?」
李城又沉吟片刻后,道:「我和大哥商討過,省道就不要想了,市級公路都修不過去。只能依靠水道,所以把通往碼頭的路修起來,把碼頭修起來,是唯一的路子。財政撥款也不要去想,就那麼點,搶不到的。還是得依靠老人家的路子,發動起人民群眾來,走群眾路線。」
李坤嘆息道:「那也需要錢啊。」
老六李增道:「最後還是要靠鄉親們,搞攤派。」
李源聞言,忽然想起前世看電視劇《人民的名義》裡面,李達康當縣太爺時,就是為了修路,搞攤派,生生逼死了農民。
李達康不是貪官,是能吏,是幹將,能力超強,一心謀發展,但是,農民是真的苦,拿不出來啊……
聽聞李增的話,李坤、李城都搖起頭來。
李坤提醒李增道:「老六,在班子里沒有掌握絕對主動權的時候,這個提議想都不要想,絕對不能開口,不然就是背鍋的。」
李城道:「就算掌握了班子,這個提議也不能由你來開口。不然出一點事,本地的那些幹部一下就能把你打倒。千萬不要抱著從四九城下去,或者從石油系統調過去,就以為人家是請諸葛亮出山,請高人去拯救他們的心思,其實人家巴不得你滾蛋。強龍難壓地頭蛇,越是基層的工作,越複雜難搞。半步差池,身敗名裂。」
老七李坊笑道:「唐朝宰相都是不歷州縣不擬台省,所以唐朝名相輩出。從下面一級級熬出來的,都是人精。」
李源笑眯眯道:「老四,你過幾年也要下去的吧?」
李城點了點頭,李坤笑道:「李城下去的話,就直接是市一級的了,好做一些。」
李城搖頭道:「大變革時代,可以英雄輩出,但也是大浪淘沙,平庸淘汰的占多數。能熬出頭的,終究是少數。」
老九李埠感慨道:「是啊,前所未有的大變革。而且,還全是爛攤子。現在就算是縣一級,班子里也是搞事的人多,鬥起來都是好手,甚至三個種類的人都還沒清乾淨。」
李城沉聲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該出手的時候,一定不要顧忌,尤其是對上面點名要清理的那三種東西。」
李坤點頭道:「到位置后,先拿他們的腦袋來祭旗立威。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個話外面不能講,但心裡要有數。上任三把火,一定要燒的旺旺的,不然根本鎮不住場面。」
都是自家至親在,一些話已經近乎敞開了說了。
李城道:「去先觀察一段時間,一個禮拜比較合適,然後狠狠的打,刨根究底的打,借著董老的威名,好好算算舊賬,把家裡清掃乾淨!但是要速戰速決,打完就收,不能出現亂子,也不能讓上級生出太多不滿。畢竟任何時候,穩定,壓倒一切。
但是就我觀察,這世道還是要出些問題。正策轉變的太快太猛,嚴了二十年,一朝放開,什麼豬狗阿物都出來了。亂鬨哄的地痞流氓一個個也都躥出來了,八嬸去年殺了一大批,往西疆送了一大批,算是將將把四九城的苗頭給壓下去了。但是我看八嬸調任沒多久,新一批知青回來后,又開始亂起來了。連京城都這樣,更何況其他地方?
