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找「同一」 痛心疾首
房頂上、樹上,十幾把弩箭對準了這裡。
「大背頭」指了指四周,吹噓道,「到處都是連環套和酒瓶子,就是夜貓也跑不了。」
這些夕陽紅對於公益事業,天生就有股子參戰激|情和無私奉獻精神,方天宇看到這一切,真就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
他叫周健買了兩條大紅梅的煙和一箱子咖啡,見了義務巡邏的就遞過去。結果是劣質香煙一根沒剩,咖啡一聽都沒送出去。
人家阿姨級的人只喝白開水,說飲料不健康。
咋也得見見那個張羅事的李桂蘭阿姨。
他倆躲在車上,一邊聊一邊等著,一直等到十一點多種。
那個提著布兜子的胖女人過來了,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的,看起來很有警惕性。
「阿姨,您累了就回家歇會,革命工作不是一天乾的,咱這是和敵人打持久戰呢……」方天宇熱情的拉著李桂蘭的手,說的那個親切。
見他說不下去了,周健在旁邊補充道,「對,現在是對敵僵持階段,熬死他,然後咱就反攻。」
看看,這倆小夥子多懂事。
李阿姨賣了個關子,炫耀的說了一件事:警方在這裡設有機動隊她不知道,怕出了什麼事,她專門去南面找了一夥「廣場舞」當外援。
一開始怕人家不答應,結果廣場舞幾十人一口答應下來,只要接到她的電話,馬上就過來支援。
「哎吆,通過我們動員啊,群眾抓賊打擊壞人的積極性啊,都上來了,路上遇到一個人……」李阿姨白話著自己的成績,順嘴說了件事。
路過一個衚衕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穿風衣的男子。
她當時還警惕的問對方是不是第三棟的李二。
結果這人連李二的弟弟、老爸名字統統說出來了,熱情的問她是不是張羅抓壞人的事呢。
「大姐,我有的是力氣,什麼時候需要我,您老吱一聲。」男子揮舞著胳膊,信誓旦旦的說。
他見李阿姨伸手揉腰,看了眼旁邊地上的石頭,心疼的過去扶著她,要送她回家。
「老熱情了,問這邊還缺什麼?他還能找人過來幫忙。」李阿姨愧疚的說。
男子扶著她走的很慢,似乎很熟悉這裡情況,打聽了樓里的情況,說明早就來報到。
這一路上,李阿姨因為這件事也是出名了,很多類似的熱心人過來詢問,都吵吵著要參與行動。
「就在那邊,有幾個愛打架的毛頭小子,見了我啊,轉身就走,還抱著頭,跟投降似得。」李阿姨說起路上的事,說的眉飛色舞的。
等回到了隊里,方天宇本來叫著周健梳理梳理當天的線索,看看哪些有價值,哪些能找到「同一」,就見周健已經趴在桌子夯,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站在窗檯前,遙望性和網咖方向,慢慢的閉上了雙眼,淡淡道,「肯定是你們,就在始發地附近,我們尋找線索時,那個怪人就出現了,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白五和這些人什麼關係呢?」
根據崔老提供的化驗報告,還有技偵部門的分析,當時小路上怪人的腳印、身高等等,與現在白五條件不吻合。
而白五在芳菲苑暴露了行蹤,是不是故意的。
警方之所以能找到他,是方天宇搞定了快遞組長孫鐵,弄到的有價值線索。而大兵雲集,邵帥自信的上去了,就意外的遭遇了猛女程莉。
這一幕幕似乎是巧合,但正常情況下遇到這麼巧合的事,幾率趕上第一次買彩票就中了。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總感覺有幾雙眼睛,在這無邊的黑幕中盯著我,在考驗我,在折磨我,在給我設置重重壁壘。」他越想越堅定了大膽猜測。
