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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155章 常風,升任北鎮撫使!(五千字

  第155章 常風,升任北鎮撫使!(五千字章) 

  弘治三年五月十九。弘治帝發明旨:代王朱俊杖在服父喪期間荒淫無道,廢為庶人。 

  接下來的五天,所有在潤德糧行入股的宗室、勛貴、外戚,皆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懲處。 

  當然,懲處的理由都不是參與銷贓。 

  唯有壽寧侯張欒未受懲處,安然無恙。弘治帝對老丈人還是偏心。 

  源起於弘治二年秋囤糧聖旨的倉場案拉上了大幕。 

  為維持大局的穩定,弘治帝沒有掀起大明的第二場「郭桓案」,而是低調處置。 

  年輕的皇帝汲取了教訓:不折騰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需知,官員的公案上,是「案上一點墨,民間千滴血!」 

  皇帝的龍案上,則是「案上一點墨,民間血漂杵!」 

  倉場案是常風一手經辦的。他認為既然是低調結案,皇上就不會大張旗鼓的獎賞他。 

  這日,常風正在值房中喝茶。 

  徐胖子道:「我爹這回應該長記性了。前日皇上下旨,訓斥他請安折格式寫得不對,罰了他三年俸祿。」 

  「其實我爹心裡清楚,受懲是因為他跟潤德糧行攪合到了一起。皇上在敲打他。」 

  常風微微點頭:「嗯。你以後也勸著你爹點兒,不該拿的銀子別拿。」 

  錢寧有些失落:「本來指望著皇上下旨,掀起大案。咱們袍澤抖足威風呢。」 

  錢寧是個好大喜功之人,整日盼著官場掀起大案,他好執刀殺個血流成河。 

  就在此時,一名力士通傳:「常爺,司禮監掌印蕭公公前來傳旨!請您去校場接旨!」 

  常風有些奇怪:「往常傳旨都是在北鎮撫使或指揮使的值房啊。」 

  力士道:「常爺,蕭公公讓所有在京的袍澤,都去校場聽旨呢!」 

  常風來到了校場。 

  蕭敬並未急著宣旨。而是在校場點兵台的桌子上喝著茶,靜待錦衣衛在京的全部袍澤聚齊。 

  半個時辰之後,錦衣衛校場人山人海。在京的近七千袍澤全部到齊。 

  以常風為首的八大千戶站在指揮使朱驥、南鎮撫使王妙心兩側,燕別翅排開。 

  一陣風吹過,飛魚錦繡烈烈飛揚,好不莊重威嚴。 

  朱驥拱手:「稟蕭公公。除北鎮撫使孫欒重病告假,在京的錦衣衛指揮使、南鎮撫使、八千戶、八十百戶、一百六十總旗、八十小旗、三千校尉、三千力士全部聚齊。」 

  蕭敬展開了聖旨,宣旨道:「有上諭。錦衣衛北鎮撫使孫欒多病,不能盡職。准其致仕,原俸榮養。」 

  「查檢千戶常風,精明強幹、忠勇可嘉。特擢升為北鎮撫使。欽此!」 

  常風早就預料到自己有榮升北鎮撫使的一天。 

  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當旨意宣完,他一時竟愣在了原地。 

  這四年來的一幕幕在他腦中閃過:前朝奸黨惡宦橫行,栽贓太子。他偶然捲入政潮。自此開始保儲君,護社稷,又機緣巧合救下儲妃。 

  太子登基為帝。他輔佐皇上除庸相、滅倭寇、護黎民、斗言官、破胡虜、殺巨蠹。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所做的一切,無論手段是否血腥,都是為了黎民眾生! 

