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赤子之心
這時十二歲的余默徹底長成一名少年郎，滿頭的烏髮挽了個道髻，用一根白玉的簪子固定，這兩年身高到是沒怎麼長，但伙食不錯，一張圓臉肉肉的，彷彿是嬰兒肥般，由於他的膚色黝黑，整個人看起來憨態可掬。
對著靈山峰的一處溪水看著倒影，余默不由搖搖頭，這二年他多出現在靈田地中，黑些也算正常。
這二日的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一種玄之又玄的觸動，難道是快要進入築基境界了？
用清涼的溪水洗了一把臉，冰涼的觸感很舒服，正是炎熱的夏日，他又不停的在大師兄和二師兄的靈田轉悠，心情都有些煩躁了。
他拿出一張傳音符，對著傳音符開口道：「黃管事，這一陣子你多多照看一下靈山峰的瑣事，我心有所感要出天境遊歷一番。」
不多會。
余默手中的傳音符光芒閃爍，黃老三恭敬的聲音傳了出來：「師兄儘管去就行，我一定會把靈山峰打理好的。」
收起傳音符，他朝著天境仙派的出口疾行而去，他需要找個偏僻的地方，嘗試衝擊一下築基境界，本來這件事應該早就行動的。
但由於大師兄和二師兄都進入了小秘境，衝擊築基境界的事情就被擱淺了，這次兩位師兄進入小秘境的限定時間都過了。
加上這兩日的跡象，他不得已，只得在師傅還在閉關中出了門派。
修行無歲月，師傅他老人家已經閉關了將近三年時間，還沒有任何出關的兆頭，這一趟出門，余默打算找個機會回白日城去看看父母。
想著一些瑣事，余默很快出了天境，看著山腳下的天源城思緒良多，此時的城內就沒有那麼熱鬧了。
也不知道王瑜那胖子在萬妖城活的怎麼樣了，雖然在那裡可能不太好過，但總比被他殺了好。
邊想邊疾行著，這一日，歪歪扭扭的小道上，出現一幕攔路搶劫的好戲，余默便停了下來。
三名山匪拿著利器攔下了一個馬車，這名趕車的青年怎麼如此眼熟？正在他思緒間，從馬車衝出來一名書生打扮的中年人，三下五除二的用手摺斷了山匪的兵器。
嚇得那三名山匪跌跌撞撞的朝著遠處逃去，那書生並沒有追上去，從那馬車上又走出了兩名美貌的婦人，一個還挺著大肚子。
額……這是當年的書生——溫庭，現在已經能徒手嚇跑匪類了，身邊的那兩位看歲數，年齡稍大的應該是他的結髮妻，那名挺著身孕的應該是他的紅顏知己——季漁兒了。
余默並沒有出來打招呼，而是繼續前行著。
這日天色陰暗，空氣中充裕的濕氣預示著將要下一場大雨。
余默便停了下來，尋了一處四方亭子避雨，在他之前這裡已經有了一位小乞兒，看亭子中的破棉被，和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這名小乞兒應該在此生活很久了。
他剛進入小亭時，那名滿臉污垢的的小乞兒縮了縮身子，一雙膽怯的眼睛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看向另一邊。
余默到是想救濟一下乞兒，但好像身上並沒有吃食，想了半天，覺得是佔了乞兒的亭子避雨，最後從識海世界拿出兩枚蘊靈花果遞了過去。
小乞兒看起來骨瘦如柴，身上彷彿沒有肉似的，但他的一雙眼睛很明亮，他並沒有去接果香四溢的花果，而是身形快速的朝著一處密林跑了過去。
余默不解的搖搖頭，等了大約一盞茶時間，那小乞兒就從路一側的密林跑了出來，他的手中多了一隻清理乾淨的野雞，還用一根小臂粗的木棍插著。
看著小乞兒生火烤野雞動作很是熟練，他應該只有十歲的樣子，想來營養不良導致的，年齡應該在大點。
「我只要一隻雞腿就行，剩下的可以給你換那兩枚果實嗎？」
余默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我不餓，這兩枚果實就當打擾你的賠償。」
誰知那乞兒竟然拒絕道：「那我不要了，這亭子並不是我的亭子。」
篝火的噼里啪啦的響著，火烤的野雞油滴落在火上嗤嗤坐響，兩人都很安靜。
不一會，果然從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要不是站在亭子的中央位置，還是會被淋到，於是余默大咧咧的坐在篝火的另一邊。
「你這樣生活多久了，你的家人呢？」余默開口問道。
那小乞兒搖搖頭並沒有說話，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野雞烤的金黃香味四溢，乞兒又看向余默道：「我用這整隻雞換你的兩枚果實。」
乞兒的那雙眼睛布滿霧氣，彷彿余默做了什麼缺德事，讓他多委屈一般。
余默嘆了一口氣，道了一聲好，從懷裡拿出兩枚果實遞給乞兒，然後接過了那烤好的野雞咬了一口。
額……一點味道都沒有，從識海世界中拿出一點鹽巴撒上，再咬上一口，恩，烤的外酥里嫩恰到好處。
乞兒雙手接過蘊靈花果的果子，一雙明亮的眼睛中沒有了霧氣，透著小心翼翼，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果香撲鼻。