「不,無論是網路警察,還是傳統警察,方天宇必須像一把利劍,斬斷眼前所有線索,就算是再倒在地上,渾身血跡斑斑,爬著也得奮勇向前。」心裡想著,他的拳頭慢慢的攥了起來。
「大周,起來,起來……」他腦子裡一下子閃過了兩個人,頓時叫了起來。
好在周健自從目睹了邵帥的慘狀之後,鐵了心的跟著他干,早就做好思想準備了。
所以,面對他抽風似得叫喊,也只是嗯了兩聲,然後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揉著眼睛,跺著腳,好叫自己快點清醒過來,恢復工作狀態。
「哥們,馬上比對下,崔老的那些數據,重點看怪人腳印和咱倆在白五家取回來的。」他興奮的安排著。
他一直懷疑這是兩個人。
白五既然善於「一步殺」,那麼喜歡殘忍的殺人,那麼在星河網咖里,如果他參與了的話,為什麼沒習慣的動上幾刀。
或者說是感覺,他在白五那個陰暗、充滿變態痕迹的房間里,待了那麼長時間,竟然沒嗅出叫自己興奮的味道。
往往,作為一個成熟的警探,在模糊的證據和直覺中間,他會選擇直覺。
周健翻騰了半天,不停的揉著眼睛,把一摞材料擺放好了,瞪著眼睛看了半天,喃喃道,
「白五的腳印,深度、寬度,在地板上的,被褥上的印記,都有採集樣本,五個指頭,哈……」
他墨跡了好一會,又對比起了那天怪人的特大號雙腳的數據,雖然是穿著模具的,但從腳印深度上能比對出左右腳有什麼特點。
比方說是否八字腳,是否有其他異常。
方天宇拿著一根沒點著的煙,在卡台上慢慢的頓著,腦子裡翻騰不止,耐心等待他的結果。
「不對,根本就對不上,沒什麼可以懷疑的地方,數據的事不能馬虎的。」周健揉著太陽穴,盯著兩組數據,怎麼也找不出同一來,直接就說了。
方天宇拳頭輕輕的按在桌面上,把煙都碾碎了,正要罵娘呢,就聽著電話響了。
這時候能來電話的人不少,包括那個熱心的李阿姨。
「方隊啊,你們新聞出來了,公眾號上,寫的忒感人了,我都看哭了。」工會的老顧在電話里動情的說。
下班在家,已經退二線的老顧馬上就要休息了,有個鄰居來敲門,說他們局裡出了個位英雄,打聽這人的故事。
還提醒他雖然快退了,也得好好工作,多點犧牲奉獻精神,對得住人民的信任和那身警服。
這是怎麼回事呢?
「顧叔,您早點睡,局裡淹沒不了誰的成績,就像您,這麼晚還關心我們工作的事,速食麵是吧?
下午馬靖給送來四五箱了,您那裡要是還有30塊一盒的小火鍋……」電話里,他很認真的說著,似乎猜出了顧老的意思,自己眼前就是成都的快餐奢侈品,什麼小火鍋了,前輩關愛了。
他把一個警界長輩晚上致電關心的場面,在腦子裡播放著,誠懇的感謝人家送東西慰問。
老顧什麼樣他清楚著呢,在工會負責發福利,上級決定一次過節發200,多一分他都不發。摳門到了極點。
一聽說送東西,馬警司事前都送了,趕緊打著哈欠敷衍道,「什麼,什麼,信號不好。」
他說的事,方天宇還真就拿起了手機,在各個公眾號上划拉了一圈,真就看到了那個新聞,大約叫《細雨蒙蒙化紙錢》。
一搭眼,就能看出這是一篇紀念先人的文章。
「白天下小雨了?」他一邊點開新聞,一邊問。
「下了,李阿姨不是告訴你了嗎,他們在風雨中堅守,到時候給社區的表揚信上,一定加上這段,最好不要少於幾十字。」周健拳頭支在額頭上,懶懶的回答。
他跟著方天宇,這一天夠遭罪的了,加班住辦公室不說,一會出去一趟,想睡一會都成了一種奢求。
「噢,寫大程子的……」新聞點開了,方天宇看了幾眼催人淚下的導語,馬上就看到那張熟悉的照片:
剛入警時的程飛和程老爺子,還有他哥哥,穿著帥氣的警服在照相館里合影。
照片上被打上了字:一門三忠烈,程飛警官執行危險任務英勇犧牲。
「他喜歡滿大街的丁香花,丁香花屬於暗香類型的植物,含蓄,包容,靜靜的開放,不爭奇鬥豔,含苞未放的時節往往還是冰雪未化的初春,乍暖還寒,它給人一種和程飛一樣的力量……」