我預料再這麼亂下去,兩三年內必然還要再狠狠收拾一波,跑不了的。
所以你們下去后,不要急,先把三類壞東西給狠打一批,見好就收,讓上級知道你們有分寸。
再等上兩三年,藏起來的一些壞東西肯定還會冒頭,你們的位置也穩了些,把工作做足后,下一波再開殺戒的時候,就能有的放矢了。
我在組織單位看了很多卷宗,也請教了八嬸兒和程家一些長輩,得出一個心得:在地方上工作,一定不能急躁,要有耐心,要尋找機會,等待機會,抓住機會,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一擊必殺!」
李源對父兄們笑道:「小四很不錯了。什麼叫家學?這就叫家學。這種心得,除了至親外,沒人會往外教。有的自私的人,就是至親兄弟也不會教,只教兒子。」
李城對李源笑道:「八叔,大哥他們那邊,可能還是需要您幫襯一把。」
李源哈哈笑道:「你小子……說說看,怎麼幫襯?」
李城道:「即便是發動群眾來修路,可資金總還是得解決。縣內公路和碼頭加起來,沒有一百萬下不來。」
一九八零年的一百萬,已經是很大的數字了。
李源笑道:「我給他貸一百萬,他上面市裡能劫走八十萬你信不信?八十萬都不夠,之所以留二十萬,是想讓他再貸二百萬,最好是五百萬。」
李江罵道:「這算什麼王八蛋?土匪嗎?」
李城聞言一滯,苦笑一嘆道:「我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兒……是啊,是有這個可能,要講組織原則,要發揚風格……」
李源笑道:「你現在的位置還沒接觸到這些,再者,有你八嬸兒和程家那邊在跟前看著,一般人也不會為難你。可等你以後下去后,你一定會遇到這種事。別說你了,那些正兒八經的第二輩兒們下去后,大部分都是摔的灰頭土臉。所以,你們千萬不要傲慢自大。你們在那些老油條眼裡,就是啥也不懂的嫩瓜蛋子!誰要覺得自己了不起,誰就跟笑話一樣!」
李源看著一干沉默下來的子侄們繼續說道:「現在還沒完全放開,不僅是正策上,主要還是人們的思想觀念。李城剛才說的是對的,你們下去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班子清理乾淨,然後再收攏好人心。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的情況下,我想上面也沒指望你們能立刻大展身手發展經濟。內陸腹地,要先穩住。這個做不好,其他的都是扯淡。
花個一兩年時間能把這個事辦好就不錯了,三到五年都有可能。
辦好這件事後,我再想辦法。」
頓了頓,李源乾脆下猛葯,說的更直白些:「上面如果真指望你們快速發展起經濟來,就不會把你們調到內陸省份了。
國家資源有限,要集中精力,先發展一些容易發展起來的地方,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個地方只會是沿海城市,而不是你們那裡。
所以你們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以為調動你們時說的那麼好聽,一個個卧龍不出蒼生難安,實際上,你們定位是什麼自己要清楚。」
李家第三輩兒子弟們聽到這話,一個個臉色都真的不好看了。
之前組織上找他們談話的時候,還真是把他們捧上天了。
好像沒有他們,改革開放就不能成功一樣……
所以他們才會一個個意氣風發,心裡懷有大抱負。
一個個也都有小算盤,他們有那麼有錢的八叔在後面站著,先天就比其他人多了好大一筆正治資源。
一個個才三十多,干十年升一大階,那前途簡直不可限量。
可是現在被李源這盆冷水潑的……
拔涼拔涼的,后脊樑都是冷的。
一直沒開口的李桂突然呵斥道:「看你們一個個熊樣!咋了,當了縣太爺還不滿意,一個個還都想順風順水的當宰相?別忘了,你們都是農民的孩子,能走到這一步,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熬不出來的。你們自己問問自己,你們比其他人能強多少?」
其他人不敢吭聲,李城呵呵笑道:「強在有這麼個八叔。」
其他第三輩兒們又一個個都嘿嘿笑了起來,只是笑的有些苦。
好在,這會兒都清醒了不少。
李坤雙手用力揉了揉臉,道:「得虧把八叔請過來,講了這番話,不然……是要栽大跟頭的啊。我現在才想明白,原來組織單位的那些人,是怕我們不肯從石油里挪窩啊。」
李城笑道:「當然了。現在全國哪裡不難?就石油單位的油水最肥。古老去過東北后,大慶那邊都開始蓋樓了,石油工人都能分到樓房。四九城好些單位都還在大雜院里辦公呢。」
有幾個低聲罵了起來……
不是怕吃苦,可被騙的滋味兒真不好受。
李源看的好開心,哈哈一陣笑。
一群親侄兒:「……」