  即便沒有恩賞又如何。 

  如今,皇上終於將北鎮撫使的高位給了他。 

  他的眼眶中突然湧出了熱淚。不是演戲,是發自肺腑。 

  常風叩首高呼:「臣,常風,謝主隆恩!」 

  蕭敬走到了常風面前,將聖旨雙手遞給了他:「旨意傳完了。常鎮撫使,恭喜了。老內相要是在天有靈,不知高興成什麼樣呢!」 

  常風手捧聖旨站了起來。 

  王妙心等人紛紛恭賀他高升。 

  朱驥這人,總愛在別人高興的時候潑冷水。 

  朱驥道:「常風,你記住,官職越高,責任也就越大。別打量著升了北鎮撫使,就能安於現狀或飛揚跋扈」 

  蕭敬看不下去了。他半開玩笑的說:「朱指揮使,伱知道你為何不招人喜歡嘛?」 

  朱驥拱手:「還請蕭公公賜教。」 

  蕭敬道:「你這人,總是愛在別人歡歡喜喜的時候掃別人的興!我都懶得說你!」 

  說完這話,蕭敬離開了校場。 

  南鎮撫使王妙心高喊一聲:「恭賀常爺榮升北鎮撫使!」 

  七千袍澤齊聲大喊:「恭賀常爺榮升北鎮撫使!」 

  那聲音震天撼地! 

  要說如今錦衣衛中威望最高者,不是朱驥,而是常風! 

  常風不但精明強幹,帶領袍澤們為朝廷立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功。且他對待下屬寬仁為本,又賞罰分明。 

  為官的最高境界,無非是做到「上司喜歡,下屬支持」八個字。 

  大明朝的大老闆弘治帝對常風萬分重用。衛里的袍澤弟兄們全都支持他。 

  常風走上了仕途上的一個小巔峰。 

  常風高喊道:「盡本職!保社稷!護黎民!」 

  七千袍澤齊聲跟著吶喊:「盡本職!保社稷!護黎民!」 

  朱驥看著常風一呼百應的樣子,感覺自己這個指揮使當的真是沒什麼意思。 

  有了陞官的聖旨,常風還要去中軍都督府備檔,去吏部領官憑。 

  因為錦衣衛雖是皇帝的私軍家奴,但名義上還是親軍二十六衛之一,隸屬於五軍都督府。 

  吏部雖不管武官,但武官的官憑還是吏部制發。 

  吏部大堂。 

  常風畢恭畢敬的站在王恕面前。 

  王恕道:「坐吧。我讓下面的主事給你開了官憑,你履職的手續就算辦完了。」 

  常風謙卑的說:「在名臣面前,沒有卑職坐的份兒。卑職還是站著等吧。」 

  天下無人不愛被人戴高帽。王恕是能臣、忠臣,但不是聖人。故他也不能免俗。 

  常風的謙卑態度和「名臣」的高帽讓他很受用。 

  王恕笑道:「什麼名臣不名臣的,那些都是虛名,就好像浮雲一樣.」 

  隨後王恕高喊一聲:「把主事張彩叫過來。」 

  不多時,三十六歲的六品主事張彩來到了大堂。 

  常風瞥了一眼張彩,這一瞥不要緊,差點把常風驚掉下巴。 

  這人長得也忒好看了!簡直就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神采奕奕、英俊瀟洒! 

  且他的相貌,又不是潘安之流那種小白臉的俊美,而是自帶一股正氣。 

  大明靳東了屬於是。 

  常風平時接觸的官員不計其數。 

  但張彩的長相,恐怕當朝任何一名官員都不能及! 

  他的長相正如其名:彩! 

  王恕看到常風一臉驚訝的表情,笑道:「所有來戶部辦事的官員,見到張彩都是你這樣的表情。」 

  王恕引薦道:「張彩,這位是新任錦衣衛北鎮撫使,常風。」 

  「常風,這位是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張彩。」 

  張彩朗聲道:「久仰常鎮撫使大明,如雷貫耳!」 

  張彩不僅長得好,聲音也渾厚有力。 

  常風道:「原來是張主事,有禮了。」 

  王恕道:「張彩,你領著常鎮撫使去你值房開官憑吧。」 

  常風跟著張彩,來到了他的主事值房。 

  張彩突然發現,開武官官憑所用的虎豹憑箋用光了。 

  他連忙吩咐一個書吏去工部取虎豹憑箋。 

  張彩親手給常風沏了茶:「常鎮撫使,喝口茶稍等片刻。」 

  常風喝了口茶,二人攀談起來。 

  常風問:「張主事是何年入的吏部?」 

  張彩答:「我是今年春的二甲賜進士出身。被吏部選中當了三個月觀政,上個月剛擢為主事,進了文選司。」 

  吏部文選清吏司,整個大明六部權力最重的一個司。相當於央級組織部,就說牛不牛吧! 

