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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第259章 出乎預料

  之後,他拿著姜奕給的權利和軍隊,反過頭來打回京都?


  這種狼心狗肺之人,史書之上從來都不缺。


  瞧瞧那《佞臣傳》里,哪一個人不是表面和善,背地裡卻肆意妄為,罔顧皇恩?


  姜奕不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的心正砰砰直跳,他的本能不允許他將自己的權利分給自己的敵人。


  是的,敵人。


  在姜奕的心目中,文王從來都是他的敵人。只是這個敵人——也是他的兄弟罷了。


  姜奕不敢信任他,他害怕迎來那預料之中的背叛,那就像是已經魂歸太虛的父皇在嘲弄著他一樣。


  姜奕握緊身側的雙拳,身體僵硬,只有一顆心在彭彭的跳動著。


  是選擇以大局為重,之後接受兄弟那久違的背叛?

  還是謹記恥辱,徹底放棄文王,然後去迎來命運最終的結果?


  這兩條路,姜奕都不想選擇。


  但是如今他已經將其他可以走的路徹底都堵死了。


  將他逼到絕境的,似乎——正是他自己啊。


  就在姜奕依舊猶豫不決的時候,兵部尚書一咬牙,心一狠說出了一句話。


  「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以江山社稷為重……」


  姜奕的面色一瞬間刷的白了,整個人的身影搖搖欲墜。


  他死死的盯著面前的臣子,明明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兵部尚書一個人,但是他卻覺得,在那身影之後有著無數的朝臣。


  想必……其他的大臣們,心中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姜奕恍惚之間,又聽到了父皇對他說話。


  「太子溫良恭儉?呵,真是傻瓜。被人家當軟柿子捏呢,還不知自……」


  就像是父皇曾經跟身邊的人說過的這句話一樣,如今的他,似乎還真是一顆被人捏在手中的軟柿子。


  他的心性就已經決定了,又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是下不來手,也做不了的。


  文王可以,七皇子可以,但是姜奕不行。


  他不能去狠下心來臟掉自己的手。


  這份君子之心,對他來說,即使他的本性,也帶來了今日的惡果。


  似乎在這個時候,姜奕才真正明白了父皇當日如何對他如此的冷淡,為何不願意將皇位交給他這個更為名正言順的太子。


  呵……


  呵呵……


  仁善是錯的嗎?


  仁慈是錯的吧,不然被一個臣子逼到如此份上的皇帝,如今還是頭一個,頭一遭。


  因為從一開始,姜奕就沒有選擇。


  他不可能選擇對天下子民視而不見,不可能狠的心來,明知道災禍將臨,卻不告知無辜的眾人。


  他無法袖手旁觀,更無法裝模作樣,彷彿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聖人一般。


  他不能。


  他不能承受這麼多人的罪孽。


  所以,從最開始,兵部尚書提起文王時,姜奕才下意識的如此動怒。


  他知道————只要自己被逼著做抉擇,……那就是沒有抉擇,只有一條路。


  而那一條路,是姜奕唯一為自己考慮的路,唯一下定決心去憎恨文王,以及父皇帶給他的那些陳舊的過往的路,他是不能選擇的。


  國家之於個人,個人之於國家。


  姜奕是從小熟讀四書五經,知曉孟子的『捨生取義』,知曉『民為重,君為輕』的人。


  東宮的老師們,各個不是身居高位要職的朝廷大臣,就是名滿天下、學識淵博的大儒。


  這些儒家的痕迹,這些知識,塑造了姜奕,又將他捆縛住。


  他是君子,而君子總是鬥不過小人的。


  ……


  這是陽謀啊……


  姜奕冷冷的看著兵部尚書跪拜的摸樣,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主謀的人是誰?謀測這番陰謀的人是誰?


  是文王?是青夷人?是那些英國公的殘黨?是那些舊臣?


  是哪些曾經還想要輔佐七弟登基的人?


  還是前朝餘孽?或者黨派之爭?

