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第352章 融合

  有那麼一瞬間，孫哥似乎真的超脫一切，就要飛往高天之上。


  可短暫風光過後，孫哥沉重的身軀不可避免地受到地心引力呼喚，難以抗衡朝地面跌去，像是飄颻摔落的破風箏。


  護工們對著孫哥的背影用力攥緊，卻沒能阻斷既定的命運。


  「喔——」


  樓底下的圍觀眾人異口同聲驚呼起來。


  啪！

  孫哥爛泥似的一頭栽在安全氣墊旁邊的水泥地上，像是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激得周圍一大圈人如同波浪般急速向外擴散。


  於是中間空出了一大片空地，逐漸勻開的鮮血碰上安全氣墊的底部，順著勾勒出稜角，像是一塊為他量身定做的墓碑。


  片刻后，周圍人群大亂，尖叫聲四起。


  而天邊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白雲，其行動軌跡明顯有別於周圍的其他雲朵。


  因為藏在白雲之中的正是陳澤。


  為了掩人耳目，他平時在天上亂飛亂逛的時候都會騰雲駕霧，遮掩身形。


  此時他剛剛從山上下來，原本是想俯瞰院區找找小白狐蹤跡的，結果一過來就看見這麼多人聚在一起。


  再一看，某棟樓前的地上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結合旁邊的安全氣墊，陳澤一時間有所猜測，便轉了個圈找到無人之地降落。


  等陳澤回到那棟樓前，附近的圍觀人群已經被清空，原地也被警戒線圍起來，不少護工正在做著清潔工作。


  「怎麼回事？」陳澤正好瞅見個熟識的醫生，便上前打了聲招呼。


  結果那醫生一見陳澤就跟碰見瘟神似的，裝沒聽見轉頭就走。


  「.」陳澤心知是自己前段時間的熱情好學給人家整怕了。


  於是眼神掃動，他又拉了個相熟的護工打聽情況。


  結果一探聽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孫哥跳樓自殺。


  再一打聽更加勁爆，原來孫哥之所以跳樓還是因為他的好兄弟劉波。


  上午兩人在天台打鬧時一個沒注意，劉波不小心從天台邊緣掉下去，搶救了半天，剛剛才被宣告死亡。


  而誰也沒想到他們的兄弟感情居然如此深厚，孫哥一聽說劉波沒救回來，便做出如此驚人之舉。


  「唉。」介紹情況的護工嘆息一聲，

  「就知道他們早晚會出事，老是偷偷往天台上跑！」


  陳澤聽完有些默然，打聽清楚以後便獨自前往醫院太平間的方向，打算送劉波最後一程。


  劉波，嚴格意義上來講可以算是他當初來仙岳醫院見到的第一個人，此後兩人也打了許多照面。


  陳澤研究精神分裂症那陣子，劉波還幫著在病患間打聽了不少消息。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拐過轉角之後便進到了沒人的走廊里。


  片刻后，走廊上的人影消失，只有牆上的窗戶不知何時悄然洞開。


  劉波才剛被宣告死亡沒多久，陳澤還打著能不能再搶救一下的主意。


  幾分鐘后，太平間內。


  啪，剛剛趕到的陳澤打開了電燈。


  這裡涼颼颼的，連燈光也冷得可怕。


  來到停屍櫃前，陳澤在心中略微點數，而後上前打開某扇櫃門，將其中的停屍架拉了出來。


  慘不忍睹。


  但面部依稀可辨，確實是劉波。


  可惜，陳澤仔細感受了一下，劉波體內的元炁近乎完全潰散，哪怕是他也回天乏術。


  只不過正要將其重新推回，陳澤卻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動。


  神識散出偵測，這股波動確實來自劉波那還算完好的頭部。


  但是極其微弱，且仍在不斷衰落。


  陳澤俯下身來仔細觀察，確認是劉波的腦部尚未完全死透。


  畢竟劉波才剛被宣告死亡沒多久，身體都還殘有餘溫。


  嚴格來說，劉波還沒真正死去。


  但那沒有任何意義。


  只能說明陳澤的神識造詣更進一步，連這般微弱的殘餘波動都能有所察覺。


  黑樹結出來的果實確實效果非凡。


  「噻～」


  某種讓人難以忽視的聲音突兀響起。


  陳澤見怪不怪，立刻鎖定了背上的老冰棍。


  自從開始服用煉化黑樹的果實以後，老冰棍似乎受到刺激，加快了演化的過程。


  尤其是近幾日，老冰棍附身的部位不再如同一大團暗色胎記，而是逐漸形成線條圖案，看著倒像是一幅特別的紋絡。


  只不過紋絡根本無法在平面上表示出來，所以陳澤無法窺得全貌，自然不能肯定。


  「噻！」.