最終他忍不住，咬了其中一枚小些的果實一小口，果實入口即化，還伴隨著一股暖流在他的身體四處遊動，但這感覺並沒持續多久，於是他把整個果實放進了口中。
明亮的雙眼更亮了起來，乞兒看著手中剩下的一枚果實。
「大哥哥，這果實是仙果嗎？」
「這算什麼仙果，最多算是靈果。」余默啃著一隻雞腿含糊的說道。
突然那乞兒來到余默身前不遠處跪了下來，「砰砰砰……」磕著響頭，口中說道：「大哥哥，我能不能以後跟著你，我可以給你煮飯，給你洗衣服，還可以給你梳頭，我什麼都會。」
額……這突然的變故讓余默措手不及，剛才他還覺得這乞兒倔強的讓人心疼，這怎麼就變成磕頭蟲似的，讓他有些不喜，不喜，很是不喜……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余默神色平淡的問道。
小乞兒抽泣著:「我要學習本領，那樣我就可以救很多窮苦人了。」
余默繼續問道：「你既然要跟著我，就算你學習了本領，那你又該如何救窮苦人？我身上的銀子可供不了你如此折騰。」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你學了本領就會有銀錢嗎？不然你劫富濟貧？搶富人的銀兩，平白無故送給窮苦人，那樣就是幫他們嗎？」
小乞兒突然氣勢很足的看著余默的雙眼，那雙明亮的眼睛確實招人喜愛，乞兒不急不緩的說道：「老頭生前的時候常常給我講道理，像你這樣給我講道理。」
「於是我反問老頭，那這樣不算幫他們，你覺得什麼是幫助他們？獨善其身？還是不聞不顧，人人都如此，那也太可悲了。」
余默在那雙赤子之心的眼眸中敗下了陣，下意識覺得小乞兒的念頭是錯的，但一時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和他爭辯。
這時雨突然停了下來，余默猶豫了一下，還是出了小亭，朝著白日城行去。
真是冥頑不靈的乞兒，余默心裡這樣想著。
行了不大一會他停了下來，替那名乞兒解釋：好像乞兒做的都屬於正常範圍之內，讓人心疼的倔強，懂得以物換物，變成磕頭蟲也是想學習本領，其原因也是想救更多的窮苦人。
乞兒頑劣嗎？好像更偏赤子之心一些。
最後余默還是折返了涼亭，乞兒正縮著身子在篝火旁烤火，剛才跪下去磕頭的時候，是在雨能淋到的地方。
「我可以讓你跟著我，但教不教你本領不一定，你還願意跟著我嗎？」余默站在涼亭外說道。
小乞兒立馬又跪著磕著頭：「願意願意。」
「你可有名字？」
「老頭常叫我小傢伙。」
余默手一揮，拿出一套明顯大些的道袍，說道：「你洗洗身子，然後換上這件道袍，等到城裡再給你買兩套衣裳。」
磕頭蟲，磕頭蟲，余默開口又道：「以後你就叫余小蟲吧。」
「怎麼了，不滿意名字嗎？我覺得挺好的。」見余小蟲杵在那裡無動於衷，余默開口問道。
「你能不能轉過身子，我……」小乞兒著急的說道。
余默疑惑正要問為什麼，像是突然明白了，轉過身子，開口道：「你是女孩？」
那邊聲音很小的：「恩。」
「……」
炎炎夏日，天氣晴朗，官道上迎來了一大一小一胖一瘦兩名道士。
稍大的道士約莫著十四五歲的樣子，吃的略胖，身體也很結實，一臉的皮膚很是黝黑。
而那個稍小的道士骨瘦伶仃，看起來一副常年缺少營養的樣子，約莫有十一歲大小，她整體看起來並不好看，但她有雙明亮的眼睛，讓人記憶深刻，在她的身後背著一個不小的包袱。
「公子，要不要歇息一下，我們走了很遠的路了。」余小蟲此時換了一身合身的道袍，有點稀少的頭髮也像模像樣挽了一個道髻，並用一個木棍固定著。
見余默點頭答應，余小蟲忙從背著的包袱里，拿出一塊布攤在一處陰涼的草從之上。
額……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余默自從讓她跟著，就沒有使用過術法，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至於她身後背著的包袱，總不能公子背著吧。
怪不得人人都想富貴，余默翹著二郎腿躺在布上，余小蟲很乖巧的給他錘著腿，這可不是他要求的，是她非要這樣做的，攔都攔不住。
攔一次不行，攔二次不行，最後他也懶得攔著了，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公子你什麼時候教我本領？」余小蟲在他舒服的快睡著了，開口問道。
「什麼本領啊？」余默是真的想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問道。
「就是能飛檐走壁的本領。」
「我不會啊，我什麼時候給你說我會飛檐走壁了？」余默耍賴道。
其實這樣的問答不知有多少次了，以前他還會說，當時說過教不教她本領還不一定，誰知她會有更多的問題，但只要他耍賴的這麼一回，她就安靜下來了。
其實余小蟲是有靈根的，而且是雜靈根，比偽靈根要好上一些，如果有機緣的話是能修行的，但不知怎麼的，目前他沒有想教她修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