被一群幽怨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李源乾咳了聲,道:「我要是硬把你們往上推呢,也不是不行。但這樣搞你們將來百分百得不到重用,靠資本推出來的,誰會大用?可你們要是靠自己熬出來的,那才叫真才實學。大唐本身可能很難參與你們治下的發展,要避諱。但是,你們真能做出成績來,我可以推薦一些港商過去投資。所以啊,終究還是要看你們自己。
也別覺得坤兒是老大,四兒現在發展的好,將來我就一定力推這兩個,想多了。早成者未必有成,晚達者未必不達。縱觀歷史,絕大多數成功者都是大器晚成。劉邦剛開始跟項羽比,那就是個癟三吶。朱元璋開始也沒法跟張士誠和陳友諒比。但笑到最後的,卻是他們。
所以別沮喪,再說你們現在這個起點,已經高的不像話了,希望你們把握好人生機遇,直面困難。」
李坤點點頭,看著李源道:「八叔,您的意思我們明白了。只是我們過去后,除了把班子抓起來外,總還是要幹些什麼吧?」
李源仰著臉想了想后,笑道:「干,當然要干。吃皇糧的人壓縮一下,先想辦法幫農民喘口氣。歷史上為什麼無為而治的年代,老百姓的日子反而會更輕鬆些?既然暫時客觀條件不允許,就先別瞎折騰。乾的多虧的多,還美其名曰交學費,交的都是農民的血。
真想做些什麼,就先帶人修修水利,想辦法多幫農民弄些化肥什麼的,農閑的時候開班辦些普通話教學。大唐這兩年會在大陸這邊投幾個勞動密集型工廠,和你們搞個對口,接收一批農民。
可以以集體的形式來對口,這樣工資一半給農民,一半縣裡留下,積攢起來修路。港島工人現在一個月工資超過兩千了,大陸這邊一個月能開到兩百,比八級工還高。留一半,一個月一個人就是一百,一千個人就是十萬,錢到賬就開始修路,上面也卡不著,一年下來,路不就修好了么?」
別覺得黑心,縣裡其實可以抽調一部分工人外派幹活,工資照發,可在外面打工的工資,比他們原本的工資高一倍都不止。
拿原本的工資,縣裡能截留的更多。
所以還不如讓農民出來,哪怕一個月只留一半,也比他們種一年地落手裡的多。
再過四年,身份證開始派發后,才有自己出來打工的事……
李坊、李埠、李場等人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一個個也不講官容儀態了,扯著嗓子叫:「八叔!這種好事可別忘了我們啊!!」
這種方式還不涉及資本交易,還不用過上級財政,還能體現能力的好事,誰不想沾一手啊?
看著一群人嗷嗷叫,李源哈哈笑。 李池罵:「沒你們八叔,你們官就做不了了?做不了乾脆回家種地拉倒!」
別看李家第四輩兒都出來了,可李老大對老幺的偏心沒變多少。
一群人悄悄的了,李源對李池笑道:「大哥,沒事的,讓我過去投資,我和他們都未必能得利。內陸交通太差,十年內想發展起來幾乎不可能。但是,讓他們參與到南邊的發展浪潮里,分一杯紅利,我還是能辦到的。這樣做的好處是,既不犯忌諱,也能推他們一把。」說著又對李坤他們說道:「你們都是半道出家到衙門系統里當官的,一定要穩得住啊。別我這邊還沒發力呢,你們就先栽倒了。心急,就容易出亂。」
一群土字輩們點頭牢記,李埠笑道:「八叔,剛聽您那些話,我心裡真是拔涼拔涼的。在您面前不說假話,我剛才想回石油系統的心思都有了。可我知道,這步真退回去,我人也廢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後來您這麼一說啊,我心裡就有譜了,也有希望了。您這是一下給我們指了十年的路啊!」
李坤等人撓頭的撓頭,揉臉的揉臉,李城高興道:「咱們還是得靠八叔啊,這少走多少彎路,少摔多少跟頭啊!」
十九李墦看著眼熱,道:「八叔,那我們呢?我們明年就畢業了,怎麼個章程啊?」
李源笑道:「你們就好辦了,出來后就被部委搶完了。將來怎麼走,回頭找你們八嬸兒、四哥去請教,你們的路,要好走不少。」
李河對李桂、李池、李江等父兄笑道:「這家裡要沒個老幺,我們哪懂這些啊?有老幺在,他們可輕省好多。」
李源搖頭道:「輕省不了,他們費儘力氣修好了路,正好可以發展的時候,十有八九就被調到其他困難地方去了。他們這一代,註定就是擔負著開荒的使命。越是能幹的,將來越辛苦,出力越多。誰能熬的起,誰就上去了。反倒十八這種賴賴兮兮的,苦吃不了多少,福沒少享,官兒還未必小多少。」
李坤幾個登時罵罵咧咧起來,挨的近的已經開始動手動腳了。
李垣冤屈道:「我都藏的好好的,怎麼還把我拎出來拾掇啊?」
幾個小的哈哈大笑,李墦叫道:「八叔,怎麼好事都是十八哥的啊?」
李源笑道:「你有十八的本事,和各方面的人打成一片么?」
李墦不說話了,李堂笑罵道:「還別說,這個賴皮樣真能四處擺活。我們集團軍都有人知道他,問我是不是有個弟弟叫李垣。」
眾人驚笑!
