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129章 小曼珠，來世你想做什麼
那張紙在風凌澈的手裡變得褶皺起來，他低著頭，看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笑容很輕，很涼，如冬日飄進脖頸里的雪花瓣，慢慢融化於風中。
隨後她看到風凌澈朝熟睡的『她』頭上輕輕印下一記吻，動作輕柔，如視珍寶，再然後便起身，將紙條撫平疊好，放在『她』的枕頭旁，走進浴室。
修長挺拔的背影走得很慢，金絲挑線的黑色綢緞睡衣顯得男人矜貴不可侵犯，但莫名的，溫漾在這道背影里捕捉到了一絲蕭瑟感。
畫面到這裡截止。
溫漾伸出手，摸向光潔的額頭，似乎透過天道鏡，感受到了男人烈火般壓抑收斂的愛意。
她壓下心頭不斷泛起的酸澀和窒痛，深吸口氣，將視線從天道鏡上移開，往裡走了幾步。
現在不是想兒女情長的時候，她必須儘快查清師祖隕落的真相，以及碩元背叛師門逃到異世界的目的，如果碩元的目標是自己，不儘快的話，恐怕風凌澈也會有危險。
正中央用許多同心圓環組成的渾天儀此時正散發著金色的淡光，溫漾站上去，正打算用它占卜天相，眼角餘光卻瞥到身後的天道鏡出現了一絲變化。
水波紋在中間漾起絲絲漣漪，畫面翻轉，上面出現了一道石門。
隨著目光觸及，石門自動向兩側打開，露出了裡面斜倚石桌前，一襲白衣，容貌傾城的絕世男子。
一桌，一椅，一盤棋。
男人周身縈繞著仙氣，墨色長發順滑如緞，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優雅和漫不經心。
天空不時落下淡粉色的櫻花瓣，場景美好的就像一幅畫，但溫漾看著看著就火大了。
狗屁仙尊？！
這裡怎麼會出現他的身影？？
「小曼珠。」忽地，仙尊開口道。
清透修長的指骨微彎，如意凈瓶便現於掌心。
只見裡面插著一株枯萎的曼珠沙華，腦袋有氣無力地垂在一旁，他垂著眸子，邊撥弄花瓣邊問，「凡界有趣么？」
「……」
回應他的是一片安靜。
不過他似乎並不介意，唇角的笑意如春風拂過湖面，「既然你不反對，那便去看看。」
說著，仙尊起身朝天邊飛去，寬大的衣袖裡籠著那株曼珠沙華，替它擋了一路冷風。
溫漾怔怔看著，或許別人不知道，但對於那株花她再熟悉不過。
她的真身……怎麼會在元始天尊手裡？
思緒紛飛間，元始天尊已經帶著溫漾的真身來到了瑤池。
「小曼珠，來世你想做什麼，廚娘？」元始天尊望著腳下的翻雲滾浪問道。
曼珠沙華沒有任何反應。
元始天尊繼續和她商量，「或者做個綉娘？」但他很快就將自己的話否定了，「不不，你的手藝怕是會將針留在交領上。」
淡雅如霧的星光里，男人姿容絕灧，唇角掛著輕淡的笑意，月牙白色的衣袍飄逸如風，挺拔清瘦的身姿，如芝蘭玉樹，說不出的尊貴雅緻。
他淡然笑著，如聚集了遠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華交染，足以令人傾倒。
世人向來只知元始天尊是天地間的統御者，高貴不可侵犯，雖然他平時也愛笑，卻從未笑得像天道鏡中這般柔情似水。 看得溫漾的心臟也不由漏跳了半拍，她一怔，猛地回過神來，低聲咒罵了聲妖孽，便聽元始天尊接著道，「唔，不如讓你做個道士，孤寡到老。」
溫漾：「……」她氣笑了。
似乎覺得光是這樣還不夠完美，他並沒有急著將她放下凡間，而是右手微動，在曼珠沙華上面不知下了道什麼禁制，那道禁制化為白色伽印，圍著曼珠沙華轉了一圈，慢慢沒入進去。
良久后，伽印化為白光，重新回到元始天尊身體中。
「這樣就不會有人來害你了，小曼珠，遇到危險時，我會讓伽印指引你來到我身邊。」
留下這句話后，元始天尊終於不再猶豫，身形一起，抱著如意凈瓶跳進了瑤池。
……
天道鏡再次歸於平靜。
但溫漾的心跳卻久久無法平息。
她臉色蒼白，指尖輕顫，元始天尊下凡的原因居然是因為自己……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初讓自己擋雷劫的人不是他么？她是第一朵開在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吸日月精華而生，在冥界生活了幾百年。
直到某日，妖族舉兵侵犯冥界，天帝為了維持六界秩序，親自去三十九重天請來了元始天尊出面。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被他注意到，帶回了仙門。
那場戰爭中，她受紅蓮業火波及受了很重的傷，元始天尊專門去南海向觀音要來了如意凈瓶，用於滋養她的靈魂。
閑暇無事時，他便要她唱歌。
還頗有雅緻的跑到青丘，以最好的神木交換，換來了青丘聖物——鳳鳴琴。
只可惜，她天性不懂音律，唱歌勉強入耳，對樂器一竅不通。
元始天尊自認六界天賦第一，卻唯獨折在了她身上。
在那過後不久，元始天尊消失了很長時間。
等再回到天界時，便用靈力助溫漾化為人形，把她交給了師祖。
本以為他是嫌棄自己，新鮮感過了，便將她隨意拋給別人，還在歷劫當天，專程叫她過去，說他撫養了自己九世，是時候回報了。
沒想到，在她魂飛魄散，只剩下殘破的真身時，他又將她放在身邊，吊住了最後一點生機，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給了她轉世重生的機會。
但想著想著，溫漾又覺得有些奇怪。
既然她的命是元始天尊救下的，那在青淵峰聽到師祖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的是怎麼回事？
想到這裡，溫漾再也坐不住，直接往渾天儀注入靈力。
她緊閉雙眼，口中輕聲念出一串繁複的咒語，時隔千年，初時還有些生澀，但隨著時間流逝，咒語越念越快，渾天儀在靈力和咒語的催動下，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
隨即，溫漾快速畫了一個符號，她手一揮，頭頂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法陣中心慢慢顯出師祖的生辰八字，以及平生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