  此時老冰棍不斷發出精神波動，除了照例喊媽外便是對面前這具肉體的強烈渴求。


  而它渴求的對象正是劉波。


  這是想要寄生了？

  陳澤回憶起自己這些天來對老冰棍的研究以及那位無名前輩的猜測。


  人為天地之靈，萬物之長，無疑是黑卵生物最好的寄生對象。


  可是老冰棍隨時都附在陳澤身上，這幾天也和其他人打過交道，並未顯出過寄生的慾望。


  難道是劉波有什麼特殊之處？

  陳澤靜靜看著面前雙眼緊閉的劉波，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放老冰棍出去試試。


  沒錯，老冰棍現在是真把陳澤當媽了，哪怕想要寄生都需要經過他的首肯。


  正沉思之間，忽然陳澤耳朵一動，微微側目看向了太平間的大門方向。


  有人來了，而且還推著擔架車。


  於是陳澤先將劉波推了回去，再將電燈關掉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動靜逐漸大了起來，太平間的大門被猛地一推，一輛擔架推車被幾名護工一同護送進來。


  啪嗒，靠門的護工重新打開電燈，角落裡的陳澤沒有絲毫遮掩。


  但所有護工卻都恍若未見，完全無視了陳澤的存在，自顧自地干著活。


  原本陳澤只想著默默等人離開，結果背上的老冰棍不知怎的，精神波動不斷起伏，且具備明顯的指向性。


  仔細感受了一下，陳澤把目光投向了剛被推進來的這具屍體。


  趁著護工點數櫃門的間隙，陳澤自然而然地踱到擔架床邊定睛一看，上面躺著的赫然是剛剛跳樓的孫哥。


  難怪.陳澤心中感慨。


  這裡雖然是醫院，但是精神病專科醫院，太平間大部分時間都是空置狀態，很少有用上的時候。


  比起劉波，此時的孫哥看上去死相就慘得多了。 也許是因為運氣不好，孫哥跳樓時頭部著地，就撞在了安全氣墊的邊上，因此顱骨幾乎完全碎裂，相當慘烈。


  這時護工們準備完畢，拉開櫃門回到擔架床邊。


  而陳澤就從人縫中間擠了出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明明近在咫尺，卻偏偏被當作空氣一樣。


  這無比詭異的一幕正是陳澤用神識干擾所致。


  「一，二，三！」.

  眾人齊心協力，將孫哥連同擔架床抬起一同塞入某間冰櫃，完事後便匆匆離去。


  砰！

  太平間的大門被用力關緊，鎖上，房間內又只剩下了陳澤一個活人。


  此時的老冰棍已經按捺不住，幾乎馬上就要脫體離去。


  陳澤將劉波和孫哥兩人的冰櫃一同拉開，立刻感到背上被附身的部位一陣沸騰。


  神識散出，陳澤一邊強行安撫住老冰棍，一邊打量起眼前兩具屍體。


  劉波的情況他已經了解，而孫哥則是殘留有元炁反應，而沒有任何精神餘波。


  畢竟他是頭部著地，而且時間離得近。


  先天一炁是人之本源，象徵著肉體。


  也就是說這二者一人有神無炁，一人有炁無神，竟然正好和老冰棍這類生物的特性相符。


  換言之，眼下也許就是老冰棍完成最後蛻變的契機。


  當前無論是劉波還是孫哥，精神餘波以及體內生機都在不斷流逝，可以說是分秒必爭。


  但陳澤卻沒有立刻動手，而是來到劉波面前，以神識探出，和他蜷縮於祖竅深處的殘餘精神相觸。


  【清明夢】，啟動！


  霎那間，陳澤被拉入了劉波的精神世界當中，見識到了他不幸的出身與童年，乘在風口上的爆紅網路，以及最後事業巔峰期的突然發病.

  最後的最後，只余強烈的求生欲縈繞其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拉扯著陳澤的神識。


  少頃，陳澤退出夢境，回到了現實當中。


  「唉。」他嘆出了聲，下定決心。


  求生乃人之本能，哪怕他不這麼做，劉波也只是白白枉死。


  下一刻，洶湧的元炁自陳澤體內開閘泄出，如同一層菌毯將太平間鋪滿，使這裡和外界徹底隔絕。


  而後他伸手一招，面前兩具屍體便脫離擔架床懸浮在半空之中。


  「噻！」.