李源看著暗自得意的李垣道:「十八啊,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哥哥們只要腦子沒壞掉,最多也就是罷官賦閑。你呢,是咱們家最可能被拉去打靶的那個了。你說你要被拉去打靶了,五哥五嫂可怎麼辦啊……」
一群第三輩兒們哄堂大笑!
李垣都快哭了,道:「八叔,我真不會啊。八嬸兒一直瞄著我呢,她要是去盛海了,我還能輕鬆點,我花炮都買好了,就等她老人家去盛海的晚上好好放一放。誰知道她老人家又留在四九城,去計委了。
您不知道啊,四九城到處都是八嬸兒的眼線,我喝人一頓酒,過兩天准被八嬸兒叫過去罰半天站。她連話都不說一句,我自己個兒就得趴牆上寫五千字檢討。
實不相瞞,我真打過報告想到下面去歷練歷練。可我頂頭領導說了:李垣吶,不是我不放你走,是你八嬸兒給我打過招呼,說你那點德性,就只配在四九城瞎混了。八叔,我是連跑都跑不掉哇!」
李坤一行人拍著大腿,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想想也是,相比於八叔,現在那位八嬸兒才是家裡的大魔王啊!
真要收拾起來,別說李垣,就是他們也扛不住啊。
「爸,奶奶叫你們收拾桌子,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吃餃子過年了!」
李思系著圍裙,從外面推門進來說道。
他沒過來開座談會,幫趙雅芷擀餃子皮,和一群女性長輩們包餃子呢。
因為李源說,家裡老二擀餃子皮擀的最好。
可不是最好么,暗器練的出神入化,擀麵杖用起來自然更溜。
一群小輩們一邊繼續取笑李垣,一邊動了起來,拿桌面的拿桌面,擺桌腿的擺桌腿。
除了大圓桌外,李家還準備了十來張小圓桌、小板凳,是給第四輩兒們準備的。
李垣招呼後面幾個弟弟去搬酒搬果汁,還有一些糕點糖果什麼的,都是他憑本事攢來的。
李池問李源道:「湯圓、富貴他們快回來了吧?」
李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點頭笑道:「應該快了。」
……
海子,藍光閣。
工委組織了老同志們,今晚在這裡相互拜年。
各家都帶了些孩子進來,老人家在的時候,除了最後一年,海子過年放了鞭炮外,就沒放過炮。
今年卻是熱鬧非凡。
李幸作為特邀貴客,本來應該和港澳客人們坐一起,他卻婉拒了這種安排,帶著弟弟妹妹們和秦大雪坐在一起。
倒是富貴,被牛老將軍扣著不放,這會兒和一群穿著老軍裝的同志們在一個桌上,抱著一個豬肘子啃的香甜。
李幸不大放心,老往那邊看,因為老將軍們的喝酒聲實在驚人。
秦大雪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剛說完,就聽到那邊傳來歌聲:「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打敗了日本侵略者,消滅了蔣匪軍!!」
聽到熟悉的聲音,連秦大雪都看了過去,就見富貴放下了豬肘子,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大聲嚎唱著。
聲音之洪亮,連最前面那一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牛老將軍得意的啊,他孩子都在金陵沒讓過來,身邊留著一個關門弟子,可是給他長臉了。
等一首歌唱完后,牛老將軍哈哈大笑一聲,叫道:「兔崽子,老子說話算話,去吧!」
富貴聞言樂的直咧嘴,拿上啃了一半的豬肘子跑到後面秦大雪那一桌上。
今天老同志太多,秦大雪也只能往後坐,和宋芸一家坐一起。
等富貴跑到秦大雪跟前高興的叫「雪媽媽」時,秦大雪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安排他坐下。
宋芸看的直嘖嘖,不過好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亂說話,轉頭看了一圈后,對秦大雪道:「該去敬酒了哦。」
