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第335章 夢境

  神識發散出周身一圈，大概方圓兩米多便到了極限。


  但在此範圍內的事物都被陳澤清晰感知。


  嗡嗡嗡嗡、滋滋、呲唬唬嚕嚕——


  陳澤突然覺得好吵，因為他接收到了身邊所有生物的精神特徵，或者說情緒。


  其中聲音最大最嘈雜的來源似乎是諸多微生物。


  生存、繁衍.它們如是想著，千篇一律。


  這是神識和元炁兩種力量最顯著的差別。


  元炁側重物質和能量，而神識則相對唯心許多，重在精神世界。


  陳澤以往能夠粗略察覺周圍人的情緒，或是進行訊問都是憑藉著神隨炁發，將元神之力附著在元炁上面來使用，這也是道法的基本原理之一。


  而現在擁有獨立的神識，用起來無疑專業了許多。


  陳澤很快適應這種感官視角，將所有亂烘烘的聲音都當成白噪音過濾掉。


  於是神識籠罩範圍內就只剩下一個有反饋的異物。


  被攥在陳澤手心裡的老冰棍。


  此時神識發散，陳澤明顯察覺到了這團爛泥似的東西在精神層面上根本不像看上去那樣無力反抗。


  就像是一個大喇叭，它不斷向四周散發出陣陣「波動」，每時每刻都不停歇。


  如果不是弄出了神識，陳澤雖有察覺卻根本無法弄明白怎麼回事。


  看來這種生物具有極高的特異性，專門在精神層面不斷干擾和影響周圍人，難怪連陳澤都會受到影響，不知不覺間變得暴躁了不少。


  恐怕它那難以被察覺的特性以及能欺瞞過陳澤的隱藏之能也是源於此。


  不過此時任憑老冰棍如何努力，散出來的波動都無法侵入陳澤的元神本源，一靠近就會湮滅。


  強化過後的元神已經無懼於它。


  揪著老冰棍翻來覆去地研究一陣，陳澤最感興趣的還是它的情緒。


  雖然按羅威的說法這東西是可以和他溝通交流的，但陳澤在它身上感受到的精神特徵卻相當單一。


  簡直跟那些只知道生存繁衍的微生物沒什麼區別。


  回歸，回歸.回歸

  這是陳澤解讀出來的情緒。


  回歸？


  它要回哪裡？仙岳山嗎？


  陳澤試著把它放在地上，同時嚴陣以待地戒備起來，防止它逃跑。


  結果老冰棍在手上生龍活虎，一落地就不再動彈，氣息也在逐步衰落。


  陳澤朝著仙岳山深處的方向推了它一把，結果情況更糟，一副要死要死的樣子。


  陳澤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心裡逐漸有了猜想。


  這東西既然是寄生生物，沒準離了宿主就無法獨立生存。


  嗡嗡嗡嗡嗡嗡——


  一隻路過的小蜜蜂振翅舞動，然後被陳澤眼疾手快抓了下來。


  一手蜜蜂，一手老冰棍，陳澤嘗試把它們兩接在一起，結果還真有效果。


  面對體積遠小於自己的蜜蜂，老冰棍一開始還沒什麼反應，但也許是飢不擇食，還是如同張嘴進食般將蜜蜂整個包裹進來。


  而後極短的時間內，包裹在蜜蜂身上的半透明固液混合物便通通收入其中，再也不見蹤影。


  嗡嗡嗡，嗡嗡，嗡——


  小蜜蜂又搖搖晃晃地振翅飛舞，只是動作僵硬了許多。


  居然連小馬拉大車也行！


  陳澤大感驚奇。


  雖然看上去還是那隻小蜜蜂，可陳澤無論是從神識還是炁場感知中都可以察覺到其不同之處，應該是完成了寄生。


  不過好景不長，這小蜜蜂飛了沒一會兒竟突然墜落，然後一動不動，死了個透。


  大量的粘稠液體不知從什麼縫隙擠了出來，老冰棍又脫離了小蜜蜂。


  才支撐了這麼點時間？

  陳澤心頭隱隱有所明悟，恐怕這類生物最好的寄生對象是人類。


  不過沒有人不要緊，陳澤攥起老冰棍，風馳電掣地跑了沒一會兒手上就多了一隻野兔。


  敷衍地把老冰棍丟上去，原本掙扎個不停的野兔很快安靜下來。


  「咯嗤咯嗤～」


  被揪住大耳朵的野兔開始拚命蹬腿，看上去竟頗為狂躁。


  它本就微紅的雙眼迅速充滿了血絲，一下子變得跟紅寶石一樣。


  陳澤端詳了一會兒將它放在地上，結果這被寄生后的野兔哪也不去，竟直接在原地開始.

