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第407章 淬鍊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那人毫無氣度,見到陳澤倒頭就拜,只會求饒。
「你平時都怎麼修的。」陳澤淡淡掃視此人,只覺其素質還不如王十三。
「就就打坐!」那人倒穀子似的全交待了,
「真人讓我們平時就打坐,什麼都不用管,別人問也不能說!」
「什麼!」眾人再度震驚,發現自己又被蒙在鼓裡。
而陳澤聽了他的話也是無語,直接把他擰起來用神識刺入一通檢驗。
結果確實如他所說,就是個普通人,甚至因為長期缺乏運動,還不如別的大胖子。
「祖法早就失傳了。」王一站了出來解釋,
「高人您肯定懂,沒有道行,連法門都記不住,也理解不了。」
陳澤點頭,丹道境界高深之後,光是簡單的文字已經無法記述其中奧妙。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就好像此前釋明心的那個家傳大木魚,普通人連激發都做不到。
「不過高人.」王一得意地回瞪王十三,
「祖法雖然失傳,但祖師遺骸在此,您可以隨意處置。」
「以前的先輩也是從祖師遺骸傳承法門的。」
陳澤瞄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再次回到那座小廟面前。
哪怕王一不提,陳澤也得試探一番此物。
他也不嫌噁心,直接將手伸進廟內,順著那團血肉和廟壁的縫隙硬塞進去。
別說,雖然乍一看有些噁心,但其實上手之後還不算太糟。
至少沒什麼異味,就好像做菜前在洗肉一樣。
咚,咚,咚.
肉塊強而有力地收縮著,再吐氣似的舒張到極限,拍在陳澤手掌上便響起打鼓聲。
摸索一陣,陳澤嘗試朝里灌注少許元炁作為刺激。
霎時間,一股似曾相識的吸力傳來,將這點元炁吞噬殆盡。
這種宛若活物的吸力特徵過於明顯,陳澤立馬就想起了當初在仙岳山內培育黑樹時的情景。
根據竹簡上的記載,眼前這東西是從鳩佔鵲巢的巨蛇身上拿下來,正出自所謂的「靈橋」。
答案呼之欲出,所謂「靈橋」,多半和阿鼻、外墟一樣,指向同一個神秘的地方。
也難怪王真人會拿族人來血祭,當初陳澤是用屠宰場拉來的豬血,一個道理。
想明白這點,陳澤當即猛灌元炁,差點將這團血肉當場灌爆。
砰!
小廟陡然炸裂,露出其中物體的真面目。
在吸收了足量元炁之後,這東西的形態也極速轉變,顏色逐漸暗淡,看上去就像一塊巨大的紅糖鍋盔。
倒也順眼了許多。
鍋盔自然有縫隙,陳澤以元炁代替雙手撬開,其中居然裹著幾塊瑩白如玉的碎骨,還有些許帶著紋理的甲片硬塊。
這應該就是王靈官的遺骸及法寶碎塊。
陳澤以神識和其接觸,相互聯接,立馬感受到一股律動共振傳來。
原來之前的心跳聲是源自內部遺骸。
遺骸沒有任何元神殘留,卻偏偏有種本能,釋放出奇特的波動。
陳澤體內神炁竟被帶動著運轉起來。
【正在檢索中,請稍候.】
屬性面板不請自來,顯然是檢測到好貨。
而陳澤本身也能讀懂這種波動,這是一種法,一份濃縮了人體修鍊精華的運行規則。
陳澤閉目細細感悟,想要將這份傳承銘刻下來,和自己開創出來的法門相互印證。
這是極其玄奧的參悟過程,他渾身骨骼齊鳴,經絡百穴皆有霞光溢出。
難以形容的異香從他身上飄出,旁觀眾人聞之心醉沉迷,忽地有些刺眼,發現竟是頭頂天空離奇大亮。
這會兒不過凌晨四點多鐘,周圍一圈的天色還在昏沉當中,偏偏頭頂這塊地方有絢爛霞光,從天上飄忽降下,飄帶一樣系住陳澤。
好像天地在為他授位。
「哞——」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竟是頭狂奔的水牛,粗壯的脖子上還套著圈繩。
不僅如此,遠處泛起煙塵,潮水似的湧來。
噠噠噠噠噠.