讀著這段話,方天宇看了眼程飛的辦公桌。
桌子上的一張照片,是他高大帥氣的遺像照,身後是數不清的花草,是不是丁香花不知道。
看起來叫人感覺心酸。
下面的文字是對程飛的簡單介紹,估計是不知道他具體立功受獎多少次,只是簡單的說表現優秀,盡職盡責。
再後面就是和程母的聊天內容,通過這個英雄母親,描述了大程子愛崗敬業的事迹。
故事寫得都是樸實的語言,尤其有一段:兒子啊,如果知道你有這麼一天,我就是累死也得去早市買那種真正的五花三層肉,給你做一頓純正的紅燒肉,拉著你的手,好好聽聽你的心裡話,聽聽你啊,還有什麼人生願望。
他小聲的念叨著,周健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大程子說過他媽整天盯著問他什麼時候娶媳婦,有時候坐在他床沿上,拉著他的手問……」
「兄弟,我的自私、膽小怕事、功夫毛也不是,造成你英年早逝,我還活著,這不是苟且偷生嗎……」方天宇慢慢的仰起頭,淚水慢慢滑落,這個聲音在心裡痛苦的回蕩著。
「英雄生前好友站在四季好風光小區門口,遙望滿天如絲細雨,觸景生情,懷念著程飛,寫出了這樣的樸實詩句……」文章繼續介紹著。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化為了青煙
莊嚴的名字在他保衛過的城市飄過
這是一塊名不見經傳的方磚
壘起來就成了長城的一段
生前你似乎很平凡
忽然的失去留下了多少掛牽
城市記著你青澀勇敢的笑臉
就像大地母親對和平衛士的眷戀……」
這首詩論質量和格律算是專業詩詞中的業餘水平,業餘詩詞中的專業水準。
方天宇默念的動情投入,心裡想著程飛的模樣,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就是個偉大而平凡,那雙眸子充滿真正而滿是俠義。
「大周,查查,誰弄的,咋這麼了解我呢,過兩天就是他的頭七了。」方天宇吸了吸鼻子,剋制著傷感,叫周健看看誰弄的這事。
他用紙巾擦著臉,只是說了「他」,而沒提大程子的名字。
足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周健硬著頭皮想了想,目光從陳飛的工位上轉到了一圈,一下子落在了邵帥那邊,幾乎驚呼道,「死胖子!」
邵帥這貨除了痴迷計算機,結交的都是三教九流接地氣的人,早就聽說他和幾個女記者聯繫頻繁,再加上他正急於表現「歸隊」,那就確信無疑了。
一聽說是他,方天宇傷感的心情有了些許的欣慰,痛苦自然的減輕了不少,「行,胖子雖然犯了『死罪』,這麼有心……」
「可以『緩刑』嘛,就一貪吃貪睡的死胖子,一無是處,但也不是死不悔改的老油條。」周健冷幽默的說。
他也是摸不準方天宇心情說的,但真就說到方天宇內心深處了,越是說胖子一無是處,感覺邵帥還是有好的一面的,比方說眼前這件事,就是為隊里兄弟做的。
就在他費盡心思想胖子還有哪些優點時,只聽砰的一聲,周健重重的拍起了桌子。
「方隊,剛才眼睛不好使,報告拿錯了,是白五手型的……」周健興奮的喊著,手裡拿著另一份報告。
崔老還有技偵的同事,對這件事異常重視,光是白五和那個怪腳人的報告,就弄出來好幾部分。
方才周健拿的是白五手掌模型的,加上睡意朦朧,一下子沒比對出來,這會再認真比較,重大發現就出來了。
怪腳人右腳腳印比左腳的深了一點點,每隔幾步都有這種現象,而用這個現象去比對白五家裡的,感覺就沒那麼明顯。
在這一點上,他們兩個意見非常一致:白五在家裡大部分時間穿軟底拖鞋,右腳上的問題就難以化驗出來。
「這個好辦,第一,看看白五家裡進門的墊子還有沒有,如果有,把各種腳印複製下來,他穿鞋的印子能找出證據,第二……」方天宇馬上就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