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杜鵑
周睦之所以會對杜鵑念念不忘，一部分是因為年少那份單純而又美好的愛情，而另一部分則是因為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愧疚。
賈仁義毀了杜鵑的一生不假，而周睦欠杜鵑的，又何嚐是一生能夠還完的呢？
時楚依見周睦下定了決心，不會輕易改變，隻好自己選擇妥協：“好吧！”
三寶聽完之後，不樂意了，瞪大了眼睛道：“媽媽，你又要丟下我和爸爸走，是嗎？”
時楚依和三寶解釋道：“媽媽要去接你姥姥，過幾天就回來，不會丟下你們的！”
三寶用手臂摟住時楚依的脖子：“我也要去！”
“不行，你太小了！”時楚依毫不猶豫的拒絕。
三寶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揚著下巴道：“我是大人了！我很厲害的！如果實在對付不了，我還可以帶著媽媽躲起來！”
“媽媽知道你很厲害！”時楚依話鋒一轉，“可是，媽媽走了，二寶又經常不著家。萬一你爸爸遇到了危險該怎麽辦？你留在家裏保護他，好不好？”
三寶很想說不好，可是看著時楚依滿懷期待的雙眼，那個“不”字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隻能不太情願地應了下來。
時楚依在三寶的臉上親了一口，誇讚道：“三寶真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
三寶的耳朵瞬間紅了，小聲抗議道：“媽媽，你不要在外麵親我！”
時楚依沒想到三寶小小年紀，居然還會害羞，不由得道：“我下次偷偷的親，可不可以？”
三寶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
時楚依被三寶的小模樣給逗得不行，嘴角控製不住的彎起。
去國的事情商量好了之後，周睦便著手去辦護照，哪怕加急辦理，也需要幾天的時間。
時楚依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休息一下，好好陪陪施子煜和孩子。
說起孩子，二寶經常和韓天福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心野了不少，在家裏根本待不住，哪怕是時楚依，也根本困不住二寶的人。
時楚依不想讓二寶繼承韓家的家業，因為這個擔子一背就要背一輩子，實在是太重太重了。
可是，二寶喜歡和韓天福在一起，也喜歡參加應酬，時楚依也不好阻止。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隻要二寶感到高興就好。
和二寶相比，三寶則要更乖一些，他哪裏也不去，每天陪在時楚依身邊。
別看三寶年紀小，因為繼承了時楚依過目不忘的本事，他如今已經把字認得七七八八了。
沒事的時候，三寶就自己坐在小書桌上看書，不吵也不鬧。
這樣省心是省心，可時楚依覺得三寶小小年紀就失去了孩子該有的童真，這樣不好。
時楚依試圖讓安菲薩帶孩子和三寶玩，然而三寶根本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動不動就會把安菲薩的兩個孩子給弄哭了。
沒辦法，三寶實在是太聰明了，玩什麽都是贏。
小孩子也是有好勝心的，總是輸心裏肯定會不開心。
安菲薩不心疼孩子，覺得小孩子嘛，哭兩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正好可以趁機教教孩子，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是，時楚依卻過意不去。
為了不打擊安菲薩孩子的自信心，時楚依也不要求三寶和他們一起玩了。
三寶鬆了一口氣。
總是贏的沒有懸念，他也感覺很無聊的好不？
雖然三寶不需要同齡的玩伴，但是也不能每天死讀書，不然非得變成書呆子不可。
時楚依將空間從裏到外的翻找了一遍，看看有沒有適合給三寶玩的東西。
別說，還真讓時楚依給找到了！
她在末世的時候，為施子煜做了許多武器。
每次在正式製作之前，她都需要做個模型。
這些模型不大，一般在二十厘米以內，因為沒有安裝能量晶。
因此，模型沒有任何殺傷力，給三寶玩正適合。
果然，時楚依將空間裏的武器拿出來之後，三寶非常的感興趣。
時楚依叮囑道：“這些東西不能讓除了媽媽以外的任何人看到，你玩完之後，記得放到空間裏收好！”
這些東西都來自於末世，這個時代根本不存在，時楚依怕被人給發現了，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三寶眨巴了一下眼睛，問道：“二寶也不可以嗎？”
時楚依回道：“不可以！”
二寶現在和韓天福親著呢，一旦這些東西讓二寶見到了，他轉頭就會告訴韓天福。
韓天福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商人，所涉及的層麵多著呢，說不準會發現這些東西的用處。
三寶聽了時楚依的話，乖巧的點了點頭。
這些東西是媽媽給他一個人準備的玩具，二寶都沒有呢！
開心！
至於大寶，被三寶給下意識的遺忘了。
誰讓大寶遠在H市，根本就沒有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呢！
轉眼，幾天的時間過去了，周睦將去國的護照給辦理好了。