  新科進士,一般只會被授予七品。進翰林院或到地方充任知縣。 

  極少出現張彩這種狀況。金榜題名後到吏部觀政,三個月直接擢為六品主事。進的還是文選司。 

  常風有些奇怪。按照張彩所說,他的名次應該在二甲很靠前。 

  可常風也是參加過今春會試的,殿試金榜出爐后,他專門看了邸報上的金榜名單。 

  他不記得一甲和二甲前十有張彩的名字。 

  常風拱手:「原來是今科進士公。慚愧慚愧,我也參加了今科會試。奈何才學不濟,名落孫山。」 

  張彩大為驚訝:「常鎮撫使是武官,竟有舉人功名?」 

  常風笑道:「我中舉的名次也不高。位列去年北直隸鄉試第九十八名。忝列桂榜尾而已。」 

  官員之間初次見面要盤道。盤道無非是相互問問哪年中的舉人,哪年中的進士,名次多少,座師是誰。 

  一旦是同科中舉人或中進士,那就攀上關係了,成了同年之誼。 

  如果主考官是同一人,那就更了不得了。是座師門下親切的師兄弟。 

  張彩不但長得好,還很會說話。他笑道:「我是去年陝甘鄉試桂榜第二十一。然順天府學風興盛,西北那邊是比不了的。」 

  「順天府桂榜的九十八名,論才學恐怕相當於陝甘前十。」 

  大明的科舉制度有著能夠改變人生軌跡,跨越社會階層的魔力。 

  按張彩所說,他去年還只是個小小秀才而已。鄉試中舉,一路進京金榜題名。又分入吏部,三個月從觀政擢為文選司主事 

  用後世的話說,張彩的人生在短短一年內開了掛。 

  常風隨口問:「不知張主事金榜名次?」 

  張彩答:「慚愧,二甲第六十九名。」 

  常風聽了這話,差點讓茶嗆到! 

  二甲第六十九?這是個中不溜的名次。進不了翰林院。撐死外放到地方上當個推官或知縣。 

  張彩卻被選入六部之首的吏部當了觀政?還這麼快擢為主事? 

  張彩看出了常風的疑惑。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靠這副皮囊沾了光。」 

  常風釋然。 

  大明無論是殿試還是選官,都是要看臉的! 

  長相出眾者,會得到破格提拔。 

  長相醜陋者,這輩子仕途基本沒戲。 

  舉人候選官員的「大挑」更是這樣。絲毫不看才學,也不看桂榜排名,只看長相如何。 

  譬如廣東人楊一清,自小就是嶺南出名的神童。十四歲就得中廣東鄉試第一名解元。 

  其文章、能力、為人都是一等一的。 

  這樣一位神童級的人物,成化八年進京參加大比,會試拔貢位列前五,殿試坐在第一排。 

  然而殿試時,因他的長相比狗還難看,而且沒鬍子,像宦官。被成化帝點在了三甲第九十五名,金榜榜尾。 

  楊一清像一頭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驢一般在京城官場混了十九年。到現在只是個正五品的中書舍人。 

  常風心道:張彩是憑著長相得到了破格的拔擢。這就不稀奇了。 

  他這張臉,恐怕大明官場幾十年才能出一張。 

  張彩還很會拉關係。他不卑不亢的說:「既常鎮撫使與我同年參加會試,那咱們就算同年。以後還要多多切磋學問!」 

  以常風今時今日的地位,張彩是在高攀他。 

  但張彩說話的語氣絲毫沒有諂媚的腔調,又打著「切磋學問」的名號。 

  常風如沐春風。絲毫沒有那種被人阿諛奉承,強攀關係的厭惡感。 

  有種人就是這樣。長得賞心悅目,說話讓人如沐春風。簡直就是社交界的寵兒。 

  但好看的皮囊下,住著的到底是高尚的靈魂還是齷齪的靈魂就不好說了。 

  至少現在常風對張彩的印象不錯。 

  不多時,書吏拿來了虎豹憑箋,給常風開好了官憑。 

  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常風拿了官憑,高高興興的回了府。 

  老丈人劉秉義來了。 

  劉秉義笑道:「哎呀,我的好賢婿又高升了!」 

  常風驚訝:「老泰山,您的消息真靈通啊!」 

  劉秉義道:「我們這些閑散官兒,每日閑著沒事兒就是磕著瓜子、喝著茶議論官場上的消息。」 

  「你升了官,我也跟著臉上增光。」 

  說完劉秉義指了指大廳內擺放的一盆竹子。竹子上還系著紅綢。 

  官場上恭賀陞官,一般都會送竹子這種雅物當賀禮。 

  一來竹子是歲寒三友之一,品行高潔,大雅。 

  二來取「節節高升」的吉祥意思。 

  不過常風看到這盆竹子,心裡卻像吃了個大蒼蠅。 

  他心中暗道:我的老泰山,你恐怕不知道我們錦衣衛最殘酷的死刑不是凌遲,而是竹刑節節高! 