  看得陳澤目瞪口呆，神識探出只感受到了強烈的繁殖慾望。


  這是被寄生後放大了情感慾望？

  接下來陳澤過了把科學家的癮，就地取材，用漫山遍野的野生動物分成不同對照組做起了實驗。


  直到天色漸晚，陳澤也逐漸弄明白老冰棍的規律。


  它無法獨立生存，必須要寄生在其他生物上面才可以持續存活。


  而寄生生物的體型越大，換言之蘊含元炁越多，它能夠存活的時間就越久。


  以野兔為例，一隻野兔可以供它存活三十分鐘左右，再之後就必須更換宿主。


  而無一例外，被它寄生過的宿主肉體都發生了難以想象的改變。


  具體表現為被寄生時的強韌生命力和異常的力量，以及被拋棄后的迅速崩潰。


  就像是被毫無顧忌濫用的一次性工具，用完即拋。


  嘰嘰喳喳喳——


  鳥獸哄散。


  最後在新出的月輝照耀下，陳澤拎著一隻二十多斤的大體重野兔準備離開山區。


  換來換去，還是野兔好使。


  存活時間不會太短，也方便攜帶和更換。


  最主要還是好抓，隨處可見。


  颯——


  陳澤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每隔一段距離才閃現出剪影，就這樣一路到了山腳下，他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咯嗤，噗呼噗呼——」


  手上野兔居然歇斯底里地扭動起來，幾乎要把兔耳朵都給擰斷掉。


  同時大量的黏稠液體開始從野兔身上滲出，且愈演愈烈。


  老冰棍？

  時間明明沒到，它就想出來了？

  這可是陳澤才剛換上的野兔。


  還未細想，陳澤敏感地察覺到些許異常，立馬放出神識籠罩其上。


  回歸，回歸.回歸

  無比強烈的精神波動回蕩在老冰棍身上，簡直像是烙印一樣揮之不去。


  陳澤明白了，是因為自己離開山區的舉動刺激到了老冰棍。


  它居然有著這麼強的執念，不惜脫離宿主也要接近仙岳山。


  到底是什麼在吸引著它？


  陳澤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問題根源肯定是仙岳山中的那處秘地。 但他絕不可能現在就帶著老冰棍再回到那裡。


  他已經吃過虧被陰了一次，絕不會再莽撞地幫它達成意願。


  怎麼著也得先回去好好研究一陣子再做打算。


  於是陳澤不管不顧，按住野兔繼續遠離山區。


  可寄宿在野兔體內的老冰棍卻跟存心尋死一樣不斷外滲，讓陳澤頭疼不已。


  甚至新換給它的野兔也不要，一心向著仙岳山深處移動。


  奇怪.陳澤記得之前它還倒在地上不動彈只想寄生存活的。


  陳澤總結出一些規律，感覺是自己給它換過太多軀體，讓它補充了足夠的養分。


  換言之，給它吃太飽了！


  那要不，再餓餓它？


  不小心真給餓死可就好玩了要知道陳澤唯一養活過的動物就是小白狐，全憑它自力更生。


  陳澤暫且停住腳步，放出神識包裹，想要仔細感受老冰棍的真實意圖，得知它拚死「回歸」的理由。


  神識就跟和面似的和老冰棍散發出來的波動交雜在一起，結果真實意圖沒探得，兩種精神波動倒是形成了某種奇特的偕同共振。


  此刻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屬性面板自行彈出顯現在眼前。


  技能欄上的【清明夢】微微發光，似乎正在等待陳澤臨幸。


  原來是這個！

  陳澤還記得之前數次經歷過的奇特入夢信號，分別是在梁懿病床前和陸翎練功時感受到的波動。


  原來這是精神層面的信號，難怪陳澤一直沒能把握實質。


  這次熔煉還真是血賺，簡直幫陳澤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照例確認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陳澤也不拖拉，直接原地坐下，發動了技能。