事不宜遲，周睦建議盡快出發，時楚依對此沒有意見。
臨走之前，三寶抱著時楚依的小腿不放手，奶聲奶氣的問：“媽媽，你這次要走多久？”
時楚依將三寶抱了起來，回道：“最多五天！媽媽就回來了！”
三寶嘟起了小嘴：“要這麽久啊！”
也就這個時候，三寶才不像小大人一樣，而是多了幾分孩子氣。
“不久！”時楚依哄道，“你每天數一根手指頭，等把一隻手數完，媽媽就回來了！”
“那如果我數得快一點，媽媽是不是就能早一點回來？”三寶可憐巴巴的問。
他實在不想和媽媽分開，有媽媽在身邊，他總能感覺分外安心。
仿佛天塌下來，他都不用感到害怕。
“媽媽盡量！”盡管去國取杜鵑骨灰的難度不大，但是時楚依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夠提前回來。
三寶不太滿意時楚依的回答，卻也知道有一個詞叫做“身不由己”，便沒有再要求什麽。
隻是，他整個人垂頭喪氣的，一看就知道不開心。
時楚依在三寶的眼皮上輕輕落了一吻：“你在家和爸爸一起，乖乖等媽媽回來！”
三寶不太情願的點了點頭。
相比於三寶，二寶則好應付多了。
時楚依說要離開一段時間，二寶揮了揮小手，就和她說再見。
那痛快勁，把時楚依看得一陣心塞。
時楚依將該安排的安排好之後，便和周睦一起去了國。
到了國之後，為了安全起見，時楚依特意化妝成了一名男子。
周睦起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時楚依隻來過國一次而已，沒有幾個人會認得她。
然而，等到他們走在國街道上的時候，周睦這才清楚的意識到，時楚依並不是多慮。
因為U城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貼有時楚依畫像的告示。
時楚依看了一眼告示，上麵大大咧咧的寫著：“尋找出逃的小情人，凡事提供有價值線索者，獎勵一千鎊！聯係電話：＊＊＊＊＊＊”
這口氣不用猜就知道是出自於紫幫老大。
一千鎊不是一個小數目，紫幫老大還真挺舍得在她身上花錢的！
隻可惜啊！
她已經有了施子煜，這輩子都不會給紫幫老大做小情人！
“告示上寫了什麽？”周睦看不懂文，隻能問時楚依。
為了維護自己的人設，時楚依當然不會直接和周睦說，告示上麵寫了什麽。
時楚依隻能含糊的道：“和普通的尋人啟示差不多，沒有什麽亮點！”
周睦不疑有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杜鵑骨灰所在的地點，在賈仁義之前所住地方的保險箱裏，並不那麽容易取。
周睦的功夫不高，跟在時楚依身邊，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時楚依的拖累。
所以，時楚依將周睦安排在了一家賓館，自己獨自去了賈仁義之前所住的地方。
雖然這間屋子已經沒有人住了，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就能夠看到四周仍舊有防守的人。
時楚依倒是能用藥將他們全部放倒，隻是青天白日的，勢必要驚動許多人。
她和周睦這次可沒有私人飛機可以坐，過早的暴露行蹤，很難離開國。
時楚依耐著性子等到天黑，她才偷偷潛進屋子裏去。
找到賈仁義的保險箱以後，時楚依也沒有費心思打開，直接收進了空間，借著月色悄無聲息的離開。
與此同時，紫幫老大也已經收到消息，一形似時楚依的人到達了U城境內。
老大集中全幫之力尋找，好不容易打聽到，時楚依和周睦即將乘坐的航班。
老大親自開車，急匆匆的趕往飛機場。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他到的時候飛機已經起飛了，隻能隱約看到，藍天下飛機遠去的身影。
老大冷著一張臉道：“嗬！女人的話果然不能相信！”
他之前以為時楚依的失蹤隻是一場意外，現在看來，這明明就是早有預謀。
“老大，還要繼續找嗎？”老大的屬下問。
老大回道：“不用了！”
女人的心根本不在他這裏，他找來又有何意義。
他和時楚依的事，就當做是一場夢好了。
夢醒了，所有人都各歸各位。
幾個小時後，時楚依和周睦到達了E國機場。
這一趟國之行異常順利，前後隻用了三天半的時間，比時楚依預期當中的要早上一天多。
三寶看到時楚依回來，高興地不得了：“媽媽，我剛剛偷偷把一隻手的手指頭數完，你就回來了。咱們這是心有靈犀嗎？”
時楚依將三寶抱了起來，抵著他的額頭道：“是啊！”
三寶聽了，“咯咯”地笑出聲。
二寶站在一旁，看到時楚依又是先抱的三寶，心裏有那麽一丟丟的失落。
不過，他一想到韓天福喜歡他，勝過於三寶，心裏又不禁高興了起來。
這樣算起來，他得到的愛並不比三寶少！
時楚依和孩子們親熱了一會兒就回了房間，比起孩子們，她更擔心施子煜。
好在，施子煜的情況很穩定。
時楚依握住施子煜的手，柔聲問：“你有沒有想我啊？”
施子煜沒有一絲反應。
“你不說話的話，我就代表你默認了！”時楚依俯身，在施子煜的唇上落了一吻，低喃了一聲，“小煜煜，我也想你了！”
施子煜身在黑暗裏，聽到時楚依久違的聲音，精神立刻振奮了起來。
雖然他仍舊聽不太清楚，時楚依說的是什麽，但是這不要緊。
隻要有這個聲音在，他就像是聽到了希望。
他往聲源的方向繼續跑啊跑，跑啊跑。
這條路看似沒有盡頭，但是他相信，總有一天會到盡頭。
時楚依想和施子煜好好聊聊天，周睦卻等不及了，敲響了時楚依的屋門。
“依依，對不起！”周睦站在門口，不太好意思的道，“我……”
時楚依忙截住周睦的話頭：“爸，你不用說，我能理解！”
