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第208章 下山
看來此事，遠沒有如此可易罷了，也遠沒有此時他們心中猜測的如此簡單。
但出乎圓禮意料的時，姜思樂僅僅失態了片刻，就又恢復如初。
就像是他第一次見貴人時，那般的沉著冷靜，驕傲卻又溫和，有一種矛盾但又令人折服的魅力。
她甚至還朝圓禮安撫的笑了笑，並且拍了拍阿義時的胳膊以作安撫。
「並不是什麼大事……有勞諸位憂心了……」
看著姜思樂雖然身軀虛弱，但還是對他們這般的關切安撫，圓禮和圓意都不由得心中一暖。
正是因為在如此時機還能鎮定自若，才不愧為貴人。
姜思樂並未因眼前的奇妙情景獃滯不前，從幻像的衝擊恢復過來后，姜思樂就心知，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的地步，看身邊板著個臉的阿義時，嘴角勾出一抹淡雅的輕笑，說道：
「小道士和烏騎都等了我們幾天了，一定鬧著想要見我們……而且……我想見他們了。」
阿義時一愣，並未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低著頭，片刻後用嘶啞聲音說道：「再等兩日吧……大夫說，還需靜養幾日……」
那語氣中帶著低沉的擔憂，和一絲姜思樂不易察覺到的疲憊。
「好……」姜思樂也沒再說什麼，她自然是能感受到這具身體如今的虛弱程度，剛剛甚至連自行坐起身來都做不到，可見她已經虛弱到如此的地步。
想著這兒，姜思樂不由得閉上雙眼，不願再去看那錯亂的世界，頭微微側著。
圓禮和圓意兩位和尚十分識趣的離開了靜室，給這二位獨處的空間。
而阿義時扶著她再次躺了下去，他粗糙的手為姜思樂輕輕捻起被角。
……
等到第三天時，姜思樂自覺整個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
如今的她已經可以下地走動，如果沒有眼前那該死的——無法消除的幻影的話，她應該就和正常人無異了。
但正是因為眼前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幻影，姜思樂的行走還需要阿義時時刻相陪，不然她完全無法判斷周圍的幻境，甚至隨時都可能撞上牆壁和柱子。
同時——正是因為體力恢復，可以自由活動，姜思樂才一點一點的明白了這個幻境有多真實。
若是她的眼前再不能看到阿義時和穿著僧袍和古裝的其他人的話，絕對會把這一切當真的，當成真相，當成現實。
從而——走入險境。
與此同時，姜思樂越來越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如果沒有其他的幫助，她根本就在這個世界活不成吧？
想到這，姜思樂半帶著撒嬌的語氣跟阿義時抱怨著：「你瞧瞧……如今我就是離開了你半步都活不成……」
阿義時還一手扶著她的肩膀，由於他們兩個的身高差距，從來都是姜思樂埋在阿義時的懷裡，而阿義時攬著她的肩。
「這樣也好……免得你又去做那些危險的事……」
阿義時嘴角勾起苦澀的笑，打趣的接著話。
眼見姜思樂的身體日漸好轉，離寺下山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由於她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健，阿義時一早就派人去驛站傳話，讓他們的人在山腳下早早的備上馬車，以便趕路。
雖說馬車進不到山上來，但是從山腳下到進城還是需一段路程，也算是少了些許顛簸。
下山的路，姜思樂執意想要自己走。 青羊寺的青石台階她曾經來時，走過好幾遍，即使目前她的眼前完全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出租屋的大門。但姜思樂還是堅持自己走，不過是下台階罷了。
她笑嫣嫣的說道：「讓我試試吧……反正——阿義時不會看著我摔跤的吧？」
姜思樂的笑容明媚的然若是掛在天中太陽，那般的溫暖和充滿著活力和希望。
面對著姜思樂的請求，阿義時總是硬氣不起來，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隨後抬頭望向姜思樂，眼神滿是擔憂的說道：「……就這一次……」
回答他的是，姜思樂的懷抱。
……
青羊寺通往山下的青石台階共有三百三十七塊，踏上平坦，不沾灰塵。
這條路，每日都有僧人不厭其煩的洒掃，倒是也沒有雜物。
姜思樂覺得這一路走的比她預想的要輕鬆，嘴角泛起了一絲淺笑，整個人也洋溢的陽光和活力。
至少她不是真的盲了，只需要看跟著阿義時的步伐，一點一點的走下階梯即可。
這很簡單。
至少，對於姜思樂來說，很簡單。
同時，這也讓姜思樂對於未來的生活少了一點緊張，多了幾分希冀來。
現代的西方有句話叫做：「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姜思樂現在已經在猜測，既然門已經關上，那她還能做些什麼，來打開那扇希望的窗子呢。
但姜思樂並未在這個問題里糾纏很久，她還在走著階梯，需要集中謹慎，不然一個小心，她就要又看到阿義時那恐懼和擔憂的目光。
她一點也不想讓阿義時擔心，將自己變成他的負擔，
所以即使阿義時就在身旁，但姜思樂還是每次都小小翼翼的觀察著探出自己的腳。
等到走上第五十一個青石台階時，姜思樂已經可以自行操控著這個步驟，並且還可以一邊下著台階，一邊和阿義時說著話。
這幾日阿義時總是很沉默，姜思樂有些害怕是這次的事情打擊到了他。
姜思樂還記得她第一次和阿義時真正見面的場景，那時的他是真的桀驁不馴，風流倜儻。
可惜，命運素來愛捉弄人。
她曾經驕傲爛漫的青年，如今也是如此頹唐的模樣。
這一年多的時間改變了他很多，也改變了姜思樂很多。
時間就像是一個巨人，嘲笑著那些曾經天真的人。
等到走完第三百三十七塊台階后，姜思樂的腳終於邁到了厚重鬆軟的土地上。
她嘴角的笑意欲濃，如果阿義時此時看向他的眼眸，他就會看到那倒影的晚霞。
兩個世界的晚霞都倒影在姜思樂的眼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