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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髹漆第九 當才女需要天賦

  當然,這並不會影響我要記它把我開除人籍的仇。 

  我心下腹誹,少頃忽又想起來史書上曾有記載說蔡邕(音,「擁」)「狀異恆人,每行觀者盈集(長得和普通人不一樣,每次上街都一堆圍觀的)」,下意識重新瞄了眼那身著袍服的大叔—— 

  嗯……這很難評。 

  我斂眉沉吟,試圖從這玉墜身子上摳出來個手,搓一搓我那並不存在的下巴。 

  ——該怎麼說呢,其實文姬長得這麼可愛漂亮,身為她親老爹的蔡邕長相自然也是不會丑的。 

  但是……他可能長得不太符合兩漢時期人們對「美男子」的審美需求,同樣也不是很能戳中我。 

  所以,不醜,不普,但我也誇不出來他帥。 

  咳,算了,要不還是看妞兒吧。 

  我眼神一飄,遂將目光再一次調回到文姬的臉上,該說不說,這四五歲小姑娘白白凈凈、軟軟糯糯的模樣那是真好看,尤其這小糰子還是個聽話懂事、聰明有才的,那就更好看了。 

  我嘿嘿露出了姨母笑,不自覺高高飛揚了唇角,那邊的蔡伯喈(蔡邕字伯喈,音「皆」)俯下身來拎起我腦殼上拴著的那根細絲繩,仔細將我繫到了文姬的脖子上。 

  「其實這玉墜按理說應該被穿上絲絛、打上絡子,掛到文姬的腰上的。」男人雙眼含笑,聲線溫和,「但是文姬今年才四歲——小孩子是沒有腰的,阿爹就只能先把這墜子掛在文姬的脖子上咯——」 

  「文姬,等著日後你長大了,阿爹再給你配個漂亮的絲絛好不好?」 

  小姑娘聞此頗為認真地思索了一番。 

  「不要。」我看到小丫頭鄭重非常地搖了頭,「阿爹,就算日後文姬長大了,女兒也不要把墜子掛在腰上。」 

  「就掛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蔡伯喈被她逗得疊聲大笑:「為什麼呀?小文姬。」 

  「因為——」小姑娘攥著我,定定仰頭注視著她的父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掛在脖子上很好。」 

  「阿爹,這裡是離心口最近的地方。」 

  「把它帶在這裡,文姬就能把阿爹放進心裡啦——」 

  嗚嗚,該死的景虛畫境,整日騙我養閨女。 

  我冷不防便被文姬那一套話感動得眼鼻發酸,那頭的蔡邕聞此亦是頗為動容。 

  於是我看到他矮下身來鬆軟了眉目,抬手摸了摸自家女兒的小臉:「好孩子。」 

  「好了,文姬,今兒還要不要跟阿爹一起看書?」 

  「要的!女兒想聽阿爹講故事!」小小的姑娘撫掌歡呼,繼而隨著男人一路乖乖去了書房。 

  被掛在文姬脖子上的我被迫跟著聽蔡伯喈念了快四十頁的《史記》列傳。 

  ……這玩意你告訴我,這是你們讀書人的「故事」? 

  這邊我聽史書聽得是昏昏欲睡,杵在小桌案邊上的小丫頭片子卻是越聽越精神,甚至不時還依著那史書中的內容,提出幾個她暫且還想不大清楚的問題。 

  比如,淮陰侯韓信為什麼會甘願鑽那個輕狂流氓小地痞的胯下?為什麼他有自信說自己點兵是「多多益善」? 

  蕭何為什麼會在幫著他建功立業后,又輔助呂后將其斬於長樂鍾室? 