  【清明夢】，啟！

  霎那間，陳澤感覺自己好像被縮小無數倍，眼前已經從野兔身上滲出的老冰棍倒是越變越大，直至佔據了整個世界。


  這灘渾濁的液體開始有了澄澈深邃的色澤，好似夜晚的星空。


  這樣混沌的體驗並未持續太久，陳澤很快找回了自我意識，穩定下來。


  但畢竟這裡不是他的夢境，所以無法具現出身軀，也無法干預世界的變化，只能做一個旁觀者默默接收訊息。


  而穩定的只有陳澤，他所處的世界依舊無序。


  光怪陸離的光影色塊，彷彿遠處近處同時響起的動靜促成蹩腳的交響曲。


  這是老冰棍的夢境嗎？

  陳澤不知在此待了多久，什麼也做不了，也沒有收到任何有效信息。


  這也太混亂了

  正當他喚出系統確認起技能欄，想著要不要回歸現實世界時，卻聽到了一些耳熟的動靜。


  「唉～～喲～～唉～～喲～～」


  救護車的聲音！


  這是老冰棍寄宿在羅威身上聽到的動靜？

  陳澤立刻意識到了機會，馬上想著要做些什麼。


  沒有身體的話陳澤立刻嘗試放出神識，結果馬上見效。


  果然有用！


  畢竟這裡是精神世界，陳澤剛剛才得到的新能力似乎對【清明夢】技能有著意料之外的增幅。


  通過延伸出去的神識，就像是數據線插入介面一樣，陳澤立刻感受到了大量的信息以及洶湧的情感。


  慾望，強烈的獲得欲、佔有慾充斥著整個世界。


  陳澤順水推舟，整個夢境世界開始慢慢穩定下來，演化出一幕幕場景。


  他看到第一視角的羅威是如何在救護車后廂里大開殺戒；在實驗大樓里翻找木雕加工出調包用的木碗；在實驗室里往榨汁機丟入一隻只小白鼠。


  此時陳澤眼前的視角突兀晃動，變得極為模糊。


  隱約可見一群白大褂圍攏在一起激烈爭論，而位於人群中心的那顆禿頭則尤為顯眼。


  「這不符合程序！」


  「羅主任，這是違規的，不符合操作規範啊。」


  「放屁!」一聲怒吼幾乎震天動地，人群正中的羅威相當激動，

  「我是主任！我說的算！你們都讓開！」


  「出了什麼事情我負責我來承擔一切責任！」


  「主任！」


  「主任你再考慮一下啊！」.

  最終眾人退卻，而羅威的那張大臉則離得越來越近，直至與視角合為一體。


  此時作為旁觀者的陳澤明白了，這應該是一開始，尚未完全破殼而出的老冰棍在黑卵當中的視角。


  這時候羅威還未被寄生，卻力排眾議似乎做了什麼違規操作，最終導致了老冰棍徹底蘇醒壯大。


  看來羅威這老小子推卸了不少責任啊.

  在陳澤看來羅威是這一系列行動中的絕對主導。


  這麼說來的話，羅威剛剛的表現和回答恐怕真有不少演戲的成分。


  真該給他頒座奧斯卡小金人。


  但視角重新融合以後，已經被真正寄生的羅威又做出了許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快走！快走啊！著火了！」


  「快跑啊！逃命啊！」.

  眼前是身著制服，掛著工牌的男男女女們，他們聽到羅威的話語后大驚失色，紛紛開始逃命。


  這就是底下樓層員工恐慌逃命的原因？

  居然是羅威跑去提醒他們的！


  那時候的他看起來似乎還.良心未泯？


  可這樣的場景只是極少數，很快強烈的慾望充斥著羅威內心，所有場景逐漸趨向一致，充滿了暴力與毀滅。


  羅威關上並鎖死了實驗室的大門；羅威搬來各種易燃易爆物；羅威抬起花盆砸倒了配電室保安.

  直到最後所有畫面合而為一，化作一成不變的烏黑色。


  「答案.答案，答案.」


  轟隆隆隆砰砰啪嗒！


  周圍爆炸聲接連作響，極端高溫的炙烤甚至連陳澤都感同身受。


  原來這裡是火場角落，羅威躲藏的那個儲藏間。


  「怎麼我要怎麼得到」


  「答案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奇怪的是羅威明明沒有出聲，陳澤卻能清晰接收到他的問題。


  而很快，另一股信息流逐漸成型顯露出來。


  之所以說是信息，是因為這段回應沒有聲音，就直接通過精神映射出來。


  「回歸.回歸，母親，母親母親」


  陳澤明白了，這是羅威作為宿主和老冰棍之間，直接在精神層面進行的對話。


  母親。


  這是老冰棍除了「回歸」之外給出的唯一信息。


  母親它擱這小蝌蚪找媽媽呢？


  陳澤默默思考著，而這段簡短的信息卻開始不斷重播，甚至從中透出了一絲悲傷的情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