煙塵之後很快顯出身影,竟是無數狂奔的動物。
「唳——」
甚至還有鷹隼盤旋衝刺。
眾人全都傻了眼,想要逃跑都來不及,被圍得密不透風。
照這樣下去,他們估計都得被踩成肉餅。
「大大俠?」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擠出個王十三眼巴巴看著陳澤。
而陳澤卻巋然不動,只有鏗鏘響聲不知從哪傳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遠處狂奔而來的獸群已經來到近前。
敵進我退,眾人被逼得不斷收縮,直到黑壓壓的擠到陳澤身邊來。
「王十三!」有人高聲質問道,
「你想想辦法啊!」
話雖這麼說,其實眾人的眼神都在偷偷瞟著陳澤,只是不敢直言。
噔噔噔噔噔.
獸群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撞上眾人,將之淹沒吞噬。
就在這時,陳澤動了。
咚!
一聲鏗鏘有力的戰鼓聲自他體內傳出,密密麻麻的獸群皆趴伏倒地,不敢有絲毫聲響。
從極動到極靜的轉變,只在一瞬之間。
【推演完畢】
此時的陳澤明明表情肅穆,卻令人觀之膽顫心懼,一呼一吸之間都充滿了爆炸般的威能。
光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王靈官不愧是道教第一護法神,他的法門霸道而剛烈,陳澤取其精華,化為己用。
認真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接收到這般自稱體系的傳承。
雖然不夠完整,卻能讓陳澤一觀前人風姿,真正感受到那些傳說中的人物是如何修鍊己身,又是如何運用力量。
咚!
陳澤猛然握拳,無形之聲傳出。
這一聲像是敲響了斗戰之鼓,周圍人的眼內立馬充血,渾身上下都瀰漫著難以言說的破壞衝動。
獸群則更加誇張,嗥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對力量的特化運用,每個人,或者說每位有能之士都風格不同。
與此同時,王靈官的遺骸也接受到鼓聲作出回應,似乎在歡欣躍動。
隨後這些碎骨殘塊竟轟然炸開,周遭天地元炁即刻氣勢洶洶地擠壓上去。
和那條巨蛇一樣,這些遺骸似乎也不受天地待見,直到此時終於堅持不住。
陳澤意識到是遺骸失去了那種抵抗的本能。
而這種變化就發生在他領悟了傳承以後。
陳澤忽然明白,也許這才是遺骸自行回歸,並一直留存至今的原因。
甚至於遺骸定期落下的骨粉,克隆出大量的王氏族人也是為了傳承這份法門。
只不過王氏族人代代繁衍到今天早已變了味。
陳澤明白,對王真人以及王一乃至其他少數知曉真相的人來說,他們不在乎。
他們什麼都不在乎,連祖法也丟了。
他們用謊言欺騙墨斗里的居民,只是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
畢竟在外面,他們什麼都不是,甚至可能會被抓起來切片研究。
但在墨斗裡面,他們永遠高高在上,坐享其成。
咕嚕嚕嚕嚕嚕嚕~
遺骸爆碎以後帶動外面的紅糖鍋盔攪合作一團,好像要把所有殘留物都銷毀,重歸天地之間。 陳澤自然不願浪費。
但他也不能吸收煉化,因為這團東西太過駁雜,並非此前巨蛇所化的精純元炁。
嗖—
忽然有鋒銳之意從腰間劃出,儲物袋竟自行起了反應。
自從被肉身佛誦經開光過後,儲物袋在許多時候都相當主動。
透過心神聯繫,陳澤感受到了它的渴求。
於是他立刻催動元炁,借天地之勢影響遺骸殘留物。
點點波動傳來,遺骸如受招引,抽出一道涓流緩緩和儲物袋交融在一起。
儲物袋逐漸被裹住,好似清風拂面,又像溫水淌過肌膚,陳澤和儲物袋感同身受。
呼呼嘩——
陳澤體表外顯出實質性的丹火,燒得空氣扭曲,陣陣恐怖威壓外傳。
他在錘鍊淬火,讓這團遺骸完美融進儲物袋中。
這一煉就是三天三夜。
在這三天時間裡,附近不斷有居民察覺到異常。
家家戶戶雞犬不寧,拚命掙脫韁繩,飛越藩籬,宛如朝聖般趕往此地。