秦大雪左右看了看,見各家子弟都在給自家老人敬酒,然後被帶到前面露個面,她們倒是方便,直接去最前面好了,便對李幸、富貴道:「抱上弟弟妹妹。」
李幸遲疑道:「雪媽媽,我們就不用去了吧……」
他不想讓秦大雪尷尬,而且對秦大雪的影響也不好。
他都有些後悔之前思慮不慎,坐在這桌了。
秦大雪笑道:「少廢話。」
李幸不敢多說什麼了,抱上小八,富貴咧嘴笑著抱起小九,治國笑著跟在後面,隨大人們一起走到前面。
秦大雪舉杯對曹老道:「曹媽媽,我帶孩子們一起來祝您百福具臻,長樂安康!」
這還是她頭一回稱呼曹老為曹媽媽,曹老聞言稍稍一怔后,臉上笑容一下綻放開了,點頭道:「好、好!也祝你們春節快樂,工作順利,小朋友們學習進步。」
伸手握住秦大雪的手,用力緊了緊。
宋芸不幹了,氣道:「大雪,不帶你這樣的啊,不是說好祝媽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的嗎?你從哪拽的新詞?」
周圍一些老人都笑了起來,秦大雪無語道:「什麼時候商量過了?」
宋芸氣呼呼道:「我以為就這樣說的!」
後面李幸和李治國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抹笑意。
這個女人,別的不說,爭光彩還是有些手段的。
只是在這個地方,略顯幼稚……
曹老笑道:「都好,都好。你們給古老他們也拜個年吧。」
秦大雪這回和宋芸一起中規中矩說了祝詞,古老點頭笑道:「好!好!」不過還是對秦大雪多說了些:「秦雪同志,你才立了功啊,不過新的一年,你恐怕還是要更加努力,更加辛苦一些。多走一走,跑一跑!做出正策前,要調查清楚啊。改革開放啊,就需要你們這些年富力強有能力的同志,出大力!好好施展你們的才華!松下新之助跟我說啊,中國想要改革開放成功,就需要一群孫悟空,而且是年輕時的孫悟空,沒有戴緊箍咒的孫悟空!」
秦大雪玩笑道:「古老,真是巧了,這兩年還真有好多人罵我是沒有緊箍咒約束的潑猴呢!」
一群老人哈哈大笑,古老對一旁一個婦人笑道:「孫老,這個同志啊,別看是女同志,我說她是改革的第一闖將,我想沒人不服!」
孫老也是一位偉大的女先生,她的丈夫是晚清的掘墓人,老人家點頭笑道:「聽聞過秦雪同志的名字,是很了不起。」目光又往後看,道:「這是你們家孩子啊,還是一位英雄母親呢!」
秦大雪爽朗一笑道:「對,都是我兒子。」
董老忽然舉了舉杯,目光看著李幸道:「小李,恒生銀行辦的很好,奪回了港島本土華資銀行,並且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小小年紀,有股韌性,繼續努力啊。」
李幸忙欠身一禮道:「一定牢記董老的教誨,不辜負您的期望。也祝古老、董老、曹奶奶和諸位老同志,身體健康,新春愉快。」
孫老驚訝道:「這個小朋友是港島的?」
曹老微笑道:「裡面關係複雜,時代造就的複雜局面,回頭我和您細說。」
旁邊的劉老笑道:「這個年輕人可不簡單,手裡控制的資產資金,比國家外匯還多。小李,今後我找你化緣的時候,你可得支持一下啊。」
李幸笑道:「劉老,義不容辭!」
劉老哈哈笑道:「好一個義不容辭!好樣的!」又瞪眼睛看向富貴,道:「小傢伙,你什麼時候成了牛老將軍的弟子了?」
富貴咧嘴一笑,也不怯場,道:「打安南的時候,我給老將軍當警衛員兒的時候!」
不遠處牛老將軍罵道:「媽了個巴子,知道是老子的弟子,還叫我老將軍!」
周圍人一片鬨笑,這桌上的老人也紛紛笑著搖頭。
秦大雪對曹老道:「曹媽媽,我一會兒送他們先回去陪爺爺奶奶過年,再去花廳陪您。」
曹老擺手道:「今兒我喝了兩杯有些頭暈呢,正好回去睡覺休息,你別來了。」
秦大雪笑著點點頭,道:「那您好好休息,明兒再去給您拜年。」
說完帶著李幸、富貴、治國抱著小八、小九離開。
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這一幕,不知多少人心裡鬆了口氣,也有罵她傻的。
曹老對桌子上其他人無奈道:「你們看看,就是這麼個直脾氣,一點彎彎繞繞都不願藏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董老笑道:「我們讜人,就該胸懷坦蕩,對組織坦誠嘛。」