  心中雖不悅,嘴上卻不能說什麼。常風道:「多謝老泰山賜竹。」 

  劉秉義嘆了聲:「唉,在太常寺當了整整四年閑散官。我好像真是老了。再無意於鑽營升遷。」 

  「這幾日南京禮部左侍郎出缺。雖也是閑職,卻始終頂著『部堂』的名頭。」 

  「我那些好友同僚紛紛托門子、使銀子,謀這個缺兒。可我卻絲毫提不起興趣。」 

  常風問:「哦?為何?」 

  劉秉義道:「我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現在老了也想待在京城頤養天年。不想去南京。」 

  「吃著三品官的俸祿,頂著小九卿的名頭。看著女婿、女兒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小外孫慢慢長大。夫復何求呢?」 

  劉秉義算是活明白了。 

  常風笑道:「老泰山這麼想就對了。平安才是福。」 

  「若任實職,手裡是有重權。可重權有時候是禍之源。前一陣戶部右侍郎張維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劉秉義「撲哧」笑出了聲:「張維離奇身亡,該不會跟你們錦衣衛有關吧?」 

  常風連忙道:「我可沒說。」 

  就在此時,僕人通傳:「司禮監錢公公及義子來賀老爺!」 

  不多時,錢能、錢寧父子進了大廳。他們身後還有四個下人,抬著一個木箱。 

  錢能拱手:「常鎮撫使,恭喜高升啊。哎呦,劉寺卿也在。你這女婿真出息啊!」 

  司禮監秉筆誇女婿有出息,劉秉義的腰板挺直了幾分。 

  平時他這種閑散官兒,司禮監的巨頭們都懶得正眼看。 

  劉秉義道:「那還不是多虧了錢公公栽培?不然他哪能升這麼快。」 

  大家都是場面人,說的都是恭維對方的場面話。 

  錢能卻道:「錯了。是皇上的栽培!又加上令婿精明強幹,忠勇無雙。依我看,他的前程遠不止一個北鎮撫使呢!」 

  「過幾年,皇上把整個錦衣衛都交給他也未可知。」 

  說完錢能毫不客氣的坐到了椅子上。 

  常風拱手:「錢公公過譽了。」 

  錢能微微一笑:「今日我找你,是有事相求。你這一升,查檢千戶的位子空了出來。」 

  「我尋思,錢寧這小子是副千戶。若來個頂頭上司是朱驥那樣的尖酸刻薄之輩,他以後就得受氣。」 

  「所以啊,我托你選一位寬厚能幹的人,當查檢千戶。給我家寧兒選一位好上司。」 

  錢能的話九曲十八彎。其實是在試探,常風能否讓錢寧接他的位子。 

  錢寧提醒:「義父,賀銀。」 

  錢能一拍手:「嘿,怎麼把正事兒忘了。寧兒,打開箱子。」 

  錢寧打開木箱,裡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元寶! 

  常風粗略一看就知道,至少兩千兩! 

  不愧是司禮監秉筆,為了讓義子順利升為千戶,一出手就是兩千兩。 

  常風走到了銀箱邊,雙手捧起一個五十兩的元寶:「錢公公,您一番好意,我留五十兩領情。其餘的請盡數帶回吧。」 

  錢能雖不動聲色,心中卻暗罵:看來這小子不給我面子。不收銀子,就不會提拔寧兒。 

  萬萬沒想到,常風接下來說:「錢公公,您讓我給錢寧選什麼好上司。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錢寧跟了我這麼久,又有功勞又有苦勞。我為何要給他頭上安個新上司?」 

  「我下次進宮時,會向皇上請旨。升錢寧為查檢千戶,補我留下來的缺!」 

  「至於銀子.您要是不拿走,我豈不有賣官兒之嫌。那我跟錢寧就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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