為此有不少人追隨家畜靠近廢墟。
可只要他們一靠近廢墟周邊,甚至還沒看清遠處不翼而飛的山峰,就會被提前布下的符咒陣法影響神志。
於是無比詭異的一幕不斷在周圍上演。
周邊幾十里地聚了零零散散一圈人進進出出,神情恍惚。
「小黑!喂!」
「小黑!你去哪!」
「快回來!」
「啊?」
「老王你也在啊,吃了沒,來幹嘛啊?」
「我也忘了.好像腦子一抽就過來了。」
「誒對了!我家狗跑了!」
「小黑!」
「老王!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哪知道,我也沒喝啊!」
「誒,小黑!你去哪!」
「老王?」
「你咋在這?」
「小黑!」
「小老王?」
「啊?」
「咦?」
「天怎麼黑了」
「我來幹嘛?」
「肚子好餓。」
「回家吧。」
「好想回家。」
「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而廢墟中心,陳澤身邊的王氏族人們也展開了自救行動。
陳澤沒發話,他們不敢亂跑。
但人是鐵飯是鋼,餓了吃飯天經地義。
墨斗塌了,裡頭的產糧區自然也不復存在,所幸周圍的獸群都懾於陳澤威壓,戰戰兢兢跟木頭差不多,有手就能抓到。
是夜,篝火旁。
眾人依據生疏關係生成幾波人,其中王十三和王二百五等人聚作一堆,此時正一邊瞪著隔壁的王一,一邊狠狠咬下一口手中肉串。
「啊!」
王十三猝不及防被燙到嘴,惹得眾人一陣鬨笑。
「這鱉孫」笑畢王十三繼續跟王一打眼神仗,其餘人則各自閑聊起來。
「你們說,我們以後該去哪?」
「誰知道呢,跟著高人混唄。」
「外面世界那麼大,我想到處去看看。」
「咱臉上都這個樣,出去會不會被人看不起?」
「廢話,那還用問。」
「人家都跟咱不一樣.」
「沒準還是待在墨斗里好.聽說以前出去的人都是進廠擰螺絲,不然就搬磚,只能打打黑工」
「呸呸呸!瞧你們這點出息,多練點肌肉什麼屁事都沒有!」
「呵呵.你這破德性,不就是想去看健美比賽嘛。」
「你呢十三。」
眾人投來目光。
「我當然是要去見胡哥了!」王十三挺了挺胸,身前的T恤衫圖案凸顯出來。
話音未落,一陣強光忽然爆閃,刺得眾人眯起眼睛。
等回過神來,他們才發現是附近的那個符咒堆正在發光。
「我去,這女的真俊啊!」有人注意到了被放置其中的迷彩服女子。
「咋地,那可是大俠的女人,你敢想?」
「別別別,我可不敢!你別冤枉我啊!」
「不過大俠什麼時候完事啊,咱要等到什麼時候。」眾人竊竊私語,一邊悄眼打量篝火群中心,那道神異的身影。
「等到現在。」
「那誰說得准,你聽過爛柯人吧?下個棋就幾千年,我看大俠也跟那神仙差不多,估計」
話說一半,碎嘴子這人忽然感到周圍異常安靜,而所有人都定定地盯著自己。
「你們.」他咽了口唾沫,
「看我幹嘛?」
不過這人很快注意到,眾人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身邊。
「大大俠」他顫聲轉過頭去,慶幸自己沒有偷偷說壞話。
「你們很好。」陳澤拍拍他的肩轉身走向符咒堆,
「老實待著,我回頭再給你們找個去處。」
他腰間儲物袋的流光溢彩,瑞霞縈繞,隱隱可見上面多出一個威武勇猛的披甲神將。
而袋身的底色也多出更多更繁複的紋理。
很快,陳澤走到符咒堆近前,盯著裡頭被團團圍住,平躺在地的女子淡淡開口,
「別裝了。」
噼里啪啦
只有柴火爆燃聲依舊,無人回應。
陳澤不再廢話,抬手一握,空氣中的水分子受到震動,凝結出冰核,直至抽出一根尖銳的冰棱。
嗖—
陳澤隨手朝前一擲,冰棱不見軌跡,下一刻現身時便已深深扎入地面。
原先看似昏迷不醒的女人竟翻身避開,反應快得驚人,此時正以一種奇特的姿勢趴伏在旁邊,眼皮微張打量著陳澤。
她大半個身子都緊貼在地,身軀柔韌得令人咋舌,不用手腳,而是依靠關節帶動軀幹細微扭動。
給人的觀感相當奇怪,簡直像是一條長了手腳的滑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