曹老心疼道:「直性子吃虧呀,只著做事,其他的什麼也不往心上放。」
古老笑了笑,道:「曹大姐,你放心,那些啊,都是小事。」
……
「媽媽……」
李幸開車皇冠車行駛在回秦家莊的路上,富貴坐副駕上,秦大雪抱著女兒和抱著弟弟的治國一起坐在後排,小九看著母親,忽然輕聲叫了句。
秦大雪看著粉雕玉琢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兒,溫聲笑道:「怎麼了?」
小九道:「媽媽,我很想你。」
秦大雪聞言心裡一顫,仔細看著女兒的眼睛,發現她目光里滿滿都是笑意,心裡輕輕舒了口氣,臉上笑的明媚道:「小九兒乖,媽媽也想你!」
治國看向秦大雪道:「媽媽,弟弟妹妹也可以回家了,我能照顧好他們。」
秦大雪聞言,有些艱難的張不開口,前面富貴忽然回頭道:「好你個小六兒,你自己跑回來陪雪媽媽我們已經饒你一回了,你還想把八弟九妹也拐跑,你想的美!!一會兒到家,我要和你單挑!」
李幸也笑道:「治國,過分了啊!」
治國也知道說錯了話,忙笑道:「好吧好吧,我說錯了。弟弟、妹妹還是先在港島那邊吧,等上中學的時候再回來。」
秦大雪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笑道:「他們習慣在哪邊,就在哪邊。媽媽,會儘力多去看他們的。」頓了頓,還是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泛紅道:「是媽媽,對不起你們。」
治國忙道:「媽!您說什麼呢?」
李幸看了眼副駕,然後從後視鏡對秦大雪道:「雪媽媽,您快別說了,看看富貴,哭的稀里嘩啦的!」
富貴抽噎著否認:「我沒有!我就是覺得,覺得雪媽媽太偉大了!」
秦大雪哈哈笑著從座位後面伸手過去,揉了揉富貴的腦瓜,誇讚道:「好兒子,真善良!像你媽媽。」
李幸眼中的笑意滿滿,道:「雪媽媽,您也是我們媽媽,我們是一家人。您就放心吧,弟弟妹妹一定會非常幸福快樂的長大。再說,他們也不得不快點長大,馬上就要當親叔叔、親姑姑了呢。」
秦大雪又是哈哈一笑,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姑娘和治國腿上,拿著一支筆在真皮座椅上亂畫的兒子,目光柔和……
……
「回來了回來了!」
「快準備快準備!」
李家大院門口,遠遠的看著皇冠轎車開來,吉祥、如意招呼著三四十號侄兒們排隊站好。
等車門剛一打開,就見兩人一打拍子,歌聲響起:
「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
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
返動派被打倒
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
全國人民大團結
掀起了社會主義建設高朝
建設高朝!」
秦大雪滿面笑容,治國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秦大雪順著兒子的示意抬頭看去,就見好大一家人都站在門口等著。
十八李垣點燃一個煙花,只聽「嘭」的一聲,一點星星之火躥上夜空,繼而綻放。
好似東風夜放花千樹,吹落星如雨!
秦大雪抱著小八、小九,大踏步走向裡面,回家過年。
身後,富貴已經加入了兄弟子侄們的隊伍,一起扯著嗓子繼續唱:
「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
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
返動派被打倒
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
全國人民大團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