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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第280章 興起

  「誰?是誰殺了那個彥成的副將?莫非是想要造反嗎?」


  姜奕的眼眸微微斂起,細長的眉間中露出一絲令人顫抖畏懼的寒光,他的聲音帶著冷意,彷彿是正處在怒氣之上。


  謝堯將身子壓低,躬身低頭,恭敬的回復道:「陛下息怒。臣等探查一番后,從那些與李將軍一同征戰沙場的士兵口中得知了一個特殊的消息。」


  「據說在戰場上拚死從敵軍手中帶走李將軍的,正是這位副將龔明。但是李將軍在出征前,曾對自己的諸多親衛都留下了口信。」


  「李將軍言,自己若真在戰場上身死,便讓那親衛們砍殺了帶著他屍體回來的人。不論官階高低,特准他們動手。」


  事情發展到這兒時,就已經變得有些迷惑,讓人看不懂了。


  當初謝堯收到來自下屬的文書後,也是對這一段內容覺得驚異不已。那時候的他十分不敢確信。


  畢竟幾個兵油子的話怎可親信?若這是他們為自己殘殺同僚的罪行找的理由,又當如何?


  但是後來,隨著傳回京城的消息越來越多。


  這件在當初看來荒謬的事情,似乎已經有了解釋。


  正是這樣,謝堯才敢來崇光殿為陛下稟報回復此事。


  「陛下。此事初看荒謬無比,但居臣的下屬在青夷的探查,的確確有此事,甚至尚有人證諸多,就連穆老將軍也對著臣等擔保此事為真。」


  有了一位老將軍做擔保,姜奕緊皺的眉頭稍稍鬆了松,但他依舊沒有鬆懈,面色微寒,似乎仍然在懷戀著那位已經死去的李將軍。


  見到陛下並未開口,謝堯也就只好硬著頭皮,將剩下的內容全數說了出來,再無隱瞞。


  「臣等原先也是懷疑,但有穆老將軍作保后,臣特地派人去這位龔明副將的家鄉探查。在其中發現了端倪。」


  謝堯緊繃著精神,緩緩開口道:「臣等探查到,此人曾經和北邊的商隊有所望來,甚至在三年前,他家經商的親戚還發了一筆橫財,之後此人便在朝廷上如登天梯一般,步步高升,進入京營任事。甚至最後,不知如何還入了李將軍的眼……」


  大殿之內寂靜無聲,只有謝堯一個人的聲音回蕩在四方,很是清晰的傳到龍椅上姜奕的耳朵里。


  姜奕的微長的眼眸遇見的寒冷,其中閃著寒芒,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而謝堯,將要為這一場局勢,再添上一把火。


  讓它燒的更旺盛。


  陛下的怒火越旺,那龔姓之家的下場就會愈加凄慘。而紅衣衛,就能以此為階梯,重新得到陛下的重用。


  想到這兒,謝堯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來,他的眼眸明亮,似乎是在其中落下了星辰一般。


  謝堯深深吸入一口氣,繼續添油加醋道:


  「陛下,臣等已經探查到。龔副將親屬家中有所往來的商戶,都是走的成州到京都的商線。而這隊人馬數月前曾經被成老將軍扣留在成州城,老將軍懷疑他們是青夷人的姦細,直到如今這群人都依舊待在成州。」


  「如今看來,這龔副將果真是和青夷人有所往來。唯有如此——李將軍才會留下此等的命令,唯有如此……」


  「閉嘴。」


  正在謝堯說的慷慨激昂之時,姜奕冷冷的在嘴中吐出了兩個字。


  謝堯立馬停下了聲音,頭微微低下。但是在姜奕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正微微上翹。


  如今他已經達到了他想要完成的目的。


  陛下的怒氣正盛,這對他來說,倒是完成任務的最好佐證。


  陛下終究是年輕,若是先帝在,他倒是不敢,也不會去耍這些小手段。


  「你所言,可真?」


  在寂靜了片刻后,垂眉斂目的謝堯聽到上方傳來了陛下那冷清而又暗含著慍怒的聲音。


  謝堯立馬躬身行禮,言辭真誠而懇切的說道:「臣所言字字為真,皆有人證與無證。那被扣留的商隊雖然並未承認自己和龔氏之人有所往來,但臣等下屬在龔家附近的人員卻查探到,龔家和那北邊商隊的確交往甚密。亦有人證。」