  ……


  這些想法在姜奕的腦子裡翻來覆去的迴轉著。


  但是他從兵部尚書的面色上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人他知曉履歷心性,應該並不是那般心思深沉之人。


  但今日說的這種種話語,都宛若是一根利刺,扎進了姜奕的心中。


  這般的逼迫於他,便是他如此好的心性,如今也難掩憤怒。


  被人逼迫,被人步步緊逼的感覺可真是差啊……


  曾經有母后庇佑他,父皇雖然不喜他,但還是顧念他的性命,東宮的老師們,還有朝中的大臣們就算是有人更喜歡其他兄弟,也對他多著幾分尊重。


  呵呵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


  姜奕雖然不知道這陰謀從何而來,不知道為什麼要針對他,但是他知道,這個人做到了。


  他會得到他想要的。


  姜奕做不出違背他心性和良知的事情來。


  當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時候,他似乎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傳召文王速速趕來京都。」


  姜奕閉了閉眼,終究還是用悠長的聲音,無奈說道。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崇安,此刻看著跪在地上的兵部尚書,又向左邊望了一眼陛下的面色。


  他內心思跺一番,上前應道:「諾。」


  ……


  一日後,已經在官道上行走的文王府眾人就收到了陛下的加急催促。


  這讓文王當時就在那傳旨公公的面前暗罵了一聲。但即使他這般的不恭敬,也沒有人敢去觸怒他的眉頭。


  文王和馬車中的王妃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帶著一行護院率先離開。


  那綠色衣衫的公公傳完聖旨之後,沒有當即自行回宮,反倒是和文王一路快行。


  文王面色冷淡的騎在馬上,身下的那匹黑馬飛快的在官道上賓士著。


  他心中暗暗思跺著,還帶了幾分的惱怒。


  姜奕是哪個腦袋壞了,這般催促他到京都去為何?

  這一行的路上,文王心中亂糟糟的,策馬狂奔著駛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


  京城

  姜思樂目前正在安和公主府邸上,看望著阿義時他們。


  這幾日她一直留下在宮裡,難得能出來見上他們一面。


  「這幾日去京城逛逛,看看集市廟會,還有那京中賣藝的雜耍……」


  姜思樂跟著他們幾個人叮囑著。


  如今她倒像是帶著幾個小朋友春遊一樣,真是害怕他們拘束,反而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了他們的興緻。


  皇宮內進出不便,她也沒有打算讓他們去渾這一趟渾水。 姜思樂心中思緒萬千,有關於那些皇城的事情的,也有那些關於青夷的事情的。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就不應該出現在京城。


  或者說,她遁入山林之間是對的。


  但如今在如何後悔也都無濟於事了。


  姜思樂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勉強和阿義時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公主府邸。


  她沒有見大姐姐,也沒有見駙馬,就這麼直接了當的離開了。


  ……


  南方的戰敗傳來的很快,而西北青夷人即將反攻的消息也傳的沸沸揚揚,導致了人心惶惶。


  崇光殿內

  姜奕坐在那龍椅之上,看著那匆匆趕來的文王站在殿下。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拖下去了。


  而這件事情,開弓就沒有了回頭箭。


  他只能去做,而且不得不去做。


  殿內的文王匆匆的含糊的行完禮之後,就這麼站在殿內。


  他任憑著自己的弟弟如何打量著他,面上依舊是那番冷淡的高傲的態度。


  雖然在內心深處,文王很是納悶。


  「這人到底是怎麼了?匆匆叫我趕來,如今騎了一天馬來到皇宮后,他還什麼都不說。」


  文王對姜奕的這番冷淡冷落的態度很是瞧不上,只認為他不過是在故弄玄虛罷了。


  不過可惜,這次來的匆忙,而且身邊還有他那皇帝弟弟的人馬在一旁,沒得談聽出什麼消息來。


  難得是要削藩?這要太過於莽撞了吧?