  老冰棍再也按捺不住，發光發熱灼得陳澤背上滾燙不已，一整幅圖案就此剝離了下來。


  離體后的老冰棍就像極薄極薄的一幅油畫，一路在空氣之中飄搖前進，猛地撲上了劉波的身體。


  二者一接觸便就此相融，陳澤察覺到劉波的殘存精神明顯穩定了下來，不再衰弱。


  然而一切才剛剛開始。


  咕嚕咕嚕——


  劉波的腦袋陡然脹大，隨後從眉心處急射出一道黑影，正正扎在旁邊的孫哥身上，沒入其中。


  陳澤在一旁靜靜觀看，一邊不斷琢磨著其中奧妙。


  【經驗值+1000】.

  老冰棍所屬的生物確實怪誕，很多特性都在不斷刷新著陳澤的認知。


  啪！

  在老冰棍的操縱之下，兩具身體猛地交疊相撞，發出好大動靜。


  啪！啪！啪.

  此時陳澤依舊和老冰棍保持著一縷聯繫，透過精神波動得知了它的意圖。


  相融。


  相融？


  相融！


  乾之中爻走入坤宮，坤之中爻走入乾竅，乾遂虛而為離，坤遂實而成坎。


  二者相融互補，正合乾坤大道！


  陳澤明白了！

  悟透后陳澤立馬從身上掏出了一個鈦合金水壺，打開瓶蓋，裡面裝著的正是從黑樹樹榦流出的純白汁液！

  他剛剛才在黑樹面前研究此物，自然隨身攜帶。


  嘩滋滋滋滋滋滋～～


  陳澤將一壺的純白汁液通通倒在孫哥身上，不便描述的離奇變化隨之發生。


  陳澤的眼睛越瞪越大。


  【經驗值+2000】.

  待孫哥完全化作液態，又在老冰棍的操縱下如同蠶繭一樣將劉波的身體完全包裹。


  繭子發出刺目的光亮，表面波紋不斷流轉。


  而其中變化也真的如同變態發育的昆蟲一樣，完全是分離、打散、重組.

  「母親～」.

  老冰棍的求助如期而至。


  而陳澤早已做好了準備。


  在附上劉波的身以後，老冰棍原先的單獨意識似乎就此被打散，化作許多散亂的信息傳入陳澤腦中。


  甚至在感知當中，老冰棍可以說是「死」了。


  不，陳澤很快意識到，這應該說是一種重生。


  因為老冰棍臨死前傳來的那些信息，正是一幅幅紋絡！


  紋絡黑卵無名前輩老冰棍.

  陳澤忽然有些明白那位前輩為何會如此精通紋絡之道，又是為什麼會和這些黑卵牽扯上聯繫。


  太平間.太平，太平.

  陳澤環顧四周，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絕妙的宿命感。


  原來太平道的太平二字，遠不止看上去那樣簡單！

  霎那間，陳澤已經將腦中的紋絡完全掌握，立刻神隨炁發，連上了光繭！

  不，還不夠！

  陳澤上前一步，直接伸出雙手插入了光繭之中！

  點、橫、深、折

  陳澤在光繭之中銘刻紋絡！

  他在打造一具前所未有的軀體！

  【經驗值+5000】


  【經驗值+10000】.

  這一刻，陳澤彷彿在化身造物主！

  三天之後。


  仙岳醫院，太平間外。


  「吼吼.」


  以往軟萌可人的小白狐正對著太平間齜牙咧嘴。


  它的腳掌緊繃，弓身豎毛，嘴裡哈喇子流了滿地，眼神兇狠無比，如臨大敵。


  隆隆隆隆——


  一台龐然大物正艱難地在走廊前行，所過之處動靜震天，牆上不那麼牢固的窗縫都被晃得齊齊搖動。


  「姑奶奶啊.」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的歐陽紹緒還在不斷勸說，


  「不要著急啊，他之前不也十天沒出來，不也好好的？」


  「他現在有多大本事你也不是不清楚！」


  「歐陽你讓開點！小心碰著！」而開著拖拉機的陸翎卻不為所動，打定主意要強闖試試。


  陳澤莫名其妙又失蹤了三天，她通過監控一路追查得知到陳澤的下落。


  本來陸翎也確實沒多擔心，可是今天開始小白狐突然著了魔似的，跑到太平間不斷吠叫，讓她也跟著惴惴不安。


  畢竟小白狐的靈性她是清楚的，不會無由來地亂示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