  謝堯說完這一長串話之後,依舊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不敢擅動。


  但是在這家事情上,謝堯的確是還有所心虛的。


  因為他的確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這龔副將和青夷人有所牽扯。


  但似乎他也不需要這些證據。


  大夏是姜氏一族的大夏,而陛下更是天下人俯首稱臣的君王。


  只要陛下有一點點懷疑,一點點的懷疑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哪怕是一點點的不安,這樣足夠讓陛下有理由去牽連到龔氏一族。


  更何況,如今更是牽扯到叛國這樣的大事。


  況且,似乎有人忘記了。


  那位曾經的主將李彥成,可是和陛下交往甚深,就連他去世之後,甚至還想將其接回京中安葬。


  這樣的待遇,便是許多老將都不曾有過。在其中足以看到,陛下對李彥成將軍的信任和優待。


  傷害了,甚至殺死這位將軍的人若是青夷人,那倒只能說是命運使然。


  但若是我方出現了叛徒……


  這事情就變得不好說了。


  陛下的怒氣會指向誰?


  謝堯在陰暗出隱藏著自己面上的笑意,他對這一齣戲劇很是的感興趣。更何況,這一次他可是什麼手都沒有插,所有的一切便是陛下再次派人來探查,都只能得出和他一樣的結論。


  但這同樣會讓那位龔副將的家眷,甚至家族面臨滅頂之災。


  「你下去吧……」


  姜奕勉強忍住憤怒說道。


  就在謝堯走出宮殿後,就聽到門後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以及陛下的怒吼和唾罵。


  宮殿內,姜奕的確是怒髮衝冠,氣氛不已。


  他能聽出來謝堯入殿之後,所說的話應該並未作假。


  但是他也知道,此時,此事,他絕對不能將矛頭指向青夷人。


  兩軍邊界剛剛有所安寧,但這個安寧確實付出了重大的代價。


  邊界不能再起戰事了,姜奕在內心確認道。現在的大夏已經打不起仗,也不能再打仗了。


  南邊有傅晟以及成家軍在,姜奕能安心。


  但北邊,時不時出現的軍情軍報都讓姜奕宛如是驚弓之鳥,膽戰心驚。


  曾經他還有膽量,有信心,指著地圖上青夷人所在的位置,狠狠的說上一個字:「打」


  但如今姜奕已經沒有這份底氣了。 瞧瞧這些年來西北那亂糟糟的樣子,讓姜奕如今半點都不願意去想西北的那群爛攤子。


  此事正好又點燃了姜奕的怒火。


  叛徒?姦細?還謀害了朕的李將軍?!


  如今什麼龔明,什麼龔氏?在姜奕的眼中,已經是一群死人了。


  「崇安……」


  姜奕冷冷開口道。崇安快走幾步,走到姜奕的身旁,恭敬的侍立著。


  「讓刑部的人去查。若真是謝堯如所言,按叛國處治。」


  「是陛下。」


  姜奕面色愈發的冷漠,他沉聲道,似乎在話語中醞釀著更為龐大的怒氣。


  ……


  不到一周內,刑部都從紅衣衛手中拿到這次案情的全部資料。


  剩下的內容就更加簡單,不過是去派人合適那些事情是否為真。


  但是似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此事的確顯得十分真實。


  不管是李將軍死後留下的後手,還是那西北商隊的死不認賬,都讓人覺得有些可疑。


  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依然還在推進調查當中。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龔氏的滅頂之災恐怕是逃不掉了。