  又比如,匈奴為何會自先秦起,便不時要來進犯中原—— 

  總之,她那小小的腦袋瓜子里無時無刻不在冒出新的問題,並且每次提問后,她都會先自己主動對那些問題進行(對她而言)深層的思考。 

  在她老子給她簡明扼要地解答過幾次之後,我眼睜睜地看著這小妮子學會了舉一反三,那一刻我心中突的就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家人們,承認吧,當才女這種事他喵的需要天賦。 

  真正的傳世才女,啊哈,她跟我們凡人是不!一!樣!的! 

  嘖,聽累了,想睡。 

  頭一次當玉墜子的我身心俱疲,眨眼便在這父女二人的讀書聲中閉眼夢會了周公。 

  接下來的幾年裡,我一直貼身陪著文姬,看著她學會了詩書又習得了音律,看著她與蔡伯喈辨琴溫書,看著她日復一日出落得亭亭玉立,看著她光彩照人,看著她才名遠揚。 

  聰明又早慧的小朋友的童年過得跟尋常孩子不大相同,但我看得出來,這小丫頭片子是真心喜歡那些東西。 

  ——看書練字時,她不覺著臨帖枯燥;對譜習琴時,她也不認為按弦辛苦。 

  瞧著她那投入又享受的模樣,我不期然便想起來當年跟在爺爺身後、被斫琴苦得滿山亂竄的我,心頭的羞愧淺淺存在了那麼一息,轉瞬就又消弭不見。 

  畢竟,我既不是什麼神童,又不是什麼才女。 

  學東西哪有不發瘋的?我當初那也只不過是正常人的真情流露罷了。 

  沒錯,就是這樣。 

  我如是給自己胡亂找了個借口,轉而便心安理得地掛在蔡琰身上擺起了大爛。 

  * 

  我的這種擺爛心態,在文姬十六歲那年的某一個午後,戛然而止了。 

  那日我照例陪著小姑娘去書房溫書,甫一入屋便覺察到今日屋內的氛圍,格外地令玉不大自在。 

  往日里被人磋磨上大半日都懶得冒出一個字的硯台老哥,今日那嘴就跟裝了加特林似的薅著一旁的筆山一個勁兒的噠噠;平常最是社恐的那刀左伯紙今兒也難得化身為了「社交恐|怖|分|子」。 

  關鍵……我隔著文姬的衣裳,壓根兒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內容啊!! 

  「諸位仁兄——你們先別急著硬嘮了,誰能先給小弟我講一講,今天家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有瓜擺臉前卻吃不到,我真的是心急啊—— 

  急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 

  我焦心萬般地憋出聲震耳嘶吼,那一屋子的筆墨紙硯聞此一愣,一時竟像是以為自己聽見了鬼叫。 

  「咦?你們剛剛聽到什麼奇怪動靜了嗎?我好像出現幻聽了。」加特林硯台撓頭。 

  「不光你,硯兄,我方才好似也聽到了那動靜。」社恐左伯紙附和著瞪大了它社恐的眼睛。 

  「我也是我也是——所以剛剛那到底是什麼?」被動輸入型筆山小心冒頭。 

  我被它們鬧得心累萬般。 

  「是我啊諸位仁兄!」我奮力晃動著身子,試圖順著衣襟鑽出文姬的領口,奈何創業未半,中道崩殂。 

  「我是文姬脖子上的那個——」 

  (註:關於蔡文姬年齡,我選的是174年左右出生,十六成婚說,這個年紀比較符合漢代婚俗,當然,具體的年齡我肯定不知道了,畢竟蔡琰的生卒年沒有史料記載。) 

  另外蔡邕嗝的時候大概是六十歲,他嗝屁前後文姬就被匈奴人擄走了,歸漢的時候是三十多,大概三十二上下,有說三十一有說三十四的,倒著推過去,被擄走應該二十上下,也就是說蔡邕起碼是三十七八歲的時候有的文姬,所以文姬四歲時,他在蘭蘭眼中是「大叔」級別。 

  這段也加正文里好像有點長,而且主要是文姬的故事,就把蔡邕挪到作話了,渠道看不到就看不到吧,看不到自己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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