周睦愛了杜鵑一輩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杜鵑的骨灰，他想盡快見到，也是人之常情。
時楚依去了隔壁的廂房，從行李箱（空間）裏將賈仁義的保險箱拿了出來。
她也沒有去解鎖，直接用從末世帶來的切割器，將保險箱的鎖給切開。
時楚依將保險箱打開，裏麵放了一個雕工十分精美的紫檀木盒子，盒子裏裝著的，應該就是杜鵑的骨灰了。
時楚依將骨灰盒放在供桌上，點了兩支香，跪下磕了三個頭。
“媽！我是您的女兒！我叫時楚依，我接您回家了！”時楚依紅著眼眶道。
她雖然從來也沒有見過杜鵑，但是她卻能夠深切的明白，“母親”這兩個字所承載的意義。
周睦走到時楚依身邊跪了下來：“杜鵑！我來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相比於時楚依，周睦的情緒更為激動一些，眼淚順著眼眶滑落，砸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時楚依遞給周睦一塊手絹，安慰道：“爸，你別難過，媽泉下有知的話，一定希望你能高高興興的。”
周睦也想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隻是他的感情被壓抑得太久了，一發便不可收拾。
這個時候，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時楚依索性什麽也不說，就這麽靜靜地陪著周睦。
許久之後，周睦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
時楚依將周睦從地上拉了起來，開始整理賈仁義保險箱裏的其他東西。
裏麵有一個上了鎖的日記本，一本很厚的相冊，以及一些珠寶首飾。
周睦一眼就看出，這些首飾裏麵，有一條心形的項鏈。
他手指輕顫著將項鏈拿了出來，低喃道：“這是我和杜鵑的定情信物，我以為她嫁人之後，就把這條項鏈給扔了。卻沒有想到，她一直留著。”
如果杜鵑不留著，這條項鏈根本不可能落到賈仁義的手裏。
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杜鵑心裏還是有他的。
哪怕不是全部，至少在她的心裏，有一個角落獨屬於他，任何人都進不去。
時楚依不了解這些珠寶首飾的淵源，卻能夠看得出，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在六七十年代，珠寶首飾都屬於封建殘留，一旦被抓到，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被拉出去批.鬥都是有可能的。
而賈仁義卻積攢了這麽多，也不知道是他膽子大，什麽都不怕，還是別的什麽。
時楚依的視線從那堆珠寶首飾裏收了回來，轉到那本厚厚的相冊上。
時楚依將相冊打開，第一頁寫了一串E文，翻譯過來就是“我的愛”，落款是賈仁義。
時楚依接著往下翻，第二頁是一張放大的照片，一個容貌和時楚依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輕女人，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側著身仰頭看向天空，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雖然照片是黑白的，但是看的人卻能夠輕易從女人的臉上，感受到絢麗多彩的世界。
時楚依曾經在羅果夫的父親家裏，見過杜鵑的相片。
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照片裏麵的人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杜鵑是個像陽光一般燦爛的女人，也難怪會有那麽多男人，義無反顧的愛上她。
時楚依往後翻去，裏麵全是杜鵑的相片。
隻是，越翻到後麵，杜鵑臉上的笑容越少，最後變成了一個隻有身體，沒有靈魂的軀殼。
時楚依不知道杜鵑曾經經曆過什麽，卻能夠通過照片，感受到她的心裏變化。
最後一張照片是彩色的，杜鵑身穿紅色的壽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與大紅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杜鵑的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她不畏死亡，死對她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時楚依“啪”地一聲將相冊合上，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周睦失神的看著手心裏的心形項鏈，直到時楚依發出聲音，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依依，你怎麽了？”周睦關心的問。
時楚依將相冊塞到周睦手裏，把那本上了鎖的日記本拿在手上：“我去找件東西，將日記本的鎖撬開！”
說完，時楚依也不等周睦回答，就快步離開了廂房。
她實在不願意看到，周睦看到照片時，那種崩潰的神情。
相信周睦如果能夠選擇的話，也不會希望讓她看見。