  ……


  這件事情暫且先結束,視線轉移到另一邊。


  此時的遲大人在朝堂之中正是炙手可熱,人人追捧的存在。


  這人並非科舉出身,但是且奇特的得到的陛下的信任。


  一入仕就是從正五品的開始,那可是許多讀書人多少年來夢寐以求的位置,但就落到了遲忠君的手上。


  遲忠君,遲忠君。


  這位遲大人人如其名,是一位保皇黨,也是陛下最近的親信。


  由於經手了科舉舞弊案,並為陛下、為朝廷挽回了名聲,人人都認可他有著不錯的才能。


  但讓人意外的是,陛下並未因為此事就提高遲大人的官職,雖然是多有優待,但也並未因私而廢公。


  這倒是讓朝廷中的老大人們,捂著心臟緩過氣來。


  他們可是太怕在朝堂之上再次出現一個權臣。


  就如同先帝手上的王素,或者武帝眼中的幾位將軍,那都是在京城權傾朝野之人。


  正當他們慶幸於姜奕區別於先帝的理智時,世界突然就給了他們一個回馬槍。


  從正五品的禮部郎中,但正三品的禮部侍郎需要幾天?

  正常來說,這需要有卓越的政績以及聲望,就算如此也需要數年的時間。


  就算是,那位曾經先帝的寵臣王侍郎用了差不多三四年的時間。


  對遲小道長來說,也就不過兩三個月的時光。


  但這對其他官員,和那些禮部的同僚們來說,這速度幾乎就只能說是恐怖。


  對於姜奕的提拔,不是沒有人反對,但問題是即使他們選擇反對,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是的,姜奕這次算是難得的固執了一次,跟群臣們唱起了反調。


  就算是他如今愈加重視名聲和威儀,但如今不管是哪一位老臣勸說,或者上書奏章,姜奕都全部將其當做是耳旁風一樣。


  他這次的任性,成功的將遲忠君送上了禮部侍郎的位置。


  至於曾經的禮部侍郎,姜奕就給他掉了個平職,讓那個老頭去工部繼續做侍郎。


  工部一直缺少人員,主要是因為此處事務多且雜,關鍵油水也少上不少。


  所以,工部一直都是在朝堂上少有人待見。


  此次,對遲忠君來說,似乎也算是一步登天,初步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地位。


  但對他來說,這個飛來之喜卻也讓他十分驚訝。


  新任的遲侍郎也曾就問過陛下緣由,但是姜奕只是低頭悵惘,並不言語。


  最後,遲侍郎還是從掌印太監崇安口中得知,原來陛下是將對李彥成將軍的寵信移到了他的身上。


  這讓曾經的小道士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往日里他跟李彥成倒是多有言語相激,沒想到這次盡然他還是沾了死人的光?

  遲忠君無奈的笑了笑之後,就淡然的接受了。


  京城中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又更多了一些,但遲忠君也絲毫也不再注意。


  他搖著腦袋,哼著小曲從衙門走回新租的房子里。


  這次的屋子倒是能多點上幾根蠟燭了。


  晚上就不怕寫文書寫到一半沒了亮光,然後只能去月光下,對著那微弱的光亮,小心的提筆繼續寫著。


  那時候,若是遇到大片的雲朵遮住月亮的時候,他還得多等一會。


  冬日裡的夜晚最是冷了,就算他穿著厚棉衣,也只能不住的在原地跳動著,才不至於凍僵身體。


  但手指就要可憐的多,因為寫字要露出手來,所以今年的冬天遲小道士的手上難得一見的長了凍瘡。


  往年這個時候,他不是跟著師傅在燒著火盆的屋子裡讀著經書,就是和師弟們去後山烤些東西吃,多是蔬菜糧食之類的。


  又或者,他有時候會跟殿下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說說話。冬日裡就算是青夷人也不再跑馬了。那些青夷貴族們就總喜歡給殿下,這位新閼氏邀約。若是殿下決定帶上了他,他就能在冬日裡吃上味道極為不錯的烤羊羔了。


  草原上的小羊羔最是肥美,只需搭上架子用火烤著,就有那滋滋的,冒著泡的,勾人的香味傳來。


  想到這兒,遲忠君甚至不由得咽了口水,他從不後悔跟著殿下去那個所有人都聞之色變的地方。只要有殿下在,有殿下的庇護,似乎即使是在青夷,他也沒有感覺有多糟糕。


  踏著小路他就回到了這次租賃的院子里,前天他找了牙人,讓他幫忙找到了個燒飯的婆子。


  如今,他總算是能在自己的屋子裡,不用動手下廚,就能舒爽開心的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飯了。


  想著,他的微微彎起嘴角,面色上帶著輕鬆愉悅的笑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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