  文王不屑的偏了偏頭,依舊站在宮殿內,等待著前方寶座上的皇帝,那遲遲未說出口的話語。


  但他可能要失望了。


  姜奕自從他進入到宮殿之後,就沒有再說過一句句。


  在文王等待了片刻,等待的都不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忽然姜奕擺了擺手,侍立在一旁的崇安快步走到御案之前,拿起那份準備已久的聖旨。


  這份聖旨是給文王的,準確的來說,是給文王的一份職位。


  一個西北將軍的職位。


  這讓驟然聽到旨意的文王不由得在殿下愣住,遲遲沒有緩過神來。


  最後還是崇安提醒他道:

  「文王殿下接旨意吧。」


  文王這才不可思議的看向龍椅上的姜奕,在他看來,這個人真是傻透了。


  難道說,一直以來跟他針鋒相對的姜奕,真的就是個傻……


  文王沒有接著想下去,但也沒有想要接旨意的動作。


  他愣了半天,隨後說道:「陛下當真……」


  文王是想要反問姜奕,是不是真的傻了,但想了想還是換了個措辭。


  畢竟他還是有家眷在,就算是平日里驕橫慣了,這個時候,在心中還是帶著幾分的不自在來。


  畢竟他還是需要顧忌王妃,顧忌雲兒,顧忌他的那些孩子。


  但上方的姜奕已經明白了文王還未說完的那半句話。


  或許是兄弟的默契,或者的當了這麼久的敵人的樂趣。


  反正姜奕面色一黑,從龍椅上起身離去。


  看都不願意再去看文王一眼。


  可見文王的確是給他帶來了深厚的心理陰影。


  等待文王終於手中拿起了那份聖旨的時候,心中依舊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真的?這就可以了?就怎麼簡單?」


  文王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即將再也上不了戰場。


  前些時日,他還跟著幕僚們說話時,自己安慰自己,至少如今的生活已然十分不錯,反而更要忘記那些東西。


  比如征戰沙場的渴望


  比如真正的實現自己的抱負,或者說,真正去建功立業。


  是的,建功立業。


  許許多多的人無比的渴求者,但是這不能是文王的追求,不能是一位藩王的追求。


  文王知道,如今陛下能夠容得下他就已然似乎是奇迹一般。


  但是……但是,男兒學的文武藝,難道不就是為了報效國家嗎?


  如今他是空有著一番的本領,但是卻沒有用武之地。


  這曾經讓文王十分的頹唐。


  就連那次,剿滅英國***的時候,他都還以為,這是自己最後一場能夠手中拿著刀,保家衛國。


  但誰能想到,自己還能征戰沙場。


  文王再一次的瞄了瞄那聖旨上的字跡,沒錯。


  西北大營的主將,是他的名字沒有錯。


  文王的面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但是再多的喜悅也被他強行的按了下來。


  他心中如今更多的,反而是疑惑。


  姜奕為何是這番的態度?

  又為何要將西北大營主將的位置給他?


  他不是一直很不放心自己嗎?


  就在那群護衛里還有不少他插進去的人手,周圍也有不少的紅衣衛探聽消息,這些文王不是不知道,但是就算知道了他也沒有辦法。


  皇帝要監視你,你難道還能夠跟他去爭辯=嗎?

  更何況,姜奕從小就跟他很是不對付,兩個人可以說的從小到大都是死對頭。


  如今其中一個人有了更高的權利,難道會對曾經的敵人加以重任,賦予權利嗎?

  文王有些摸不清楚,難道姜奕的本性就是如此?

  他還真是個聖人?

  文王想著姜奕平日里的言行和表現,心中一梗,似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難道說,陛下真的……願意跟他把手言歡,冰釋前嫌?


  這……


  這讓文王打了個寒顫。


  但最終,他還是手中握著聖旨,走出了宮門口。


  京城內有著他曾經的府邸可以下榻,文王出來之後就直奔自己的府邸去。


  幸好前些天因為要回京,府邸內都收拾了個七八分好。


  如今也是可以住人。


  那些先遣到京城的管家將房間徹底的翻修了一份,如今入住正是恰好的時機。


  回到府邸后,文王就招來了管家和一部分先到京城的幕僚們。


  他先讓管家去打聽打聽京城內外的消息,隨後還讓將今日進入皇宮的情形都和幕僚們說了出來。


  讓他們來分析分析,陛下為何突然選擇讓他為西北大營的主將。


  這可真是出乎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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